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总是躲着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盛浅予
他心里已经完全乱了方寸,却不能表露出来,他迅速套上大衣,踱到玄关低头穿鞋,手腕上的机械表映入眼帘,指针一转一停,短针正好停顿在了数字五和六之间。
17:32.
许笙迷愣地盯着手表,额头的血管突突直跳,他启口对身后的人叮嘱,亦像是在喃喃自语:“我一个小时之后给你打电话....一个小时就好.....”
只要再坚持一个小时不让他爸出门,一切就能躲过去。
许笙刚要开门,却突然被他爸牢牢拽住了肩膀,许程荣眼中闪着焦虑的火苗:“等个屁!你这小子,是要急死我吗,电话到底说什么了?你妈真出事了!?”
许笙喉结鼓动着,他感觉自己正处于两个极端,他一边极度焦灼着担心医院的徐梅,一边还惧怕他爸若是得知情况后会如何不顾他的阻拦出门,他只得竭力地轻描淡写:“她没出什么事,就是发烧了,现在....在医院打点滴呢。”
“打点滴还会晕倒?!”许程荣压根不信:“你现在能不能有一句实话?你妈在哪个医院,我自己去看。”
许笙眼眸一眦,随即垂下眼帘,咬牙道:“爸,我不能告诉你。”
许程荣气得脸色发青:“胡闹!在这种节骨眼你发什么疯!你妈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你知道倒是说啊!”
许笙脸色泛白,薄唇死抿,颤声道:“爸,我不是胡闹,你真的不能出去,我妈不会有事的,我先去医院,等到了.....”
“啪!”
未说完的话在僵持的空间内戛然而止,许程荣手掌仍悬在半空,手指都有些发颤,许笙诧异地抬眼,脸颊上渐渐泛起了一抹红印,五指的痕迹都异常清晰。
“你妈在医院!”许程荣发红的眼睛近乎充血,厉声道:“她在医院!!我连她怎么了都不知道,你觉得我能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待在家?你觉得可能吗?!啊?”
脸上的痛感隐隐发麻,许笙突然意识到,这是他爸自他出生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打他。
也让他猛然领悟到,或许换一个角度,他现在一切的想法、行为和表现,在他爸的眼里,大概像个偏执的失心疯子,奇怪、荒谬到不可理喻。
许笙仍是一言不发,许程荣气得两眼翻白:“行,你不说是吧,我自己去找,一家一家医院找!”
说着,他就要破门而出,许笙眼中一瞬闪过惊恐的光,他慌忙地拽住许程荣的手臂,却被那人狠狠甩开,怒道:“滚开!”
许笙被推的后退一步,眼看他爸重重地甩上了门,撞击声如闷锤重击脑阔,震得他神志恍惚,许笙猛吸口气,迅速开门跟了上去。
许程荣摁动钥匙,车灯猛然闪动一下,他开门坐上了驾驶座,旁边的门也瞬间开启,许笙也迅速坐了上来。
钥匙转动一圈,引擎启动,许笙一伸手,手疾眼快地熄了火,车子又沉寂下来。
“爸,咱们谈谈。”许笙眼眸如炬地盯着他:“我妈她已经在医院了,现在正在接受最好的救治,你去了也是一样,只要等过了六点半,你再去看她也不迟.....”
“你自己听听,你现在说的这都是什么话。”许程荣虽然没火冒三丈,但脸色已然铁青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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骇人:“他是你妈,你一点都不担心她?啊?你还是人吗?!”
十二月的深冬,车内的暖气也没开,许笙却已满头冷汗,手心也潮湿一片。
他鼻息不稳,坚持道:“我当然担心她......爸,但是你不能去,我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你不能......”
许程荣打断他:“我今天肯定要去,谁也别想拦我,你也不行。”
“告诉我哪个医院。”他转动钥匙起了火,狠声地一字一句道:“不然,你就下去。”
许笙脸上如蜡纸般煞白。
他指着门框,语气是他鲜少听过的严戾:“我不说第二遍。”
“....市中心医院。”
“我跟你一起去。”许笙手心止不住地颤动,他艰涩地沉声道:“一定不能走敬航路,绝对不能.....”
