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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蛮生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安尼玛
梁纪文作为□□的官员,立即打蛇随棍上:“所以曾可达的料理最能代表本地特色,大量使用我们水土产出的动植物,加上鲜明的调味,南洋的饮□□髓都在这里了。”
市长很同意,用口音浓重的英语说,“嗯,很独特的热带风味。虽然形式上是高级法餐的做法,层次丰富,但灵魂完全是这里的。这是面包吗,啊我的老友,我完全不认得你了。”市长拿起了刚上来的面包,撕了开来,一阵豆香随着热气升腾而起。
这是老三吃过的那种豆浆做的面包,但糙了好几倍,前者光滑细腻,现在做的更像林里的石头。面包体用小麦粉和糙米粥做成的,加入了鹰嘴豆磨成的豆浆,空口吃的时候有谷物原始的香气,气孔粗大耐嚼。搭配面包的是marmitebutter和腌渍木瓜皮做的糖。marmite是英联邦国家特有的一种酵母酱,味道极咸如酱油,和黄油调和成滑润的酱,像是吃着奶油质地的腐乳;木瓜皮做的糖粒软韧有水果香气,几样东西搭配起来,味觉体验独特而丰富。
老三见市长夫人一口不吃,问道,食物不合您口味?夫人眉头微蹙,说这些螃蟹看起来像有毒的蜘蛛,实在倒胃口。还好她说的是法语,大部分人都没听懂,而听得懂的人都觉得尴尬。老三扫了眼席上的情况,确实有人吃得津津有味,有人却很迟疑,心想,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阿达的风格啊。而且他还有一个担忧:开场就如此激进,怎么把人的兴奋感维持到最后?
所幸接下来的那道菜看起来温和多了。黄瓜和绿番茄做成的冷汤,犹如一碧绿池塘,上面放着一块鱼肉。那是常见的马友鱼,东南沿海一带的人常常腌做咸鱼,但这一块是新鲜的,去了鱼皮蒸熟,放冰箱里冷冻过,吃的时候口感细腻紧致,鱼肉鲜美。上面铺着的一层脆片,也是常见的法餐做法。但仔细一看,脆片并非蔬菜、坚果或者什么食材酱汁,而是连着鱼鳞的鱼皮。鱼鳞抹上椰子油,在炭上慢火烤得酥脆,片片竖立。旁边有一小盅鱼肝、野生无花果和净化过的海水做成的浓酱汁。
夫人见到鱼鳞,立刻放下刀叉,她的饭桌上通常连鱼骨和鱼皮都看不见的,何况是张牙舞爪的鱼鳞?老三懒得劝她,自己吃了起来。蔬果汤清爽,酸度很有穿透力,中和了之前螃蟹和面包的浓烈味道。鱼肉滋味干净,有很纯粹的鲜味,鱼鳞给这道细腻清新的菜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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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了跳脱的口感,让它不那么温和单调。这道菜几乎没有调味,只是在鱼肉上抹了点盐。鱼肝浓酱颜色深红,味道却不重,和鱼肉搭配着吃,微咸微苦,然后无花果的甜味才会浮现出来。
大家对这道菜的接受度明显高了很多。有见识的食客都知道这道菜难度很大,整道菜只用了一点盐,调味纯粹靠食材本身的味道,就像黑白画,没有了颜色润饰,线条本身就会成为焦点。这菜的“线条”就是它的温度和口感,两者都控制得很准,味道搭配的平衡也很出色,显现了厨师本身的功底。
一挪威来的女食评家说,她是第一次尝试曾可达的手艺,听说曾可达是厨师里的自然主义者,会尽量让客人把食材从头到尾一起吃掉,避浪。
另一印度本地土豪笑道,是啊,我来之前以为会上一整个猪头什么的,现在看来主厨还是太温柔了。
新加坡华人又科普道:“曾可达是全食方面的专家,一直奉行把扔掉的头、尾、骨、内脏、果皮果核和根部等放进料理里。这在世界饮食潮流里不算首创,南美和北欧很多厨师都在这么做,减少食物浪,毕竟是趋势嘛。”
女食评家:“不只是高级餐饮,这种饮食观念在中产之间也开始流行了。瑞士的homeland主打有机和全食,卖的食材和半成品很受欢迎,在全世界扩展得很快,这两年在亚洲开了很多高端超市。”
老三插口:“homeland进中国了吗?”
