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赠一朵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草根子
原本孟咎言以为自此以后,他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谁的命都贱。
他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糟蹋自己也好,戕害他人也罢,却没想到会再次面临心慌意乱以至于手足无措的情况当时,庄扶邑质问庄夫人是否与他人苟合,是否气死庄老爷,是否杀死海棠并嫁祸给丫鬟,庄夫人抵死不认。
庄扶邑走后,庄夫人无意中跟孟咎言讲出了庄扶邑亲娘名讳。
孟咎言不知道,原来一抹黑的世界,还有与他血脉相连的人。
找不到庄扶邑的那几天,他抱着娘亲的骨灰,在修善堂冰冷的地面躺着,听不见也看不见,宛如死尸。
“哥哥,你找到我时,是我平生最心慌的时刻,”孟咎言低声说,“我怕你嫌我脏。我的这双手,投过毒,掐过人,握过刀,尽是血腥味。甚至连我的身子都是脏的……我怕你说我不知廉耻,不肯承认我是你弟弟。”
庄扶邑心疼地揽他入怀,一如相认之时,他抚弄孟咎言的长发,讲:“你怎样我都不嫌弃。”
孟咎言抬起眼,扬起一抹笑容,带着一股异常撩人的邪气:“哥哥,你心悦我。”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的犹疑,十分笃定。
庄扶邑心里咯噔一下,眼皮不合时宜地灼烧起来,他伸手摁住孟咎言靠近的唇,同时花更大的气力摁住自己喷薄欲出的热望,沉下一颗狂跳不止的心:“咎言,如果我有一天离开了,你就跟你师父好好在一起,他会把你照顾得比我更好。”
庄扶邑看见孟咎言笑,他也只是笑,庄扶邑从他的笑容里什么也看不出来,甚至不知他是喜是怒。只知眼前人一笑,他就心乱如麻。
孟咎言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而是将他推开,跟他说:“哥哥,我给你束发。”
庄扶邑顺从地坐在铜镜前,孟咎言纤长的手指作梳子穿过庄扶邑的头发,一双眸光潋滟的眼睛望着铜镜里的人。
庄扶邑轻易乱了心神,直至孟咎言将他头上的玉簪刺入他肩颈,笑盈盈地将他的面皮撕下,铜镜中映出他原本的面目,他才猛然清醒。
“师父,人的脸会变,但眼神不会。”孟咎言弯着身子在他耳边说。
常将玉簪拔出,似乎浑然觉察不到疼痛,说:“咎言,替为师簪上。”
他的语气温和,毫无责备之意,就像伪装庄扶邑上瘾一时戒不掉一样。
孟咎言弯起嘴角,接过他手中的发簪,替他将乱发束好,似乎方才的一簪子根本没有刺下去。他仍唤常师父,问他庄扶邑在哪里。
常道:“你当真非去找他不可?即便他……”
“即便他死了。”孟咎言淡淡地望着他。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徒弟,常知道他的顽固,笑了一声,说:“好,我带你去见他!”
话音未落,常忽然死死钳住孟咎言的手腕,怒道一声“做梦”。
孟咎言却抱了非寻不可的决心,执拗无比,明知斗不过他师父,仍然不肯妥协。
常不忍动手,留了余地,软下语气问他怎样才肯罢休。
孟咎言非但不领情,反倒威胁常,说:“除非我死。”
常理智的弦倏地绷断了,冷笑了几声,狠狠甩了孟咎言两巴掌,怒斥他冥顽不灵。
他将皮质的腰带解下来,两眼发红,野兽般将孟咎言扑倒,鞭子发疯似的打在他身上。
孟咎言愣是没有吭声,咬着牙躺在地上,一身白衣浸满了血迹。等到常后悔了,颤着手跪在地上,红着一双眼睛给他擦药时,他忽然软着嗓音说了句“师父,我错了”。
常一下就绷不住了,想要抱抱他,又怕弄疼了他,满腔不宁的心绪只能靠一个辗转且粗暴的吻来发泄。
被抽得浑身伤痕累累也没有喊一声的少年,在常给他擦药时,双目泛红,牙齿咬着手,纵是如此也锁不住喉中溢出的抽痛声。
常怕他咬伤了手,将人摁到肩上,把肩膀供出来给他咬。
岂料他一片痴心终究错付,孟咎言这个无情之人将一把尖刀刺进他的后背,毫不留情地抽身离开,临走时带走了从常脸上撕下来的面皮。
