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曲妖和寡
大师兄取过一只茶杯,倒上清茶,也不看小少爷,只用手指点了点桌子,“坐下,喝口茶,我同你说。”
小少爷下意识地照做,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大师兄为他续上,“小葫芦不在这里。”小少爷闻言眼睛立刻瞪大,“他与那采花贼在一起。”
“什么?!那怎么办?!师父!我求你,你救救小葫芦!他救过我的命!我不能让他出事!那采花贼早就对他有不轨之心,这次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怎么办……小葫芦,都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小少爷急的从椅子上蹦起来,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团团转,气愤地直用拳头捶自己本就不甚灵光的脑袋,看的大师兄有点忧心。
“不必如此。”大师兄面如苍峦,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你那小厮,同那采花贼,应当是伴侣。”
“哈?!”
第二天小少爷欢欢喜喜的同师父去集市里闲逛,没有一点担心小厮的意思,反而在心里列出了一百零二种惩罚这个死小子的方法,保准让他有一个毕生难忘的经历。
采花贼将一行人引至这个小镇的目的,施计劫走小厮的目的,盛朝歌心里存疑,但没准备告诉小少爷。因此小厮走后,大师兄就带着小少爷在周围的镇上消遣时间。
两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着,幸而今日人不多,小少爷在前面东跑西跑,大师兄也不至于弄丢了他。
卖吃食的不必说,卖小玩意的他也时常要瞧瞧,这不就看见了一个卖小人的摊子。有面团捏的,也有木头刻的,大多是天上的神仙,或是一些动物。若想要特定的形状,就要多付些钱。
摊主是个中年男人,小人并没有多么细,不过还凑合,小少爷蹲在摊前瞧着这些小东西,大师兄迈着懒散的步子走过来,“想要就买。”
小少爷抬头看他,此时天光大亮,阳光和熙,正悬在那人身后,仿佛给他添上了万丈光芒,一时震住了沈安然的心神。
他揉了揉烧得滚烫的耳朵,回过头继续看小人,声音很轻,“我养过一只小兔子,后来它被冻死了。”
大师兄不太懂他这话的意思,不过他似乎也只是自言自语,随即朝老板道,“这个兔子的多少钱?”
兔子形状的面人儿不值钱,虽然小葫芦临走前带走了钱袋,但是师父手里还有一笔酬金呢,这几个铜板还是付得起的。
面人烤制过,硬度还算可以,小少爷把它揣在了怀里,又兴冲冲的去拦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了。
结果当晚小少爷跑到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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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后厨,讨要了一截儿臂粗的木头,回房后就拿着小刀划划刻刻,非常专注。
大师兄买完东西回来,就看见他坐在桌边,紧挨着烛火,手边积了一堆木屑。走过去一瞧,一小截木头已经可以看出大致人形了。
大师兄好奇道,“你在刻什么?”
小少爷头也不抬,“刻木人呀!”
“刻谁?”
小少爷扭头看他,顽劣的一笑,眨眨灵动的杏眼,“你猜!”
他手里的木头只能看出头和身体,脸根本没开始刻,大师兄饶是眼力再好,也看不出这是个什么人。他也不纠结,摆摆手去洗脸,“那算了。”
小少爷登时撅起了嘴,哼哼道,“师父,你再问一次我不就告诉你了嘛……真小气……配合一点啦!”
大师兄慢吞吞地洗完脸,淡淡的瞧着他,愣是一句话不说。两人对视半天,终是大师兄技高一筹,小少爷瘪着嘴,“好啦好啦!是在刻我自己啦!”
大师兄这才满意的开口,“嗯,所以?”
