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的曙光

    张建强盯着她看了几秒

    “孩子呢，我去看看”

    朝屋里走去，边走边说：

    “有吃的吗我饿了。”

    何晓的眼眶突然控制不住的湿润起来，带着嘴角扬起的弧度，快步走进厨房

    “有，我给你弄。”手下忙活起来。

    在何晓心里这件事过去了，从此又可以好好过日子了，这真是太好了。而他们也谁都没有再提这件事。

    可是当一个人没有底线的时候往往另一个人就会没有下限。

    张建强外面找女人由地下变成了地上，慢慢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在家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何晓一开始会哭会伤心，渐渐却也接受了，她告诉自己至少他没有把女人带回家，他还是自己的丈夫，他们有孩子，他不会不管自己和孩子，日子不就是那么一回事，自己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十年的家庭主妇的生活她已经和社会脱节了，她还要靠张建强，这是她唯一的“出路”，无可奈何又能怎样，张建强偶尔也会对自己和孩子好，他并非不在意吧。最重要的是儿子有一个完整的家，不会像自己……她要好好的把孩子养大，让他有所依靠，也让自己未来有所依靠……

    直到昨天，何晓彻底的“死了”。

    送儿子去奶奶家过周末回来的何晓，一开门就感觉不对，何晓大脑一片空白，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冲进的房间，她疯了一样的挥舞着双手，揪扯着女人的头发，尖声叫着，鼻涕眼泪混在了一起，她想当时自己的脸一定是扭曲的，正如她扭曲的心，那一刻她把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愤怒一并发泄了出来，甚至把比她高大很多的张建强都甩到了一边，直到张建强再次站好身，一把揪着她的胳膊，拉离床上，再给她一记重重的耳光，才算停止。

    她被打坐在了地上，整个人都蒙了，她不记得那个女人是何时离开的。

    家里一片安静，只有张建强吸烟的声音，和不时的谩骂声，她起身走到客厅，隔着茶几站在张建强的面前，幽幽的说着：

    “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是我们的家，你在外面我管不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和别的男人在家里，你看到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我算什么，我和孩子又算什么……这么多年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可是这是我们家，你怎么可以把女人带回家”！

    话到最后何晓几乎是用喊的，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眼睛黑而空洞的望着他。

    张建强没有说话，弹了弹烟灰，眯着眼睛歪着头盯着手里燃烧着的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像极了电视上演的地痞流氓，随即将烟头大力的在桌上戳灭，站起身盯着何晓看了两秒，一脚踢翻了面前的茶几，“砰”的一声，茶几上的玻璃应声碎了一地，桌上的烟灰缸、烟灰、杯子，一切的一切都跟着破碎散落，何晓吓的往后一缩，夹紧双臂，握紧拳头护住自己的脸。

    张建强愤怒的掏出皮甲，从里面抽出几张百元钞票一把甩在何晓脸上

    “老子没给你钱吗！”

    大步跨到何晓面前，揪住她的头发往屋里拽，边拖着她走边说：

    “你他妈就这么缺男人嘛！”

    何晓疼的抓着他的手，本能的跟着往屋里走，更因为太累，已经没有了力气，只能顺从，刚进屋又被重重的甩在了地上。

    张建强嘴里谩骂着，她试图站起来，却被狠狠踢了一脚，从新坐回地上，她感觉好痛，但是没有动，算了，她实在不想也无力反抗，低着头用力的咬着下嘴唇。

    “呸”！

    张建强吐了一口口水，蔑视又带有得意的说了一句：

    “老子告诉你，男人出轨是本事，女人出轨就是犯贱！”

    想到这，何晓赶紧大力的甩了甩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正好到了张家楼下“噔噔噔噔”大步上了楼。




第七章 张母的“安慰”
    “妈妈！”

    一进屋儿子就飞奔过来，一把抱住了她，何晓低下头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

    “有没有乖乖的，听爷爷奶奶话了吗”

    “有啊，力力最乖了，作业都写完了，妈妈我可想你了”，小男孩眯着眼睛笑嘻嘻的撒着娇，何晓微笑着。

    “小没良心的，妈妈一来就忘了奶奶了”。

    陈紫英坐在沙发上，带着老花眼镜，放下手里的笔和记账簿，扭过头，从眼镜上面看着门口的母子俩，表情不大高兴。

    “妈，我来接力力，爸呢”

    何晓搂着儿子往屋里走。陈紫英轻轻“嗯”了一声，用食指推了推眼镜，打开笔记本继续记账。她有记账的习惯，每天的开支，小到买几根几毛钱的小葱都会清楚地记录，几十年始终如一，何晓在这住的时候也曾头疼不已，有些零碎的花销实在记不清楚，为此没少挨训和遭白眼，使得当时的何晓出门也总是习惯性的带个小本随时记录。

