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错
作者:谢朝夕
人都道大魏六王爷晏适容风流潇洒,从街头到巷尾处处眉眼留情,从梅楼到菊楼座座榻上之宾。实在是快活之至,惹人艳羡呐。若说世上还能有谁降得住他,那必是红莲司指挥使薛措了。手下:禀大人,六王爷又去逛窑子了。薛措:逮!坊间小报:六王爷逛窑子又被逮了。六王爷逛窑子又双被逮了。六王爷逛窑子又双被逮了。六王爷逛窑子又双被逮了。今天六王爷逛窑子了吗?今天六王爷逛窑子被逮了吗?……食用指南:1.1v1,双向暗恋2.中间有虐,结局he3.架空历史,设定乱编内容标签:宫廷侯爵情有独钟近水楼台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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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逮了
竹外桃花三两枝,三三两两开到了六王爷府。晏适容久病初愈可憋闷坏了,今儿来了兴致,忽地想听一曲菊楼的《沉醉东风》。他红袖一摇,两腿一蹬,驾轻就熟地翻了墙,护卫们拦也拦不住。
六王爷晏适容好逛个窑子,是京中茶余饭后的笑谈。
大魏对官员们去秦楼楚馆没有太多限制,但终归去多了影响也不好,若是被红莲司捉到了也只能认栽。所幸红莲司在这一方面还是比较通晓情理,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般是不出手的。
一出手便直冲着晏适容去了。
晏适容已数不清自己因为逛窑子被逮了多少次了。
护卫孙流在建春街街口拦下他家王爷:“爷,管家找空山大师给您算了,您这两日有牢狱之灾,咱还是别去了吧……”
晏适容不乐意了,艳艳的桃花眼一扫,气势不足倒还平白带了两三分娇嗔:“神棍的话承贵信便算了,怎么连你也信?本王今儿就是要听《沉醉东风》!”说罢便大摇大摆地走向菊楼。
京中这勾栏院要说最有影响力的当属建春街的梅兰竹菊四楼,里头的人一个赛一个水灵儿,外院一围,夜夜笙歌。里头楼对着楼,每座都有自己的特色。当中菊楼特点是最为鲜明的,不为别的,只因它家花魁是男人,它家一半都是男人。
晏适容在皇子之中可谓是占尽便宜。因他最小,从小便是养在帝后手中,又因他自幼体弱多病,向来都随心所欲娇纵任性。从小到大未曾受过半点委屈,养成了个混不吝的性子。
偏偏这个混不吝从小到大都长得极美他这名儿还是他皇帝爹给取的,只因幼时太美,皇上不禁喟叹:“谁适为容?”皇后娘娘爱将他打扮成个粉妆玉砌的小姑娘,还经常阿玉阿玉地叫他。因的那张脸,就算是他犯了错,拿汪汪大眼将你瞧上一瞧,你便恨不得将心肝都捧给他,哪里舍得去责罚他。
晏适容愈长大愈惊艳绝伦,担着“大魏第一美男”的称号,让姑娘们芳心暗许,一见倾心。正经的学问没做出来什么,倒是淫词艳曲写得还可以,深受青楼哥儿姐儿的追捧。正经的大臣没谁愿意与他结交,怕坏了自个儿的名声,却又都不得不巴着他,生怕他一脚回宫同他皇兄告状。
孙流没法,只得硬着头皮与他一道去了菊楼,且暗暗求天,保佑他家王爷嫖运亨通,这次可千万莫被红莲司逮了。
红莲司这仨字一出,实在令人闻风胆颤。它本叫佐政司,是太|祖皇帝建立的用来搜集情报的机构,权力很大,侦查缉捕,典狱司刑,只听从圣令。他们逮捕犯人时可不受任何阻挡,若有反抗,格杀勿论。抓来的人便关在自己的无生牢里,取的便是有去无回之意。因其标志是十二瓣红莲,百姓便私称其为红莲司,称里头的军爷为莲爷。
当然也有叫他们莲狗的,下场很惨烈便是了。
现今红莲司掌权的指挥使是薛措,他十七岁上位至今,不过才过了五年,拉下马的大臣便已是斗量了。目之所及,一派谄献媚之色;步之所行,尽是胆战心惊。
薛措也不知怎的,总和晏适容过不去,晏适容去狎|妓,他必着人来抓,冷言冷语,什么情面也不讲,似个恶鬼修罗。
谁叫晏适容是当今圣上最宠的弟弟了,最小也最让人宝贝。晏清多次同百官讲:“众爱卿须替朕严加管教啊。”