小少爷无力的把自己卖了,“如果我哪天和师父分开了,我希望你看着这个木人,能稍微记起我的样子,我不要你最后连我的脸都不记得……”
大师兄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小少爷一直都表现的很开朗乐观,这种忧愁的想法不像他,但是此刻却是明明白白的从他口中说了出来。他不知道是什么契机,让这小孩有了这种念头,他只知道,他听过之后,心里不太舒服。
那是一种说不太明白的滋味,却不知是从心里的哪个角落露了出来,让他一时也找不到方法排解,只能压下。
两人都没有说话,小少爷摩挲着手中的小木人,一时不察,一根木刺刺入了指尖,他小小的“啊”了一声,缩手去看。
大师兄一步迈至他身前,执过他的手,受伤的指尖插着一根尖锐的木刺,他眼疾手快的拔了出来,没让木刺断在皮肤里。
伤口没了木刺遮掩,血珠霎时溢出,大师兄掏出一方帕子,替他擦拭,不料那伤处一直在不停的往外流血,盛朝歌擦了五次,仍没有止血,他忍不住皱眉,去包袱里找来了药膏。
小少爷乖乖站着,任他摆弄,大师兄终于替他止住了血,无声的叹了口气,“我不会忘记你的,放心罢。”
小少爷没信,“天有不测风云,有时候是身不由己的。”
大师兄没再说话,估计也并没有将这话当回事,然而后来证明,好的不灵坏的灵,小少爷一语成谶。
且不管未来的事,如今的沈安然是铁了心要削个自己出来,给师父带在身上。因此有事没事就把小木人拿出来削削,盛朝歌还是第一次见他对某样事如此尽心。
但是他过于专心了,若不是大师兄每日盯着他吃饭睡觉,或许他会废寝忘食。一连几日,大师兄深觉这样不好,一把拎起他的后领,将人带到了街上。
两个人原本是并排在街上走着,无奈小少爷一心想着自己的小木人。他最近十分纠结,不知道要把自己的衣服雕刻成什么样的比较好,若是太朴素,害怕师父以后嫌丑扔了,若是可是太华丽的他又不会刻,真是愁死了。
他有心事,自然就跟不上师父的步子,稍稍落后了一段距离。盛朝歌知道他在后面,也没有太在意。
不料突然从对面冲来几匹狂奔的骏马,逆着人流飞快的奔跑,驾马的人高高扬起马鞭,丝毫没有因为身处闹市中而降下速度,厉声呼喝道,“都闪开!官家要事!都闪开!”
百姓们都惊慌失措的四散跑开,生怕一不小心就滚入那高大的骏马蹄下,一命呜呼。一时间人流四窜,原本好好的向两旁避开即可,偏偏有些蠢笨的慌乱之下胡乱跑着,反而害人害己。
人群骚动,盛朝歌一时不察,待他回头,沈安然早已被混乱的人流冲离,离他起码二十多步远了。可气的是,这小子之前只顾着他那破木人,根本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时还愣头愣脑的呆站着,被仓皇间跑动的百姓推来搡去,没一会便灰头土脸。
大师兄远远瞧着他的傻模样,心里渐渐升起股股怒意,眉头也难得紧紧蹙着,默不作声的朝他走去。周围人群混乱,他却走的轻松写意,脚下内力流转,轻巧地避开撞过来的百姓,一路上愣是不曾接触到一人,快速的接近小少爷所在的位置。
这时一个小贩挑着扁担跑过,装满货物的篮子剧烈摇晃,撞上了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这男子身形瘦弱,被沉甸甸的篮子一推,登时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恰好扑到了沈安然,沈安然那时背对着他,背后突然大力袭来,他便被一把推到了路上。
高大的骏马已经疾驰而来,小少爷却在这时摔倒在地,这么近的距离以他的手脚根本避不开,而那驾马的人也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看见小少爷扑到路上时,那眼神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对他们来说,在这里御马踏死几个百姓,根本不是大事。
眼见着那力达千斤的马蹄就要落在沈安然身上,电光火石之间,大师兄飞身上前,一把将他拉进怀里,一旋身便落在了对面的屋檐上,速度之快恍若离弦之箭,众人根本没看清,唯见残影。
那一队人马没有停下,完全不被这插曲打乱速度,倒是那带头的回头看了一眼,随即毫不停顿的加速行进,马蹄下尘土飞扬。
☆、第九章麻烦体质1
这所有的变故都在一眨眼间,小少爷被大师兄单手抱着落在地上时,还没有搞清状况。周围的百姓被大师兄的武功惊吓到,好奇心驱使下没有离开,反倒围在两人不远处观望起来。
虽然恨不得立刻把这小子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稻草,但是考虑到在外面,大师兄忍住了,没有马上发作,转而去看将小少爷推出去的那个男子。
那人也被吓的呆住,见小少爷无事,才放下心,顶着大师兄尖锐到几乎凝成实质的视线上前告罪,小心的拱了拱手,“是在下的过错,幸而这位小公子有惊无险,在下惶恐,还望两位恕罪。”
盛朝歌双唇紧抿,显然没有开口表达原谅的意思,小少爷此刻才知道是这人推了他。男子在这短暂的沉默间,额头上逐渐冷汗密布,大幅度弯下去的腰硬邦邦的不敢动弹,悄悄抬头看一眼,随即对上大师兄的锋利眼神,吓得赶紧又垂下头去。
自家师父高冷不化,沈安然便主动虚扶了男子一把,“你不是有意,我也无事,不必如此。”
男子立刻如蒙大赦,直起腰又行了个大礼,“两位大人有大量,在下感激不尽。”说完小心地瞧了眼大师兄的脸色。
大师兄仍是冷眼斜睨,淡淡的哼了声,“罢了。”他刚说完,男子便缩着脑袋忙不迭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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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百姓众多,大师兄单臂揽住小少爷,运起轻功,轻巧地跃上屋顶,几个竹叶飞就飘出老远,得到地上观望者们的惊叹。
小少爷满身狼狈,自然要回客栈梳洗一番才能见人,大师兄吩咐了小二送来热水,待人走了,关上门便狠狠瞪向那个小子,“今日之事,你可知错?”
