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总是躲着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盛浅予
第73章
许笙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偌大的病房里空无一人。
头如被钟摆震荡般眩晕不止,许笙呆愣地看着屋内一阵,才越发认清眼前冰冷、毫无生气的一切才是现实。
他强打着神,扶着床沿坐起身,伸手去按墙上的铃。
没过多会儿,护士从门外匆匆地走进来,是个全然陌生的面孔,看见他已经坐起身,她连忙走到近前,道:“你醒啦,有哪里不舒服吗?”
许笙摇摇头,声音沙哑地不成样子:“...我母亲怎么样了?”
“你放心,她刚醒过来。”护士看他现在的状态,就避重就轻地回答:“只是……情绪没完全恢复过来,你待会去看看她吧。”
许笙紧抿著唇,喉头阵阵发酸,心中涌动的郁气永远都无法消解一般,他眨了眨眼,记忆随着清醒而一点点涌上脑海,他突然想起那个没通完的电话。
许笙摸着身上的兜,布料里却空空如也。
“啊......你之前在走廊昏倒了。”
护士见他怔愣茫然的样子,解释道:“那时候你才刚苏醒,主任说你应该静养休息,四处走动太勉强了,再说你的脑震荡比较严重,起码要静养三个月才行呢。”
许笙心思明显没在这上,心中泛起一阵焦灼,问:“我的手机之后有人打过来吗?”
“有。”护士点点头,绕了一圈把手机拿出来递给他,道:“你昏迷之后一直在响,后来小李怕那人有急事儿,就帮你接了。”
许笙脸色一变,惊异道:“她说我在医院的事儿了?”
“说了啊…”护士被许笙惊诧的表情弄得有点怯懦,又道:“他好像挺担心你的,说马上要过来看你呢……”
许笙双手僵在床沿边,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还是让他知道了。
心脏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撕扯了一下,滋味已经没法用语言描述出来,但都是极剧的、痛苦的。
仅仅两天的时间,就已经颠覆了他所有风平浪静的生活,他自以为知道了过程和结局就能稳操胜券,结果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往复循环,成了被命运玩弄的一颗棋子。
老天爷好像一次又一次跟他开着玩笑,把他耍得团团乱转,他本以为能
班长总是躲着我 分卷阅读96
插手改变的事,最终却作茧自缚,成了促成悲剧的最大推手。
重生后的这五年里,他自以为改变了许多东西,仔细想来,可尽管过程再变相、再离曲,最终轨道和结局仍有条不紊地重复以往,与前世几乎别无二致。
他这辈子最怕的,不是死亡,也不是孤独,而是他明明知道了结果,却必须要一次又一次重复经历失去他们的痛苦,那种感觉,就像在心窝上狠狠剜上一刀,等到他愈合得差不多了,再沿着相同的位置割开,划得他鲜血淋漓,比第一次还要疼,疼得钻心。
他突然意识到,老天爷给了他第二次机会,可能不是一种恩赐,而是为了变相地、永无止尽惩罚他的地狱。
许笙深深吸了口气,随即要下床。
护士连忙拦着他,焦急地说:“你现在还不能下来,你忘了你因为什么躺这儿的吗?”
许笙摆了摆手,沉声道:“我去看看我妈。”
他现在是徐梅唯一的支撑,如果他倒了,一切就都完了,谁都能有资格放任自己的情绪,只有他不行,他必须回那些已经没了意义的伤痛,重新振作起来。
“哎....你去也行,这回让我帮你把针拔了。”吊瓶已经输得见底,她凑上前帮他小心翼翼地拔针,眼睛瞄到许笙袖子没盖住的原本白皙的手背,一边埋怨道:“你上回自己拽掉针头,手背整个都青了。”
她抽出针头,立刻用棉球捂上了针眼:“就算你担心妈妈,也不能对自己不管不顾啊,你要是自己都病怏怏的,何谈照顾别人呢?”