“听说明年初会进上海。你对这个感兴趣?”
老三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家里做包装食品生意的,但我对这些他妈一点兴趣都没有。吃饭嘛,还是该坐在餐厅里,吃厨师心制作的新鲜食物,就算吃的是猪尾巴。”
“没错!”印度土豪赞同,“诶,猪尾巴什么时候上来啊,主厨想用鱼鳞鸡屁股就把我们打发走吗,也太小瞧人了吧。”
众人都笑,老三想,别急嘛,好戏在后头。想起厨房里的各种内脏和野菜,他就对市长夫人说不出的同情。
接下来服务员把一盘色丰富的蔬菜端了上来。服务员一样样介绍里面的食物,烟熏过的木薯、煎过的歪歪扭扭的萝卜、炙烤过的龙角豆、煮熟的薏米仁、腌渍或没腌渍的野菜,每一样都单独调过味,因此只是简单浇上高良姜汁、米醋、茴香籽和一颗生蛋黄。这些野菜和品种稀有的萝卜,大部分人连听都没听说过,野菜大都味苦而酸涩,有的带有明显辛辣味,阿达非但没有试图去遮盖平衡,还把特点放大了,用姜汁和米醋去勾引出更大的酸和辣。酸辣里夹着薏米和萝卜的甜,顿时甜酸苦辣百味交错,最后拢在蛋黄的甘香里。
大家吃得说不出话来。这已经不是好吃不好吃能判断的范畴了,野菜味道桀骜不驯,自然很难吃得顺口,如果大部分的烹调手段是为了取悦人,那么这道菜完全是异类,它放大了植物的野性,吃完了感觉像味蕾被拉练了一轮。
“噢,”女食评家笑道:“曾可达真可怕服务员,主厨什么时候能出来聊两句?”
“他在最后一道菜端出来之前,是不会走出厨房的。”
“唉,我已经等不及了,你替我传达一声,我很喜欢他的料理,但更喜欢他的胆子和进攻性。嗯,我想我是爱上他了。”
接下来是个清口的甜点,食材也同样出乎意料,清澈的玻璃杯里装着番石榴冰沙、薄荷冰淇淋和可食用苔藓,口感和颜色都是层层递进,上面搭配着煎出焦糖壳儿的菠萝。大部分人都没吃过苔藓,相比于之前的野菜,苔藓没什么强烈的味道,但余味里会有一点泥土的潮气。薄荷和冰沙带来清新的凉意,犹如清晨走进了林里,草木的气息侵袭而来。
老三问市长,觉得这些食物怎样。市长叹道:“我以为主厨会对一个快70岁的老人仁慈一点,但他可是一点也不手软啊,你看我的眼睛。”
老三见他眼睛有一圈微红,估计是被某种野菜辣到了。“先生,您得扛一扛了,这才刚开始呢。”
清口甜点之后,大家知道要进入主菜环节,都有一种严阵以待的感觉。
服务员端上了一个黑色的椰壳儿。之前的菜都色鲜明,这道菜却非常简单,椰壳儿冒着热气,似乎是刚从烤箱里拿出来,服务员打开椰壳儿,露出里面米色的布丁状物体。
老三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暗暗庆幸阿达没有把整个羊脑白花花地端给人吃,而是做成了视觉不那么刺激的羹汤。
这菜香气扑鼻,除了椰子和九层塔的味道,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的气味。他们经过了前面几道菜,都不敢贸然举勺。
老三只好强迫自己忘了生羊脑的滋味,率先把汤羹送进嘴里。吃了一口,老三停了手,舔了舔嘴唇。大家盯着他问:“怎么样?”