    “你爸他们厂给退休老干部福利补贴，他去领了，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三天两头叫人往场子里跑，这么大岁数了来回跑为了那么点东西也是不值得的，单位也是小气，像你爸这种干了一辈的退休老干部，为厂里也是尽心尽力，临了了，分东西就是捡一些不值钱的笼络人心，我们家里是不稀罕的。”嘴上虽然抱怨着，却多了一丝得意的意思。

    何晓没心思听陈紫英的絮叨，随意的“嗯”了一声，有点显得心不在焉，看着儿子乖巧的收拾着桌上的文具。

    陈紫英斜眼看看她，用力的抿了一下嘴问道：

    “建强呢，你又和他吵架了吧”

    听到张建强的名字何晓心中一颤，眼睛不由的泛起红，硬忍着眼泪，昨天的事历历在目如沸腾的牛奶一下噗的涌了出来，哽咽的说

    “妈……”

    陈紫英立刻打断了她，向她使了个眼色，下巴微微点了点忙碌中的小人儿，说道：

    “力力你去屋里玩会电脑，奶奶和你妈说会话”。

    何晓看了眼儿子，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用手轻轻擦了下眼角，儿子看看妈妈，征求意见。

    “去吧！”

    目送着儿子蹦蹦跳跳的跑进屋。

    陈紫英摘下眼镜，一副了解的表情，让何晓坐下，抬起屁股往何晓身边移了移，抓起了她的一只手，将它握在掌心，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陈紫英是清楚他们这几年的情况的，更知道儿子在外面从来没有消停过，虽然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孩子，但是自己对何晓始终不够满意，保不齐儿子人到中年还落一个有背景家室的好儿媳妇，她心里盘算着，再来何晓对此也一直没大的反应，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所以对儿子外面的那档子事，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看何晓这幅伤心委屈的表情，她都不用猜，肯定是儿子干了更出格的事被何晓撞见了。

    “孩子妈知道你受委屈了……”

    “妈……”

    何晓眼睛里转着泪水，哽咽着，她很想一头钻进眼前这个女人怀中放声大哭，把自己所有的委屈、伤心一股脑的吐出来，她太需要倾诉了，更需要有个人可以理解自己这么多年所经历的一切，她充满期待的刚要开口，陈紫英却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她拍了拍何晓的手又微微用力的抓紧，说道：

    “当年妈就跟你说过，我这个儿子不争气，结了婚你是要受委屈的，你说什么来着”

    “结婚十来年，建强一个人工作，养活你和孩子也是不容易的，男人外面总是有一些花头，别看你爸这不哼不哈的，外面当初肯定也是要搞些名堂的，我表面上厉害，对这档子事总还是睁一眼闭一眼的，玩累了，他终究是要回家的。”

    她看了看何晓见她低下头没有准备再言语，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放开何晓的手，转过身拿了个杯子，倒了杯水放在何晓面前，继续说着：

    “话说回来，事情闹得太僵也是不好看，难不成你要离婚离了婚你怎么办，力力怎么办他每个月不是还养着你和孩子，最起码你衣食无忧，有些事睁一眼闭一眼才是夫妻的相处之道。”

    撇了一眼何晓，陈紫英带上眼镜，用一根手指轻轻推了推，翻开刚刚合上的记账本，再次说道:

    “女人啊，有时候也是要学聪明的，管不住自己的男人，也不全是男人的错”。

    说罢抿着嘴不再说话。

    何晓很想发怒，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一只手用力的握成拳头，指甲深深的扣进肉里，另一只手遮挡着拳头。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眼泪早已被婆婆几句话顶了回去，此刻她恨透了这个地方，一分钟也待不下去，她需要冷静，手颤巍巍的伸向杯子，又缩了下回来：

    “知道了，妈，那我们先回去了”。

    “恩。”

    陈紫英头也没抬，轻轻哼了一声。

    何晓招呼儿子回家，急匆匆的逃离开了，始终没有再看陈紫英一眼，当然陈紫英也没有看她。



第八章，哄妈妈开心
    在张家待的时间很短，何晓却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仿佛自己又一次经历了一场浩劫，浑浑噩噩的牵着儿子的小手往车站走。

    张力五岁，上学前班，可能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从小敏感又懂事。

    在他小小的心里妈妈最好啦，但是妈妈经常不开心，爸爸很少回家，每次回家都会跟妈妈吵架，妈妈会更加不开心。所以他不希望爸爸回家，他完全可以照顾妈妈。

    他的小手紧紧的拉着何晓，不时的抬头看看妈妈，又低下头，想说点什么打破僵局，他知道妈妈现在很不开心，不知道奶奶跟妈妈说了什么，如果奶奶欺负妈妈，那么他也不要再喜欢奶奶了，心里这样想着。