车子启动了。
许程荣踩了油门,车速不慢地在路上飞驰,五点多这时候正赶上下班放学的高峰期,没开多久,车速就被迫慢了下来,前面几竖排停滞不前的车流,喇叭声不绝于耳。
许笙在旁边不停地嘱咐他降下车速,绝对不能开进敬航路,许程荣脸色依旧铁青,一路上一语不发,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等到道路慢慢疏通起来时,已经过了将近半个多小时,车上的电子屏幕变换为六点十分,许笙心脏怦怦直跳,无论如何也平息不下。
那时他身在外地,赶到市区时连他爸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他甚至不知道那辆肇事的货车车型,只知道牌号和司机的长相,那场灾难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冲入他的轨道中,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夺走了他所有的安逸和幸福。
许笙不知道如果自己这么一路跟着他,会不会造成一定的改变,他爸上辈子不仅是独自一人上了敬航路,当时还是为了去公司开会,如今动机、情况都截然不同,他也明知该走哪儿不该走哪儿,那场事故是否就能因此避?
车子一移一停,最后终于驶出了繁忙庞大的车流。
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活活堵了半个多小时,现在才开出三分之一,许程荣眉头紧锁着,伸手点开了车上的导航,许笙眼睛紧紧盯着前方,仍在不知停息地、跟他变着花样地叮嘱堵车时说过的话。
没过上十分钟,前方正好是分岔路。
导航机械的女声陡然响起,在封闭的空间内甚是清晰:“前方一百米右转,进入敬航路。”
许笙瞳孔骤缩,心脏猛然跳动起来,他赶忙道:“不要右转,前面直走一样到市医院,路程差不多。”
许程荣眉头皱了皱,路上一直没作声的他突然说话了:“直走就是高架桥,你知道要多开几十公里吗?”
许笙身形猛然一颤,脸色有些惊惶,他没想到他爸这一路上也没听进去他说的话:“那也不能走敬航路,至多二十分钟,现在这个车流量容易堵,说不定上桥反而更快.....”
许程荣没作声。
许笙深吸口气,道:“爸,我知道这很荒唐,但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经历过一次,你要是按导航走一定会发生事故,你相信我,直走上桥吧。”
一百米的车程很短,车子很快就驶到了分岔路口,许笙眼看着许程荣一打方向盘,就要右拐。
“爸!不能走敬航路!”许笙脸色一惊,伸手就要打方向盘。
许程荣拽开了他的手,车身两人这么一折腾弄得一晃,险些碰上了绿化带,他恼怒道:“别碰!你这样反而更危险!”
许笙焦灼得无以复加:“爸,我说了绝对不能走敬航路!你现在靠边停车!”
“你想胡闹到什么时候!”许程荣蕴着怒意,与他争执:“你妈现在在医院,你在这边又作又闹的,许笙,你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儿!”
“我没胡闹。”许笙激动道:“爸,你就听我这一次,靠边停车,你要是着急咱们打车去医院.....”
“你自己看!”许程荣抬了抬下巴,示意许笙往前看:“说什么事故,你自己看这条路上一共有几辆车,你这孩子啊.....”
许笙顺着他的视线往前望去,直长的柏油路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车辆驶过,多数还是与他们车向相同,只有一辆白色的大货车相向驶来,车速不慢。
许笙心跳瞬间一滞。
一种彻入骨髓的凉意蔓延到手心,他说不出为什么,那股恶寒的预感猛然在心头滋生,让他周身都涌进无边的寒意。
那辆车.....
许笙眯起眼,毛孔突然竖了起来,他一瞬间瞧清了前方的车牌号。
“就是那辆车!!”许笙惊惧地吼起来:“爸!停车!那个司机是醉酒驾驶!!”
恐慌瞬间弥漫充满了整个车厢,许程荣的目光也随之转过去,那辆大货车竟渐渐偏离了原道,压着实线开上了马路中央。
大货车已经沿着中央直线飞驰过来,与许笙的车距离没超过五十米,整个过程也没超过五秒钟,旁边就是行人道,货车却没有一丝减速的意思。
许程荣眼眶一眦,几乎是本能反应,刹那间他朝右猛打方向盘,胎身擦上路肩,发出刺耳的呲啦声响,货车已经直直地冲驶到了近前,径直冲露出的车身左侧撞来!