老三老实答道:“很好吃。”
这羹汤意外的没有任何腥气,羊脑鲜嫩柔软,带着椰汁的清甜、白胡椒的辣味,还有一种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的味道。跟此前的菜一样,即使看上去简朴清新,阿达做的菜总是有着几分野。这大概是因为羊脑这种内脏即便甜美如牛奶布丁,还是带着荤食的血气和鲜味。
其他人跟着老三一起吃了起来。没有人猜出来这是什么,还是印度土豪问的服务员:“这不会是豆腐花吧?”
服务员答道:“先生,这是炖羊脑。羊脑用椰汁、九层塔和白胡椒粒腌制三小时,然后和罗汉果一起炖的。”
众人听到“羊脑”,表情一言难尽。市长夫人脸色瞬间苍白,扔下了餐巾,起身离席。
“啊,”众人这才纷纷惊叹,“我还是第一次吃脑呢。”
“完全吃不出来啊,味道好极了。”
“这菜……很性感。”
市长快乐地道:“这脑子真的很美味,我很想在ins上跟我的朋友们分享,不过要是我告诉别人我在吃脑子的话,市民会去广场抗议,让我赶紧滚下台。”他又吃了一勺子,然后对老三道:“老弟,要是你不介意,可以去看看我夫人在做什么吗?”
老三答应了,心想,对于秃头市长来说,美食怕是远比老婆有吸引力。
作者有话要说:
对白也很难写,写出来像翻译腔(捂眼)
所谓全食,就是把食材的全部吃掉,现在大家饭桌上工业食品多,为了方便流水线制作,通常难以保存的内脏,很难处理的骨头、皮、首尾之类的都会丢弃,实际上非常浪的,然后大家的餐桌也变得很单调。所以餐饮界也在反思这个啦。
本文里写的全食,也没有真的什么都拿来吃,要不茹毛饮血真的不会写。
marmite-棕黑色的发酵酱,当地用来炒菜、涂面包、蘸蔬菜,简直是百搭的,空口吃的话,吃不习惯的人会觉得是坏了的固体酱油……番石榴-热带水果,台湾叫芭乐;高良姜-一种棕红色的姜,在南洋菜中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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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辛辣芳香并有一丝甜。
苔藓入菜是有的,南美、日本都有大厨尝试过;然后是吃脑子,对中国人来说确实大惊小怪了,可东南亚和欧美真的不吃这个,南洋倒是有华人炖猪脑汤,那是为了食补,很少上餐桌的。
第21章红花
老三走进长廊,远远看见市长夫人站在客厅门口。外面雨还是很大,大黄像往时一样猫在客厅里,见到美丽高贵的夫人,立马摇着尾巴上前献殷勤。夫人被烦扰得受不了,随手拿起鸡毛掸子跟大黄缠斗起来。
看着夫人跟大黄相爱相杀的场面,老三可不想上前打扰,于是慢悠悠地走到厨房。
厨房里忙碌而有秩序。老三见台面上、地上、灶台上虽然有不少东西,但是整洁干净,一点都没有忙乱的迹象。阿达和阿杰手脚利落,而且两人很有默契,每一样工作都配合到了节点上。阿杰把锅里的糯米饭盛出来,舀了一口喂给阿达,阿达点点头,然后阿杰把靛蓝色花汁染过的糯米饭和白糯米饭混一起,搅出了漂亮的花纹。
另一厨师从烤箱拿出了几只金黄色的烤鸡,放在台面上。阿达检查鸡肉的熟度和鸡皮的脆度,不太满意,在鸡肉上抹了层印度酥油,吩咐道:“烤45秒”。
阿杰应了,顺便拿起毛巾,给阿达擦了擦手。
阿达看到了老三,问道:“外面怎样了?”
