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不亲爱的孟先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戴林间
致我不亲爱的孟先生 分卷阅读23
生奇怪道:“我们当时不是没定下来吗?”
肖芳从孟先生背后探出身子,歪着头好奇地看向我们。
“那你要跟他们去?”
“是‘我们’。我过生日,你难道不来?”孟先生笑道,好声好气地打商量,“这样,你生日刚好礼拜天,到时候我们俩去市中心,行不行?”
当然不行。
这时我才发觉,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强硬又不讲理。
“但是孟叔叔他们……”
孟叔叔和丁阿姨不是每年都记得他生日的,有两年还记岔过日子。我搬出他们来,好比伤口上撒盐,用心险恶,可我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孟先生微微住了笑,说:“我爸单位有事,礼拜五不回来。”
我下意识道:“我给你买蛋糕。”
孟先生又忍不住笑了:“哪年不是搭着你的蛋糕?”
“一起嘛,人多才热闹啊!你一个男生,爸妈还要管你?大不了撒个谎,我们给你作证。”关庭凑过来劝我,“是不是呀,小芳?”
肖芳也笑:“是呀,过生日就是要人多才有意思。”
被几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只能模棱两可地敷衍了两句。关庭还要说什么,万幸上课铃适时地响起,瞬间盖过了一切躁动。
第14章
在心里否定掉不知道第几十个假惺惺的借口后,我忍痛决定加入他们。
孟先生多半是很想去的。毕竟只有我陪伴的冷清生日,他已经过得够多了,这个年纪,谁不希望被众星拱月似的围在中间?
嘴上说着将心比心的话,实际上却只想饱餍自己的私心,实在算不得一个坦诚的追求者。
没错,我现在正以“孟潜声暗中的天字一号追求者”自居。
小孩子的心思变得比女人还快,虽说我那时候已不见得多小,但跟现在的年纪相比,姑且还可以这么叫吧。于是我给自己指了两条明路:不能放任自己,应该把这点危险的心思扼杀在萌芽之中;跟孟先生明说我喜欢他。
前一条路已经看得到头了,肖芳多半喜欢孟先生,如果加上关庭这个煽风点火的奸臣,我仿佛都能想见几十年后“别时君未婚,儿女忽成行”的情形。
我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诸君,千万慎重在睡前思考事情,尤其是有关人生选择的大事。
那天晚上,我做梦梦见孟先生和肖芳结了婚,关庭还起哄让我给他们的孩子当干妈,半夜三更的,硬生生把我气醒过来,后半宿都没睡着,在床上打滚到天亮。清早闹钟刚响,我杀气腾腾地掀被而起,决心绝不能坐视肖芳这个潜在的头号情敌,必须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后来我给孟先生说了这个事,他问我:“就因为做了个梦?”
我承认自己当时出离愤怒:“叫我做干爹就算了,关庭竟然说她要做干爹,让我做干妈,给我气的。”
孟先生不予置评,以影响工作为由,把我关在了书房门外。
事物都有两面性这话很有几分道理。譬如早恋,从某个角度来说,我认为在年轻的时候喜欢过一个人是尤其珍贵的经历。等到你足够成熟睿智、冷静世故,或许你总能做出价值最大化的最优选择,但却很难再全然发自内心地喜欢一个人,不为高权贵势,不为性,甚至谈不上志同道合、灵魂相依,只是因为想到他,心里就高兴得要化掉。
我不否认这种喜欢或许接近于某种带有原始性和动物性色的情感,但如果换种说法,听起来就浪漫得多了。
喜欢孟先生,出于我的本能。
我的确很爱孟先生,但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我们刚好在那个年纪认识,或许根本就不会有今天。放在现在,我未必有那么大的勇气放任自己走向一段在大多数人眼中有悖世俗的感情,但那个时候我就可以毫不顾忌父母的感受、周围人的眼光和社会的歧视,不考虑爱情与自我价值孰轻孰重,连起码的天长地久都没有想过。
我的心让我去爱他,我就莽撞地去了。
这世上没有命中注定的真爱,有的只是无数恰到好处的巧合。
我正要跟我妈说今天晚上和同学去玩,却被抢先一步堵住了嘴。
我妈过阴历生日,原本应该是明天,但因为小姨妈搬家,因此定在今晚上吃饭。