说到管,也只有红莲司的管教才最让人长记性。
然而晏适容根本是个没记性的人,记吃不记打。
他熟练地进了菊楼,挑了个雅间,招了几个善律的倌儿姐儿,惬意地靠在椅子上,听他们唱《沉醉东风》。
“红叶落火龙褪甲……”
甫听这开头一两声,晏适容便已来了兴致,伸手抱来了个琵琶,拨了一两声,弦音铮铮,如金石掷地,配上小倌的宛转的嗓音实在再悦耳不过。晏适容阅人无数,对音律也颇有研究,觉得这曲还是由菊楼小倌唱最佳。不多一分媚,不少一分柔,刚柔并济,袅袅余音,洋洋盈耳。
小倌一听这琵琶音便知此非凡音,登时有些紧张,直了脊背,不敢有丝毫马虎地唱道:
“……青松枯怪蟒张牙,可咏题堪描画。”
“喜觥筹席上交杂。答剌苏频斟入礼厮麻,不醉呵休扶上马……”
薛措踹门进来时,便看见晏适容漫不经心地拨着琵琶,冠玉斜斜地戴着,低头看谱时几缕青丝半垂,隐隐遮住殷红的眉心痣,遮住流转的桃花眼。他身旁站着个容貌娟秀的姐儿,溜肩细腰,嫩藕似的手娴熟地往他嘴里送葡萄,跟前唱曲的小倌眉目含情,身子有意无意地往晏适容身前凑。
薛措提着剑大步向前,曲声便在此时戛然而止,倌儿受到惊吓张大了嘴,再蹦不出一个音节,姐儿们吓得一个不慎,手中的葡萄滚落在地,落到薛措的靴边。
晏适容抬眼瞧着薛措如风步履朝他走来,也不由得站了起来,心中一慌,面上却很镇定道:“指挥使真是好雅兴啊。”
他今日穿着细绣缀锦的粉白华服,桃脸杏腮被衬得倒是更显小了许多。这一身本该是风流至极的打扮,却被他穿得一派清贵,一身傲雪风姿伫在这满楼的男女艳色之中,谁人都不及他晃眼。
薛措停在他面前,打量着屋中的每一个人,不怒自威。屋里除了晏适容各个都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罗刹一声令下带他们回去盘查。
半晌,他出声打破这厅中的死寂,沉声回他道:“小王爷也是好雅兴啊。”
晏适容拿袖子捂着脸,心道,这回他没脸同京中贵胄一起玩了。
他转着眼睛想了想,试图蒙混过关:“指挥使大人,本王这是梦游呐。怎么就走到这了呢?”顿了顿,往旁边挪了挪步子,试图与倌儿姐儿保持距离,“你们都是谁呀?”
倌儿姐儿们未料晏适容变脸这般快,方才还说我们是神仙人物,是乐神转世,怎的一下就不认识我们了?到底是东风恶欢情薄啊。
薛措阴着一张脸,也不理会他卖乖,扬声道:“拿下。”
十几个莲爷应声进来,却也没人敢真将他拿下,只虚虚将他一围,“六王爷,得罪了。”
孙流一脸不忍直视,这已是他今年第五次陪他家王爷逛窑子被端了,时运不济,时运不济呐。
菊楼老鸨方才听人通传说红莲司来人了,好在自晏适容来的时候便已疏散了朝中大员。早就知小王爷一来准没好事,未想到竟又将指挥使给招了来。
晏适容其人,乃方圆五十里青楼大毒瘤,京城的老鸨们一提到他真是又爱又恨。
说来也奇,只要他一去逛窑子,红莲司必来扫荡查黄,吓得京中大员们左躲右藏,十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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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面。于是各大青楼间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是晏适容来了,便在大院外挂着玉片子,风吹玉振,叮叮当当发出清脆的声音,欲来买|春的大人们一听这声儿便不再入内。玉撤便进,玉挂则退。大臣们望玉而行,总不至于随晏适容一起被莲爷们查了去。
菊楼老鸨此次心中还是存了侥幸的,想着红莲司平常事务繁忙,总不至于每时每刻都盯着小王爷吧,何况晏适容包场的这钱确实很丰厚。所以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老鸨此时有苦说不出,当即便扑通一声跪倒了薛措面前,哭音似浪颤,一波接一波:“大人!奴~家~有~苦~啊!”