常在那一刻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感到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
有生以来头一回,他后悔将秘术教给了自己的徒弟。
普陀山下的传开了一桩骇人听闻的消息。
据一位樵夫说,山上闯进了一个怪物。
此怪物体无完肤,顶着一颗大骷髅脑袋,四肢皆是白骨,像个疯子似的在林中乱晃,咂着牙齿发出呓语似的声音。
而且这个怪物凶残得很,见人就抓,这位亲眼见过的樵夫被它一爪抓得皮开肉绽,背上血淋淋的,他的同伴更惨,直接被咬掉了一只手。
这天普陀山上突生妖雾,清早上山砍柴的樵夫心生怯意,止步于山下。
也正是这一天,含辞与金蕊走散了。
含辞之所以没有及时发现金施主不在旁边是因为他边上一直有脚步声,而他发现异样是因为边上的东西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咔哒咔哒,很清脆的碰撞声。
接着,他嗅到了一股腐烂的血腥味。
含辞念了好几遍定心咒,好家伙,真管用,还没念完就被那东西提溜起来。
含辞直接撞到一样坚硬的东西上,睁开眼差点丢了魂他撞在一颗大骷髅脑袋上,那骷髅斑斑驳驳的,白骨之上生着密密麻麻的锈褐色暗斑,有的腐烂成小黑洞,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依其模样赐名,姑且可叫这玩意儿骨斑人。
它用它硕大的眼窝子“盯”着含辞,看了许久,也不知能不能看见,又用它鼻梁骨戳着含辞做出“嗅”的姿态,亦不知嗅出了啥味道,兴许是觉着含辞色香俱全,味儿应当也不差,于是拎着含辞摇摇晃晃扭秧歌般往普陀山密林深处跑,估摸着是要寻个景色绝佳的地儿进食。可以说对生活品质还是颇为讲究了。
含辞被衣领子掐住了脖颈,本想呼救,无奈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知跑了多久,骨斑人终于停下来,将含辞往地上一丢,嘎嘣两下牙齿,又摸了摸指爪,终于向含辞爬过来。
含辞爬起来,一步步往边上退,眼睛一直死死盯着骨斑人。
一个攻一个退,没想到还周旋了一会子。
含辞发现骨斑人在逼近他之前总有一段时间是贴着地面呈匍匐状,在那段时间内,它的行动极为缓慢,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动作。而且它的“正脸”从来都侧在一边,没有正视过自己正在力捕捉的猎物。
骨斑人身形似人,身上也有残缺的皮肉,然而五官全无。因此含辞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它既没有视觉也没有听觉,更没有嗅觉,锁定他的位置靠的是触觉感受地面震动。
为了验证这一点,含辞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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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石头丢到了一边,自己立在原地,入定如僧。
骨斑人原本一点点逼近了他,含辞身上冷汗直冒,就在他以为性命将要交待在这荒山之上时,骨斑人忽然转了个方向,往石头落地处去了。
见状,含辞松了口气,向四处张望,所幸天无绝人之路,他发现了一处乱石堆,那里的石子够他耗一阵子的了。
含辞悄无声息地挪到乱石堆附近,一边扔石子,一边念经唯有念经的时候,他是不晓得害怕的。
他不清楚这些石子能不能一直忽悠骨斑人,就算侥幸没被骨斑人识破,石子的数量也未必能支撑到他获救。
这些答案,含辞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
一身黑袍的道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冷不丁地出现在含辞身后,他拍了拍含辞的肩膀,幽幽开了口:“和尚,你怕吗?”
