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桃园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东方有灵
我越过他向前望去,黑暗中悠闲走出一个白影,长发如雪,手里提着一盏莲形花灯,灯芯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在黑暗中发出莹莹绿光。
“深更半夜,你们想去哪?”
声音轻轻柔柔,回荡在狭长的隧道内听上去竟显出几分鬼魅。
“大长老……”殷雪寂与我相握的手心沁出一层冷汗:“我送他出宫。”
对面的人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我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须臾之间,人已到近前。
他缓缓在我们面前摊开手掌,夜明珠的幽光映在他手上,将那错乱的掌纹也照得一清二楚:“你身体还未恢复,早些回去歇息,送客人这样的小事,交由我来吧。”
我的手骨让殷雪寂捏得直响,看得出他是真想护我,奈何双方实力悬殊,别说是他,我心里都没底。
“把他交给我。”大长老对殷雪寂道,“你放心,我会让他走得没有半分痛苦。”
殷雪寂在我身前,将我挡了个严实:“只要他安然离开,我会照你说的做。”
大长老语气轻慢:“你没能力反抗,我杀不杀他,你最终都得听我的。”
殷雪寂反倒镇定了,微一颔首,道:“不过是花十余载再培养一任宫主,对大长老来说,这不算什么难事。”
大长老饶有兴致看了我一眼:“你是要以死相逼?就为了他?”
殷雪寂笑道:“于我而言,这条命现在是最不值钱的。能让你多年心血功亏一篑,我乐意之至。”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从殷雪寂背后闪出,反手将他拨至身后,打断这二人间的剑拔弩张。
殷雪寂惊怒道:“别靠近他!”
大长老果然趁机出手,只是这一下跟闹着玩似的,半成力都没使出。
掌风削去我半缕头发,我躲得狼狈,却不忘惊疑道:“咦,原来大长老用得也是拂雪掌法。”
脚尖自他手中灯穗上借力一点,我轻飘飘落回殷雪寂身侧,见他犹自在发愣,我揽住他的腰身,将他打横抱离地面。
“你……”殷雪寂下意识抓住我的肩,清亮的眼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是真担心我,没有半分作伪。
大长老嫌弃扔掉手里的花灯,夜明珠“骨碌碌”滚到墙角,磕了一下:“好好的‘天女散花’,被使成‘雨打落花’。真是难看。”
好看难看在我眼里不重要,能保命的都是好功法:“大长老莫要误会,我没有想走的意思,在融雪宫里关了这么些天,实在闷得紧,才让雪寂领我出来转转。折腾这么久,他也累了,我这就带他回去。”
我转身,抱着殷雪霁往回走,他对我贸然将后背留给敌人的做法十分不满,挣扎着要替我断后。
我一拍石壁上的机关,在我们下来后自己归位的多宝格缓缓移开:“他要杀我太容易了,你个傻子连护的机会都没有。”
走到床边,我放下殷雪寂,他的腿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被锁多日,刚又拉着我跑一路,没摔个大跟头算他运气好。
我搬过他的双腿,替他轻轻揉按,殷雪寂倏地脸色通红,连忙要抽回:“我自己来!”
“别逞强了,此事我比你擅长。”我留心避开他脚踝上的伤,“一会上完药,我还有事要问你。”
殷雪寂长睫垂下,破罐子破摔道:“想问便问吧。”
我取了药膏,先在掌心化开,指尖沾着轻轻抹在他伤口上:“你们大长老,因何想杀我?”
才第一个问题就让殷雪寂语塞。
“我有了你的孩子”这样的话,从他不自然的神情来看,他大概是说不出口了。
这事我本也不占理,印证后,果断揭过,问出最想知道的:“生下这孩子,你会如何?”
殷雪霁更不自在了,腰板挺得比窗外的松树还直,声音中都带着几分僵硬:“不会如何。”
我忍不住蹙眉:“雪霁,莫要骗我。”
殷雪霁深深看了我一眼,轻叹道:“你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再来问我?”