老三叹道:“已经有人阵亡了。”随即把夫人的状况说了一遍。
阿达和阿杰对视了一眼,觉得挺无奈。这种状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他做晚餐从不事先发出菜单,因为要根据每天食材的新鲜度调整,自然环境变化多端,他只能构思个大概,然后就要看老天给不给脸了。因此,总有心理准备不足的人被上桌的食物冒犯到。
老三提议:“阿杰,你给她单独做点别的吧,三明治也行啊。”
阿杰答应了,自去忙活儿。老三走到阿达的身边,没话找话,“这是什么饭,颜色真好看。”对他来说,夫人吃不吃得好,他可不关心,他只觉得阿杰挺碍事的,于是把他从阿达身边支开。
站在阿杰之前的位子,老三并没有发现这个距离对他这个接触过敏者来说,实在太近了些。
“蝶豆花染的椰浆饭,跟鸡肉一起吃。”阿达觉出了老三看他的眼神跟平时不太一样,问道:“今天的菜怎样?”
老三由衷赞道:“很好,很出色!我可以不去消者协会举报你了。”
被老三称赞,阿达非常高兴,少爷嘴巴太刁,很少会说好话。
“那谢谢你了。”阿达一边说,一边把烤完的鸡肉放在木托盘上。
尖利的刀锋把烤鸡剖成一半,里面流出了喷香的独头蒜和橘黄色的果肉。阿达弯着腰,修长的手指摆弄着夹子和叉子,把每一份鸡肉和糯米饭摆放好。
老三问:“那是木瓜吗?甜的酸的?”伸手要拿时,阿达直起了身,两人离得太近,撞了个正着,老三的嘴碰到了阿达的耳垂上。
老三跟被火烧了一下似的,抿了抿嘴唇。阿达也吓了一跳:“没撞疼吧?”
老三见阿达耳根都红了,忍不住伸手给他揉了揉,“不疼,你呢?”
耳垂毕竟敏感,被老三温暖的手指搓了搓,阿达觉得全身跟灌了温泉水一样,竟然挺舒服的。老三要抽开手时,阿达抓住老三的手掌,“不要停啊,继续摸,你的手真热。”
老三笑骂:“耍流氓!”
阿达:“你亲了我一口诶,谁流氓啦?”
阿杰在旁边看不下去了,插嘴道:“你们两个都很流氓。大厨,再有半分钟这鸡肉就不用吃了。”
“啊,对对。”阿达赶紧把心思放回料理台上。阿杰把老三赶走:“你在这里阿达怎么工作,快出去!顺便帮我端两个盘子……”
老三跟阿杰把鸡肉分送到桌子上。比起野菜和羊脑,这个烤鸡简直就是和蔼可亲了,鸡皮薄脆,又酥又香,鸡油都渗入到鸡肉里,因此鸡肉特别丰润,即使是鸡胸也不干柴。鸡腔里流出的木瓜和不去皮的蒜,像汤料一样在鸡身里焖煮了一个小时,成了滋味浓厚的汤;与椰浆同煮的蝶豆花糯米饭吸了汤汁,滋味鲜美之极。
阿杰跟客人讲解了做法,又告诉他们这些鸡放养在林里自由活动,吃的是不同的植物,因此每只鸡的味道会有些微区别。鸡本身风味很足,除了盐之外,这道菜没有任何其他调料。
跟之前的鱼料理一样,即使没有复杂的调味,食物的味道依然浓烈而层次丰富。这是因为食材的特性被发挥到了极致,相比于其他同样出色的大厨,阿达有整个大森林和农村小作坊做他的食材库,可也因为食材取自于大自然,非常的不可控,驾驭难度又高了很多。虽然这顿饭价格很高,但他们都知道这些材料比鲍鱼龙虾更难获得有什么比天时地利更加昂贵的呢?
