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司颂
冯泽躺在床上强硬压下喉咙里的不适,他一早就感觉出了不对,所以才从万俟弘的府上搬了出来,先是嗜睡,再是浑身无力头晕脑胀,然后衍发到咳嗽心悸,噩梦连连时常梦魇。奇怪的症状在自己身体上连连出现时,他心里不说都知道,但也猜到一二了。从万俟弘府上搬出来的时候他几乎腿脚酸软着要倒下。
晕晕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墨砚把他叫醒,床前站着程思远。
他力的想起身,墨砚半抱着他让他靠在床边,冯泽担心的问:“怎么带进来的?”
墨砚知道他在想什么:“放心,以辞被锁鸢叫去了,没看见,我只说上次开的补药吃完了要程太医来瞧瞧,没人注意。”
冯泽这才安心,他闭着眼睛沉默了好久,然后挥手让墨砚先出去。
墨砚欲言又止,眼里满满都是不赞成。
但是冯泽很坚持:“出去吧,别让我再多口舌。”他说起话来似乎极为力,墨砚不忍心,最后只能自己先退了出去,留程思远一人在屋里。
程思远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从进来后就一直站在床边不曾说话。房门被关上后,冯泽客气的朝他点一点头:“麻烦程太医来给我瞧瞧吧。”
程思远进门时就闻到了屋里的血味,即使被墨砚擦下去了那股腥味也散不去,他上前手搭在冯泽手腕上诊脉,瞬间脸色大变,也不隐“大人,您这种症状多久了?”
冯泽看着自己的手腕,极轻的叹了口气:“半月有余,只是今日咳出血来方才……”他话说到一半又止不住的想咳,忙闭上嘴自胸膛发出几声闷响。
程思远从药箱中拿出银针封住冯泽的几个脉穴,冯泽这才觉得好些,向他感激的笑笑。
“大人前些日子可有胸闷,疲乏无力,头疼发热的状况?”
冯泽想起自己晕倒在殿前的事,点头:“确有,大概两月前时常胸闷,我以为是穿的厚了,便换了薄衣,结果又染了风寒,头疼脑热,后来风寒好了后就开始周身无力,只想睡觉,但是那时……”他忽然顿住,呼吸紧了一下,“程太医,冒昧问一句,两个月内你可有去过太后处。”
程思远忽然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给太后看诊倒是未曾,但两月前臣去过太后寝宫,是半路被一个小宫女叫去的,结果到了之后太后寝宫前的太监却说未曾叫过臣,后来那个宫女臣也没再叫过。如今想来,正是大人晕倒去太医院的那天,臣回去后听院里的小太医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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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最后……是孟太医看的诊。”
话说出来两个人立即明了是有人暗中搞鬼。
冯泽心里已经有了大概,回手腕,问:“这是什么病?”
程思远眉头紧皱,冯泽的脉象时缓时重,毫无规律可言,他低声道:“不是病,倒像是中毒。”
“中毒?”冯泽目光沉沉,脸色更加苍白,他长吸长呼了几口气:“既然程太医都没有直接说出这毒的名字,想必十分厉害了?”
程思远看了他一眼,斟酌着用词:“臣现在只有九分确定。”
九分确定,自他口中说出那便是十成十的确凿了。
“起来拿把椅子坐下说吧,什么毒?”他说一句话就要缓很长时间。
程思远也不假客气,去桌旁拖了张椅子放在床边,又拉过冯泽的手腕按了一会儿,这才吐出几个字:“彼岸愁。”
这毒名字叫的奇怪,占了“彼岸花”中两字,彼岸花只生长于黄泉路上,冥府三涂河边,花开不见叶,叶发不见花,花叶若要相见必得用鲜血浸染,轮回诅咒,愁的正是求不得,爱别离,阴阳两隔,永世不相见。
冯泽手指忍不住轻颤,眼前已是血光一片:“可有解药?”
程思远张了张嘴,叹息道:“无解。”
冯泽以为冬天好不容易过去,才感受了前半个春的冰冷与潮湿,路边的草刚刚露出个芽,隐隐看见些青绿色,他本打算过些日子在院子里种些丁香,那玩意儿开起来满院子的香气。若是万俟弘那场仗真的打到京城来,他便在汀州寻个山林躲一躲,总归那时候也该暖起来了,用竹子搭个下面腾空的阁楼住着,等万俟弘一切安定下来时,也好先有个归隐山林的住处。
冯泽眼睛里都是血丝,半响,勉强勾了下嘴角缓缓问道:“还有多长时间?”