含辞转头,蓦然发现此人正是那日在降香寺门口遇上的算命先生。
能在此番场景下鬼魅般出现,又表现得如此从容,此人定然不只是算命郎这么简单。
先前过于嘈杂,含辞没能细听他的声音,此时距离如此相近,他顿时感觉身后之人声音有几分熟悉。
原本就没打算听含辞回答,他笑了几声,一步一步,向骨斑人走去。
在含辞惊诧的目光注视下,骨斑人在这人面前停下,爪子终于没能抓下去,而是接着一路直冲含辞而来。
(四十二)五羊晚报:惊梦枯骨误两仪5
骨斑人那一爪抓下来时,含辞本能地伸手挡了一下,只听噔地一声,骨斑人的爪子倏然折断,咚地掉在含辞脚边。含辞手腕上的佛珠串发出一道金光。
这道金光自然不是传说中的佛光。这佛珠串子曾断过一次,后来含辞将珠子一一捡回来了,始作俑者金蕊大发善心地帮他串了,用的是一茎根茎极细的菊花。
也不知金蕊是如何做到的,总之串好以后,这串佛珠上就神气扬扬地开了一朵小金花,俨然成了原先那串的美化升级版。含辞以赠送者姓名给佛珠起名为“金花四宝”,半枫曾夸此名甚是风雅。
方才发出金光的,正是那朵小金花。
然而一向自认为无所不能的金蕊小朋友在小和尚的事情上总是各种斤斤计较患得患失,有了一朵金花保命符还不够,恨不得把小和尚拿根绳子绑了系在裤腰带上,上哪儿都牵着。兴许是染了病,病名是卫潜后遗症。
这边含辞疲于奔命,脚底抹油一般苟延残喘在骨斑人如狼似虎的追杀之下,正是前途未卜小命难保,忽然眼前窜出一个笑嘻嘻的大鬼脑袋,丑陋而熟悉,正是暌违已久的鬼面飞头!
含辞吃了一惊,心里涌出一丝悲哀佛祖待他不薄,给他来了一场及时雨真是添得一手好乱!
这瞅上去比骨斑人还要凶神恶煞几分的鬼面飞头看着就像趁火打劫的,它见了含辞,一双死鱼眼睛倏然发亮,窜出两团红艳艳亮闪闪的火苗来,兴高采烈地摇摆了两下。那一头水草似的乱发狂甩,黏腻腥臭的液体啪嗒啪嗒落下,被含辞光溜溜的脑袋一滴不漏接了个正着。
这货得寸进尺,一个冲刺过来,不偏不倚地撞在含辞脑门上,一向斯斯文文的小和尚非常有失颜面地被撞晕了脑袋,眼冒金星往地上倒。
岂料他人还歪歪斜斜地挣扎,骨斑人的魔爪冷不防地伸到他脑后,颇有一个猴子捞月顺手将他的光脑袋摘下来势态。
这时天方夜谭般的一幕发生了只听咚地一声,含辞顺利地摔在地上,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正好瞧见鬼面飞头如野牛一般撞上了骨斑人。
这鬼脑袋劲儿还挺大,骨斑人猝不及防,被撞了个踉跄,险些摔烂。
开门大吉!鬼面飞头似乎很是得意,若是生了尾巴必定翘上天了,好在还有一双死鱼眼撑着。
含辞怀疑自己看错了,这鬼脑袋的眼珠子竟然从眼眶里弹射出来二三寸,接着又被筋脉拉回去,安然无恙地转了几圈,红光一闪,竟像是抛了个媚眼。可骚!
得意不过半刻,骨斑人一巴掌抡过来,它就愣头愣脑地被拍飞到树上,砸出一个窟窿,俨然是颗废头了。
一道黑影一阵风似的急急闪过,黑衣人停在鬼面飞头边上。鬼头像见了亲娘一般,委屈巴巴地在他的脚边蹭了两下。黑衣人伸手安抚似的摸了摸它的大脑袋,小心地将它入宽大的袍袖之中。
含辞被一只有力的手一把拉起来,撞在金蕊胸口。
金蕊嗅到他身上鬼头的味道,皱着眉,纠结万分终于是忍了将小和尚丢到一边的冲动,一朵大菊花按在他脑门上,此时含辞才发现那个捡鬼头的黑衣人正是千风。
骨斑人被地面乱七八糟的震动搞得有些晕头转向,打着旋挥爪。金蕊一脸嫌弃:“这什么玩意儿?!”