她每年雷打不动地在大酒店订一张席,请上她娘家所有的亲戚们来吃饭,饭后一般在茶楼打牌,闹到半夜。席上是否山珍海味不论,但钱如流水倒是真的。
我妈出身普通工人家庭,我的各位舅舅姨妈也都没能飞黄腾达,过着紧巴巴的小日子。我虽没有听他们亲口说过,但说我爸是个聚宝盆,他们应当没什么异议;而我妈,大抵就是聚宝盆里那颗拳头大的夜明珠。
至于我本人,毫无疑问就是继承聚宝盆的傻儿子了。
我小时候一直不明白,这样大的阵仗究竟有什么意义。对我来说,应付大人,装模作样地说些讨口的吉利话是一件劳心劳力的无聊差事。我妈却乐此不疲,我那些个表兄弟姐妹也很喜欢这个二姨,一见她就知道有红包拿,还不分时候。
我跟这些表兄弟姐妹不亲,因为一年笼统不过见三四回。他们互相之间倒很亲近,越发衬得我像个外人。
我爸对这件事的厌烦懒于掩饰,早几年时候他还出面应个卯,赏脸喝几杯再借故遁走;如今连面也不露,只管掏钱就是了。
偏偏我妈锲而不舍,每年都不忘千叮万嘱,让他一起去。“诚所至,金石为开”大约是她的座右铭。
临近她生日前,我爸就开始神龙见首不见尾,仙踪难寻,总能让我妈顺利扑空。她逮不到人,于是一天几十个电话地打过去,两人隔着电话吵得天塌地裂,不出意外,最后一通电话都会以咒死咒活之类的毒骂尾,凤头豹尾,掷地有声。
毕竟这通电话之后,我爸就再不会接了。
我爸妈都是身负倚马长才的不羁之辈,骂战内容往往文不加点,一气而成,我旁听了十多年,仍然难望项背。
我好奇的是我妈为什么一直热衷于在言语上描述我爸的一百零八种死法,且不说我爸会不会产生心理阴影,如果他真死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她挥金如土的生活,其次就是我这个还未成年的拖油瓶。即便对我妈来说不是一件坏事,也怎么也不算是能敲锣打鼓的好事。能想出这么多不重样的死法,实在难为人,想必她时时刻刻把我爸放在心上,大加关心。
我没法子跟我妈说不。
与其说我不习惯,不能,不敢拒绝她,不如说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我妈是个酷吏式的女人,在她面前,你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她给你的那条。
可我还从来没有缺席过孟先生的生日,想了想,还是说:“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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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和同学说好了,放学一起出去。”
她正在剥鸡蛋,玉白的蛋白显得她脸上笼着青幽幽的厌气。
“你们明天出去不就好了?”
“今天有同学过生日。”
“你都多久没去看外婆和大舅他们了?叫你去吃个饭也这么难,越大越不懂事。之前叫你多给他们打电话,你也从来不打,每次还要我求着你!你爸不知道回来,忙成那个样子,还不是为了你,你一点也不知道体谅大人。唉,等你到我这个年龄才知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一阵冷风从客厅里灌进来,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个时候还没有天亮,大约是个很冷的阴天。我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脖子一圈空荡荡的,我感到自己像支棱在田里的一根麦秸,柜子里那条羊毛围巾应该可以拿出来戴了。
我同孟先生说了不去,他明显非常失望,但也没有办法,只好说晚上有空来我家看我。
我妈吃晚饭的地方定在市中心今年新开的一家高级饭店。
但凡高级饭店,总逃不开富丽堂皇,看装潢实在瞧不出多少名堂,我一般根据服务小姐的长相好坏与盘子和食物所成的比例来判断。双眼皮,小酒窝的服务小姐笑语嫣然地过来上菜。我一瞄那瓷盘,好家伙,快赶上两个小姐的脸盘子那么大了。盘子摆上桌,我低头一看,盘子中央摆着巴掌那么大的一块肉,浇着黑糊糊的汤汁,惨不忍睹,周围一圈不能吃的玩意儿倒是做得巧夺天工。
这家看来比去年那家高级。
我吃得食不甘味,心早就飞到孟先生那里去了。
这还是第一次我没跟他一起过生日。