许笙还没来得及惊呼或做出反应,几乎要震破耳膜的巨响轰然响进耳廓,伴随着金属刮擦和撕裂的声音,震得他眼前瞬间发黑,剧烈的冲击使他全身不受控制地腾空而起,又被安全带勒得咯咯作响。
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使车身悬空起来,玻璃的碎片瞬间砸向他身上的各个部位,许笙没来得及看向左边的人,头后就已狠狠地砸到破碎的玻璃窗上,他浑身一震,眼前的黑色阴翳渐渐扩大,意识也随之剥离。
昏倒之前,他使劲睁着眼睛,看向旁边的人,视线却怎么也无法聚焦起来,眼帘中鲜红的血流布满他的脸颊,许笙满是伤痕的手腕悬在座椅上,垂在眼帘前,在他流失的意识中,黑色表盘渐渐失去了色,指针却明晃晃地闪耀如初----
18:32.
第72章
眼皮被白晃的灯光覆上一层灰霾,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躺在床上的人紧闭着眼,纤白的手背上插着针头,冰凉的药液一点点地渡进来,紧绷的血管隐隐发痛。
尽管是闭着眼,他的脸色依旧被室内惨白的墙壁映如纸蜡,眉头因为痛苦似的微微蹙着,脸侧和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小心的包扎好,额头上的一圈绷带影射着刚才惨烈的事故,整个人看上去憔悴又虚弱。
一名护士进屋,看着差不多了就抬手给他换了一瓶药液,完毕之后她站在一旁,忍不住细细端详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年轻人。
“喂,你傻站在这儿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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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旁突然出现一人,她吓了一跳,转头才发现是另一个护士小李。
“你吓死我了!”
“嘘-----小声点,你干什么呢?”
小护士转头看了看床上的人,忍不住啧然道:“诶,你觉不觉得他长的好帅喔,要是拆掉绷带……”
小李严肃道:“你在这儿想什么呢!人家都还没醒过来。”
“他怎么了?”
“车祸。”小李顿了顿:“他父亲开车,他坐在副驾驶,跟大货车撞上了,据说……对方司机还是酒驾。”
“这么可怕……那他父亲呢?怎么样了?”
“听主任说,是当场死亡。”
“天啊……”
“他的情况也不太乐观,虽说是脑震荡,但拍片看里边还有积血,估计之前也受过伤。”
“那他醒过来之后知道这些,可怎么办啊。”
“哎,别在这儿说了,咱们怪吵的。”小李叹了口气,拍拍她:“病人估计快醒了,让他好好休息。”
“嗯。”
……
两人出去后,病房倏然安静了下来。
许笙慢慢睁开眼,病房惨亮的白光争先恐后地冲入眼帘,眼睑被灯线刺激得猛然阖紧,随着他闭眼的动作,一滴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流淌下来。
许笙张了张嘴,喉管如吞了一口掺着玻璃渣的沙子般干涩,后脑勺传来阵阵剧痛,像被利锤的尖端钉入到最深,万蚁噬心般的疼。
“……”
他深吸了口气,双眼失焦地盯着煞白的天花板,,干涩的眼球再挤不出一滴眼泪,心脏的一阵阵绞痛,疼的他想直接昏厥过去,可事实上,此刻的他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清醒地去承受这一切。
死了?
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改变?
那个刚才还要说跟他明天一家三口去湖边钓鱼的人,那个刚刚对他许下承诺的人,就这么再一次抛弃他了。
可是妈妈呢?他怎么可能舍得留下她一个人?
自己绝无来生,这是他仅有一次的、与命运博弈的最后的机会,也……没了。
那个时候,他要是不坚持跟上去,意外发生的那个关头他要是没坐在副驾驶,他爸也不会把自己暴露于危险之下,他明明可以向左打方向盘,却在那一瞬间为他别了方向……
都是因为他。
都怪他,最后害死了父亲的人正是他自己。
……
不。
就算他不跟上去,父亲也逃不过那个时间,逃不过这一切冥冥注定的安排,逃不过这操-弄戏人的命运。
……
许笙的鼻翼颤抖地剧缩着,他怀疑这是个荒唐的噩梦,他怀疑这不是现实,就像他重生后的无数个夜里,那些如影随形的梦魇一样,这种不真实感冲击着他恍惚的神志,让他本能地抗拒着眼前既定的一切。
或许,他现在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是幻觉,醒来之后,父母仍在家里有说有笑地陪着他,庄白书仍在学校等他回去,到了明天,他们一家三口还会一起去湖边……
许笙死咬着牙,抬起打着点滴的手挡住了眼睛,炙热的鼻息几乎要把他烧穿。
要是这一切都是梦的话,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疼呢……
明明、明明他什么都做了……
为什么会这样。
重生的意义就是这么一遍又一遍地折磨他吗?
