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赠一朵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草根子
一阵鸡飞狗跳瞎忙活之后,全村小民拖家带口地列队翘首以盼,含辞远远看见一坨东西,心里还诧异,这么大阵仗,打仗呐?
兴许是近墨者黑的缘故,含辞虽早慧,但年纪尚幼时便被居心叵测的金施主拐走,而后又上了半枫的贼船,在决明寺统共待了没两个月,一肚子圣人有言佛家有云还没消化妥当,这两个市井粗人就跟两坨污泥一样,啪嗒一声掉进清水里,搅和得一团糟。含辞修为尚浅,做不到出淤泥而不染,稀里糊涂地沾了些浊气,脑子里偶尔冒出些不雅之语。
待二人走近了,原本叽叽喳喳的一群人立刻安静了,训练有素地举起两根大棒槌,一边挥舞一边喊“九花儿”。
金蕊:“……”一群大嘴怪!金蕊一边在心里冷笑一边暗戳戳地记下了这些大嘴怪的脸,只是一时之间……竟没敢去看小和尚。
含辞万万没有想到,金施主不便为外人知的秘密原来如此人尽皆知。
敛骨不晓得从哪里推了个板车过来,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板车上立马垒了成山的“棒槌”,含辞这才发现,原来所谓的棒槌其实是一根根砍成段的甘蔗。
“九花不得了哇,还搞了个俏崽子回来,介绍给咱认识认识呗!”
“哎唷,我来讲!”敛骨也是个长舌的,憋了半路,可算逮到机会开口了,“他叫……阿秃!”
说完敛骨就吐了,胜雪的白衣上贴着热气腾腾新鲜出炉的脚印。
金蕊了脚,然而敛骨的话已经不回去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民们一口一个“阿秃”,含辞和金蕊被抛在过去,从此以“阿秃”、“九花”之名,焕然新生。
扎在这样的人堆里,众星捧月似的,含辞感觉金施主就像猴大王,一群山猴子围着他打转。
……行吧,他又悄么声地毁金施主了。
浑然无觉的猴大王啃着甘蔗耀武扬威,含辞谨遵他寸步不离的教诲,小家碧玉似的跟在旁边,他发现山猴子身上有一股醉人的盐味。吃斋的小和尚怎么会知道那是咸鱼的味道。
这地方好生奇怪,屋子边上大片的土地看上去应当是菜地,可偏偏寸草不生,饲养牲畜的窝棚里也安静得连猪打屁的声音都听不见。
但含辞总感觉,这里藏着东西。
猴大王随手将甘蔗渣子往地里一丢,只听“唉哟”一声,贫瘠的菜地里忽然喷出一股气流,这股气流吹起沙土,形成了一缕小喷泉。山猴子们见状呼吸猛然一滞,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一个个心里凉凉,瞧着那土里冒出来的一坨如花似玉的肥肉,悲哀地想,呵,完了。
猴大王笑吟吟地走过去,含辞一瞧,竟然是一只猪鼻子!
这猪鼻子粉粉`嫩嫩,在黄得发黑的土地里格外瞩目,一对猪鼻孔朝天,还哼哧哼哧地扩大又缩小。几番哼哧下来,又抖落了一点土,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露出来,十分天真无邪地与猴大王对视了两眼,猴大王不动声色地提起一条猴子腿,那只土里的猪登时如惊弓之鸟,扑腾着蹄子,一时之间尘土漫天,一只肥嘟嘟的“猪”从地里蹦出来了。
叫它“猪”还怕折煞了它,这哪里配叫猪啊。从地里钻出来的腌玩意儿长了一张猪脸,可是其他地方凑齐了完全就是根萝卜!还是畸形萝卜,那几根较粗壮的根须想必就是它的短蹄子了。
看到它的全貌,含辞忍不住有些刻薄地想:这短蹄子能走路么?