程思远头更低:“最晚不入秋。”
十七岁的冯泽,只剩一夏青春。
第28章一日不见兮
良久,冯泽才出声:“此事你知我知,再无第三人知晓,程太医也知道此事恐怕要牵连到很多人,是你我无力查询的,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程思远看着眼前的少年,几个月之间他竟落得如此境地,宫中的这些事到底是拿命来赌,他叹了口气:“臣明白……我替大人调几副药吧,喝了后能缓解症状。”
“可能延长寿命?”
程思远的手顿住,没说话,冯泽便明白了。
他苦笑着说:“调什么劳什子的药,又苦又涩,喝了也不会怎么样,就别让我遭这份罪了。不过,太医那里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药,能让我暂时看起来不这么虚弱,最好神饱满……”他顿了顿,语气忽然轻快起来:“身强体壮。”
医者父母心,程思远听不得冯泽这样子还在开玩笑,眉间皱的几乎出现一条沟壑:“有倒是有,只是这药大人用不得。”
“怎么用不得,我都已经……还有什么用不得?”冯泽嗤笑一声,“用了后我还能撑多久?”
程思远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折半。”
“如此一来,便是半夏了,也能看见花开,值当。”
程思远实在想不出只活半夏有什么值当,只能低着头死盯着脚尖。
冯泽闭上眼睛仰起头,下颚处崩出一条笔直的线,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处鼓起来,几乎能看见里衣下突出来的骨头:“麻烦程太医了,便给我留下几副吧。”
程思远于心不忍,不敢再去看他,转身拾药箱,然后躬身行礼:“臣回去后便配出来叫小童送到府上,只说是补药,大人放心。臣……告退。”
墨砚在程思远走后跨进门,走到冯泽床前站着,脸憋的通红,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冯泽被他逗笑,又轻咳了几声:“想哭你就哭,不过我也没什么大事,吐出来的都是瘀血,这些日睡的太多,竟然能血脉不通,晚些程太医会让人送药来,我吃了就没事了。”
墨砚眼皮里包着眼泪,梗着脖子憋着不哭,声音却变着调:“爷惯会骗我,若只是小病,又何苦叫我鬼鬼祟祟只叫程太医一个来,还不让以辞知道,分明就是有事。”
冯泽没力气和他争论,软软的说:“你这小鬼,倒是数落起我来了,等我吃了药你再看看吧,不好再来怪我。”
屋子里只剩墨砚抽鼻子的声音,冯泽最开始听着心烦,最后干脆不管了,他在心里计算着半夏,那便只有两个月左右,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万俟弘打完仗。他忽然就抑制不住对万俟弘的思念来,他活的时间短,十七年来也只喜欢过万俟弘一个人,年少的爱恋总是来的像火,轰轰烈烈席卷过来就烧的什么也不剩,好不容易万俟弘松口了,答应了,才缠绵短短几个月,但多数也是万俟弘出去办事,他留在府里睡觉,真正好好坐在一起耳鬓厮磨,甚至只是说说话或者面对面不言语的时间都屈指可数,聚少离多。
冯泽又觉得不值当了,他心心念念这一个人,最后竟然连半年都不到就得离开了,他实在有太多不舍,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出现在万俟弘面前,干脆贴在他身上让他去哪都带着自己,分分秒秒也不离开。冯泽感觉自己忽然有了做账房的潜质,一笔一笔算的清楚,只有这样才真的能称得上是两个月,这些愁绪压在他心头,压的他喘不过气,他从未体验过如此浓烈的思念,浓烈到他几乎以为自己现在就已经死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冯泽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墨砚知道他说的是谁,使劲儿吸了下鼻子:“按说中午就能回了,但以辞说估计下午还要去兵场看看,太尉老奸巨猾,实权在他手里可是轻易不会放的。”
冯泽知道万俟弘随时能拿到虎符,实权现在归不归太尉管他自然不会太在乎,万俟弘想要兵权就是瓮中捉鳖而已,便让墨砚给他拿来纸笔,这下几个字后装在信封里,叫墨砚出去交给以辞,然后让以辞送去练兵场万俟弘手中,特别强调了一下“亲自”。
墨砚拿着信出去找以辞,冯泽靠在床边叹了口气,本以为自己还年轻,结果现在手上的皮都皱了,虽然不是苍老使然,但对于他来说……也差不多。
另一边万俟弘才接了太尉城外的军队,不留在城门口就寒暄客套一番。