接下来最后一道主菜很粗犷,服务员直接端来了一大块黑乎乎的肉,像是烧焦的半截树干。阿杰把上面的咖啡粉末刷开,露出来深红色的肉。刀顺畅地切进红肉里,一点阻碍也没有,可见肉有多柔嫩。肉的中心还很热,散发的热气里带出了肉香。
市长叫了出来:“噢,这就是我在森林闻到的熏肉。”
“是的,先生,”阿杰解释道,“这是裹了咖啡粉的羊腿肉,我们在户外挖了一个坑,放进椰壳、稻草和小茴香焚烧,然后把羊腿肉放进去熏了10个小时。羊肉从里到外,熟度是一样的。”
服务员端来了红色小扁豆做的薄饼、放了辣椒粉的可可酱,以及野生蕨菜做的绿色酱汁。阿杰请他们把羊肉夹在饼里,蘸上酱汁一起吃。
扁豆做的薄饼是印度人常吃的主食,外层烤得微微酥脆,带着一点酸,裹着肉食非常清爽。羊腿肉经过咖啡粉腌制,极其柔嫩,带着果木和香料的烟火香。两种蘸酱也都个性鲜明,可可酱浓辣,蕨菜汁清新;热带多样的滋味最后归拢到一切的源头湿润的泥土的气息。那是羊肉在土地里长时间烹煮时吸取而来的,是这道菜的支架。
女食评家道:“这些菜都很好,味道惊人。但我觉得还不到一流厨师的水平,它缺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怎么说呢,它是接地气的,但缺了最重要的根源。这是没有根源的食物,在文化上它非常混杂,不成体系。”
阿杰愣了愣,没想到会遇到这种食物哲学的问题,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嗯,我们的食物,确实不像挪威森林里的杉树,有很深的根。我们的食物就像阿达的菜园,那里很不规整,有些植物是阿达种下的,有些是种子自己落下生长,有的可以吃,有的不可以,无论是原生还是外来的,碰到了合适的时机,都混在一起长了起来,它们当然是有根的,它们的根在土地下纠结在一起,有时竞争着养分、有时相互攀附,它们通常都长得不大,带着自己的基因,也会随着环境变得跟先祖不




野蛮生长 分卷阅读31
一样。或许我们可以称为艰难的共生?它们的根扎不深,不会长得很宏伟,这是为了生存灵活机变的需求,在您看来它很芜杂无章,可也因为这样,它是多样化的。多元并存,这不是挺有趣的吗?”
食评家笑了:“嗯,你的回答不错,但并没有完全说服我。”
阿杰:“要是有时间,我愿意带您看一看后面的菜园,您会明白为什么曾可达做出这样的食物。这就是我们的环境,无论自然的环境和文化的环境都是混杂的。如果我们努力地做出跟法国大厨、中国大厨、日本大将一样的菜,那我们就是不诚实的。诚实难道不是比正统更重要吗?”
“是的,”食评家承认,“诚实甚至比才能重要,谢谢你的讲解。”
老三见气氛有些严肃,给食评家倒了杯香槟,笑道:“起码这里的酒是来自旧世界最古老的酒庄。我们从世界各地来到这森林里,这样的相遇就够巧妙的了,干一杯吧。”
“没错,”众人纷纷应和。服务员把酒倒进每个人的杯子里,大家举起杯子,正要碰杯,老三突然道:“等等,看瀑布那边。”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瀑布。
雨快要停了,空气里草木的气息掩盖了食物的肉香和女士们的香水,细如雾的水汽扑面而来。在六点多的太阳余晖下,瀑布里现出了一抹虹。
众人纷纷惊叹,放下了刀叉和杯子,一起看向水雾纷飞中的色。虚幻缥缈的美,这是绿野蛮荒给予人的唯一温柔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市长夫人也从客厅里走了回来,独自一人倚在了围栏边。她被虹吸引住了,目不转睛地看着瀑布。她没有注意到,有一样东西悄悄地靠近她……
“啊啊!”梁纪文叫了起来,脸色苍白地指着夫人。
这一叫把所有人吓了一大跳,全部目光随着他的手指,投向市长夫人的身上。
在她的腰际,一条青蛇正迅捷地往上攀爬。夫人白皙的脸全无血色,瞳孔张大,嘴却是僵硬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模样跟个死人差不多。
老三跟阿杰对视一眼,两人都慌了。阿杰自然也怕蛇,只好去厨房找阿达。老三想印度人不都会玩蛇吗,赶紧看向印度土豪,想让他露一手把蛇老大赶走,可是印度土豪躲在了女朋友后面,脸色看起来比蛇老大还绿。
老三暗暗叹息,阿达来了也不一定能搞定蛇老大啊,他们俩平时交情是不错,但蛇老大又不是阿达的宠物,干嘛要听阿达的话?蛇老大似乎挺急躁的,万一再把阿达给咬伤了。
是了,是什么招惹了蛇老大?明明是一条挺文静的蛇啊。老三看着夫人的衣襟,突然醒悟了,是那串红花!
