风居住的街道办事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凶宅纳凉
马里奥撂下电话就把头埋进洗手池,不然怕是沾枕头就能着,他必须去找栾舟,这个时候如果放任那小子在外面瞎逛一通,一会市政扫垃圾的就得打电话叫他去领人。
一个为情所困的失足少年开着一辆报废多年的碰碰车在马路上极速狂奔,那场面,想想都刺激。
魏南风已经被困整整二十四个小时了,先前下药那位仁兄八成有点帕金森,手一抖没掌握好量,让他昏迷了足有十几个小时才醒来。
幸亏下的不是泻药,魏南风十分阿q的想,不然这剂量足够让一头大象拉稀。
他曾经在一本采访神病患者的书中看到过,一个正常人被关在一个和外界完全隔绝的环境里,在食物和水都充足的情况下,最多十天就会发疯。
感谢吃饱了闲的折腾自己玩的祖国同胞,魏南风现在很庆幸自己还记得那篇文章的细节。
实验者是一个不太成功的办公室文员,平时性格很内向,在最初的二十四小时里,他很享受当下与世隔绝的环境,一个人在角落里静坐着冥想出神。
这种状态持续到第二天夜里,研究员发现他对黑暗的恐惧比原先增大了许多,窗外树梢的微微颤动都能让他联想到森森鬼影。
他缩脖抱头,蜷缩在墙角,一夜无眠。
后来的二到三天,他开始惊慌失措,日夜颠倒,食欲不振。
终于熬到了第七天,他开始尝试和外界联系,并歇斯底里的用头撞门。
近乎疯癫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到了第十天,他就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进了神病院。
与之相比,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好像还更糟糕些,魏南风叹了口气,起码人的生命之源食物和水就无法保证。
“这可咋整?”
黑暗的环境会滋生更多紧张和恐惧的情绪,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后,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草木皆兵。魏南风无法判断自己被关进来多久了,只能大致估算应该不超过两天,因为他还没有产生极端饥饿的感觉。
大自然是个神奇的造物者,在创作人类时给他们安装了发条,这个发条拧到极致就会阶跃底线,激发潜能或使人发疯。
魏南风不确定自己能保持清醒多久,他已经心烧火撩,想撞破这片黑暗。
土地局的人是想强迫他签下土地权转让合同,并不会要他的命,但让一个神失常的人签合同,好像更容易办些。
魏南风忽然有一丝绝望的念头。他强迫自己镇静,跳动的脉搏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
他把自己蜷成一团,尽量保持静立不动的姿态,最大限度的减少体能消耗。
没有水,人的生命极限是三天,只要坚持到第三天,就一定会有人来看他,不,也许黑暗中已经有无数个摄像头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旦他出现神失常的举动或者生命体征偏低的状况,就会立刻有人出现。
他要等,等一个契机。
☆、第49章
一辆面包车凶神恶煞地呼啸而来,嘎嘣一声扎在五一路街口,把本就不宽敞的道路挡的严严实实。
有好奇的摊主凑到跟前,探头朝黑雾似的车玻璃往里看,一个没留神,差点被猛的朝外推开的车门撞一跟头。
一伙斧头帮做派的壮汉鱼贯而出,想必个个都有锁骨神功,十几个大男人竟全塞在这小面包里。
最先注意到他们的摊主见这伙人来者不善,突如其来的正义感爆棚,大义凛然的一叉腰,指着他们道:
“你你你们干什么的?这儿不准停车啊,那不贴着呢么,挡路了没看见啊!”
壮汉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根歪七扭八的电线杆上用浆糊粘了一张a4纸,上面“此处禁止停车,违者扎你轮胎”几个大字还是手写的,并且写字之人技艺不佳,轮胎的轮字一开始写成了周杰伦的伦,偏旁还是后来使劲描黑改过来的。
“……”
领头的壮汉啧啧两声,吝啬的回目光,仿佛多看一会都要长针眼,他上下扫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你,卖鱼的?”
摊主愣怔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血丝糊拉的皮质围裙上还粘了几片晶莹剔透的鱼鳞怪不得,也太容易被看穿了。
他一仰头,拿鼻孔对着这帮人,想靠气势来弥补身高的缺陷:“昂!咋的,要买鱼啊?那也不能把车停这啊!”