安阳的兵变像个雪球越滚越大,如今已经席卷了五个城,到了荆淮之地,皇帝不得不在修仙之余料理一下国事,实属被逼无奈,庆历年建成以来皇帝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平时还没什么感觉,时间久了问题就凸现出来,各地坐吃山空腐败到了骨子里,偏偏又小心翼翼克扣在边缘,让百姓刚好满足正常生活,稍显富裕一点,不过二十几年如一日的生活,丝毫没有进步或提升就是明晃晃的打着富庶的旗号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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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死,百姓不知道,各地官员心里可是跟明镜似的,但是他们有什么都揣在怀里,又有谁能跳出来把自己的钱往外倒呢。
百姓不变,偶尔给些甜头,官员越过越富,阶级层次经历二十六年后已经成了一节天梯,只要有人点一下,这百姓中总有不傻的。
早朝时各大臣上书请求皇上出兵歼灭叛军,皇帝竟然第一个想到自己修仙迫在眉睫,要调回五万兵马回城守住皇宫,然后再调二十万兵去往荆淮,整顿叛乱之事。
朝臣举荐万俟弘带兵去荆淮,安抚百姓,皇帝却睁了睁眼,把进京的五万兵马给了万俟弘,让他带往兵场,而后将那二十万兵派给万俟朔宗,即日出发。
万俟弘知道皇帝已经忌惮他的势力,兵马不可能交在自己手里,进京的兵马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不好动作,万俟朔宗的兵却可谓天高皇帝远,心里嗤笑,他也不想想万一万俟朔宗带兵反水卷着那五座城池的兵一同打进京城该怎么办。
皇帝千算万算也想不到带五万兵马进京的人是靖梁王的亲信楚毅,而靖梁王早已将兵马交给万俟弘,楚毅是个明白人,见了万俟弘就把这五万兵马交了底,进了兵场就宣布任凭大殿下差遣。
自古明白人好办事,皇帝误打误撞,倒助了万俟弘一臂之力。
他刚和楚毅坐下,以辞就带着信来了。
拆开信纸,上面寥寥草草几个大字一日不见兮。
万俟弘眼角唇边都染上笑意,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脸皮薄的像纸一样亲一口都不让的人竟然在自己这里耍起流氓了。
楚毅见了,贱兮兮的笑道:“大殿下这是佳人有约啊?”
万俟弘把纸折起来揣在怀里:“不,家里养了个小狼狗,正吵着要我回去抱,不太省心,楚兄见谅。”
一句“楚兄见谅”说的楚毅承担不起,哪还敢拖着不让他走,连忙摆摆手示意自己随处看看,叫他快走。
第29章大好河山一片
冯泽算准了程思远的药先万俟弘一步到,一颗小小的药丸吃下去竟然真的立刻有了神,脸色也红润了些,他下床把熏香点上,又开了窗户透气。
万俟弘从门口跨进来就看见冯泽坐在床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想起方才的心,心里痒痒不由想调笑他几句,大步流星的走进来:“一日不见?我们可有几日不见了,典客大人这话说的不周密。”
原以为冯泽会脸红,结果他摇头晃脑的慢慢说:“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几日不见兮,日日相思不能忘。”
万俟弘走过去掐了一下冯泽的脸:“哪家的教书先生这么不正经?”
冯泽往他身上一靠:“大殿下家的。”
万俟弘吃惊,冯泽今天竟然能说一句回一句,□□裸的撒娇。他抓起冯泽的手放在心口:“你瞧,因为你说的这几句话它跳的太快了。你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怎么今天嘴这么甜?”
“没有啊。”冯泽像团子小时候顶着脑袋往万俟弘怀里挤,闷声道:“我从小嘴就甜,以后和你就更甜了。”
万俟弘几乎要以为怀里的人不是冯泽,然后就听他说:“你去哪都带着我怎么样?我天天说这样的话给你听。”
万俟弘忍俊不禁,冯泽这是把他当孩子哄呢,他伸手抱着冯泽,让他抬头看自己,手指挑逗的顺着敞开的衣领里滑去,语气里满满的调笑和威胁:“只是说话可不行,我得……”
他的手指刚绕过冯泽的锁骨向下就立刻感觉到不对了,冯泽胸膛上只有一层皮,摸着比先前还瘦了,万俟弘的手又往下探了探,尽是皮包着骨头,令人心慌的咯手,他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也不顾方才的调笑了,抓着冯泽正色道:“怎么回事?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冯泽来不及害羞就感觉不好,程思远的药只能让他看起来气色不错,但不能让他一瞬间就长出肉来。他适时的打了个哈欠:“睡得多了连饭也不想吃,没什么胃口,上午叫程太医来瞧过了,让我不要睡了多走动走动,又抓了几副补药来,所以我才说让我跟着你,不然我一个人太无聊了,只想睡觉。”
万俟弘心里怀疑:“真的只是睡多了?”
