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成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重赋
安朝昀蹲在水边,眉头紧锁,韶光道:“哦,你刚才问了一个蠢问题,极乐碑千变万化,当然不一定是碑的模样,就如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洞穴便是另一个极乐碑。”
安朝昀没心思听他这些,他反握住无心,低声道:“所以当初你和玄周都知道这剑非同一般,才故意让我去拔的,对吗?”
“玄周忌惮你,这不奇怪。”韶光说:“我是玄周的左右手,这么做也不奇怪。”
“哈。”安朝昀笑了一声:“韶光,那你现在又来做这个包青天是什么意思?不要告诉我你对我和岚沉水都有愧。”
韶光哑然。
安朝昀望着无心,忽而悲从中来,高举欲扔,咆哮道:“都是这把剑惹的祸,如果我当初没有这份心思,何至于此!”
“哗啦”破水而出一只手,牢牢的抵住了他的手腕,那人浑身滴水的伏在岸边,哑声道:“千百年了,你的臭脾气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安朝昀呆了呆,下意识的反握住那只手,将水里的人抱出来,替他带上灵骨,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岚沉水,岚沉水!!”他神色又像是笑又像是哭:“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那一瞬他几乎完全丢失了身为神的尊严,想要跪地拜谢天地。
沈溪的表情却是木然,他听着安朝昀一遍遍的呼喊“岚沉水”,眉峰一点一点的聚拢。
眸光一动,与远处的梨央相触,那杏色长衣的青年却神色复杂,不发一语,旋身而走了。
“嘶”沈溪怔了怔,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袭上心头,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肉体的疲惫铺天盖地而来,不得已软倒在安朝昀怀里。
“你们各自先回去休整吧。”韶光道:“至于这个孩子,我带走,一定会把底细查的清清楚楚。”
说完,他将秦戈拎上鹿背,飘然消失。
荆尧抱着蔺紫,对着沈溪欲言又止,他的确是不太善于表达,安朝昀不耐道:“行了你赶紧走吧你,待着招人嫌。”
荆尧从善如流的走了。
沈溪蜷缩在安朝昀怀里,有气无力的嗤笑了一声:“昀阆,哼,安朝昀,你好样的。”
安朝昀脑袋一“嗡”,满脸通红的尴尬道:“你想起了多少?”
沈溪没回答,只是神情痛苦的用脑袋轻轻的在安朝昀的胸膛上撞了一下。
“我不问了。”安朝昀慌道:“我们先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咸蛋求预,骚断腿猎人攻x血族小王子受:不可思议调查处
☆、第六十四章
沈溪这一折腾又不得已卧床休息了半个月,安朝昀算是怕了,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但一想到沈溪恢复了不少属于岚沉水的记忆,只觉得毛骨悚然,又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沈溪却不怎么说话,成日恹恹的,安朝昀出去转了一圈,买了几包尧国特产的山楂丸回来。
“姚郎君的神像一夜之间全都变成白板了。”他说:“这个姚郎君以前是个长相出众的男子,性情又好,时常助人,口碑颇佳,可后来家中失火毁了容,自此以后他做什么好事也不会被人记住,反倒是出了什么偷鸡摸狗的坏事,人人都先怀疑到他,他觉着样貌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就去学了些邪术,易容改貌,回来后象征性的做了些好事,便被这小小镇子奉为了神仙。”
“可邪术伤身,他近年发现自己情况江河日下,才想到这么一出。”安朝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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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挺可怜的。”
“恩。”
“山楂丸你吃不吃,尧国传统特色。”安朝昀将纸袋递到沈溪面前:“我喂你啊。”
“不吃。”沈溪将脸别到一侧。
安朝昀榆木脑袋终于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纳闷道:“你生我的气啊?”
“.......”
“我错了。”安朝昀老老实实的说:“我不该口头上占你的便宜,不该骗你,我不也是逼不得已么?你当时答应我答应的好好的,一转眼我回来,你人都没了,我也急呀。”
沈溪垂下浓密的眼睫,许久,他说:“你是因为‘岚沉水’,才来找我的,对吗?”
“对。”安朝昀点头。
“哦。”沈溪说:“我明白了。”
安朝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明白什么了?”
沈溪避而不谈,换了话题:“你不觉得秦戈的出现很突然么?他知道的都是九重天的陈年秘史,而且荆尧是鬼差,他是怎么做到和荆尧沟通的呢?”