几十双眼睛都盯着她,她眼睛一眨,倌儿姐儿们渐渐会意。
菊楼老鸨擦着眼泪,只想着先对不起小王爷一次了:“奴家本是不愿意留小王爷的,借奴家十个胆子也不敢同律法作对啊!但他……他竟以王爷之威相逼,强取豪夺,奴家实在是太害怕了……”
晏适容:“……”
真是推了个干干净净啊,互相出卖可还行。
倌儿姐儿们同晏适容递了个歉意的眼神后也大声呼天抢地喊起了冤来,你一言我一语地直把晏适容说成个强取豪夺欺男霸女的恶徒。
晏适容:“……”
真是世态炎凉啊。
薛措冷声问他:“你还有何话要说?”
晏适容张嘴本欲说些什么,一对上薛措寒星似的双眸便什么话也说不出了,红彤小嘴儿张合了两下索性闭住了,他摇了摇头,主动伸出双手,由着薛措将他拽走了。
菊楼众人目送着红莲司一众离去才长舒了一口气,将玉片子撤下,各个笑逐颜开,下午能好好接客了。
薛措坐在马上,晏适容跟在马屁股后头,身后还跟了十几个带刀的莲爷,一行人从建春街出来,人人都道是六王爷又被扫黄了。
晏适容被逮了这么多次,面皮也练厚了,丝毫不理会寻常百姓的指指点点,甚至还与他们挥手示意,一派清清贵贵,像是个寻街的。
若在马上的是他那就更像了。
姑娘们也不理会他有何前科,见他模样好,便往他身上抛花,他接过一朵,拈在鼻尖轻嗅,似有所指:“好香的人啊。”然后还给了那个女子。
轻浮的言语却不显猥琐,晏适容说起来做起来却仍是风雅无双的。
薛措眉目一凛,看他更不顺眼了,驻马吩咐手下人道:“把他绑起来。”
晏适容坚决不要:“你还要我怎么在京城混?”
“你嫖|娼时怎的不想自己怎么在京城混?”
“都说了是梦游!”
薛措也不同他废话:“给我绑上。”
莲爷们这才麻利地将他手给捆上,谁都不敢再碰那绳子,唯恐惹祸上身,老实将绳子的另一端交给了马上的薛措。
薛措捻着绳头:“你不能老实点?”
晏适容委屈巴巴,“我病还没好,不能走路。”
薛措瞥眼看见眼他衣袍的灰尘,料想到他应是翻墙出来的,“不能走路能翻墙?”
晏适容仍然委屈巴巴装作听不懂他说什么。
薛措冷声道:“上马。”
晏适容笑逐颜开:“啊?”
“我不说第二次。”
晏适容上了马,与薛措共乘一骑,渐渐发现有哪里不对:“把绳子解了啊!”
“驾”
“救命!救命!”
晏适容手被捆住,在马背上没了个支撑,如雨打浮萍般随薛措策马的力度一齐沉浮动荡。晏适容也顾不上什么风仪,不禁叫了出声。
自然是没有人敢救他的,街上看热闹的人乐不可支,当娘的同儿子这样道:“看到没,将来当了官,建春街那地方你可不要去,不然就是这么个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小王爷名字出自《国风卫风伯兮》: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这里化用一下,改了个意思,就是说宫里又不是没有膏脂,但谁值得我们阿玉修饰容颜?
大魏尚美,他皇帝爹觉得自己儿子没别的长处,就是长得好,于是理直气壮十分嚣张不按排行给他冠了这个名字。hhhhhhhhhhh
☆、莫再嫖了
晏适容去红莲司如吃饭一般稀松平常,次次因为狎|妓|买|春被抓,没面子的很。
但也因为他被抓的次数太多,所有流程都烂熟于心。孙流二话不说,便回王府请管家承贵带银钱去接人。府上听说主子跳墙了,都怕他摔出个好歹,左等右等见这么久都没回来,生怕出什么事,一闻说他在红莲司,当即便放下了心来。
被莲爷抓走了嘛,也不算多大个事儿。
于是备火盆的备火盆,找柚叶的找柚叶,就等承贵带他回来以后接风洗尘。
承贵对自家王爷这德行了若指掌,早两天还请高人算了一卦说他有牢狱之灾,千叮咛万嘱咐要他近日莫去建春街。晏适容早上还答应得好好,晌午便不见了。
承贵见晏适容蓬头垢面,冠上还有两根马鬃,便掏出帕子,沾了点水给他擦。闻着味道不对劲,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您掏马粪去了吗?”