许笙抿唇没说话,看样子却是听进去了几分,没再坚持着下床,护士给他足足按了一分多钟,才让他离开房间。
听护士说徐梅一直不肯吃东西,许笙先去买了她爱喝的皮蛋瘦肉粥,当他拎着热乎乎的粥,再次进入徐梅的病房时,她正靠坐在床头,双眼失神地盯着前方。
许笙叫了她一声,徐梅转过头,眼中才恢复些许光似的看着他,已经哭得沙哑的嗓音轻声道:“儿子啊。”
许笙把粥放在矮桌上,坐上了她的床沿,徐梅眼周又红又肿,眼尾还破了皮,许笙心疼地握住她发僵的手背,柔声道:“妈,喝点粥吧,你这样不吃东西,胃又得疼了。”
徐梅无声地摇了摇头,憔悴地看着他,眼中却多了几分冷静,平声道:“儿子,他们说....你和你爸是为了来医院看我,才发生了车祸....是真的吗?”
许笙心跳猛地一颤,手指微微抖了起来,他努力维持着脸上的淡定,却也不自觉地露出些许僵硬,他摇摇头,低哑的声音道:“不是因为你,妈,是对方的司机酒驾,才直冲撞上我们的车,跟你没关系。”
他垂下眼眸,沉声道:“是因为我.....那时候我非要跟过去,要是我没坐在副驾驶,爸爸也能躲开....”
徐梅嘴唇隐隐颤着,她轻轻地靠在床头,深吸了口气,才慢慢缓过来似的,她侧目看向头上还缠着绷带的儿子,伸手揉了揉他脸颊的皮肤,心疼道:“...头还疼吗?”
许笙连忙摇头,酸涩直泛至喉头,顿咽道:“我没事。”
徐梅声音有些哽咽,她吞咽了一下,缓缓道:“我到现在还没有真实感,我总觉得....你爸还活着,等回了家,咱们三口人还能一起吃晚饭,可他就这么走了.....走的....那么突然,我都没来得及好好跟他说说话....都不知道他还有什么牵挂、什么念想,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扔下咱们母子俩.....”
许笙坐上床头,无声地搂紧了她。
徐梅闭上眼睛,握着许笙的手心,颤声道:“他倒是放手解脱了,剩下半辈子那么长,我自己要怎么熬过去.....”
心脏一阵密密实实的顿痛,许笙失焦的眼眸不知看着哪处,他强压下破碎的情绪,一语一句地低声安抚着自己脆弱的母亲,尽管无论什么样的安慰到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可半个小时过去,徐梅的神状态确实比昏迷前时好了许多。
徐梅在儿子的劝抚下,最终还是喝了点粥,许笙陪着她聊天,一直待到了下午四点多钟,徐梅看着许笙发白的脸色,催促地让他去吃饭。
徐梅一再坚持,许笙无奈应允,把她一切安顿好后,他才转身出了病房,往电梯口走过去,脚步仍是有些迟顿,头部的眩晕感从刚才开始就令他重心不稳,尽是长时间直立都能出一身冷汗,许笙的手指悬在半空,最终还是没摁下电梯按钮。
许笙转身径直奔着自己的病房走回去,手肘扶上冰凉的墙壁,他这次的症状要比上次更严重,全身的无力感、距离意识也明显丧失,或许比起吃饭,他现在更需要躺着睡上一觉。
路程不远,许笙头上还是渗出了不少汗珠,顺着额角一点点滴下来,他开了门,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内白烁的灯光投到玻璃上,映出屋内的景象。
站在床边那个熟悉的背影让许笙呼吸猛然一滞,那人随着他开门的声音转过身来。
第74章
对上庄白书的视线,那人依旧俊挺如初,只不过眉宇间染上了旅途奔波的疲倦,许笙感觉喉咙被堵住一般,好半天嘴角才勉强牵起来一点,艰涩道:“你怎么来了,学校要考试了吧。”
庄白书没说话,就那么盯着他。
许笙惨白的脸色与刚离开那会简直判若两人,他从他头上的绷带一路看到他身上宽松的病号服,眼中的波光锋腾流转,紧握的拳头却隐隐颤着。
许笙被他盯得发毛,发颤的腿根撑不住全身的重量而噙着冷汗,语气却故作轻缓道:“其实不严重,你用不着过来一趟,跟春游那次差不多,轻微的脑震荡而已。”
也不知道庄白书听进去了多少,那说不清看不透的表情反而让许笙心里不落挺,他扶着门框,手指的骨节凸出而泛白,那人却一步步走过来,毫无征兆地弯下腰,笼起他的腿弯,把人横抱了起来。
许笙猛然一悬空,吓了一跳,冷汗都下来了,没等反应过来已经被平放到床上,身下有了支撑,那股虚脱感也终于得到缓解。
宽厚的阴翳笼罩下来,包绕住他诧异的脸廓,庄白书俯下身,手掌穿进他的发丝,牢牢地抱住了他。
“...我都知道了。”
低沉的声音震入耳畔,许笙眼眶一眦,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庄白书低喃的吻落在他的耳廓、眉宇、鼻尖,那人手心温热的触感从发梢间传过来,伪装的坚韧仿佛被一点点瓦解,他使劲眨了眨眼睛,眼眶却仍烫的厉害。
心脏像被重击了一下,许笙睫毛微微地扑动,哑声道:“我没事…你不该回来的……我自己也
班长总是躲着我 分卷阅读97
能挺过这段。”
许笙还在逞强,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没停止过,或许,从这场可怕的变故发生以来,许笙就一直扮演着那个坚强的、荫庇亲人的角色,而没有人能让他拆掉所有的伪装,去放任,去依靠。
庄白书轻吻着他发颤的唇瓣,心中一阵阵绞痛,他柔声道:“现在我就在这儿,再也不离开你了,天塌下来我也给你顶着,所以,别再硬撑了,也不要再对我说这种话、露出这种表情,嗯?好不好?”