☆、第八章
其实,我心里并非十拿九稳,这才急于向殷雪寂求一个答案。既然他说我知道……那就当我已经知道了吧。
昨夜闹过一场,今日大长老解了殷雪寂的禁,我的待遇也从阶下囚升级为一个可有可无的闲人,扫地仆役的看见我,还要挥笤帚把我往一边赶赶,嫌碍事。
我走到哪都不受待见的毛病也不是一两天,这么多年过去,早习惯了。逛完一圈,我溜达回融雪宫,想找殷雪寂说话解闷,虽说他不像话多的人,但没办法,整个聆霄宫里,我最熟悉的人就属他了。
结果,出乎我意料,殷雪霁这小子居然不在。书案上留了一本未看完的书,我好奇之下拿起一看,竟是江湖话本。
这我就很喜欢了,坐下来,翻到前面,从头开始看。
书里大致讲的是一少侠仗剑江湖,快意恩仇,途中获挚友,赢得美人的故事。这书卷上只有其中一小部分内容,本是用来打发空闲的东西,我也不太在意,看到末尾却正好断在羞涩内
心有桃园 分卷阅读8
敛的少侠好容易鼓起勇气向自己心仪女子表明心迹的地方……这让人如何能忍!
还有这少侠看上谁不好,怎就偏偏对那圣花宫的大师姐一见钟情了?目前看来,那大师姐对少侠多是逗弄为主,就算是有那么几分好感,恐怕也不是男女之情,少侠一番痴心多半是要喂狗了。
可……万一事有转机,大师姐决定考虑一下,或是写书人神来之笔就让两人在一起了呢?少侠最后娶的是大师姐吗?还是另有红颜知己,尚未出场?
我越想越是抓心挠肺,开始在偌大的宫殿中寻找剩下的书卷。架上,柜里,床板下,要不是怕碰见爱在地底游荡的大长老,我都想转动机关进密道找找。
正在我热火朝天探寻真相之际,门外传来脚步声,我扭头一看,殷雪霁回来了。他一身聆霄宫银白标配,服饰并未比旁人华丽多少,却显得身长玉立,风姿卓然,令人见之忘俗。
我此刻无心欣赏他的美色,晃动着手里的书简,遥遥问道:“舒听风向圣花宫大师姐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然后呢?”
殷雪霁向我走来的步伐一滞,脸色“腾”一下变得通红,比抹了胭脂还要夸张。
我心中暗暗摇头叹息,年轻人沉不住气啊,不就是让人发现他私底下爱看江湖话本吗?谁背地里还没点特殊爱好?和那些动不动就爱杀人鞭尸的比起来,他这爱好还算可爱。
对于我提出的问题,殷雪霁不是转移话题,便是彻底无视,想得到他一句回复,就好比那皇帝翻宫妃的侍寝牌子,全凭他心情来左右。
今儿个宫主大人的心情显然不怎么美丽,绷着张脸问我:“你怎么还在?”
我压下无法得知少侠桃花是开是败的遗憾,笑着反问他:“我不在这,还能在哪儿?”
殷雪霁道:“你这么久不回,就不怕庄里出乱子?”
不知是不是受了那话本影响,我对待殷雪霁不由地用上了大师姐调戏少侠的调调,手指在他白皙的下巴上轻轻一刮,道:“雪霁这是在为我操心庄里的事?还真是贤惠,早知道娶你做庄主夫人了。”
殷雪霁猛地向后退了两大步,脸色红得能滴血。我意识到再闹下去,玩笑就有些开过了,忙正色道:“有你们那深不可测的大长老在宫里镇着,你借我双翅膀,我也飞不出去啊。”
殷雪霁勾唇冷笑,如果他脸不那么红,大概会更有威慑力:“谢庄主这话实在过谦,我瞧你每日怡然自得,底气甚足的悠闲模样,分明没把这小小聆霄宫放眼里,定然还有什么压箱底的保命脱身技未使出。”
完了,这妥妥是恼羞成怒了。
怎么才能把人哄好呢?
我刚想静观其变,殷雪霁却主动过来了,他低着头,手紧紧攥住我的衣袖,看上去竟有些无措。
我忙扶住他:“怎么了?”
殷雪霁紧咬下唇:“疼……”
“哪里疼?”
他没说话,手掩在腹上,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
这我还有什么不明白?情急之下,我轻功都用上了,跑出去拉着路过的内门弟子,有些语无伦次道:“你们这可有大夫医官之类的人?你们宫主不大好,快找人来看看!”
那白衣弟子忙要去找人,临走前还不忘啐了我一句:“闭上你的乌鸦嘴,我们宫主吉人自有天相,你这样的才不好了呢!”
事出紧急,我懒得去计较,回到殷雪霁身边,将他抱到床上:“你的手怎么冷成这样?”