那年头过圣诞节之类的洋节远不如现今流行,娱乐活动寥寥,我着实猜不到他们会去哪里玩。但有关庭在,即便大家都拿不出主意,她也能剑走偏锋。
她于吃喝玩乐一道上造诣极高,无疑是父母言传身教的结果。她家条件和我家比较像,放到现在来说,我们应当都属于有个暴发户的老爹。但我家的家底到底薄些,我得把脖子抻到鹅颈那么长,才能万分勉强地和“二世祖”几个字沾上边,万万不敢和她攀比。
我妈说我脑子不开窍,有钱都不知道怎么花,的确如此。关庭和她母亲那烧钱如烧纸的本事,不说我,就是将我妈摆出来一比,也是贻笑大方。
认识关庭之后,我才知道花钱也是一门艺术。比如花钱的雅俗之分,就把有钱人分成了名流和暴发户。
关庭有句话说得对:“做暴发户也很辛苦的。”
我和关庭是在我们双方父亲无数场酒局饭局的谈笑风生中硬生生磨熟的,后来互相成为能够为对方两肋插刀的朋友之一,我们都觉得是奇事一桩。
就有那么巧的一天,我爸带我吃饭的时候碰上了几个熟人,然后我跟着那些个叔叔们去了另一个吃饭的地方,然后非常巧地在那里碰上了关庭,因为她爸是我爸生意上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六度空间理论说得没错,世界真就有这么小。
此后每当关庭她爸在,我爸就爱捎上我,因为关庭她爸总带这宝贝闺女出来见世面,她也爱交际,天生的人。我不知道我爸是何居心,因为我和关庭真的不熟,起初我们见面,只能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关庭不满:“你怎么都不说话?”
我也意识到这样晾着别人有失礼貌,于是说:“说什么?你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
她就跟我赌气,说我抬杠。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至理名言,我在关庭身上领悟颇深。
关庭会玩也敢玩,有钱人好的不好的习气她一概不落。之前学校组织文艺活动,她报了一个跳舞的节目,穿了身袒胸露背的大红裙子,脸上涂得花红柳绿,活脱脱是个千娇百媚的大姑娘,走到哪里,哪里就乱成一团,一路上只听见男生们的眼珠子噼里啪啦蹦到地上的脆响,眼珠子都长了腿,争先恐后地朝她脚下的高跟鞋滚去。
我被叫去负责催场,刚把一个大合唱送上台,转头回来穿过走廊,冷不丁撞见那红裙子和高年级一个男生缠成一团。
两位当事人正亲得难舍难分,被我坏了好事,脸色都不大好看。男生走了,我和关庭对视半晌,她居然泰然自若地掏出镜子,当着我的面开始涂口红。
我承认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好使了,因为我脱口问了她一句:“你和牛军分开了?”
她对着镜子翻了个漂亮的白眼:“你说呢?”
我当时就觉得这妮子前途不可限量。
一想到关庭,我就头疼得厉害。
我亲眼见过她在饭局上把一个二十出头的秘书姐姐戏弄得面红耳赤,席上伶牙俐齿,哄得大人们哈哈大笑,带头怂恿那文文静静的女秘书挨个给大家敬酒,灌得不像话。
有这个被资本主义严重腐化的女魔头在,再加上隐约苗头不对的肖芳,孟先生好比误入盘丝洞的唐三藏,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我愁得眉毛乱抖,小姨一本正经地问我是不是脸抽筋,说这是面瘫前兆,让我赶紧去她公公开的诊所针灸,包治包好。
我最小的表弟和表妹为了争我妈带给他们的最后一块巧克力糖而互相揪扯,小舅和小姨爹视若无睹,豪气干云地大喊“走一个走一个”,喝得面红耳赤还抓着酒杯不放,嘴里亲哥亲弟地乱叫;小舅妈的目光早已被我妈手上的翡翠镯子死死攫住了;大舅正在说大表哥高考落榜之后一直在家,眼见不能闲着,正预备给他找个事情做,大舅妈连连附和,大舅说到愤慨处,她就适时地一指头戳到埋头出筷如风的大表哥脑门上,骂他不成器,不一会儿又亲自将大鱼大虾夹到他碗里;大姨去年刚离婚,说到抛妻弃子的丈夫,禁不住以泪洗面,坐在她旁边的二表哥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筷子,我看见他趁人不注意,偷偷将一只玻璃小酒杯揣进自己的口袋;四姨和小姨围坐一团,一面为大姨摇头叹息,一面津津有味地讨论着如何抓住自家男人的心,令他对自己俯首帖耳。
欢笑是真的,眼泪也是真的,但我却只感到无尽的厌烦和吵闹。