壮汉没工夫听他掰扯道理,慢条斯理的撸起一边袖子,露出小臂上花里胡哨的大鲤鱼纹身,迈着大方步走过来。
他每逼近一步脸上的笑容就狰狞一分,大块头的体型给瑟瑟发抖的卖鱼摊主周身笼上一圈黑色阴影,伸长脖子阴恻恻的说:
“你摊都能摆到路中间,我车为什么不能停到街道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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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鱼摊主腿肚子已经开始发抖,壮汉在他眼前站定,鼻孔不断喷出热气。
“老板你这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突然,壮汉出手如电,直接把面前这个瘦的小男人推翻在地,指尖不幸沾染上鱼腥味,令他十分不快,眉头瞬间皱成一团,眉宇间腾起一股煞气,又挥拳准备落下。
“别跟这帮玩意废话了,老大,动手吧。”
这时,他身后一个xxxl号的壮汉凑上来,十分狗腿的提议道。
被称作老大的男人闻言冷笑一声,仿佛也觉得再计较下去有点浪时间,手指伸到刚才说话的手下衣领上蹭了蹭,吹了声拐弯的流氓哨,冲一帮马仔们打了个响指。
得了指令,一帮壮汉像冲破桎梏的豺狼,个个面露凶光,面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尽显残暴本色。
被踹倒在地的男人见势不好,连忙狼狈的膝行几步,不敢再当挡路的路障。
领头壮汉冷冷的笑了一声,对这种假正义的懦夫行径嗤之以鼻。
没了护院的看家犬,一伙人进入五一路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剩下的摊主大多是老弱病残幼,公交车上你不让座都不好意思的那类。
对于他们这样的穷凶极恶之徒来说,不过一群鸡崽子,一手能捏死一窝。他们横冲直撞,见到摊位劈手就砸,对于所有胆敢上前拦截的一律无差别攻击。
很快就有人被打伤了,东倒西歪的滚了一地。而残忍的暴行仍在继续,并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些人都是有前科的劳改犯,在监狱蹲够了年数,出来后依旧贼心不死,被有心的领导归麾下,做了冲锋陷阵的走狗,做起烧杀抢掠的勾当来得心应手。
世道如此不公,为善的受贫穷命更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像今天这种级别的砸场子,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出来吃早餐顺带手的事。
有个壮汉砸到一家包子铺前,馋虫突然在肚里作祟,竟直接捧起一笼刚出笼的小笼包,拎起醋瓶随意一撒,撒完甩手扔出去,捏着包子往嘴里塞。一时腾不出来手砸铺,索性改为用脚踹,二层小楼高的蒸屉不堪一击,顷刻坍塌,连带撞翻了灶上的粥桶和油锅,热油滚汤瓢泼似的满天乱洒。
包子铺老板的小女儿咋咋呼呼的跑过去抢救自家的包子,结果被烫的体无完肤,哇哇的哭声震耳欲聋。罪魁祸首被她吵的三叉神经疼,一把将手上没吃完的包子连笼屉扣在她头上。
老板大惊,一道闪电似的劈过来,揽过已不成人形的小女儿,鼻涕眼泪一起流,声泪俱下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孩子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随便吃,随便拿,求您别拿孩子撒气,求您…求您!”
他说到最后,就差跪下来磕头了,壮汉的心情貌似因此愉悦了一点,一清喉咙,吐出口浓痰,正巧落在老板的鸡窝头上,像快狗皮膏药。
壮汉被逗的一乐,头也不回的走了,继续到前方“大开杀戒”。
此时的街尾巷深处,办事处的大门被拍的震天响,摊主们心急如焚,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危在旦夕,小魏主任又去向不知,万般无奈下,能想到去求助的还是只有办事处。
市井小民没有法律意识,报警抓人的事想都不敢想,占道经营确实有损市容,可这是五一路的老传统了,谁知道怎么突然就碍了哪位领导的眼呢?