“这些事韶光会查的。”安朝昀说:“他现在帮箫寞做事,不会怠慢。”
沈溪恢复了岚沉水的记忆,安朝昀想来想去都很满足,若干年前没说出口的话,他觉得差不多时机可以说了,恩,等到自己恢复了真身以后。
他拖着凳子坐到沈溪床畔,略带期盼道:“沈溪,等到我们去完金池城,你要不要考虑跟我回九重天?”
沈溪说:“我一个鬼差,如何能上九重天。”
“也是。”安朝昀抓了抓头:“那我们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我不回九重天了,怎么样?”
“你是天庭神官,说不回去便不回去,岂非不负责任?况且我不会离开沈家的。”沈溪淡淡的说:“我和你不一样,我有名有姓有家人,他们是我的根。”
安朝昀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失语,眨巴着一双小狗眼盯着沈溪。
“还有,我不是岚沉水。”沈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掷地有声的说。
安朝昀有些不知所措的对上他的目光。
这样的不知所措令沈溪不忍,他觉得更加烦躁不安,一掀被子躺下道:“我累了,睡了。”
“哦。”安朝昀乖乖的点头,将凳子又搬了回去,悄然退出门。
沈溪原以为安朝昀碰了钉子以后不会再跟着他了,翌日清晨,他觉得神尚可,便下床自行拾行李。
他拾的动作由快渐慢,好像自己十分不甘不舍似的,随后他拾不下去了,烦躁的一拳捶在包袱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沈溪。”
那家伙完全把这地方当自己家,出去进来都不用打招呼,眉飞色舞的说:“你看!”
沈溪望着他掌心里的一直桃花,心口像遭受了重击。
“送给你。”安朝昀说。
他在外面遇到了冷面小郎君梨央,梨央就用那种经典的苦大仇深的表情将这一支桃花递给了他。
“不要告诉岚沉水我来了。”梨央扭着脸说:“他不是我师尊,从他丢下我的时候开始,他就不是我师尊了。”顿了顿他说:“我当时恨他,恨他为什么没有办法解决大椿神木的事情,懦弱无能到要拿一个姑娘来抵罪,后来,坐上了这个位置我才知道,他做了那么多......旁人做不到的事,至少我做不到,才发现.......原来我这般刻薄。”
“哦。”安朝昀无所谓道:“那我也不用当你师爹了对吧,谢天谢地。”
“我才不要你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师爹!”梨央气急败坏的吼:“连株桃花都养不活,安朝昀你是白痴对吧。”
安朝昀:“.......”
岚沉水走后,他曾急切的想要寻找一个寄托,于是去百草观找梨央要了桃花的种子。
他被梨央赶出去很多回,锲而不舍的光顾,最后梨央被他磨的不行,翻箱底找出了一包桃花的种子。
安朝昀小心翼翼的捧回去,没过两天辙回来告诉梨央,养死了。
梨央心疼种子心疼的不行,对着安朝昀各种辱骂,破天荒安朝昀都忍了,还舔着脸询问种植的技巧,就这样折腾来折腾去,这个四体不勤的朝云武神,竟然真的将一株桃花养活了。
沈溪望着那支桃花,粉色的蕊,青碧的叶,再好看不过,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却又堪堪止住了。
“我碰了会死。”他低声说:“自从成了鬼差,碰了......都会死。”
“这是我种的,不会死的。”安朝昀牵了他的手,握上来,微笑道:“看,活的好好的,我安朝昀种的桃花怎么会那么不坚强。”
沈溪怔怔然,他从前是无比亲和花木的体质,在初成鬼差之时,一度无法认可这样死气沉沉的身体,除了离恨枝,没有花木能在他的触碰下活下来。
而离恨枝却是他愈发怨恨就愈发蓬勃的东西。
看着这支新生的花朵,和笑靥灿烂而俊朗的少年,沈溪倏地红了眼眶。
“你为什么......”他很想问,你那么喜欢岚沉水吗?喜欢到可以去讨好一个完全陌生的沈溪。
他没有动,任凭安朝昀将这支桃花插在了发髻上。
“走吧。”安朝昀从他手里接下包袱:“去金池城。”
“恩。”沈溪扬了一下唇角,他想,就算是那样,他也没有办法了,他许是被这个武神下了蛊,中了毒,已经完全溺进去,拔不出来了。
☆、第六十五章
尧国是这片大陆上颇为特殊的一个国家,它经由女君统治,在若干个国度相争不下的时代里持稳而立,繁荣昌盛。