    “妈妈”！

    何晓没有反应，于是小人儿摇了摇牵着妈妈的手，再次开口试图引起何晓的注意：

    “妈妈！”

    何晓猛的回过神，勉强的挤出微笑，低头宠溺的看着张力：

    “怎么了，力力”

    “妈妈，今天老师给我们讲了一个谜语，我猜不出来，妈妈最最聪明，帮帮力力猜，好不好啊”

    “什么谜语”

    “两个小口袋，天天随身带，要是少一只，就把人笑坏。妈妈知道是什么吗”

    何晓笑了笑说，

    “力力再想想，要自己动脑筋”

    “嗯我觉得……是袜子吧”

    “力力真棒，妈妈也觉得是袜子”

    “可是我觉得好奇怪哦，每天穿着鞋，就算少穿一只，别人也不会知道啊，怎么会笑坏，难不成力力少穿一直袜子还要脱了鞋给别人看吗万一臭臭的，别人怎么会笑，肯定会哭的，妈妈您说对不对”

    何晓被儿子一本正经的长篇大论逗笑了，短暂的忘记了烦恼。

    “力力真聪明”！

    停住脚步，弯下身，在儿子胖嘟嘟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随即抱起儿子，继续向车站走去。



第九章，赵青
    下了车，何晓准备先回家放东西，再带儿子去菜场买晚饭的食材。刚到楼下，迎面被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何晓本能的扶住她，但由于冲击力太大，往退了一步，一股浓浓的酒味儿扑鼻而来，张力好像也闻到了，赶紧用小手捂住鼻子，往何晓身后躲。

    “青姐”

    何晓仔细一看，是隔壁的赵青。

    赵青年龄不详，因为总是化很浓的妆，遮住了原本的面容，更加看不出来，但是她让何晓叫她姐，为人豪爽，不拘小节的东北女人，操着一口东北味十足的普通话。记得那时，赵青一个人拖着大包小包，吃力的往楼上搬东西，何晓出于好心，搭了把手，就这么认识了。

    赵青一直很神秘，难得见到人，何晓只有早晨送儿子上幼儿园的时候，偶尔才能见到她带着浓浓的醉意回来，每次也只是迷迷糊糊的跟何晓打个招呼说回去睡了。但是好像经济条件还不错，时不时的给何晓送东西，也会经常给力力买大商场很贵的点心。

    赵青吃力的抬起头，用力的抓住何晓的胳膊勉强才站直

    “是你啊！”

    “你怎么又喝成这样，我扶你回去”。

    何晓扶赵青回了家，张力懂事的帮忙拿东西，跟在妈妈后面。走到沙发边上，赵青一下瘫倒在了沙发里，连带着把何晓也拉倒了，何晓起身，无奈的看着这个醉成一滩烂泥的女人，摇了摇头，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青姐，喝点水吧。”

    过了一会，赵青沉沉的睁开眼睛，支起身子，接过何晓递来的水，水温正好，“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下去。何晓见状又给她倒了一杯。赵青摇了摇头，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眉头拧在了一起，抬手揉着太阳穴，很不舒服的感觉。

    何晓看看墙上的表，五点十分，说到：

    “青姐，你还没吃饭吧，你睡会，我给你煮点粥，一会送过来。”

    赵青没有说话，抬了抬眼皮示意。

    何晓拉起张力，做了一个个“嘘”的动作，轻轻的走出赵青家，关好门。

    傍晚，等儿子吃过饭，让他乖乖的在家看卡通片，何晓端着一碗粥和一碟醋溜白菜，去了赵青家。

    赵青开了门，显然酒已经醒了大半。

    “青姐，好点没，赶紧吃饭，怎么又喝这么多，多难受啊！”

    边说边往屋里有走，把饭菜放在餐桌上。

    赵青没有说话，坐在餐桌前，端起碗筷，吃了起来，何晓坐在了她对面，看着她吃。

    “你怎么回事”

    吃了几口，赵青突然开口，冒出一句，抬起头盯着何晓，并没有放下手里的筷子。

    “什么什么我怎么了”

    “你当我傻，看不出来下午那会，你看你那德行，眼睛肿了吧唧的，哭了吧咋的啦男人死了还是世界末日了”

    何晓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赵青喝成那样，还能注意到这些，略微显得尴尬，放在桌上的双手缩到了桌子下面。

    “没……没事”。

    “啪”赵青把筷子拍在了桌上，扯开了嗓门：

    “说！到底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