沈安然愣了下,才傻傻的点头,不怪他发愣,实在是今日的事都在一眨眼间,他当时摔倒在地,都没爬起来,自然不知道情况有多危急,待他反应过来,早已化险为宜,所以他压根没有从鬼门关逛了一圈的自觉。
大师兄看见他的傻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捏住他圆润的脸蛋,声音都恶狠狠起来,“你脑袋里到底装着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一点就死了?!”
他是动了真气,下手也比平常狠,沈安然粉嫩绵软的小脸,立刻就被掐出了鲜红的手印,他疼得直咧嘴,眼眶也红了,朝大师兄投去可怜巴巴的眼神,口齿不清的念,“师糊,疼……”
大师兄难得冷笑,语气冰寒,“你也知道疼?今日那马若是真踩了你一脚,你就知道什么叫真疼了!”
小少爷懵懂间终于意识到自己惹怒了师父,立刻讨饶求原谅,“师糊,我戳了,对不起……”他说着便发动泪腺,晶莹的水珠立刻在他眼眶中积聚,眼看着就要落下来。
大师兄没料到他会哭,马上松开了摧残他脸蛋的手,面上却还是严肃冷厉,“还敢哭?多大的人了,知不知羞?!”
沈安然用手捂住饱受□□的半边脸蛋,鲜红的印子从指缝间露出部分,加上他眼泪汪汪的模样,看上去相当可怜,教人不自觉的想去保护他。他伸出手指拉住大师兄的袖角,仰头去看师父成熟硬朗的脸,“师父,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的呆在你身边,不给你找麻烦。”
他说着眼泪溢出眼角,顺着他的小圆脸滑落,在白净的脸颊上留下明显的水痕,“我今天不是故意的,我以后走路一定不走神了。师父,我真的很想把小木人刻得漂漂亮亮的,这样即使我们分别了,你也能记得我最好看的样子……”
小少爷越说越伤心,偏偏大师兄就是不说原谅二字,照旧冷着脸,他忍不住扑到师父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你不要不理我嘛!你说话呀!骂我也好,打我也好,不要不理我啊!呜……我都说我知道错了,我都说对不起了,你要生气了好不好嘛……呜啊……”
他哭的相当大声,以至于招来了客栈的掌柜,在年过半百的老掌柜眼里,小少爷就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子,能有多大的过错。掌柜的在门外劝了好一阵,见小少爷的哭声慢慢缓下来,才叹息着离开,主动让小二送了几盘致的吃食上去。
大师兄板着脸,又捏了怀里这小子的脸蛋一把,这次下手很轻,轻得就像在为他擦眼泪,“这么大的人了,丢不丢脸?”
小少爷把眼泪都蹭在师父的外衫上,嘟着红艳艳的小嘴抽噎,“师父要是还生我气,我,我就哭到你原谅为止。”
“呦!长本事了!敢威胁我?”他注意到了这小子暗搓搓蹭眼泪的动作,嫌弃的顶着他的脑门将人推开,看了一眼潮湿的衣襟,皱眉道,“拿我的衣服当帕子?那我今天的衣服就交给你洗了。”
小少爷可从来没洗过衣服,之前是小葫芦帮他洗,小葫芦走后便雇了洗衣妇,不过他心想这也不是多么难的事,干脆的应了下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大师兄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味。
“那师父,你不生我气了吧?”小少爷乖巧地仰着脸,一脸期待的看着冷面师父。
“你做什么让我消气的事了?嗯?”大师兄不为所动,利落的脱下外衫,丢到沈安然头上,将将盖住他那张讨好的脸,随后便一甩袖子,一派潇洒的坐在了最近的圆凳上。
小少爷突然被罩住头,手忙脚乱地把那青灰的外衫扒拉开,原本就不甚整齐地头发更加乱糟糟,加上脸蛋上未消的红印,灰蒙蒙的衣服,活像个落魄公子。他此时却顾不上这些,抱着外衫,猛地扑到了大师兄的床上,顺床打滚,“我不管我不管!师父要是不原谅我,我就睡在这里不走了!也不起来!”