不提还好,一提晏适容就来气。想薛措当时给他提溜上马时还绑着他的手,任他前摇后摆也不管。他一挪屁股便失了重心,脑袋直直栽了下去,沾了一脑袋毛。薛措这才看不下去,不紧不慢伸手将他捞了一把,拍拍他道:“给我老实点。”
晏适容有些沮丧,瓷白的小脸满是委屈:“那吏部的,礼部的侍郎尚书们日日流连建春街点事也没有,为何偏偏只抓本王一个?”
承贵一想也是,他家王爷近来真是时运不济。
京中人都说晏适容好色风流,可承贵敢打包票,他家王爷活到二十岁了还是童子鸡一只。可就不知怎么的,晏适容自小便尽招谣言,不过是去建春街弹了两回琴,便有传言说他桃李满天下了。坊间小报甚至还为他拟什么《桃李录》,纵记风流。
不知何时起传言晏适容好男风,大臣们生怕沾上他,届时便有理也说不清了。
曾经落雨,晏适容赏花京郊没有备伞,一见到太仆寺少卿举伞经过,便想要他带自己一程。那少卿握着伞柄骨节泛白,沉声同晏适容说自己已有婚约。晏适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这管马的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时人在小王爷《桃李录》上写了少卿的大名,晏适容大呼冤枉。
要说冤枉,应当还是早两月,他见到李榜眼一身朱红颜色从他眼前走过,惹眼得紧,便顺嘴问了句衣服哪儿买的?李榜眼当时羞愤难当,解了衣袍,数九寒天便投了那护城河。京中人一传十十传百,都道他要强占李榜眼身子,李榜眼宁死不屈,尽管那道水湾尚不及他小腿高。
晏适容当时还喝着药,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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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消息,噗地一声,将药喷了出去。
他痛心疾首:“那李榜眼的脸我都没记住!”
承贵日日瞧着神仙般的面容,曾经沧海难为水,自然也不会将李榜眼当回事:“凭模样,凭身段,怎么着我家爷也当是被人强占的那个吧。”
“就是说啊!”晏适容一愣,回味这话似有不对,踹了承贵一脚。
承贵拍拍屁股领着晏适容画押认罪,这便能走了,可晏适容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问值守的莲爷,“你们家指挥使呢?”
莲爷道:“大人正在无生牢里审犯人。”
都用上无生牢了啊,晏适容眉一挑,“是哪个倒霉蛋啊?”
“御史赵大人。”
晏适容摇了摇头,这赵御史也算朝中赫赫有名的一只奇葩了,素来以胆大直言著称,不惧得罪任何人,只凭心性往前冲,偶尔圣上也拿他头疼得紧。
晏适容心念一动,便往无生牢跑去,后头的莲爷吓得眼都直了:“王爷!王爷!您不能去啊!”
承贵见晏适容拔腿就跑,叹了口气,“爷您慢着点儿!”他转头拦住莲爷,掏出银子给自家主子打点关系。
后头那莲爷摸着银子,心下十分不踏实。
红莲司的无生牢可不是谁好奇就能进的,可上头又嘱咐过不可为难晏适容,一切需得顺他意,务必伺候得妥妥当当。所以晏适容虽说被“抓来”来红莲司这么多次,可却也是舒舒服服地伺候着,佳肴美食享用着,就等府上来人将这小祖宗接回。
晏适容向来荒诞,隔三差五就得来这里解释自己的行径,该罚钱罚钱,该画押画押,一来二去和上下莲爷都挺熟络。有时被押来的路上见到卖糖水的也会请莲爷们喝一喝,逢年过节还包不少礼物送来,大家对小王爷都爱护得紧,也觉得薛措对他颇有些严苛了。
索性这次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莲爷将银子揣回兜里,继续值守去了。
去无生牢这一路幽深晦暗,血迹斑驳,晏适容掩住口鼻,遮住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在刑牢外听见熟悉的声音。
“还没想好么?是认,还是不认呢?”声音低沉和缓,晏适容轻轻推开虚掩着的门,稍稍伸头,看见薛措背对着他坐在刑牢正中的太师椅上,背影遮挡,一缕茶烟气定神闲升起。
薛措轻启薄唇,似笑非笑,而刑架上的赵御史早已皮开肉绽,奄奄一息,撑着口气抵死不说。
晏适容听闻数日前他曾上折痛批佐政司干政祸朝,所言愤慨,用词激烈,前所未闻。只是那道折子左转右转最后又传到了薛措的手中赵御史便下了狱。
薛措放下茶盏起身,在赵御史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赵御史一口气全靠链子拴着,脑袋忍不住歪靠在架子上,微微移眼看他颀长的身影,重重地呸了一声。
薛措暗暗皱眉,参将徐延冲上前,抬手两抽,浸了盐水的两鞭打得赵御史求生不能。薛措抬手让他退下。
赵御史痛得忍不住大骂起来:“你这莲狗!把持朝政祸乱朝纲……枉为我辈读书人!”