他记得初入林里,在芒果树下被蛇老大纠缠的那天,也见到了这种花。原来蛇老大好这一口,就像猫见了猫薄荷要疯一样,蛇老大见了红花就管不住自个儿。他后悔自己手贱嘴欠,把花送给了市长夫人。
看见蛇老大游到夫人胸口别着的红花,老三没时间细想,从玻璃瓶里拔出一串更大的红花,伸到了蛇老大的跟前。蛇老大昂起了头,不再往上爬,但也没有马上咬住老三给的“饵”。
就在蛇老大陷入了选择困难症时,阿达赶来了。阿达着急道:“三儿,放下来,危险!”
可是已经太晚了,蛇老大可能听懂了阿达的话,生怕到嘴的食儿被拿走,立即张开比它的头大三倍的嘴,一口咬住了老三手里的红花。蛇老大的尾巴要缠住老三的手臂,老□□应迅速,甩手就把花枝连着青蛇一起扔了出去。
众人看着这艳丽的抛物线,飞升到空中,然后向下坠落,掉到了……一个人的头上。
所有人都石化了。这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老三倒吸一口气,轻声道:“对不起了……老罗……”
却见皮埃罗先是抬了抬头,似乎感觉到什么冰凉的东西掉到自己的脑袋上。他伸手一捞,滑溜溜的青蛇立即缠在他手上,昂起头,伸出了愤怒的红舌。
阿达正要过去,但皮埃罗反应更快,他另一只手抓住了蛇的七寸,就像那只是一条碍事的藤蔓,三两下就把蛇老大弄到一根枝桠上。皮埃罗捡起红花,说道:“七孔兰啊,真漂亮。”
他把花给了蛇老大。蛇老大大概知道这人不好欺负,悻悻叼着花游走了。
全部人松了口气,一起看着皮埃罗。皮埃罗笑眯眯:“各位,对不起,我来晚了。雨刚刚才停下来,是不是已经吃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蝶豆花-butterflypea,娘惹和泰国人都有用来当天然色素,颜色深蓝,很艳丽;扁豆薄饼-thosai,一种印度人吃的主食,不像抛饼或馕那么普及,其实扁豆(lentil)非常有益健康的。
这一章有讲到的料理理念,没有根源,灵活应变,多元共存,是东南亚整体的文化状态,也可以延伸到现今任何大城市的状况吧,混杂的环境、各种生活方式和观念相互渗透,宽和以及接受异类真的是非常必要的。虽然写的是个森林里的乌有之地,但谁来都能递一双筷子和碗,其实是我觉得大城市最理想的生态。
可是事实从不如此。
第22章阿达的童年
皮埃罗拿着个大麻袋,兴冲冲地爬上平台。老三没想到这家伙脸皮那么厚,真的来蹭饭了。他让服务员给摆上刀叉和杯子,一边给他倒香槟,一边跟市长夫妇介绍道:“这位是打蛇英雄皮埃罗,你们的老乡,一起喝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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