大师兄好整以暇的倒了杯清茶,徐徐的抿了口,小少爷见师父不理睬自己,手脚并用的耍起无赖,不怕死的嚷嚷,“你要是不原谅我!我就一天十二个时辰粘着你!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沐浴一起,如厕也一起!我会抱着你的大腿,你到哪我就到哪,吃饭的时候把你喜欢的菜都吃了,晚上说梦话,打呼噜吵你,白天也不让你睡懒觉!”
盛朝歌端着茶杯的手终于顿了顿,斜了这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小子一眼,意味深长的道,“你,很有胆量嘛……”
被大师兄话语中的寒意吓得一哆嗦,小少爷抱着外衫朝床里缩了缩,硬着头皮回话,“我,我胆子很小的……这不是不想师父生气嘛……师父,能不能看在我这么可怜可爱的份上……”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小少爷已经完全认识到,盛朝歌是个软硬不吃的人,刚才大着胆子撒了一通泼便是极限了,他可不想真的惹怒师父。
盛朝歌这个人,白长了一张正直的脸,其实骨子里薄情的很,他们这一路见多了仗势欺人,□□弱小的事,但是愣是没触动大师兄一丁点的同情心。唯一稍稍动怒的一次,就是在茶棚外处决那群高莽大汉的时候。
一路走来,小少爷隐约觉得,自己在师父心里的地位略微有所提高,但也没有达到自己人的范畴,这种像是玩闹般的撒泼打滚,还在盛朝歌可以忍耐的程度之中。
他其实很好奇这个人真的发怒时的模样,可惜没这个胆量去试,也不敢挑战师父的底线,虽然他也不知道师父的底线在哪。
大师兄玩味的挑眉看他,“可怜可爱?”
小少爷闻言立刻眉峰轻敛,眼睫稍垂,摆出一副求安慰求抱抱的小奶狗脸。他本就长得可爱,这番做派着实招人怜惜,大师兄没料到他学会了这等必杀技,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别过脸去喝茶。
沈安然见此法有效,利索的从床上窜起来,扑到师父腿边继续摆出这张脸。大师兄恨恨的揉了一把狗头,“去洗衣服!”
小少爷抱着一堆衣物跑到客栈的后院,借了个大木盆,准备从井中打水洗衣,大师兄在楼上看着,见他笨手笨脚,连井水都打不好。装满水的木桶不轻,小少爷细胳膊细腿根本提不动,好不容易弄上来一点水,他脚下一个踉跄,连人带桶摔倒在地,原本就狼狈的很,如今则是彻头彻尾的落难了。
桶里的水洒了他一身,小少爷怔愣了一会,不甘心的爬起来,穿着一身脏污的衣物,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木盆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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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泡了起来。
大师兄在楼上看得无声大笑,被他笨拙的模样逗乐,更加饶有兴致的看他出丑。
小少爷不懂这些活计,用清水便搓洗起来,路过的厨娘看不过眼,提醒他要用皂角才能洗得干净,沈安然第一次听说皂角这物,一脸茫然,大娘索性主动去拿了给他使,见他实在不擅此道,忍不住提出帮他洗,却被小少爷干脆的拒绝了。
他此时衣服脏乱,发髻松散,狼狈不堪,偏那张小脸白里透红,眸中光耀耀,让人看着便心生好感,大娘一边往外走还一边不住回头望,嘴里念念有词,“这是哪家的孩子,这父母也太过分了,让这么小的孩子吃这等苦,唉……”
大师兄原先还看的津津有味,乐不可支,可冷静下来,瞧着那小子的可怜样,心里便有些不痛快,说不上来是哪里不痛快,只是觉得心口有点涩,笑不出来了。
☆、第十章麻烦体质2
小少爷一丝不苟的洗完师父的衣物,晾晒到竹竿上,兴冲冲的跑回房间里,“师父师父,我洗完啦!你要不要看看?可干净啦!”他颇有成就感的挺胸抬头,睁着一双杏眼,明亮得恍若星辰。
大师兄垂头认真的看着他,这小子满脸通红,不知是在夕阳下晒的,还是洗衣服过于卖力,盛朝歌静了一瞬,伸手又摸了一把狗头,动作轻柔,“做的不错,去沐浴更衣吧,瞧你脏的。”
小二受了大师兄的吩咐,早就送来了不少热水,小少爷瞧着浴桶里冒着滚滚白烟的干净热水,眼睛弯成月牙,“师父嘴上厉害,其实还是很疼我的嘛~~嘿嘿~~”
大师兄冷着脸把人踢到屏风后面,“哪这么多废话?快洗!”