许笙心脏猛烈地颤动起来,滚烫的眼眶氲起一层水雾,连眼前的人脸的看不真切了,他本能地抬起手,回抱住那人宽厚的脊背。
像是沙漠中濒死的人得到了一泉甘露,两人汲取着彼此的温度,所有的痛苦也被虚化了一般,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各抱着难以言表、却又截然不同的心境,紧紧拥抱着对方。
……
庄白书事先给他买了饭,看着他一口口吃完,许笙之前就已经困得不行,没过多会儿就躺回了被窝。
他阖上眼帘,不一会儿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庄白书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宇间仍微微锁着,不知是因为伤口疼了还是做了什么噩梦,睫毛也随着颤了起来。
庄白书有种心被生生剜去一刀的阵痛,自记事起他没失去过什么亲人,自然没法感同身受许笙现在的痛苦。
但这种感觉大概是最彻骨的、最绝望的。只有这样,才会把那个风朗昂然、细腻温润的人,变成如今毫无生气的样子。
这个过程大概会很漫长,他眼前能做的,就是这么亦步亦趋陪在他的身边,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守着他,直到他振作起来,直到他恢复到原本的状态。
过了一个多点儿,许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已然睡熟了,庄白书凑过身,吻了一下他的眉心,坐回去时,听见门外传来动静。
他一转头,看见门外进来一位身着白大褂的老大爷,那人刚要说话,庄白书抬起手示意他嘘声,随即起身跟他出了病房。
两人站在走廊边,医生就问他:“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是。”庄白书毫没犹豫地点头,道:“有什么事吗?”
“之前……病人的情绪一直不太好,期间还昏迷了一次,所以我们一直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说。”
庄白书眉头蹙了起来,道:“他到底伤到什么程度?刚才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甚至都站不稳,就那么一会儿出了一身冷汗。”
医生推了推眼镜,问:“病人之前脑部有受到过损伤吗?”
庄白书表情有些沉郁,道:“有,他被山上的落石砸到,也是脑震荡,昏迷了半个小时,当时恢复了一周左右。”
“什么时候的事?”
“一年半之前。”
老大爷叹了口气,道:“他还没有完全恢复,再加上这次的车祸,脑震荡的程度要比上一次严重很多,我们给他做了ct,里头显示有淤血,会有些压迫神经。”
庄白书拳头不自觉地捏紧,掌心隐隐颤着,沉声道:“会造成什么影响?”
大夫沉吟了一下:“这个我也不好说,症状和恢复速度因人而异,短期内的头痛头晕、恶心呕吐,可能伴随短期失忆,个别患者也有情绪上的影响,自我否定、喜怒无常.....他这种情况需要好好静养,两三周之内最好别用脑,静养三个月也就差不多好彻底了。”
庄白书点了点头,深疏了口气,道:“我知道了。”
大夫又推了推镜框,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儿。”
庄白书愣了一下,等着他下文。
“他的母亲是前天晚上被急救车送过来的,我们发现她之前四年前就已经患了乳腺癌,并把左侧整个乳-房切除,当时是已经治愈了的。”
庄白书喉结不由鼓动,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我们给她做了仔细的检查,发现她的乳腺癌复发,并且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胸椎。”
……
庄白书喉头有种被生生堵住的错觉,他好半天才消化了这个消息,顿声道:“那她还有治愈的希望吗?”