我妈心满意足,终于叫付账了。
饭毕,大人们要去打麻将,我趁机说要回家。我妈把钥匙给我,说今晚上不回来,叫我自己晚上把门关好。
下车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我一个人走在路上,今晚上冷极了,寒气钻进关节之间的罅隙,硌得骨头发痛,但这丝毫无损我近似刑满释放的心情。
要是下点雪就更好了。
走到单元楼门口,我才发现一个人站在楼下。那影子太熟悉了,我心里刚一跳,他已听见动静,转过头来。
“小獾?”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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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章
孟先生刚刚叫了我一声,我就像听见主人招呼的猎犬,一个箭步蹿到了他身边,标准的招手即停。
他像吓了一跳似的,被我带得往后退了一步,顺势抓住我的胳膊:“你慢点。”
路灯的光线很不分明,我凝神看了好一会儿,孟先生的轮廓才慢慢清晰起来。他的下巴还埋在大围巾里,冲我眨了眨眼睛,握碎的星星在眼波里浮浮沉沉。
我全然忘了自己前几天还因眼前这个人一碰而有如五雷轰顶,这会儿只顾上上下下地端详,生怕少了一根毫毛。忽然间闻到一点清而涩的气味,我凑近孟先生:“你身上什么味道?”
孟先生先是一愣,下意识抬起手臂闻了闻,随即恍然:“是酒吧?洒了点在我围巾上。”
他把围巾抓起来,我低头一闻,果然留着一股淡淡的酒味道。我问:“你们去哪里玩了?他们都回家了吗?你等多久了,冷不冷?”
孟先生拉着我上楼:“别傻站着,上去再说。”
我妈走之前关好了门窗,屋子里一丝风都不透。我把外套围巾和手套一股脑儿脱下来扔在沙发上,打开暖气阀门,把角落里的那扇窗户推开一半。孟先生跟着进屋,我转头一看,这才发现他拎手里着一个蛋糕盒子。
“蛋糕没吃完么?”我问。
孟先生随手把盒子放在茶几上:“这是给你留的。”
我倒了两杯热水,把盒子打开,果然只有切得整整齐齐的一小块,看样子是提前留好的。我跟我妈他们吃到八点半才散席,哪里会饿,但想到这是孟先生专门给我留的,我又舍不得扔,边吃边问他们今天晚上怎么玩的。
孟先生说他们去馆子吃了晚饭,然后关庭做东,去了她一个开夜总会的叔叔那里。
“夜总会?”
我寒毛直竖。关庭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妮子,果然不会去什么正经地方。
孟先生似乎猜到我脑子里想的东西,摆了摆手:“专门给我们开了一个包间,别乱想。”
这话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我本想开玩笑顶一句,但突然留意到他的视线,我居然一下子咬了舌头,瞬间呆住了。
孟先生微微歪着身子,坐在我左手边那张单人沙发上他也并不是所有时候都正襟危坐的。屋子里已经热起来了,毛衣的袖子被他推上去一些,右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斜对着我膝盖的方向。露出的半截小臂连着手掌外沿,一直到前伸的小指指尖,线条流畅得好似一气呵成。毛衣墨似的黑,反衬得手臂越发的白,几乎和那铺在沙发扶手上的抽纱披巾混为一体,但暖黄的灯光又恰好消解了血色的欠缺,手指稍微移动,灯光的影子就痴痴地紧追不舍,娇憨地在指缝间游弋。
他因为没有正对我的缘故,那对清亮的眼珠微微偏向一侧,流露出松弛的神气。尽管没有笑,但脸上的每一处地方仿佛都做好了笑的准备,眉头全然舒展,鼻梁一侧的阴影线条温柔,像一枚铅灰色的吻。
我突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连忙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水还有点烫,一路滑下喉咙,在胃里炸开一丛烟花。
我清了清喉咙,佯作镇定:“你看我干什么?”
“我还不能看了?”
他答得理所当然,我一噎,凶道:“看我得给钱!”
孟先生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十块的纸币,往我面前一推。
“动物园门票?”
我一愣,想了半天才回过味来,大怒:“孟潜声!不许拿我外号说事!”