千风:“……这是庄家少爷。”
含辞惊讶地望向千风,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千风的斗篷遮住了脸,那么他的脸上一定明明白白地写着“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八个大字。
仿佛感受到金蕊侮辱人的目光,骨斑人居然准确无误地朝这边扑过来了。
金蕊管他庄家少爷是哪根葱,毫不留情地踹出一脚。
天知道他这一脚是何等威力,骨斑人被踹断了几根可怜的肋骨,滚在地上像一只甲壳虫。
而这一脚踹出之后,金蕊心中快意的同时忽然咯噔了一下,心道不妙,又让小和尚见着他残暴的一幕,回头小呆子又该不理人了。
他不知怎的,一天比一天更在意小和尚的看法,明明他打从心底里觉得小和尚呆头呆脑,说出来的所谓道理也都是无稽之谈,可笑得要命。不过骄傲如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呆和尚给左右的,只要这种自我认知稍稍冒出一点芽,他就得捏死。
让一切荒谬的念头死在摇篮里金施主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果然,含辞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开口了,金蕊脸上一副理直气壮泰然自若的样子,心里实则有些慌。
含辞:“金施主,凡事留有余地,莫要置人于死地。”
千风道:“金蕊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此刻庄少爷已经断成两截……”
金蕊不但没感激千风替他说话,反而瞪了他一眼,脸上写着“多嘴”二字,千风不由叹了口气。
眼下不管是庄扶邑还是骨斑人,都不足为患,危机解除了,含辞询问前因后果,千风便解释了一番。
“听闻傩族传承着一种秘术,名为‘枯骨生皮’,即借死人之骨生出活人皮相。简而言之,这是一种易容之术,施术者可以伪装成受术者的模样,借用其身份迷惑他人。”
傩族虽然冠以“族”之称谓,其实并非什么氏族,而是一群会使妖法且怨念深重、意图报复社会的人凑成的一个组织。
可巧,跟金蕊还有点沾亲带故这个组织来自雾城浮石。
含辞:“那庄少爷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枯骨生皮既然是借死人之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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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受术者必然是已死之人,而庄扶邑显然变成了怪物,实在是匪夷所思。
“因为这种秘术有缺陷,”千风道,“此术只能生出一张皮,而死人枯骨所生之皮无法长久保存,会日渐腐烂。因此有人对此秘术进行了革新,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将生人之皮肉剔除,骨架保留完整,而使人达到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如此一来,就能利用骨架保养皮相。庄少爷正是中了此术,他的骨头上那些大小褐斑就是因为保养皮相而受到腐蚀所致。至于为何跑出来作怪……”
恐怕还有人在背后操控。
千风的话音未落,忽然有异响传来,,有人过来了。
“哥哥!”
含辞闻声望去,看见一个白衣少年一步三晃地靠近了在地上徒然翻滚的骨斑人。那少年的白衣上到处是脏污和血迹,大片被染成了红褐色,凌乱的黑发之下眉眼如画,是孟咎言那张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的脸。
孟咎言见到如此一个模样骇人的怪物,非但不怕,脸上甚至浮出笑容,他竟在骨斑人身前蹲下,纤长白净的手轻抚那丑陋的骷髅。远望去,竟有种妖冶诡谲的美感。
孟咎言将一张面皮覆在骷髅脑袋上,双手捧着它的“脸”,十分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还唤这怪物“哥哥”。
含辞在不明就里之时习惯性地望向千风,千风会意道:“这其中有一段渊源。”
庄家老爷庄扶登有过两任妻子。他并不喜欢第一任妻子,碍于父母之命不得不娶。
他的第一个夫人生下庄扶邑之后不久,他遇见了使他倾心之人。
庄扶登也是个薄情郎,一点也不念多年的夫妻之情,与情人合谋,在自己的夫人出门祈福的路上派了一群人谋害她。哪知这些地痞流氓见夫人貌美,心生歹意,将人玷污之后丢在荒野里。
这位夫人不堪忍受此等侮辱,想要寻死,哪知阴差阳错地被一位屠户所救。屠户无妻子儿女,正好将她捡回家做老婆,不久后她就被发现怀孕了。然而腹中胎儿的爹是谁,无人知晓。
这个胎儿便是孟咎言。他与庄扶邑正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单从孟咎言这个名字就能看出来,他亲娘都不待见他咎言咎言,不祥之语。
言下之意即是,孟咎言是个不祥之人,从不祥中来,也永远活在不祥当中。
“千风施主,你为何什么都知道?”千风似乎无所不知,就算是捕风使,这也过于神通广大了,饶是含辞,也有些惊讶。
千风笑了笑,道:“实不相瞒,在下神曲第一捕风使千里明。”
所有的不可思议,因为“千里明”这个名字而得到了合情合理的解释。所有人都相信,这位古往今来第一的捕风使是无所不知的。
不对等的是,千里明似乎是一个神秘的符号,对于他本人,人们几乎一无所知,甚至连他的年纪籍贯都说不上来,更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猝不及防,一阵野兽般的低吼声响起,骨斑人竟然“活”过来,没断的那只手掐着孟咎言的脖颈,白骨已然陷入皮肤,血珠自伤口处渗出,将枯骨都染红了。
被这样大力掐着必然十分痛苦,但是孟咎言脸上却始终没有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连千里明都不由得惊讶于这少年的忍耐力。
一个人要忍受多少痛苦才能在血流如注命悬一线时眉头也不皱?