我用手掌包裹住他的双手,暖在掌心,殷雪霁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微有波澜,没等我仔细分辨,又重归平静。
聆霄宫的大夫是个古稀之年须发尽白的老爷子,跑起路来踉踉跄跄,背着的医箱倒是纹丝不动。
他这儿正哆哆嗦嗦把着脉,大长老带人来,一碗药给殷雪霁灌下去,惨白的脸总算恢复人色。
老大夫终于把完脉了,冲大长老拱拱手:“长老,恕老夫直言,宫主打小落下病根,身体至今未曾调理好,最惧阴寒,这融雪宫上下多用寒玉打造,他如今情况特殊,住在这样的地方,只怕……凶多吉少。”
大长老气定神闲道:“哦?那就给宫主换个住处。”
老大夫胡子抖了抖:“老夫的意思是,宫主现在的状况,不宜留在白琼山上!”
“他是一宫之主,不留在白琼山,还能去哪儿?”
大长老说着,不知为何往我这扫了眼:“既入我聆霄宫,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我总觉得大长老这话是在暗示我什么。
我看看一脸平静的殷雪霁,又看看话里有话的大长老,耳边听着老大夫气哼哼的呼哧声,迟疑道:“不如……让殷宫主来我庄上修养?桃园庄条件相比聆霄宫是简陋了些,但胜在风景宜人,夏凉冬暖,山上物产丰富,山后还有天然温泉,算得上是修养游玩的好去处。”
大长老没有一口回绝,态度玩味地问殷雪霁:“不知宫主意下如何?”
殷雪霁对他的话全无反应,我捏了捏他的手,唤回他的注意:“雪霁,要不要随我回碧桃山?”
殷雪霁有一瞬失神,目光偏移,眉头轻蹙,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
我去看大长老,他虽笑着却莫名带着点吃人不吐骨头般的森寒:“也罢,最后这段日子,我不为难你了。宫主,好自为之吧。”
大戏唱完,该散的都散了。
入夜,我厚着脸皮赖在殷雪霁床上,到底还是有些担心他:“还疼么?”
殷雪霁为了和我保持一定距离,半个身子都钻出被外去了:“好多了。”
我拉他回来,用被子把他裹好,手贴在他小腹上,触手一片冰凉。
殷雪霁吓了一跳,我赶在他逃离前,轻松笑道:“炭火烧太旺,快让我降降温。”
“你回榻上睡。”殷雪霁僵硬道,“那边离窗近,你能凉快些。”
我舒展四肢:“这床太舒服了,被褥也香,舍不得下去了。”
我又将殷雪霁裹紧了些,手下的肌肤渐渐染上温度,他的眉心终于舒展开。
“快睡吧。”
“嗯。”
殷雪霁闭上眼,没多久又睁开:“谢焉。”
我问道:“怎么?”
殷雪霁犹豫了下,摇头道:“没什么。现在不疼了,你早些睡吧。”
我应下,闭上眼放缓呼吸。
直到殷雪霁真的睡着,我才睁眼,手搭在他臂上,探查他的筋脉。
受损比我想象中还严重。
他这样的身体,别说平安生下孩子,能不能撑到足月都是个问题,加上他那邪门的功法,我完全不用疑惑他上辈子是怎么死的了。
这他娘的,能活下来才是天大的奇迹!
作者有话
心有桃园 分卷阅读9
要说:本文he。
☆、第九章
聆霄宫离我桃园庄距离不近,两位护法掳我来时,轻装上阵,日夜兼程,还跑了小半个月才到。
这次我带殷雪霁走,可就没那么潇洒了。聆霄宫上下大包小包准备了几车东西,眼看没什么可带,左护法红着眼眶跟来,自告奋勇想当车夫,被他们宫主毫不犹豫拒绝了。
云逝不死心,拉着殷雪霁的衣袖恳求道:“宫主,你带上我吧!我可以照顾你,遇到危险还能保护你,谢焉那半吊子关键时候是指望不上的!”
我在一旁尴尬地咳嗽两声,对这位小兄弟的行为十分不满。自夸就自夸,非得顺道踩我一脚,这要换年轻时候,我早撸袖子上前找他比划比划了。
殷雪霁对云逝倒也温和:“宫中还有不少事需要打理,你一走,云兴一人如何忙得过来?”