他还没来得及多刻薄一会儿,那只猪脸的萝卜已经撒开脚丫子在地里狂奔了,奔一阵滚一阵,这样一番闹腾下来,地头里藏着的其他崽子也憋不住了,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卷起一片鸡鸣狗吠。
猴大王笑眯眯地掺和进去,有只母鸡在混乱之中下了个蛋,本想低调地将蛋塞回去,奈何败于天性,咯咯地打鸣,得意了没一会儿,被猴大王盯上了,一把没了蛋。首战告捷,猴大王眉飞色舞地吓退了一条狗,又踹了一只猪脸萝卜,拾掇拾掇战利品,笑着挥别了猴子猴孙们。
他的那群猴子猴孙们咬牙切齿地想,败家狗崽子,一人得道,鸡犬遭殃。
其中一人怜悯地看了一眼含辞,语重心长道:“阿秃啊,大伯子没啥能教你的,只教给你一个字,忍。”
含辞没听明白,大伯子瞧着他的眼神颇为同情,像是在看误入龙潭虎穴的失足孩童,拍拍他肩膀,又道:“不容易啊。忍字头上一把刀,实在不行你就……削根甘蔗给他。”
含辞听得稀里糊涂,金施主发现他没跟上来,亲自动手来拎,含辞也不遑多想,忙屁颠屁颠地过去了。
金蕊在一个水塘边上停下,这水塘上开着数不胜数的花,金光闪闪,美不胜。奇妙之处在于,水上之花并非莲花,而是菊花。
真不知浮石是何等的风水宝地,处处千奇百怪,不同凡响。
水塘中央有一间竹屋子,远远望去,恍若漂浮于水面,倒有些仙气缥缈的味道。
一张嘴闲不住的敛骨不要脸地跟过来,很有些感慨似的:“该有十年了。小九,我还以为你不想回来了。”
这话什么意思?是说金蕊十年前就离开了浮石,此后一直未归?
含辞望着金蕊,他的金施主将敛骨的话当作了耳旁风,倒低头跟他讲:“小和尚,跟我走。”
他“嗯”了一声,却全然没想金施主要他跟去哪里。是以当他得知要到那水中央的竹屋子里去时,还愣愣地找了半天船。
浮石这山疙瘩里,船自然是没有的。
金蕊轻车熟路地将含辞抗在肩上,轻飘飘地踏在水上,甚至没溅起一滴水花。当然不是因为含辞和金蕊两个人加在一起还轻如鸿毛,含辞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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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发现,原来水塘里面浮着两坨王八,金蕊是踩着王八涉水而过的。而且不知有意无意,金蕊那贼欠的腿裹了双白靴子仍旧是个衣冠禽兽,步步踩在人家的脑袋上,一踩一个准。
这几只王八多年没受过这样的待遇,怒发冲冠,脑袋上一撮毛炸成了刺猬,钢针似的,连着脑袋一起看,活像一颗黝黑的凤梨。小王八原想靠一颗凤梨头在这人脚丫子上扎出几个血窟窿,叫他不敢再脚欠。只是没料到这脚欠的崽子比它还要王八,一脚下来,血窟窿没戳成不说,倒害它灌了几口水,顺便丢了那祖祖辈辈流传下来、子子孙孙引以为傲的凤梨大刺头。
被混账东西抗在肩上的小和尚还在感叹万物相容,天地和谐,殊不知水塘之中正经历着一轮明枪暗箭的较量。
得胜而归的金施主颇有些遗憾地怀念了一番王八汤的滋味,可惜他身边的出家人光吃斋。
“金施主,这些是什么?”含辞发现桌子上刻了一些奇怪的图案,便很有钻研神地研究起来。
金蕊看也没看,随口道:“幼时学写字,拿刀瞎刻的。”
他也就随便坦白了一回,却低估了含辞的记忆力,不晓得这光头和尚能过目不忘,含辞立刻想起了石壁上面的“咒文”。
含辞:“金施主,你在石壁上刻的是……”