“当然。”冯泽的眼神无比真诚,“所以你要不要带着我,监督我吃饭。”
万俟弘仔细看了看冯泽,除了瘦了点气色倒还好,于是安了点心:“带着你,能带着你的时候都会带着你的。”
冯泽笑,像只小赖皮狗:“没有不能带着我的时候。”
他连呼吸都是疼的,满心只想多看万俟弘几眼,就这么把他生生嵌在眼睛里不拿出来,看到海枯石烂,生生世世和他绑在一起。冯泽抑制不住的鼻子发酸,搂住万俟弘的脖子把脸埋在万俟弘怀里,眼泪就再也忍不住。
万俟弘起初还以为他撒娇,后来发现不对,冯泽在自己怀里发着抖,衣襟前也感受到一股湿意,他用力想把冯泽拽出来,但冯泽卯足了劲和他抗衡,他不敢太使力怕伤了冯泽,只好抱着他轻轻哄。
冯泽哭够了抬起头,眼睛红彤彤的肿起来还在开玩笑:“我觉得我有喜了,情绪不稳,厌食嗜睡,还日日心里惦记着你,恭喜这位相公,你要当爹了。”
万俟弘知道他有事瞒着自己,也知道他这个人最是倔犟,不想说的就永远不会说,于是凑过去吻了一下冯泽的眼睛,湿热热潮乎乎的直接撞进他心里:“我知道有些事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只要你觉得这样还算满足,就好。”
冯泽心里的疼痛一波强过一波,他勾了一下唇角,自己却不知道露出来的笑并不好看,他叹息着:“万俟弘,你有没有事瞒着我?”
万俟弘整个人都僵住,半响才恢复正常,不知为何,他忍不下心骗冯泽,几乎是强行克制着胸膛里翻江倒海的杀意与悔恨:“有。”
“你准备骗我多久?”
万俟弘看着冯泽的发鬓,生生咽下一口气:“这辈子。”
“那便好,那便好。”冯泽安下心来,他也不想知道万俟弘骗了他什么,他甚至不敢去想万俟弘骗了他什么,谎言只有被拆穿时才是谎言。
如此骗局若以一生来偿,也算不得辜负。
两个人静坐了一会儿,冯泽眼皮软软的又要合在一起,可他又不想睡,睡觉对他来说太奢侈了,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虽然年纪小,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可如今才知道,人若真的半只脚踏入黄泉,就有太多放不下,这尘世的一点一滴,哪怕是从窗户吹进来的风都带着清凉甘甜,美好的让人眷恋。
他觉得自己前些日子一直睡着简直太亏了,这春日大好时光竟是他从未看过的。
“我们出去走走吧?”冯泽仰起头刚好能看见万俟弘突出来的喉结,伸手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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戳。
万俟弘抱着他不动:“身体这么弱,外面还有风,吹不得。”
团子从窗户跳进来尾巴竖着凑过来,都说动物有灵性,他似乎能感觉出来冯泽的身体不好,也不像往常蹦上床,不管不顾的去踩冯泽,只是把头搭在床沿上让冯泽伸手去摸,它长大后很少这么乖过,万俟弘的手放在它头上也不拒绝,咽唔的哼哼着。
万俟弘一下一下帮它顺毛,狼毛不比家里养的狗,它的毛摸起来更硬更有光泽:“它小的时候和我混熟过,那时又让摸又让抱,如今长成成狼,我还是第一次摸。”
冯泽垂着眼笑:“那你以后就日日带着它,我把它送给你如何?”
万俟弘眼里闪过一丝阴鸷,冯泽今天反常的事太多,让他不得不细想,但是他装作不经意的问:“你也舍得?”