女君越长音也成为了坊间巷尾流传不息的传奇,有的是关于她的功勋,有的则是关于她令人旖旎多思却又惊世骇俗的姻缘。
沈溪与安朝昀徒步走到尧国王城脚下,被严苛的卫兵拦下,沈溪看起来并无惊讶,他从袖中摸出一枚令牌,递给卫兵。
卫兵显然识得令牌出处,容不得诧异,持重道:“二位稍等,容我通报陛下。”
“不急,按规矩来。”沈溪微微一笑。
尧国王城纪律严明,这通传显然是逐级上报的,花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来迎的是一个年资颇老的内侍,袖手道:“沈公子,陛下有请。”态度礼遇非常。
由这位内侍带路,王城内莫敢阻拦,畅通无阻,安朝昀跟在沈溪身后,低声道:“你竟然与尧国女君还有交情?我还以为你生于姜国长于姜国。”
“刚当鬼差那会儿,有过一面之缘。”沈溪模棱两可的回答。
安朝昀挑眉,沈溪这一世既为鬼差又兼当沈家二公子,既要管人间不平事又要念家中杂经,经历绝不是区区二十年那么简单,可沈溪似乎并不想提,总瞒着他。
尧国王城锦绣辉煌,雕梁画栋,大气磅礴,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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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巡视的卫兵,训练有素的走过,目不斜视,冷兵冷甲反射着不近人情的光泽。
穿过前部宫闱,设于后方的花园与池湖便柔美了许多,沈溪四下赏着草木,忽而从角落里窜出一个鹅黄色的小影子,径直朝沈溪扑过来。
“哥哥哥哥哎哟”
内侍大惊失色,吓得在原地娘里娘气的跺了一阵脚:“我的小殿下!!!”
他没来得及出手,包括四周包围过来的宫女们都没来得及出手,沈溪已经一步上前将左脚拌右脚的小帝姬给捞了起来,哭笑不得:“疼不疼啊?”
“不疼!”小帝姬欢天喜地的揪着他的前襟,来了个贴面,撒娇似的蹭啊蹭:“我老远就认出你啦!你一点变化都没有!”
“你重了不少,最近没少吃吧。”沈溪把她往上托了托,点着她摔得灰扑扑的小鼻子:“说过多少遍了,我跟你母后是一个辈分的,不能叫哥哥要叫叔叔。”
小帝姬摇头晃脑,充耳不闻:“哥哥哥哥!咦?”她伸长了脖子看安朝昀:“你是谁?”
“你猜。”安朝昀歪着头说。
“不许说让我猜!”小帝姬伸手抵住沈溪的嘴唇:“是”
“玲珑!”
款款而来一绝艳丽人,龙冠霞帔,华服曳地,青丝如瀑,唇丹若朱,眉心花钿色泽鲜润,顾盼生姿,身后跟着一列内侍宫娥,俯首帖耳,更衬的她霸气凌人。
周遭乌压压跪了一地:“参见陛下。”
沈溪试着屈了一下膝,发现抱着这个“包袱”委实跪不下来,放弃了:“陛下,我实在......不方便。”
小帝姬抱着沈溪不撒手,敷衍似的喊了一句:“母上!”
越长音道:“玲珑,松手,像什么样子。”
小帝姬“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把头扭到一边,牛皮糖似的粘的更紧,越长音柳眉绞绕:“你是不是又想去刷马了?”
在场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女君就是女君,罚都罚的这么别具一格。
沈溪哭笑不得,弯腰将小帝姬放下来,小帝姬死死的攥着他的衣领子不肯放,两脚一着陆,抬头瞬息哭成了个煎蛋眼,她哇哇叫道:“哥哥!母上又虐待我了!哇!哥哥救我呜哇!”
不光是沈溪和安朝昀,连女君自己个儿也蒙了,众人面面相觑的听小帝姬嘹亮的号了一会儿,天动地摇,沈溪不得已,抄着小帝姬的腋下将她抱了起来,刚要说话,小帝姬顺势一展胳膊环住了他的脖子,眼泪说就,鼻涕清儿还挂着,却掩饰不住她满脸的美滋滋。
“小骗子,就是来骗抱抱的。”女君冷笑一声:“沈溪你也是,挖个坑就往里跳。”
沈溪失笑,心想你做娘的都没辙,我能有什么办法。
小帝姬气呼呼探出脑袋,冲她母妃狠狠扮了个鬼脸,舌头吐老长:“略”
“不许扮鬼脸,人来疯。”越长音皱眉,好在周围没什么生人,她摇摇头也不再深究,屏退了众宫人,对沈溪道:“许久未见,你我姐弟二人正好叙叙旧,玲珑,你莫要总缠着沈叔叔。”
“不缠就不缠。”小帝姬噘嘴,却意外的好说话,她卷了卷小辫子伸头说:“黑哥哥,他们大人说话,那我们去玩呀!”,
安朝昀:“......???”