“可是……”
云逝还想劝说,殷雪霁打断他道:“昨日我亲口说不带任何人,这会临时改主意,大长老定会以此为借口正大光明安插他的人到我身边。我不想离了聆霄宫,还不得清静。”
云逝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拉住殷雪霁的那只手,迟迟不肯松开。
“何况……”殷雪霁神色黯然,“我不愿让相熟的人,看到我日后狼狈的样子。”
我都不用去看云逝的脸色,已能想象出是怎样的咬牙切齿,脑后凉飕飕的,也不知挨了他多少眼刀。
主从二人好容易话别完,云兴也来给殷雪霁送行。她抖开手里的狐裘披风,给殷雪霁披上,眼圈微红道:“宫主,云兴不知你缺什么,自作主张赶制了件披风,但愿能派上些用场。”
云兴握着殷雪霁的手,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却只是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千言万语化作一声轻叹:“珍重。”
殷雪霁很有耐心,在他眼中这大概是诀别:“多谢右护法。我会的。”
我看看天色,当了回没眼力见的恶人,走到殷雪霁身边,与他并肩而立:“雪霁,时候不早,我们该动身了。”
没走远的云逝目光似刃直从正面扎来,我皮糙肉厚,不惧这点无实质的威胁,牵起殷雪寂的手,柔声道:“下山的路不好走,你若不嫌弃,我带你下山。”
殷雪寂嘴角抽了抽:“有劳谢庄主了。”
我赶在两位护法从我手里抢人前,抱起殷雪寂,足下轻踏,凌空跃起:“二位护法,后会有”
“期”字卡在我嗓子眼里,殷雪寂毫无防备,一惊之下,双臂顺势搂上我的脖子,差点没勒死我。
我还不敢撒手,抻着脖子上气不接下气道:“祖宗……你当心点,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殷雪寂手里松了力道,风撩起他的长发,拂在我的脸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耳边却能听到他越渐强烈的心跳声,快到几乎让人数不清停顿的间隙。
我叹气,这小子也太不经吓了,再有这样的情况还真得给他打个招呼,得吓出好歹来。
顺利带殷雪寂下了山,山脚下备好马车已等候多时,我围着马车看完一圈,心中不住赞叹,不愧是大门派的马车,看着就是气派,车厢宽敞舒适,四匹白马神奕奕,可谓是豪车配骏马……可惜无车夫。
我不太确定地拦住把行李放进车厢,转身就走的聆霄宫弟子,问道:“这马会自己认路?”
不出意料,我到两枚白眼。白衣弟子没好气道:“马自己认路,还要人做什么?”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那赶车的人呢?”
对方回道:“你不就是吗?
得了,看样子我是在不知不觉中把聆霄宫上下得罪遍了。
没再试图和那弟子理论,把人放走后,我打算先将殷雪霁弄上马车安顿好,便转头看向身后,正望入一双乌黑明润的眼。
我张张口,一时忘了想说的话,殷雪霁长睫一颤,再睁眼,黑瞳中已没有我的身影。
他向我走来,与我擦肩而过,发尾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落下时正好扫过我的手背,有点痒。他目不斜视,直接走向马车,掀开车帘,弯腰进去了。
车帘阻隔了视线,我回目光,坐到车厢前,鞭子放在身侧,一抖缰绳,赶着马车出发了。
一路上与其说是在赶路,更像游山玩水,我不止一次发现殷雪霁掀开车帘探头向外张望,瞧那神情模样,还颇为新奇。后来他嫌车里太闷,不愿再待,索性坐到我身旁,陪我一起赶车。
我好心劝他:“正午日头烈,你还是回车里避一避吧。”
外界正是盛夏,云兴的披风一下山便用不上了,殷雪霁换了身轻便长袍,心情似乎也跟着轻快起来,看着多了一丝活泼:“一路颠簸,车里未见得有多舒坦,在外面还能吹吹风,看看景,惬意多了。”
我失笑:“苦差事到你嘴里反倒成了种享受,要不咱俩换换,你来赶车,我进去躺躺?”