冯泽晃着脚保证自己不会睡着,满脸天真无邪:“自然舍得,以后我都跟着你过,它自然也归你了,这笔买卖你不吃亏。”
他似乎想到以后的事情,轻笑一声,然后央求万俟弘带自己出去透透气。他不想整日待在这昏暗的屋子里,他能听见外面鸟儿飞来飞去筑巢的声音,听起来自是大好河山一片。
第30章造化玉蝶
尽管冯泽看起来不大好,但万俟弘最后还是妥协,拿了厚厚的披风裹着他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可冯泽晃晃悠悠,没一会儿就靠着万俟弘睡着了。
万俟弘偷偷的给了把了脉,亏得程思远的药蛮混过去,手下的脉搏除了有些虚弱别无他样。他把冯泽抱去里屋的床上睡,又亲自去了一趟太医院,程思远不在,但是小童听程思远“不经意”的提过,便对万俟弘说那位典客大人只是火气不足导致春困,正常削瘦罢了,多运动运动自然能好。万俟弘这才安下心来。
他本要回去陪冯泽,半路却被以辰截走,说项康城要他回一趟摘星阁,事情有变,需将日程提前。
典客府中,冯泽醒来发现万俟弘不在身边,刚想叫墨砚,却看见窗口处立着一个人影。
那人缓缓转头,客气的对他行了个礼,头发已经半白,眼角处留着一条淡疤。
冯泽不敢轻举妄动,他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自己卧房,武功必定要比以辞高的多,冯泽手心出了一层冷汗,盯着那个人不动,心里期盼着万俟弘能快些回来。
“小公子不必紧张,你应该记得我。”
他一说话冯泽便想起来了,他听过这个声音,就是他睡在万俟弘书房软榻上的那晚,虽然没见过面,但是这个人的声音记得清清楚楚是万俟弘的师傅项康城。
冯泽不知道万俟弘去了哪里,也不确定是不是项康城故意把万俟弘引走,便强压下心神,恭恭敬敬跟着万俟弘叫了声:“师傅。”
项康城轻笑一声,听不出来满意还是不满。
冯泽披上衣服下床给项康城拖过来一把椅子:“师傅请坐。”
项康城点点头坐下了,面对冯泽的时候他丝毫不掩饰自身的压慑力,好像他今天来这里只是给冯泽立威的。
门口传来脚步声和瓷器碰撞的声音,似乎是墨砚端着什么要进来,项康城也不躲避,就那么盯着冯泽,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最后还是冯泽败下阵来,朝门口喊了句:“墨砚你先别进来,随便去哪里逛逛,我叫你回来的时候再回来。”
墨砚看看手里的补药:“爷,这药过一会儿就凉了。”
“那便让它凉着吧。”
听着墨砚嘟嘟囔囔走远后,冯泽承着项康城的压力放松下来:“师傅今日来,可为了什么事?”
项康城鼻子嗅了嗅,他征战沙场好多年,对人的血腥味特别敏感,即便冯泽开窗通过气,又用熏香掩盖了,也躲不过他的鼻子:“吐血了?”
他说的十分平常,好像早就料到冯泽应该吐血一般。冯泽的手在被子下慢慢握成拳,指甲陷进皮肉里却感觉不出疼:“这毒,是师傅下的?”
项康城也不绕弯子,看冯泽的眼神仿佛就是在看一只蚂蚁,无足轻重,他淡淡的说:“你是个好孩子,只可惜惹上了万俟弘。”
冯泽不怒反笑:“如此您便要了我的命?”
“他不是你能招惹的人。”项康城情绪忽然激动起来,眼睛瞪的老大,“我这二十几年,呕心沥血只为让他登上皇位,他是唯一一个身体里流着先皇血液的人,他必须成为皇上。可现在,他竟然为了你说要放弃皇位,那我有什么脸去地下见先皇!这样算你还不该死吗!”
冯泽牙齿咬的紧紧的:“那你就没想过,若我死了,他又怎会饶了你?你就这么有信心,没有我他就会登上皇位?”
项康城伸手左右翻看了一下,挑了下眉:“就算不饶我,能让他讨回先皇的领地我便甘心了,至于你,我把你带走或许他会怪罪,但若是你自己离开呢?这茫茫人海,找一个人难,躲一个人倒是简单的很,我也是在帮你做选择。”
“什么意思?”
“你就不想知道……”项康城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你就不想知道,你二哥是怎么死的吗?”
冯泽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天秘密,结果却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冯潇的死他虽然介怀,但还不至于要用离开万俟弘这个筹码来向眼前这个要自己命的人换,他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当作遗愿,万俟弘自然会帮他查清。
再者,万俟弘既然是摘星阁阁主,他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即便是项康城有意瞒着他,那等两个月后,自己……再报冯潇的仇也不迟,那时项康城他身为手下又身为臣子,不可能不告诉万俟弘,他这个筹码还真的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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