“咳……”金蕊被问了个猝不及防,佯作镇定道,“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小甜甜到此一游”么?没有的事。
经过这么一问,金蕊越发警觉这个小和尚了,生怕他多瞧一眼就能辨认出他的字。
鸡飞狗跳地折腾来去,没一会儿就入了夜。黄昏左右有个时刻,夕阳尤其灿烂,半壁江山赤红,飞鸟剪出一点黑影,远山隐于黛色,屋檐下的人浸在影子里,极目而望,狗狼不分。这混沌的时刻转瞬即逝,天色暗下来,阡陌之间,灯火悬浮。
浮石的灯火真真切切是飘在空中的,还会飞。含辞亲眼目睹了金施主捉了一只蛋大的飞虫,在它屁股上拍了两下,那屁股……瞬间就发红发热了。
这玩意儿叫“掌灯虫”,还认主人,据说第一个拍红它屁股的就是它主人。
掌灯虫扭着红屁股发光发热,尽职尽责地跟在金蕊身后,将含辞的脑袋照得锃亮,活脱脱成了第二盏明灯。
为了庆贺浮石最美的猴大王金九花回来,山猴子们用心良苦地安排了山沟沟喜乐会,一群猪脸萝卜在地里蹄子拉蹄子,撒欢跳舞。它们那至今不知道自己养的是猪还是萝卜的主人美滋滋地抹了把哈喇子,又继续挑肥拣瘦,为年关时宰哪只发愁。
更有队形齐整的大雁自夜空中缓缓飞过,一边飞还一边扯着脖子高歌。嗓音粗哑,不知道唱了些啥玩意,像一群聒噪的野鸭子。因为它们飞得不高,含辞能清晰地看见这些“大雁”的模样哪里是大雁?!分明是一群安了飞蛾翅膀的鸭子!一边飞一边还掉粉。
这时他听见金施主幽幽开了口:“会飞的老鸭汤啊。”
含辞扭头看金施主,好家伙,那双眼睛在发光呢。
这样的夜晚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先前还在教含辞忍字怎么写的大伯子磨刀霍霍,气得牙疼。金九花简直不是东西!居然要他凭空建一座庙出来!凭什么?凭他长得美?
想得倒是挺美的。
大伯子几度想撂挑子不干了,又担心自己家里偷偷养着的老鸭子,只好将气撒在院子里那一堆木头上,小半个时辰就劈了小山那么高一叠。
毕竟是建寺庙要用的呢。
然而这一晚并不太平,热闹的小村子里,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
大伯子劈木头时,没注意院门被人给推开了,他家的老鸭子忽然嘎嘎乱叫,还有几只往他身上扑,他正要教训这不识趣的鸭子一顿,猛然发现鸭子翅膀被啃了一口,地上拖了长长的血迹。
大伯子发觉事情不妙,立刻警觉了,抄起斧子往鸭棚里赶,猝不及防跟那东西打了个照面。
好长的鼻子!这怪东西长得人模人样,像个佝偻的小老头,就是那鹰钩鼻子又尖又长,煞是骇人。
而且这长鼻子糟老头居然在啃他的鸭子!大伯子看到一地的鸭毛,那一丁点的害怕全被怒火压下去了,抄起斧子就砍。
小老头动作利索得很,大伯子几斧子下去居然回回落空,连他一根毛都没伤到。怒火中烧的大伯子一路追着小老头,将他追到了雾林边上。
跑累了的大伯子正打算放弃,却不料雾林之中忽然窜出五六个极其相似的小老头,他们都有鹰钩般的长鼻子,且都像畜生一样手脚并用,四条腿跑路。
这些小老头人多势众,大伯子见势不妙,赶紧扔了斧子仓皇逃窜,小老头们穷追不舍,一直将人追到了吵吵嚷嚷的猪脸萝卜地头。
大伯子慌不择路,见一个撞一个,小老头胆大包天,在人群中间为非作歹,逮着一个咬一个。
山猴子们动静太大,终于是惊动了猴大王。金九花亲自拾了这些小老头,团成球给猪脸萝卜踢着玩。
含辞看见大伯子战战兢兢地将金施主叫到了一边,说了句什么话。回来之后,金施主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四十六)雾城志异:未卜镜