沈安然欢快的脱了衣服,蹦进了浴桶中。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大师兄才默默走开,转而坐在床边拾床铺和包袱,他动作不紧不慢,拾完准备坐下来吃些茶点,突然发现屏风后面似乎许久没有声音了。
估摸着这小子是睡着了,大师兄唤了他两声,没人应,他便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只见小少爷正坐在浴桶中,黑发披散,小脑袋仰靠在浴桶边缘。大师兄远远的又喊了一声,走近后立刻发现情况有异,沈安然满脸通红,急促的喘着气,他皮肤白皙,此时却连身上都通红一片。
大师兄一摸他额头,烧得烫手,二话不说取过大大的净帕,将人从水中捞起来,整个裹住,期间发现他双臂竟然满是红点,从双手一直到臂弯,瞧着甚是惨烈。
大夫来得很快,那山羊胡子的老头被大师兄拎着后领,一路飞檐走壁来到客栈,双脚落地还心肝直颤,幸好被大师兄拎着,不然早就瘫坐在地了。
小少爷对皂角过敏,导致高烧,(古代没有过敏一词,也不知道过敏的概念,这里为了方便,就直接用了,反正是架空古代嘛~~)当晚便烧得胡言乱语,先是喊娘亲,随后喊师父。大夫虽然开了药,但民间大夫医术普通,用的药草也非上品,见效自然没有那么快,大师兄坐在床边,按着小少爷涂满膏药的双臂,不让他乱动。
云宫派有制药一脉,派中弟子都有份例,可惜大师兄是个懒人,出手极少,入世数载,还未曾受过伤,故而从没有领过自己的那份丹药,此时才觉得那药甚有用处,若是给小少爷服一颗,想必明天早上就能活蹦乱跳,哪还用受这般苦。
小少爷还在迷迷糊糊间,喃喃念着“师父”二字,他的额发早已被冷汗打湿,半个脸蛋上大师兄留下的掐痕还未完全消退,嘴唇烧得干翘起皮,向来飞舞的黛月眉轻敛,看起来正受着病痛的折磨。
大师兄沉沉叹了口气,换了他额头上的冷帕子,仅是这松手的短暂时机,失去了禁锢的小少爷就不安分的想要去抓挠手臂,盛朝歌眼疾手快的点了他的穴位,举起的手登时定在半空。确定他暂时不会再动弹,大师兄放心的腾出手来换帕子。
恰好小二把炖好的汤药端了上来,大师兄顺道把药喂了,随后发现点穴后照顾起来很是轻松,索性没有给小少爷解开,只将他的胳膊按下去,看他老老实实的躺着,安心的吃了个宵夜。
幸而小少爷此时昏迷不醒,若是他醒着,想必定会吵吵着师父不关心他,哼哼唧唧的没个完。
盛朝歌虽是图懒省事,但是照顾小少爷并不含糊,当晚便整夜未睡,之后几日也只偶尔坐在床边眯一会,睡的极浅,小少爷低低的哼几声,他便会立刻睁开眼,查看他的情况。
民间药材有点不靠谱,加上小少爷本身体质的问题,接下来几日多有反复,总是不见好,大师兄的眉头也皱的一天比一天紧。
直到四日后的一个下午,客栈房间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大师兄知道来人是谁,仍坐定在床边不动,只转过头去看。
那人穿着一袭暗绿色的长衫,形容俊俏潇洒,有点风流公子的味道,正是那日同小葫芦一起离开的那位采花贼。
大师兄之前未曾与他正面相对过,此时才算是见到了这位的真容,大师兄上下打量他一番,深觉此人倒是没有辱没了采花贼的名头,颇有几分采花的本钱。
采花贼早就看过大师兄的模样,此时也不客气,从窗外轻巧的跳进来,扔过去一个小巧的包裹,不待大师兄询问,便主动解释道,“好药,一天见效。”
打开包裹,几个白玉的瓶子整整齐齐,盛朝歌拿出一瓶来一瞧,就见瓶底刻着“袖”字,这药是袖水坊的东西,“袖水坊怎的这么好心?还是,这位采花兄,你自己去拿的?”
被唤作采花兄的采花贼并不介意大师兄的称呼,自来熟的拖过一张凳子,坐在了桌边,倒了一杯水喝,“当然是美人们主动给的,我是采花贼,又不是江洋大盗~~”他顽劣的笑起来,“那两瓶药丸是口服的,药膏是外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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