“他有名有姓,叫安朝昀,按辈分你也当叫他一声叔叔。”沈溪失笑。
“怎么都是我叔叔呀?我看他年纪也不大!”小帝姬不满道:“我不管,我就要叫哥哥,安哥哥!”
“安哥哥就安哥哥吧。”安朝昀一手叉腰,也不生气,懒洋洋道:“总比什么黑哥哥好。”
“安公子仪表堂堂,一看便非凡夫俗子。”越长音赞许道:“沈溪,我指望再见面你能带个貌美如花的弟媳,你却带了个朋友来。”
“弟媳?”沈溪大笑:“不瞒您说,这个朋友我千金不换,终生不娶也无妨。”
越长音微微一诧,遂若有所悟道:“高山流水,知音难得,你能遇上知己,我也十分欣慰。”
沈溪扭头道:“昀郎,你带玲珑四处转转,我与陛下说会儿话,待会儿来寻你。”
他唤的十分自然,“千金不换”四字叫安朝昀欢喜良久,此番更是觉得心中一汪暖泉要溢出来,点头道:“那我等你。”
“什么呀!”小帝姬不满的插嘴道:“这里是我家哎,我是主安哥哥是客,应该由我带路才对呀!”
“是是是你是主。”越长音白了她一眼:“没大没小的,你等我空闲下来非给你点颜色看看,那安公子就交给你了,可别带迷路了!”
“知道了!”小帝姬下地,扯着安朝昀的手:“我们走吧!”
安朝昀亦步亦趋的被小帝姬扯着,他频频回首望着沈溪远去的背影,恋恋不舍,忽然听小帝姬阴测测道:“怎么啦?你舍不得沈哥哥呀?我都没有粘我母上,你那么粘沈哥哥干嘛呀?”
安朝昀:“......”
这小丫头长得像极了女君,才这般大俨然已经是个美人坯子,粉雕玉琢,眉清目秀,耳朵上一对儿米粒似的小珍珠耳坠一晃一晃,贵不可言,却实在古灵怪,是个小人。安朝昀蹲下身与她平齐,挑眉道:“我喜欢他呀,我恨不得时时刻刻粘着他,睡觉都跟他睡在一起。”
“哎?”小帝姬歪着头道:“那他不会嫌你烦吗?我母上后来就不许我跟她一块儿睡了!嫌我闹腾!”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恩......”安朝昀几千年积攒下来的厚脸皮破天荒的红了,他心虚的摸了摸耳垂:“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懂不懂啊?”小帝姬打破砂锅问到底:“难道你们睡觉还做别的事吗?做了就会很开心?就不会觉得烦了?”
“.......”安朝昀说:“我们换个话题吧,今天天气不错。”
两个人心不在焉的逛了半圈御花园,小帝姬忽然扯了扯他的手指:“安哥哥,我想出去买关东糖吃,之前陪我的侍卫告假省亲去了,母上就不让我出去,要不然你陪我出去呀?”
“我刚进宫,又出宫?闲的。”安朝昀撇嘴:“你省点心行不行?万一出了事,你母上拾你,沈溪拾我。”
“你陪我出宫,我就告诉你以前沈哥哥的故事!”小帝姬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黑缝:“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安朝昀与她对视良久,一拍即合:“就这么说定了,走!”
☆、第六十六章(修)
“不是说买了关东糖就跟我说故事的吗?”安朝昀死气沉沉的问,他垂着眼,指望通过眼神使这个小丫头片子产生一点愧疚感。
小帝姬左手抱着纸袋,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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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的把两个糖葫芦球一起塞进嘴里,然后把竹签往安朝昀手里一塞,腾出手伸进纸袋去摸关东糖。
“你也不怕噎着?”安朝昀简直怀疑她是个松鼠转世,圆圆的小腮帮子里能塞下半个零食摊子。
“沈哥哥跟我母上认识的时候,我还小哪!不记事。”小帝姬含含糊糊的说:“你真的要听吗?我听的都是母上跟我说的,我讲故事很烂哦。”
“不管多烂,与他有关的我都想知道。”安朝昀十分认真:“你说不说,不说我要抢你的关东糖了。”
“恩,我说我说。”小帝姬艰难的吞咽:“我母上说,如果没有沈哥哥,我们尧国就没啦。”她边走边用裙子揩手:“没了是什么意思你懂吗?”