一夜孤寒,入秋已有好些时日,清早晨光熹微,石阶上的青苔仿佛在冰渣子里滚了一遭,裹了一身白。披着黑斗篷的人拢了一袍子寒风,天不亮就推门而出,踏了一脚的白霜。
此人正是千里明,自五羊分别之后,他走到江边上,望着茫茫江面,唤来一只鬼面飞头。那鬼头尽管戴着面具,谈不上有表情可言,姿态之间却显得恹恹的。也怨不得它,实在是差事太无聊了。
此鬼头自诩德才兼备貌若潘安,而它那更加德才兼备的主人不安排它混入神曲做偷鸡摸狗搅屎的大事也就罢了,成天像个疯魔的偷窥狂一样,非要它寸步不离地跟踪人家。跟踪的若是个腰缠万贯权倾天下的大人物也就罢了,偏偏是个邋里邋遢的撑船的。
满腔热血雄心壮志的鬼头无疑被泼了一瓢冷水,只得一边对着滔滔江水孤芳自赏,摸着硬邦邦的脸叹红颜易老壮志难酬,顺便挤出一丝千金难买的时间来瞅一眼那邋遢鬼。
偷窥狂千里明心满意足地听完了鬼头带来的跟踪报道,内容鸡零狗碎无聊至极,那邋遢鬼除了吃喝拉撒睡还能撒脚丫子上天不成?
报告完毕,兴趣缺缺的鬼头又被它那偷窥狂主人兴致勃勃地派去干那无耻的勾当了,它一边晃着大脑袋一边暗骂偷窥狂,这一晃竟晃出了灵光,蓦地悟出些味道那不知耻的东西该不会是对那邋遢鬼……
呸!鬼头想得直冒冷汗,恶意满满地啐了一口。
被鬼头唾骂得狗血淋头的偷窥狂连个喷嚏都没打,原地喜滋滋地回味了半晌,也不知嚼没嚼出味,天光大亮,这才一下子春`梦方醒般,发觉事情不对。
嫁衣红鲤、荒野草人……此等奇诡之物怎会听白芥这凡夫俗子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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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那么多凶恶的草人,必然十分消耗元气,白芥这是不要命了吗?
倘若真是为了杀人灭口孤注一掷,那他最后忽然手就完全解释不通。
想到这里,千里明扭头折返。他怀疑白芥不是一个人,他背后一定有人协助。
果然,当他找到长亭时,长亭告诉他白芥已经不辞而别了。惯常偷鸡摸狗的捕风使第一人立马召集了他遍布各地的鬼面飞头,悄么声地干起了不光明的勾当。
忧思满腹的捕风使在五羊徘徊来去瞎晃了几天,夜路也没少走,某日终于撞了鬼。
还是个邋遢鬼。
半枫见到千里明时神采奕奕,而千里明忙着满地找缝,无奈只找到一坨蚂蚁窝,窝里塞满了蚂蚁兄弟,无他容身之所。于是人前稳如泰山的捕风使找了棵树,勉强稳住一双哆嗦的废腿,拉了下斗篷帽子,匆匆理了理衣冠,好歹整出个衣冠禽兽的样子,这才慢吞吞地应了一声。
彼时鬼面飞头正照常顾影自怜,等它发现它那怂如狗的主人时,狠狠打了个哆嗦尸位素餐当场被抓包,要完。
“来,我看看,伤好利索了?”半枫一双讨嫌的爪子自作主张地将可怜巴巴的千里明蹂躏了一番,捏得骨头嘎嘣响才心满意足。
千里明这朵瘦弱小花被辣手摧残了一番,还得颤巍巍地道谢。半枫一边说他太客气一边更客气地邀请他吃饭,舌灿莲花的捕风使一紧张居然舌头打结了,期期艾艾大半天,屁用也没有,愣是被半枫拖走了。
捕风使知天知地却不知道面前这只邋遢鬼生了一颗七窍玲珑狐狸心,说是请吃饭,临到桌前一摸钱袋,捉襟见肘。于是千里明慷慨解囊反客为主,请他胡吃海喝了一顿。
吃饱喝足之后,半枫想起了在春城茶馆里以茶充饥的日子,心说,什么远香近臭!金蕊那小崽子滚得再远回想起来都是臭的,抠门!白眼狼!而面前这位……真香!