有没有人能告诉他,他该怎么做……他要怎么做才能挽回一切,怎么做他心爱的人才不会再一次一个个地离开他,有没有人能来……救救他。
爸、妈……
……
白书。
许笙嘴唇一颤,手肘支撑地压着床面,艰难地坐起身来,他忍着剧痛快速翻动着内怀的手机,柔软的贴身布料却在提醒着他正穿着病号服,怀中空无一物。
他瞳孔一骤,如遭雷击般浑身一抖,混沌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他悬着的手僵在原地,过了许久,才缓缓地、无力地垂下来。
……
没人能救他。
门外的护士听见屋里琐碎的声响,迅速走进房间,惊讶道:“你醒啦。”
许笙充血的眼眸慢慢抬向她,护士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声音也陡然小了几度,犹豫道:“你感觉怎么样?”
他铁定是不知道他父亲的事。
见那人抿唇不语,她咽了咽口水,不知如何应付,随即快速转身出门找大夫。
没过上一分钟,身着白大褂的男人走进病房,开始查看他的情况:“看这里,能看清东西吗?”
许笙抗拒地转过头,薄唇微启,声音已然低哑的骇人:“我妈在哪?”
白大褂一怔,转头让小护士倒杯水,随即他接过水杯,示意许笙喝下去,一边盯着他的状态:“你还记得刚才发生的事吗?”
“你经历了一场严重的车祸,车身侧翻,驾驶人是你的父亲吧,我们尽了全力,但……”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笙语气透露着沉沉的死寂,他又沉声问了一遍那个问题:“徐梅在哪儿?”
“徐梅?”
“今晚五点多送来的抢救病人。”
“啊我知道,她在三楼。”身后的护士突然说话了:“刚才是我负责推送病床。”
许笙把被沿掀开,发麻的双腿踱到床檐,眼看着就要下床。
俩人连忙给他拦住:“不行!你现在的状态还不能下床,吊瓶还没打完……”
许笙抬手捏住手背上连接的针管,一把拽了下来,黏固针头的医用胶带被连带一齐拔起,针眼脱离的瞬间延出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线。
“这样行了吗,我没事。”许笙盯着那个护士,泛白的嘴唇颤启道:“你能带我去找她吗?”
被许笙这副模样惊得说不出话来,护士没法擅自做主,颤颤巍巍地看向大夫。
白大褂微微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来……”
许笙下了床踱上拖鞋,相比之下手肘上、身上的皮外伤都无暇顾及,头部强烈的眩晕和钻心的疼痛感让他步伐不稳,只能咬着牙硬挺着跟在护士身后。
这段路程并不长,可每迈出一步,却都在撕扯着、催磨着他仅剩的神志。
当许笙站在那个病房门口时,他手指发抖地摸上把手,保持那个姿势站了许久,他的鼻息不稳地攒动着,强压下了心头涌动的绞痛,慢慢地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房间内明晃的灯线,徐梅没躺在病床上,而是直愣愣地正站在窗户前,给他留下一个背影,连他推门进来时也不曾转过来。
许笙感觉一股酸疼细细密密地压在了他的嗓子眼,他颤声叫了一句:
“妈……”
那人闻声周身一颤,猛然转过头来,通红的双眼惊炽地看向他,脸上的皮肤已经被泪痕铺得煽肿。
她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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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了。
心脏传来一阵震颤,许笙有种恍惚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错觉,那样如出一辙的模样,截然不同却又相似相通的心情。
徐梅看着他,几乎是脚步蹒跚地冲他走来,最后无力地几乎是瘫倒在他的怀里,哽咽哭嚎的声音仿佛蕴着这世上最无法承受的、窒息般的悲恸:
“那些挨千刀的大夫说、说你爸爸走了,你爸爸一直在家待着,怎么会走呢,儿子你信吗……”
徐梅血红的眼睛不置信地瞪的溜圆:“早上他还好好的,怎么会死呢……他不可能丢下咱们娘俩,他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