所有脚程快的摊主都来了,大家伙不遗余力,敲门敲出了拆房的架势,可门内依然没有动静。回应他们的只有野猫凄厉的嚎叫,在这个血雨腥风的冬日早晨,如泣如诉。
就在昨天,栾舟作为办事处主任副手,第一次行使了自己的权利,他暂时遣散了众人,还十分大方的发了一圈奖金。
同事们奇怪的看着他,怕栾助理因为魏主任失踪伤心过度,开始不识数了。
栾舟亲自锁好了院门,回头冲众人摆摆手,喂了一粒定心丸。
“大家放心,给我两天时间,如果魏主任回来了,一切还照旧。如果他回不来,我会回来接手办事处,大家…大家也还和他在的时候一样。”
女人们终归是眼窝浅,从他开始说就泣不成声,栾舟给大家的印象一直是个礼貌的大男孩,只是偶尔看起来心事重重,外加怎么都喂不熟,所以有什么事他们还是以魏主任马首是瞻,当然,栾助理也从没有越俎代庖的意图。
谁料遭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人心都散了,栾舟没有歇斯底里地到处找人,而是先稳住人心,再一点点拼起来,着实让大家刮目相看,开始重新审视这位年轻人。
其实他没想那么多,他只知道,魏南风暂时不在,他要把肩上的担子扛起来,等魏南风回来,还他一个一模一样的办事处。
可现在,坐在警车副驾的栾舟还不知道,他和魏南风辛辛苦苦守护的五一路,已经日薄西山,满目疮痍。
“聂队长,不好意思,又害你违反规定了。”
“吁吁吁,打住啊,我都是市局黑名单上的常驻人员了,没什么要紧的。倒是你,小栾,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找我?成年人失踪四十八小时就能立案侦查了。”
栾舟往椅背上缩了缩,躲开聂以明看后视镜顺便扫过来的目光。
他回想最初四处寻找魏南风那两天,大概连撑下来都是奇迹吧。
好在聂以明没有纠结这点问题,猛踩油门拐了个大弯,接着道,“再说,我早就想端了土地局那帮尸居馀气的老家伙了,拿人钱从来不干人事,那路挖了修,修了挖,也没见扩建多少,该堵的地方依旧水泄不通。”
“还有他们手下那帮疯狗城管,执法者什么时候是混混的专职了,好多外来摆摊的农民,诶行吧占道经营是不对,但一味地赶绝对不能解决问题。那些农民一年就靠这点成赚钱,让他们砸个碗干盆净的,抢了钱上车就跑,强盗都没这么明目张胆!”
城管打人的新闻已经被生活版播烂了,只是栾舟没想到,他们敢如此横行霸道,是因为背后有人撑腰。
他欲再问下去,可土地局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所有的心绪瞬间被另一个人牵动,无暇他顾。
昨夜,吴大山跑来吞吞吐吐的告知他事情原委,他暴怒之下出手打了人,高中那个“能动手就不逼逼”的刺头回来了,直接把吴大山送进了医院。
好在,他知道分寸,只是轻微骨折错位,没伤及心腹筋骨,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身体上的伤痛只需要时间来愈合,那心灵上的呢?又该如何抚平?
栾舟不敢想象,当魏南风被逼着签下转让五一路土地合同的那一刻,该是何等心痛,这就如同一道割地赔款的城下之盟,屈辱又无奈。
“他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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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直被关在这里吗?谁给他们的狗胆敢扣人?想干什么?屈打成招?签字画押吗?”
栾舟看着土地局的大门不断推进,心中左一个线头右一个线头,越扯越乱,揪心和恐惧纠缠的他几欲窒息。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从土地局门口飘出来,又瘦又高的一条立在那,形似柴芦棒,十分引人注目,让人联想到恐怖电影里的瘦长鬼影。
栾舟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指甲钳进肉里,硌得生疼。
突然,那人抬头了,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栾舟心脏漏了一拍,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冲了出去。
聂以明在身后边按喇叭边大喊,他一概听不见,眼中只有那个形如枯槁的男人。
这才几天啊,他怎么瘦了那么多。
“南风……”栾舟感觉舌头像系了个死扣,想说的话如鲠在喉。
他一路跑到门口的台阶下,却不再敢往前,就这么定定的站着看,魏南风裹挟着满身风雨,一步步向他走来。
突然,肩头一沉,魏南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薄的像张纸……
☆、第50章
“病人长期独自处于封闭、幽暗的环境下,还被强制服用了致幻药物,感官、心理上都受到了严重的损害。引发了原始应激反应,也就是我们俗称的癔症。”
“医生,那您说怎么治?我们家属一定配合!”