半枫:“千风啊,恕我冒昧,你似乎一直披着斗篷?”
战战兢兢的千里明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问惊了一下,手一抖,筷子就掉了。
半枫:“……”
吓成这样?犯他忌讳了?
见他不吭声,半枫歉疚道:“对不住,我随口瞎问的,你别放在心上……”
“不怪你,”千里明急急开口道,“是我生得不好看,怕见人。”
半枫听他这样答,笑了笑,道:“你晓得何谓美丑么?”
这是个极简单的问题,可真要揪出个准绳,似乎又无解。
千里明望着半枫,一声不吭地将问题抛回给他。
半枫支吾了半天,道:“唔,这个美丑嘛……我也不晓得。”
不晓得瞎问个什么?但凡是有一丝刻薄的人必会在心里唾弃对方故作高深拿自己消遣,而千里明不知是心太宽还是脑子不好使,居然轻轻笑了一声。
他不笑还好,反正半枫没脸没皮惯了,可他一笑,半枫反倒觉得尴尬了,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掏出一面镜子来,一时间灵光乍现,一堆狗屁不通的歪理涌上心头。
“你看这镜子……”
半枫话到嘴边忽然泄了气,这面镜子怎么回事?!
对面的千里明见半枫瞥见镜子时,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心里一急,忙问道:“怎么了?”
镜子里的人不是半枫,而是金蕊!半枫看见他脸色苍白,唯有一双眼睛通红,一朵硕大且血红的花匍匐在他脸上,几乎占满了整张脸,骇人极了。
半枫不清楚这面镜子的来历,也不晓得此景有何寓意,强行将心中的翻江倒海全压下去,悄无声息地了镜子,抬头对千里明说道:“对不住,我……”
千里明是何人,尤其擅长捕捉人面部微妙的神情变化,半枫才开口他就知道了后文,善解人意道:“先生有事尽管去做,不用管我。”
半枫勉强笑了一下,道了谢便走。
千里明看着他,没忍住脱口道:“先生,需要在下帮忙吗?”
半枫闻言头也没回,挥手道:“不必。”
纵然他回头也看不见,黑斗篷底下,千里明黯然下去的脸。
大伯子趁着隔壁家的厨房着火的工夫,打了一回劫,将人家搭在地里的牛棚霸占了,被鸠占鹊巢的老花牛无家可归,哭哭啼啼地在大伯子家的鸭棚里浇了坨牛粪,成功地压垮了一只灰毛鸭子,这才甩着牛尾巴哼哼唧唧地离家出走了。
有了牛棚这块风水宝地,大伯子带着一帮人乒乒乓乓地赶工了小半个月,小破庙终于竣工了。随后,才貌双绝的金九花亲自题了块匾挂上。做完这一切,众人对着分外寒碜的寺庙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大伯子:“好像……少了些什么?”
金蕊微笑:“看见那台子没?坐上去。”
大伯子一时没明白过来,傻了吧唧地坐到台子上,金蕊一坨稀泥浇上来,大伯子糊了满脸烂泥才恍然大悟佛像!
这个简单,简直小菜一碟。
心灵手巧的大伯子亲自挑了块石墩子,敲敲打打又半天,没多久就凿出了一个不三不四的玩意,大伯子眼屎没擦干净,瞧着满意极了,自作主张地摆了上去,还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会有差错。
毫不知情的金蕊信了他的邪,带着小和尚过来时笑成了一朵怒放的菊花,到寺庙一看,嗬,一把秋霜瓢盆,萎了。
金蕊这朵霜打的菊花一边哆嗦地盘算着待会要怎么拾大伯子家的鸭子,一边假模假样地打量小破庙四周。
外面偷窥的那帮猴子猴孙们瞅着猴大王,觉得奇怪极了,小破庙才牛棚大的地,他上回来时都快将屋顶瞅出洞来了,怕是连门上几个窟窿都知道,还没看够?