殷雪霁沉吟道:“也不是不可以。”
我笑道:“罢了,让你说得,我都有些舍不得这风景了。”
其实此地并没有什么美如画的风景,草是最常见的野草,树也并非茂密成林,对常年行走江湖的人来说,早就看腻了。也只有殷雪霁这种养在深“闺”,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才会看只蛾子看入迷,逮只青蛙不撒手。
他这掩藏在一本正经表象之下的跳脱性子,我还挺喜欢,千篇一律的无味风景,也因他增色不少。至于我所以为的他会时不时摆宫主架子这样的事,一次也没发生,这倒将我对他早年的成见削去大半。
算起来,唯一让我感到困扰的,是殷雪霁不肯吃东西。
夏季炎热,人本就没多少食欲,殷雪霁情况更糟,还没等入口,刚闻着味就要吐了。
我嘲笑他娇生惯养,散了功竟连个普通人都不如,被他瞪了一眼,两个时辰没搭理我。
不吃东西当然就没体力,殷雪霁最后扛不住,恹恹靠在我身边,草垛里的蟋蟀跳到他面前,都没力去逗弄了。
我没办法,只能试着把随身携带的普通干粮泡软喂给他,那架势活像在逼他吞金,他吃得痛苦,我看着也难受。咬了没指甲盖那么大,殷雪寂碗一推,不肯再碰了。
我将水囊递给他:“那喝点水。”
殷雪霁打开水囊,还没送到唇边,立刻拿远:“水也是腥的。”
我不勉强他,简单拾完器具,继续驾车赶路:“前方有个镇子,天黑之前能赶到,我带你好好歇上两天,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都告诉我,千万别跟我客气。”
殷雪霁掀开眼皮看了我一眼,微一颔首,又闭上眼倒回我肩头,无打采的模样,看得人怪心疼。我捡起放在一边的斗笠给他戴上,替他挡挡残阳。
当晚
心有桃园 分卷阅读10
终于不用再露宿野外,我找到当地最好的酒楼,要了两间上房,临到付钱时,往怀里一掏,摸了个空。
这感觉多么似曾相识,这回我可找不出第二根簪子来抵押了。
殷雪寂见我维持一个姿势僵住不动,叹了叹气,往柜台上拍了锭银子。
掌柜的了银子,一改警惕神色,眉开眼笑唤来小二领我们上楼。
殷雪寂一进房便让小二给他送桶热水,应该是要沐浴,我识趣地把行李放下,转身去了隔壁。
酒楼最好的上房,条件也远远比不上殷雪寂常住的融雪宫。我进了房间,走到桌边坐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冷茶,拿起茶杯一看,青瓷的杯底沉着不少茶叶末,茶虽不是隔夜的,却也不是什么好茶,最多只能用来解渴。
我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去找我的水囊,那里头灌的好歹是山泉水,可比烧开的井水好喝多了。
连续赶了几天路,说不累那是假的,我让小二打水上来,准备简单擦擦身子就去床上睡。
房门轻叩两声,我以为是送水的来了,开了门,站在外面的是殷雪霁。他刚沐浴完毕,如缎的墨发披散,沾湿前襟,半透的衣衫将身形勾勒大半。他肤色白皙无暇,胸前的某处小巧致颜色也比旁人浅,透着淡淡的粉。
我不动声色回目光,先把他迎进来,稳住有些错乱的气息,一本正经问道:“雪霁找我有事?”
殷雪霁将长发拢到一处,手里还拿着一条湿透布巾:“请谢庄主帮一小忙。”
看他这样,八成是擦头发擦到不耐烦,找我偷懒来了。
我找来梳子先替他把长发梳理好,手掌在发上一拂,青丝滑,瞬间从我手中溜走。
殷雪霁拉过一缕检验,点头道:“多谢。”
我的优越感油然而生,有点小得意:“唉,这内力啊,真是个好东西,有和没有差别还是很大的。”
殷雪霁赏了我个颇为灿烂的笑脸,一口白牙在昏暗的烛火下仿佛闪着森冷的寒光,随时能扑上来给我一口。
犹记当年,第一次参加武林大会,我是让师傅五花大绑从半空丢到大会场地的。那时我一心扑在挣钱上,觉得比武什么的完全是浪时间力,只想简单应付,最好在第一场被筛下去。
抱着这样的心态,我登上了武林大会的比武台,恰好和初出茅庐的殷雪霁分到一组比试。
初见这小子,我还小小惊艳了一把,那会他也就十岁出头,正是白净水灵的时候,我比他大不了多少,看到一个年岁相仿的漂亮弟弟,自然会心生好感。何况他那双眼里清楚明白地诉说着他的紧张和忐忑,我上台子前还好心安慰他一句,让他别紧张,等着赢。
殷雪霁当然是赢了,但结果与我想得大不一样。
我原打算在台上和他过几招,再假装不敌,找个机会潇洒退场,这样不算输得太难看,还卖这小子一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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