许笙感觉心脏被人狠狠地撕扯着,鲜血顺着伤口漓漓拉拉地躺下来,疼的他说不出话来,只得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母亲,木偶一样盯着她泛白颤动的发顶。
过了许久,徐梅的哭喊声逐渐哽咽起来,她几乎是用喉咙嘶吼着说:“儿子……你爸爸他走了,他走了,他就这么扔下我走了…啊……”
许笙紧紧搂着她不让她瘫软到地上,他声音如他手指一样颤动着:“妈…”
徐梅哀痛地嘶哑着:“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我都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愿望…他还想对我说什么话,他就这么走了……什么…都没留给我……”
……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的身体渐渐松散下去,许笙眼眸骤缩,才发现徐梅竟是昏了过去,他惊惶地喊唤着大夫,医生护士迅速从门口围了上来,把人放在病床上查看。
被告知母亲是情绪波动过度而短暂昏迷,其余并无大碍,许笙坐在床边,头慢慢抵在床沿上,他紧闭着眼,喉结一鼓一缩地颤动着,努力消化着口腔内剧烈的痛楚与窒息感,却没有得到一丝平息。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许笙转过头,发现是刚才给他带路的护士。
“这是你的手机,刚才响了好几次,但是我没敢打扰你们,就没叫你……”
她把手机递过来,屏幕的正中央已经碎裂,一圈圈如卷硬的漩涡,把里面透出的微光折射得曲散不堪,护士见许笙盯着屏幕,连忙慌张道:“这个屏幕不是我们弄坏的哦,拿出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许笙的视线无法从屏幕上移开,因为在正中央消息栏显示的名字,是庄白书。
许笙说了声谢谢,伸手把手机接过来,护士笑了笑,道:“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叫我。”
机身还没在手心里捂热乎,屏幕倏然一亮,铃声在病房里又一次突兀地响了起来。
许笙身形一僵,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随即站起身,步伐随着脑部的眩晕而不似轻稳,他走进走廊,后背慢慢倚上惨白的墙壁。
他深吸口气,手指颤抖着滑动屏幕,移到了绿色的接听键,破碎的小玻璃碴随着动作扎进他的指腹,他却像毫无知觉地、抬手举在了耳边。
“怎么才接电话?”
熟悉的嗓音传入耳廓,许笙瞪大了眼睛,鼻翼剧烈地鼓动一下,一瞬间所有的情绪和酸楚都升腾到了嗓子眼,堵的他说不出话来,他使劲地吞咽一下,竭力用平常的语气,缓缓道:“……有点事。”
那头的声音很是嘈杂,庄白书没听出异常,人似是在外头,道:“学生会那帮人要在圣诞节那天办晚会,今天忙了一天,现在才到宿舍。”
许笙听到了钥匙拧动的声音,那人不知觉地道:“许多多非要等你回来陪她演话剧,真是…有男朋友还不消停,不过,我当然给她撅了。”
许笙失神地盯着对面的病房,耳廓竭力听着那人每句话、每个音节、每一丝呼吸,如吞吸罂粟般让他残藉的心脏慢慢平息,饮鸩止渴般换来的片刻安宁。
那边似乎抽离了钥匙,门扉擦着门框的声音传入耳廓,那人的声音倏然低沉了下来,嘴唇像是贴近了话筒,低声道:“老婆,我好想你…”
“……”
许笙心脏猛地震颤起来,他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倚在墙体上的脊背渐渐滑落下来,他抓紧额前的发丝,疼的受不了似的狠命地攥紧,眼眶烫的生痛,他艰涩地哽咽着回应:“我也好…想你……”
庄白书身形一顿,掀开门的手僵在原地,眉宇倏然凛紧,怔诧道:“许笙你怎么了?”
那头没了回应。
“许笙?你怎么了?!喂!许笙,你说句话!……”
话筒里传来硬物砸落地面的刺耳声响,电话被挂断,响起了机械的“嘟嘟”忙音,继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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