“阿姨您先别着急,”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安抚性的扶住魏母的肩,柔声道:“癔症的成因有许多种,每个病人的病因都不尽相同,目前…咳还没有系统化的治疗方法但是,病情较轻,通过时间慢慢自愈的例子也很多。”
“魏先生突然间改变了所处的环境,导致他对外界的人和事物都产生了认知偏差,出现了失忆、行为能力退化等现象,我们只能通过心理疗法来对他进行干预。如果他醒来之后发生暴起伤人的行为,再辅助一些镇定药物进行治疗。但总得来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家属的陪伴才是最重要的。”
病房外,魏母和年轻医生的交谈还在继续。走廊上不时有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医务人员匆匆而过,他们没时间为上一个病人的无可奈何而悲伤,省下来的时间和力必须马上投入下一场与死神的生死争夺中。
对于那些生命已走入倒计时,并且随时都可能戛然而止的人来说,失心疯、癔症这些外表看起来同正常人无异的病症又算的了什么呢?不过庸人自扰罢了。
人生在世,除却生死,都是闲事。
栾舟用温热的湿毛巾轻轻擦拭着魏南风的脸,男人双颊凹进去两个深深的坑,脸色泛着不见天日的乌青,嘴唇脱水干裂,看起来像一把行将就木的骨头架子,随便一阵风就能吹的灰都不剩。
魏南风现在的模样着实可怖,但栾舟浑不在意,目光如视珍宝。擦完脸,又替他打上泡沫,把下巴上一圈青胡渣都剃掉,动作小心的如同在天桥顶上贴膜。
日子像白开水一样平淡无味,年关将至,魏南风已经昏迷一月有余,医生们担心的暴动伤人、狂奔乱叫的情况都没有发生,他就一直这样静静地躺着,心率稳定,也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
中间聂以明来看望过一次,带来了连月以来第一个好消息:市政府亲口承诺开展五一路改造项目。
他把楼下超市买的捧花放到床前的小柜上,然后一屁股坐上陪护床。
“魏主任,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土地局手下那帮咬人的疯狗们,手上没有法院出具的判决书就敢强行拆除路边摊位,严重违反了城乡规划法规,连带着他们顶头的贪官领导,全被市局一锅端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网上放的消息,网民看见都炸了锅了,瞬间转发过万,要求彻查土地局经手的规划项目。那灰色入多的都快赶上国库了。”
聂以明随手抠开一瓶过期的六个核桃,不带喘气的灌了大半瓶栾舟从魏南风办公室搬的,每年过年前后,办事处的墙边上,凉茶界三巨头,加多宝、和其正、王老吉,和中老年御用伴手礼,六个核桃、银杏露、八宝粥分庭抗礼,一山更比一山高。栾舟看着发愁,只好把它们分批搬到病房,借助魏主任经久不衰的好人缘逐瓶消灭掉。
过期的毒气霎时侵占五脏六腑,聂以明砸吧两下嘴,法令纹、抬头纹、鱼尾纹全体出动,脸色由红转紫再转绿,一路蔓延到脖子根。
“这他妈什么玩意儿?!魏南风你快醒醒吧,你老公要毒死我!”
栾舟不置可否,悠哉悠哉的又递了瓶加多宝给他:“既然不对聂队长口味,那喝这个吧,还有二十四小时才过期呢,最高礼遇了,再不行就等元宵节过了吧,还会送一茬新的。”
聂以明死命摆摆手,跟看见敌敌畏似的,“别别别,我事也说完了,我走,我走还不行么,不打扰您二位二人世界了,别等会你又开出来瓶硫酸喂我。”
栾舟“啧”了一声,兀自往他制服口袋里塞了个易拉罐。
“买微博水军炒作的事不用谢我了,应该的。”
“哦~原来是你诶,你别,撒手,拿开啊!”
感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忧国忧民的聂队长就在栾舟助理左一罐加多宝右一罐和其正的追杀下落荒而逃了。
病房里回到一室宁静,只剩监护器的轰鸣声。
除夕夜那天,马里奥带着雪媚娘,载着魏父魏母,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把年夜饭的摊扎在了医院。
老魏主任包饺子可谓是米其林三星大厨的水平,几颗平平无奇的蔬菜,硬是包出了几大盘五颜六色的“全家福”。
病房里其他病友全回家过年了,整个房间成了他们的天下,酒过三巡,配着《难忘今宵》的背景音乐,马里奥突然起身,举盏面向栾舟。
“舟儿,这一年承蒙你跟魏大哥照顾,有你们两个兄弟我很知足。别的客套话我也不太会说,敬你一杯,都在酒里了!”