“不能说没有,需要根据病人的肿瘤大小,转移情况,身体素质来判断。”
大夫道:“如果积极治疗,病灶可能会变小,还是有恢复的希望。”
庄白书头上的血管突突直跳,问:“他们都知道了?”
“我们诊断之前需要询问她之前的病史,所以病人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大夫也看了看许笙病房的方向:“但....她的家属应该还不知情。”
庄白书盯着许笙病房的那道木门,门外挡住了一切会让那人痛不欲生的残酷事实,明明仅有一墙之隔,却觉得隔了万水千山,让他深深地畏惧着许笙知道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明明刚经历了那样的事故,许笙现在已经没有余力去承受这些,现在告诉他无异于往他的心口生生捅上一刀,但他知道,许笙早晚会知情。
只是连他都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告诉他。
第75章
许程荣离世后的一周,医院的手续和死亡证明都已经办好,以徐梅的状态也现在不能回单位,就在医院一直修养着,他爸的遗体需要火化下葬,几日后许笙一清早离开了医院,庄白书跟他一起去了殡仪馆。
许笙的爷爷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奶奶这些年在三亚定居,虽说二十四小时有人照顾着,但几年前老人身体不大好,家里人一直想把她接回来,老太太嫌太折腾一直没同意。
许笙心里明白奶奶迟早要知道,但这样的噩耗,恐怕耄耋之年的老人承受不了,他最终决定年前亲自去海南一趟,把这件事当面告诉她。
这期间庄白书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他,无论是眼看着父亲的遗体被推入火炉,还是抱着他的骨灰下葬,许笙都出奇的平静,庄白书心里担忧着,可没从他脸上看出起伏,可那人被握紧的手心却一直冰凉,怎么也捂不热。
庄白书趁许笙没在的时候跟徐梅谈过,徐梅态度很坚决,不想让儿子知道自己的病,也嘱咐他别告诉许笙,现在大三快要结束了,不管到时候大四许笙是实习还是准备考研,徐梅都想让他回去完成学业。
但是徐梅的病情没法拖,她需要最紧急的治疗,眼下只能先住着院,等这段风波过去了,许笙迟早也会知情。
庄白书之前十二月末离开学校,错过一门考试,开学还要补考,一月份还剩四科,许笙说什么也不让他留在这儿,好说歹说一顿劝,庄白书最后答应一月四号那天订机票回去,前提是许笙也跟他一起。
经历了那么残酷的事故,失去了再也无法弥补的人,日子还
班长总是躲着我 分卷阅读98
得照样过,只要剩下的人还活得好好的,一天算一天,他就不能放弃。
已经到了这一步,他没法再回头,也没人能给他这个机会,与其沦为一个患得患失、整天纠结过去的窝囊废,还不如拼一把,保护他们到直到最后一刻。
徐梅的神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现在能吃的进去饭,有时还能出病房去外边溜溜圈,气神儿好的时候能到医院外边逛逛公园,累了就在走廊里慢走,许笙自始至终都陪着她,扶着她的手肘跟她闲聊,说些有趣的话题让她高兴。
庄白书自然也经常跟着,他本就一表人才的模样,唠起嗑儿来特别讨长辈喜欢,徐梅笑容渐渐多了起来,两人不约而同都没去提许爸的事儿。
这天,庄白书赶在太阳落山前下了楼,去医院对面的一家餐馆。
那家店铺非常特别,店主是一对老夫妻,每天只开三个小时,别看店面不大,各种炖菜炒菜一应俱全,人家不提供外卖也不能预约,谁先来谁算,味道正宗在街坊邻里内很有名气,每天晚上一到那个点小店都爆满,所以庄白书早早就离开了医院,想给许笙他们尝尝鲜。
徐梅在病床-上躺的发慌,便下了床,习惯性想去走廊溜溜圈。
许笙扶着她,两人没走上几步,徐梅的手却一个劲儿往后背摸。
许笙见她一脸狰痛的表情,赶忙停下脚步,慌道:“怎么了?”