孟咎言的表现就像是他已经习惯于疼痛。
“哥……哥。”孟咎言的嗓子被掐哑,他张着嘴,嘴角有鲜红的血流下。
可惜庄扶邑已经成了骨斑怪物,失去了思想,也听不见声音,是个六亲不认的状态。这个怪物只知道抓人咬人。
它真的咬人了!
属于人的牙齿咬在孟咎言被掐得发紫的脖子上,加上非人的力度,这边的三人甚至能听见皮开肉绽的声音。
这种茹毛饮血的画面实在是惊悚,金蕊正要一刀削掉这恶心人的怪物的头颅,没想到有人抢先了一步。
常赶来时,背上还插着一把刀。见到这般场景,他的眼睛登时通红,整个人化身成嗜血的野狼,不晓得痛一样从背后拔刀出来,异常狠绝地砍向骨斑人。
他的力气也是奇大,那骷髅脑袋立刻与残缺可怖的身子分离了,经脉断得相当干脆。
然而它的牙齿还扣在孟咎言颈子上。
常几乎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将它扒拉下来。看到孟咎言的伤口,他咬牙切齿地握着刀狂捅那可怜又丑陋的骷髅脑袋,很有将它碎尸万段的意思。
差点被咬断脖子都没喊一声的孟咎言此时却哑着嗓子歇斯底里,可惜他喉咙差不多被捏碎了,发出的声音极其微弱。
此情此景,残忍血腥,还有几分凄凉。
含辞此时才无比清晰地发现,原来自己如此无能,天天念着和尚经,天天被高深的佛法浸染,立志要普度众生,其实他谁的厄也解不了,谁的苦难都渡不过。
众生皆苦,万般皆难。
眼下这三人一个比一个不济,都是垂死的状态,常一边要摁着孟咎言汩汩冒血的脖子,一边擦他嘴边的血,擦也擦不干净,神情都扭曲了,在外人看来,简直像个神崩溃的疯子。
他慌乱无措地喊:“给我撑住!我不准你离开我!”
听到这一声时,金蕊内心有些震动,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微微发颤。
孟咎言却是笑了一下他的笑容自此停在了脸上,因为没了生气,那股邪气也跟着散了。
常许久都没发现一样,摸他的脸和头发,甚至俯身亲他,等他终于接受这个现实时,绝望地咆哮,咆哮到后来,竟然大笑起来。
含辞见到这样的画面,可想而知有多震惊。他一个涉世不深懵懂无知的孩童,头一回见到亲吻,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而且双方不但是师徒,还是两个男子!
金蕊不由得看向含辞,自觉喉中一阵干涩。意识到自己脑子里活蹦乱跳的腌念头时,他赶紧压下去了,一边还指责含辞,捂了他的眼睛,还斥责他,说他一个小和尚不学好,净看些不该看的,还看得津津有味,眼都不带眨的。
常一边笑一边从衣裳里掏出一张黄表纸来,手指蘸着血在上面写字。
千里明只瞥了一眼便了然于心,他是在写殃书。
说来也是可笑,这阴阳先生执念还挺深,对自己所从之业倒是颇为迷信,还真觉得自己能推算出灵魂的去处?当真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死也不准离开我!”常说,“我只有你,你也只能有我。”
这话细思极恐,千风忽然明白他为何要写殃书了孟咎言死了,常连他的魂魄都不肯放过,当真是好强的禁锢欲!
常临死前爬到孟咎言旁边,到死都抓着孟咎言的手,拉都拉不开。
(四十三)五羊晚报:陷荒野草人不休
应了那位乌鸦嘴的算命先生的诅咒,含辞再去降香寺时,果然被拒绝了,原因十分简单粗暴你脑袋上只有两个戒疤
聊赠一朵菊 分卷阅读65
,一看就是不守戒律清规被赶出来的。
常年不照镜子的含辞瞪大了眼珠子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简直要照出花来,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又少了一个戒疤的事实。
罪魁祸首不但逍遥法外,还十分理直气壮地编了一套歪理,说什么就像枯骨生皮一样,皮相要保养,戒疤也是要保养的,不保养自己就没了。
含辞苦哈哈地问无所不知的千里明“是真的吗”,对方沉默了。
真什么真!简直狗屁不通!
金蕊料定这件事他绝对不知道,可是在接到对方意味深长的视线时,哑然了捕风使是真的可怕他不过是在月黑风高四下无人时偷鸡摸狗了一把,这也能被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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