薛措似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赵御史,你辈读书人纵子行凶吗?”
这便是说到赵御史的软肋了。去年年末,赵御史的儿子看上了块田,原主死活不卖,他儿子便用强权压了一压,哪知那人不堪其辱,一抹脖儿自尽了。事情越闹越大,闹到了刑部,后来还是左丞出面将这事给压了下来,赵御史他儿从轻发落。
左丞付准同薛措素来不对付,无他,佐政一司独大,他薛措佐政,那又置自己这个左丞于何处?估摸着也便是此事,赵御史昔日承了左丞的恩,今朝以弹劾政敌来偿。
薛措道:“左丞能让你儿子从轻发落,我便有手段让他从重处置,你要不要试试?”
赵御史的脸变得愈发白,双唇气得发抖,咬牙切齿地叫道:“薛措!
薛措冷言回他:“如何?”
“……莲狗!”
“继续。”
赵御史虽弹劾了那么多人,但十分不擅长骂架,认为那颇损文人风采,于是下了狱翻来覆去的也就只剩下“莲狗”一词。
“莲狗莲狗!薛莲狗!”
“……”
门外的晏适容深觉这骂法还不如民间黄口小儿辩日来得爽利和深沉,由此可见泷阳赵氏宗塾十分不注重学生内在气质的修养。
薛措却不以为意,这样的文人他是不屑于去对付的,打他一顿皮实的,从此便能老老实实做人了。可赵御史显然不这么想,仿佛觉得自己命还不够长似的,竟一脚踩到了他的逆鳞
“你这、你这……逆臣之子!”
晏适容眉心一跳。
转眼间薛措便扼住了赵御史的喉咙,赵御史冷不防被他这样一袭,激得连连咳嗽,薛措掌心发力,赵御史咳喘不得,一下涨红了眼。
薛措在他耳边凉声问道:“再说一遍?”
赵御史吓得闭上眼睛,却是再不敢说了。
薛措逆鳞便是他薛家。
他父亲是抚远大将军薛林,母亲是宁安长公主,可谓是显赫非常。养在那样的府第,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他七岁才动京城,连皇上也赞不绝口。
他自少习武,熟读兵法,文武全才,一篇《怜军赋》万千将士落泪,两首《过兴庄》无数百姓痛哭。当时便有言说不读薛措枉为读书人,就连大鸿儒也不得不高看他几眼,说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他年少时骄傲恣意,鲜有不如意事。十七岁鲜衣怒马的年纪,薛家却生了变故,被佞臣陷害通敌,宁安长公主哭求三日,上为宁安长公主与薛家划清来往。宁安长公主得了皇恩,兀自笑了声“谢主隆恩”便一头撞死在华坤殿的宫柱上。
那年皇上驾崩,新君晏清继位,知人善任,不计前嫌将他留在身边。没过多久,他为薛家翻案,证实薛家是被佞臣陷害的。
只是薛家人除了他,早已都不在了。如今旧事重提,薛措心底一片寒意。
不知哪个突然看见门口的晏适容了,道了句:“六王爷?”
薛措将手松开,刑房静得很,赵御史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响了起来。
晏适容讪讪笑了:“巧得很……”
薛措皱眉擦手:“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晏适容目光下移到薛措胸前污渍上,方才赵御史混着血水的唾沫,正好吐在了薛措胸前黑底红纹的官服上,上头渍了一块暗色。
察觉到晏适容目光,薛措眉头皱得更紧,微微转身掩袖擦拭。
赵御史咳嗽声渐歇,却再不敢说那四个字了。薛措杀伐果断,残害忠臣,他本就不该淌这趟浑水,何况皇上一向偏着薛措。领教过薛措的手段,他是再不敢招惹薛措了,朝晏适容递去求助的目光。
晏适容瞧他皮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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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绽的模样,有些不忍,便道:“赵安你知错不知?”
赵御史决定下晏适容这个台阶,声若蚊蚋:“知……”
晏适容笑着打着圆场道:“你看赵御史也知错了,不如将他放了吧。”
薛措却像是很好说话似的,挥手示意手下放人。
莲爷们还以为薛措要磨赵御史几日,不说要打击左丞一派,至少也要将他再痛打一顿出口恶气,未料薛措竟听王爷的话放了人。于是几人忙将赵御史放到担子上,将他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