徐梅敛去了表情,一晃手:“没事,就是后背有点疼,估计昨晚睡落枕了。”
许笙皱了皱眉,抬手帮着揉她一直摸的那个地方,他顿了好久,才沉吟着启口道:“妈……你那天为什么会昏倒?”
徐梅一怔,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问题,她微侧过头,避开了儿子的视线,语气却是一如既往地轻松,笑道:“哎呦,你这孩子……妈不是跟你说了吗,之前工作忙,检查该做的妈都做了,就是疲劳过度,养一阵儿就好了……”
许笙不置可否地看着她,也不知相没相信,直到徐梅都觉得被看穿了,许笙才沉声道:“妈,住院这阶段你应该多静养,总出去未必对身体好。”
徐梅暗松了口气,她摇摇头,啧然道:“哎,你是不知道天天在床-上躺着多累,时间长了反而腰酸背痛的,还不如让我上班来的痛快。”
俩人一边聊着一边在医院的走廊里来回走,外面这时已经暗了下来,窗内的光线透过玻璃,一缕缕地打在地面上,将走廊映得通亮。
等到徐梅走累了,他们就在正厅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每到这个点儿医院总是特别的繁忙,俩人恰巧停在了输液室门口,门内的患者已经满员,多出的人便在走廊里挂吊瓶,两个小护士忙前忙后地给插针头、盯液管。
一共有两竖趟的长椅,俩人挑了不影响人家忙活的位置,坐在了第一排最右边,打算歇一会儿就回病房。
他们左边不远处坐着两个人,看样儿也是一对母子,只不过老太太头发斑白,看起来已然七十来岁的样子,她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蜡黄,额头出了不少汗。旁边四十多岁的男人正倚靠在椅背上,肚子上的赘肉被挤得一圈又一圈,他眼神眯愣地盯着输液室,脸上横肉被映得黑中透红。
其中一个护士从他们面前走过去,径直到了那对母子旁边,看样子要给老太太打针。
随后男人的眼睛就落在了护士身上,却没说话,后脚跟踩在地面上不自然地翘着,眼看着护士给她抹消毒液,弹针管,握着老太太蜷紧的拳头要插针头。
护士年龄不大,看样子可能还是个实习的,被旁边的男人凶狠的视线一盯,手都有些颤颤巍巍,勉强把针尖插了进去。
老太太疼的手臂一激灵。
中年男人眉头皱了起来,他啧了一声,没好气儿道:“你会不会轻点儿。”
男人一说话,一股浓重的酒味从他嘴中呼出来,隔了快两米都能闻到。
护士这下慌了,她连声道了几句歉,抬手去掐针管,发现没回血,这针反而没插上。
护士头上汗都下来了,她浅浅地抽-出半截针头,又缓缓推了进去,这个过程似乎把老太太弄得挺疼,跟着‘嘶’了一声。
一掐针管,还是没扎成。
男人脸已经黑了一片,因为醉酒而发红的眼睛瞪着她,横声道:“你他妈在这儿玩呢?拿我妈给你当练手的呢,啊?”
护士完全慌了,不过针头还插着,在男人的注视下她反倒不敢拔针换人,就只能硬着头皮又推了进去,脸上已经是要哭了的表情。
这次成功了。
护士如释重负,仿佛完成了最艰难的任务,男人的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她连连道歉后,便逃也似的走到下一个病人旁,已然是满头的虚汗。
许笙他们一开始没注意那边,后来男人提高的音量引得他们侧目,酒味一点点飘过来,许笙隐隐锁起眉,怕这人若是发起疯来牵扯到母亲,便起身想扶徐梅回去。
突然,那男人喊了一声:“刚才那个护士,过来!”
厅里的人纷纷安静下来,朝男人看过去,正弯着腰检查气泡的护士身形一僵,对上男人的视线,才明白他叫的是自己,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她步伐僵直地走到母子俩面前,声音有些颤:“…有什么事吗?”
“你瞎了吗?有什么事你他妈自己不会看啊,你是护士我是护士啊?”
护士已经说不出话来,她低头一看,老太太的手背上明显膨了一块,说明这针打鼓了。
“我…我给老人拔下来吧……”
她小声地说着,然后迅速帮老太太拔了针,拿好了针管道:“我…去找别的护士给您输液。”
小护士刚转身要走,后来一直没说话的男人突然坐起身,冲着她的怀侧狠狠踹了一脚,骂道:“□□-妈的傻-逼。”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