孟先生坐得八风不动,学着何苗惯常戏弄我的语气:“小獾生气啦?”
我直接扑过去揍他。
除了小时候不懂事,打架时孟先生多少都让着我,并不跟我一般见识。他偏头躲了一下,还是乖乖叫我按在沙发里,他动了动上身,换了一个稍微不那么扭曲的姿势,斜躺在沙发上。
“你爸妈今晚上不回来?”
“我妈打牌,我爸前几天出差去了。”
他笑着说:“那我今晚上是不是能赖在你家?”
我的心猛地狂跳起来:“为什么?”
他脸上的笑容不自觉一凝,直直地看着我,像被我问住了。
确实,这会儿已经十点钟了,他住在我家才是天经地义。我自知说错了话,正想改口,没等想好说辞,他已经先一步道:“跟你说着玩的。十点钟了,我要回家了。”
他撑起身子,示意我放他起来。这完全与我的本意背道而驰,我连忙按住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不解地看着我。
我语无伦次地解释了一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孟先生似乎也不全然明白我的意思,但让他知道我并不是要赶他走,就足够了。
他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我进卧室替他拿了一套睡衣,又从衣柜里取了床被子和一个新枕头出来,堆在床上。孟先生去洗澡,我就在沙发里窝成一团,思考人生真谛。
一想到等会儿孟先生就要脱光衣服躺在我的床上,绮梦成真的羞耻感让我难以直面,或许其中还潜藏着某种不可言说的亢奋。我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孟先生手臂皮肤温而微凉的触感还残留在上面,我知道是我的手过于烫了,脖子后面烘着一层薄薄的汗意,一定是暖气太热的缘故。
电视机里的声音夸张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审美产物,但我必须容忍它,此刻我需要这些声音掩盖浴室里热气腾腾的的水流声。
五感突然间敏锐得近乎锋利。楼下一对中年男女正在对骂,每句必以“你他妈的”开头,如响雷炸开,毫无前兆,冷不丁响起,震得人头皮发麻;女人滔滔不绝,恰似暴风骤雨,一浪高过一浪,最后几乎让人以为她下一秒就要放声高歌了。对骂喘息的间隙夹杂着清亮的狗叫,肯定是那只坏了一只眼的京巴儿,逢人又吠又咬,但只要人气势汹汹地走近,它就会呜咽着落荒而逃,色厉内荏的畜生。夜色深处依稀还有酒瓶碰撞的脆响,清酸的酒气味忽然在鼻端浮动,那是一种厚重,泛着泡沫的,暗绿色的香气。
我抓过孟先生扔在沙发上的羊毛围巾,把脸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大口气。
细软的羊毛纤维里的味道就像星星,一颗一颗的,一下子突然出现,一下子又消失不见。
“我洗好了,你去吧。”
声音响起的瞬间,我手里的围巾逃命般地飞了出去,划过一道冷酷的抛物线,末了柔弱无骨地躲进沙发另一头的凹陷处。
我心里久久回荡着楼下那句“他妈的”。
孟先生表情奇异,仿佛看见自家养的猪开口说话了一般:“你在干什么?”
“把衣服挂起来,”我低头去捡围巾,“听见你出来,吓我一跳。”
“没事,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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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过围巾和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期间我再三偷窥他的脸色,确认他没有瞧出端倪,终于暗自松了口气。
我进卧室时,孟先生已经把床铺好了。
我习惯睡大床,所以我妈当初给我选的双人床。两床被子各据一边,中间尚且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孟先生已经躺好了,见我迟迟不动,撑起脑袋说:“大门我已经锁好了。”
我点点头:“哦。”
“上来,我好关灯。”
我怀着一种近乎壮烈的心情掀开被子,仿佛是被大蒜逼回棺材的吸血鬼。见我躺好,孟先生才伸手关掉了床头的台灯。
黑暗立刻吞没了一切。在温暖干燥的空气里,我又闻到了那种酒气,潮湿的,暗绿的,蠢蠢欲动的。
“你今天喝了很多酒?”我问他。
“没有,就几杯。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问问。”
他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房间里安静下来,酒味终于渐渐消散,我的心跳似乎也慢慢回到了正轨。
大约过去了有那么一段时间,床那边一动,孟先生翻了个身,似乎是面对着我,这使我不自觉地偏了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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