含辞从进门时就认出来了,这匾上的字可不就是金施主的手笔吗?
这么多年了,可真是……进步得一目了然。
金蕊并不知道含辞默不作声地在心里刻薄了他一把,在看到那不知为何物的雕像时,金蕊就想明白了还是做牛棚吧。
小和尚一句话也没说,面上也看不出端倪,金蕊自己心虚没绷住,拉起含辞就走,行至门口时,他忽而停下来,脚上一踢,一块石头笔直地射向那尊雕像,那雕像往后倾斜,看上去要倒的样子,谁知深负众望,非但没倒,还自己扑腾回来了。大伯子一看乐了,他居然瞎狗碰屎般,无意间做出了个不倒翁。
雕像是没倒,但那雕像往后倾时,发出了一声“唉哟”声。
声音自然不是雕像发出来的,大伯子还没本事将石头雕活,在金蕊微眯的眼神注视下,雕像后面爬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灰头土脸,而且是个光头,一身僧袍,脖子上还吊着一串佛珠。他看看金蕊,又看看含辞,忽然眼睛都亮了,喊了声:“兰嗣音?”
忽然,金蕊将含辞推到身后,手飞快地扯下辫子上的小金花,以不可挡之势脱手飞出,直直削向那人的脑袋。
含辞当即神情一紧,那个灰头土脸的和尚也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一时间未及躲闪。
只见那刀片似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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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划破了凝滞的空气,一阵金光闪过,顿时血花四溅,啪嗒一声,一样东西砸在了地面上,又溅起数不清的血沫子。
再看那和尚,他脸上撒花似的溅了一脸的血,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尽职尽责地诠释了何谓“目瞪口呆”。
金蕊又抛出三朵金花,金花似箭般飞向屋顶,钉入梁上,形成一个大三角,一坨东西被困在三角区域,一张金光闪闪的网子倏地拢,将那东西入其中,然后笔直地落在地上正好落在方才溅血的半截舌头旁边。
金网中哇哇乱叫胡乱扑腾的是一只猴子模样的东西,但它明显已经不能算是猴子了。哪里有猴子舌头能伸得比尾巴还长?而且这东西舌头上生着倒刺,又糙又利,舔一口能舔掉人一层皮。
金蕊比着兰花指有些嫌恶地将刚削了条舌头的金花捏在手里,死都不肯绑回辫子上。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小和尚,忍住了没将地上那猴子活剐。
猴子断了一截舌头,剩下的那截也不短,能垂到胸口,像个长舌鬼,正疼得在地上嗷嗷乱叫。
白捡了一条命的和尚撒腿跑向含辞这边,金蕊长眉一挑,伸脚使了个绊子,和尚扑通一声跪地,金蕊顺势道:“不客气。”
那倒霉和尚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破庙外面就乱成一锅粥。
原本来瞧热闹的猴子猴孙们自己先成了热闹,一群猎狗似的长鼻子老头将他们团团围住,呲牙咧嘴,嘴角还淌着哈喇子,俨然将山猴子们当成了猎物。
混在其中的大伯子惊了,这真是前所未见的乱象,长鼻子老头不稀罕,但是数量如此之多,简直成了一窝蜂,这就稀罕了!
难不成怪物都繁衍成种群了么?
山猴子们屁滚尿流地爬向他们无所不能的猴大王,猴大王袖子一撸,摩拳擦掌地替猴子猴孙们出了头。含辞下意识地拉了他一下,金蕊原本以为他又要告诫一声手下留情,没想到迎面来了一句“金施主小心”。金蕊闻言脚下一滑,满腔志气泄了一半,于是不厚道的猴大王一下子变成面慈心善的金施主,手上小花儿一扔,赤手空拳打长鼻子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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