“你说说看。”安朝昀不忍心打扰她的兴致,只嫌弃的把她的手捉了,拎小鸡一样:“你真的是小公主吗?找个地方洗手去。”
“就是我们住的地方会有别人来住,我们会被赶出去,会挨打会挨骂,说不定还会死。”小帝姬忙着动嘴皮子:“我母上说她最害怕的是有人强行占据我爹的位置,这世界上再不会有人像我爹一样对我们好。”
以女君的品貌,若尧国当真覆灭,定会沦落到极为不堪破败的地步。
安朝昀走路的步伐放慢了些,听小帝姬奶声奶气的说着那些残酷的过往,神色是与年龄不相称的平静,安朝昀有些被震动,他原以为女君至少不会在现阶段告诉女儿这些事。
小丫头懂的比他想的要多,难怪早熟。
越长音殊死一搏,在那时的她看来,这样的举动更像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但她不甘为砧板鱼肉。人可以死,但不可以成为他人的俘虏和玩物,这是气节,是风骨,是与生俱来的倔强,宁摧不折。
她在血战中力竭倒下,倒在尸堆血海里,满脸血污,耳目中均是混沌模糊,只有来去的敌军会不注意的踩在她断裂的肋骨上,痛的不能呼吸。
死了吧,她想,死了便是解脱,可还是不甘心,好不甘心啊!为什么豺狼虎豹当道,能逍遥万世,善良而温柔的人,死于疾病,死于刀剑,短促的结束一生,留下苦痛与遗憾,诸天神佛都瞎了双目吗?凭什么?
突然,自城外来了一支援军。
越长音并不知道那支援军是哪儿来的,有多少人,用着怎样的武器,是无敌或是薄弱,她只知道有个削瘦的年轻人拼尽全力将她从尸体堆里刨出来。
好奇怪啊,她想,那么多人,那么多尸体,都面目全非,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她被扶起来时,隐约看见那年轻人胸口插着三支羽箭,却没有血流出,他面无苦痛之色,仿佛感知不到疼痛,那具身体依旧能在重创下大开大合的动作,简直不像是活人的躯壳。
那就是沈溪。
沈溪面色苍白,瞳孔缩,清俊的脸上不知是血还是汗水,“别死,别死!”他一字一字道,沙哑的声音里透出不可思议的温柔慰藉,用力将她背起。
她被放到摇摇欲坠的宫宇下,依靠着柱子,有零星的敌军嘶吼着冲过来,挥舞着铁刃,带着斩草除根的狠毒,沈溪缓缓起身,目光凝成一线,他的温柔像是转瞬即逝的萤火,此刻被敛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毕露的锋芒与冷酷。
“都没有活着的价值。”他低声说,语气阴冷刻薄,手腕一振,血色凝结,利刃如灵蛇出洞,他身形如鬼魅,血鞭从周边尸体上抽出武器,凌厉的划过敌人的喉咙和胸膛,宛若阿修罗在世。
越长音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模糊的想,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天地间再次归于寂静,朔风低低的呼啸,沈溪走了回来,他微驼着背,闷哼一声拔出了胸口的箭矢,胡乱往旁侧一扔,又一次扑回她身边。
“女儿。”越长音喃喃道,用尽全身的力气攥住沈溪的手腕,意外的摸了一手的血:“我的女儿。”
她带了一丝哭腔,竟流露出了软弱,她从未再敌人面前示弱,因为一旦示弱,他们就会产生更多狂妄的恶欲,可是她没有办法,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甚至产生了一丝奇怪的念头,只要沈溪愿意把玲珑救出来,让她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也许也是因为她潜意识里觉得沈溪是个可靠的人,不会有过分的要求。
即便这是得寸进尺,
“不怕,我带你去找玲珑。”沈溪坚定不移道:“玲珑一定不会有事,我向你保证。”
越长音用力地摇头,她不是不信沈溪,但是她实在不敢产生一丁点希望的念头,更怕自己承受不了破灭的打击。在断壁残垣之中,在血腥杀伐之后,她的心根本承受不了任何一点温暖的触动,一想到女儿,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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