栾舟很少见他这么正式的模样,一时有些惊讶,连忙站起来,一手举起一满杯白酒,连魏南风那份也一并喝了。
马里奥一口闷了,憋的脸红脖子粗,后脑勺快被他挠秃了,一张老脸上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红。
“那个,叔叔阿姨,舟儿,雪儿的单招考试通过了,过完年就要回上海,她爸跟学校那边提前通过气,人家说只要文化课过关,进上戏问题不大。我想着把这边工作辞了,陪着她过去,还能监督她复习。”
话音落下,满桌安静。
感情在这等着他呢,栾舟嘴里的菜顿时变了滋味,这对小情侣是来道别的。
也不知是不是日子过得太清闲容易产生离愁别绪,随着年纪渐长,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他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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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舍不得离别了。
仰头独自闷了一杯白酒,栾舟被酒味冲的有点辣嗓子,伤感的情绪也平复了大半,是啊,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马里奥这是追随自己的幸福而去了,是好事,做兄弟的应该祝贺,祝他前途似锦,祝他们俩百年好合。
“成,什么时候动身?我送你们到机场。”栾舟给他和雪媚娘碗里各夹了一个饺子,“等考完试有空了回来看看,到时候我俩做东招待你们。”
他说的轻描淡写,直接把魏南风考虑在内,即使小魏主任现在依然人事不省,在满桌大鱼大肉前,只能跟营养液和葡萄糖为伴。
马里奥是个低情商分子,被栾舟言下之意扎了一下心,一时语塞。
好在适时传来一声炸响,窗外忽然亮如白昼,夜空升起一朵烟花,随后越来越多,一朵接一朵,姹紫嫣红的在黑夜中盛开,迸射出绚烂夺目的光,每一颗都在直冲云霄后倏然陨落,在天际留下一层浓墨重的烟雾。
角楼的钟声恰时响起,提醒着世人们,不论过去一年是好是坏,都应该辞旧迎新,向前看了。
栾舟就这一碗底油炸花生米,晃荡着几乎空了的酒瓶,猛地一仰头,把酒根一股脑灌进喉咙,辛辣的味觉一触即发,惹得他眼前升起一片迷雾,监护仪上的数字和窗外的霓虹灯影交织成片,半是迷幻,半是现实。
时光如逝水,倥偬不可追,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寒来暑往,秋冬藏。九如市又迎来了百年不遇的酷暑,好在去年栽的小树苗长势喜人,石楠树夹道而立,给五一路穿行而过的车流投下一片荫凉。
扩建后的五一路焕然一新,政府出资新建的店面已经全面开张,马家姐妹花的手艺在阔别数载后终于再次合体,美食栏目的主持人循着香味来拍摄过一次,节目一经播出,五一路正式成为远近闻名的“美食一条街”。
隔天,地方电视台的记者们就扛着长/枪短炮要来采访五一路办事处的领导,谈谈成功规划的秘诀。
栾舟虽然还是不爱出风头,但面对镜头时已经不紧张了,魏南风留下的那些旧笔记他不知翻过多少遍,几乎倒背如流,再迎合一下国家大方向,说几句与祖国齐头并进的官话,记者连修文都不用修,直接就能发表。
几天后,关于五一路的报道铺天盖地,原先的羊肠小道一夜之间跃升为九如市的地标。
栾舟独自操持办事处的大小事务,白天忙成一个抽风的陀螺。晚上还照例去陪床,魏南风已经从医院转移到附近的疗养院,靠日益恢复的颜值成功霸占了一位老太太的床位。
数月前,一名古稀之年的老太太把四脚拐杖往地下一抓,二五八万的一叉腰,执意要把床铺让给新来的年轻人,说是要回老家小院晒太阳,在城里养老太憋屈。
医生护士好说歹说还是没劝住,老太太临走前还把没吃完的果篮撇下,塞了个红心火龙果到魏南风手里,笑呵呵的说:“小伙子,你要快点康复啊,听说你很会下棋,到时候陪我下一盘,奶奶给你带自己家做的南瓜饼。”
栾舟亲自把老太太送上车,在儿女们怒目而视下悻悻然转过身,以刘翔百米跨栏的速度蹿回病房。
护士进来换点滴瓶,他就一直坐在床边拉着魏南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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