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司颂
万俟弘出来送冯泽,问他:“明日何时启程?”
冯泽想了想:“大概辰时。”
他想了张嘴,想问万俟弘是不是来送他,又觉得唐突无理。正想着,突然听见万俟弘说:“明日在府上等着,我送你出城。”
万俟弘不确定万俟朔昌的人到了哪里,若冯泽和他们遇见了恐怕不好,他只能把冯泽送出城,确保冯泽的安全。
冯泽眼睛一亮,重重点头。
万俟弘挥了挥手,示意冯泽快上车,团子等了半天也没见冯泽上去,从帘子下面伸出头来扯冯泽的衣服。
第二日万俟弘早早到了冯府,被管家一路带了进去,冯泽昨晚就交代了他,今早大殿下会来府上,叫他候着,管家头也不敢抬,战战兢兢的把万俟弘带到了前厅。
冯泽见万俟弘来了,脸上的喜色也藏不住,把手里的热茶递给他:“来的这么早,吃过了吗?”
万俟弘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看了眼四周:“吃过了,你拾好了?”
“嗯,墨砚在后院牵马车呢。”
话刚说完,墨砚就回来了,见万俟弘在忙行了个礼,然后对冯泽说:“马车到门口了,东西也都装进去了。”
万俟弘站起来看向冯泽:“拾好了就动身吧,到汀州怎么也要六七天,现在天气不好,早一点走能在天黑之前到德山,那里有客栈。”
出了门冯泽才发现万俟弘是骑马来的,门口没有其他的马车,以辞也没跟着来,这大冷的天走路尚且觉得风吹的脸疼,更何况骑马。冯泽皱眉:“以辞怎么没来?而且这种天气骑马?”
万俟弘直接上了冯泽的马车,伸出手让冯泽抓着他的手上去,慢条斯理的说:“坐你的马车就可以。”
“回去呢?哪里还有我的马车?不行,让墨砚再去给你备一辆马车在后头跟着。”
墨砚正爬上后面装东西的马车,听到冯泽叫他连忙又要向下跳,万俟弘一只手抓住冯泽塞回车里,制止了墨砚:“在车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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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吧,没事。”
墨砚挠挠后脑勺,又看了眼前面的马车,没看到冯泽再出来,便缩回去了。
万俟弘哭笑不得,这人怎么也不听自己把话说完。他对赶车的师傅说了句“启程吧”,然后坐回车里保证冯泽不会钻出去才放开手:“以辞昨晚就去了城外帮我办些事,把你送出去后正好让他架着马车来接我。”
冯泽狐疑的盯着万俟弘看了半天,总算确认他没有在说谎虎自己,这才老老实实的坐着伸出手摸狼头。
马车快要出城时,万俟弘突然说道:“若在路上遇到万俟朔昌就躲开,别让他看见你。”
冯泽把手缩回来,两手交握,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上次行刺的人,是万俟朔昌派来的吧。”
当他知道万俟弘对行刺之事早有准备之时,就怀疑指使的人是其他两个殿下,关于皇位的斗争自古以来便是血淋淋的,他并非不懂,直到方才万俟弘让他躲着万俟朔昌,他便能够确定,那日指使行刺的人,就是万俟朔昌。
万俟弘没点头也没摇头,那这个意思就昭然若揭了。
冯泽低下头看着团子,好像能把团子看成天狗一样,好一段时间,他下了决心问万俟弘:“你想坐那个位置吗?”
万俟弘蓦地抬头,冯泽的脸就在他眼前,抬手就能触碰到,他想告诉冯泽他不想那个位置,他对帝王也没有执念,他希望以后的日子能游山玩水轻松自在,能和自己所爱相守一生,但是他喉咙滚动一下,眼里的光慢慢暗下去,干涩的说了句:“谁人不想。”
冯泽放在膝盖上的手紧,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想坐上那个位置便不能有污点,如果万俟弘真的喜欢上他,那他就是最大的污点。冯泽心里明镜似的,他甚至能勾勒出万俟弘的未来,娶个能为她出一份力的妻子,然后把自己交给江山社稷,和其他两个皇子争斗,若是赢了,坐拥江山,后宫佳丽三千。若是输了……
不管怎样,万俟弘的未来里都没有他。
这算是明晃晃的拒绝了。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其实心里早就清楚,又掏心掏肺的抱着幻想。冯泽恍惚间想起那年同秦川去满春院,一个叫锁鸢的姑娘坐在他身边,两个人都很拘谨,最后他问锁鸢怎样算爱一个人,那姑娘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深远,好像在望着远方不知名处,声音幽幽的传进冯泽耳朵里,她说:“南城杨柳,西洲故里,大雁归来去,不敌君一意。”
马车晃悠晃悠的出了城门,万俟弘把手炉放进冯泽的手里,哑声道:“快出城了。”
冯泽心里压着块石头,感觉肩膀上的伤又开始隐隐疼起来,他叫车夫把马车停下,看向万俟弘:“以辞没在门口等你吧,在这里下车还有酒家,屋里暖,你去里面等以辞吧。”
街边一家酒馆门前挂着厚实的帘子,上面写着大大的一个“酒”,院子里有个马厩,里面应该是去里面吃酒的人带来的马,房顶上还压着三寸高的积雪,但是腾腾白气从帘子边缘滚出来,看着就暖和。
话说到这里万俟弘也没办法坚持把冯泽送到城外,默默的帮冯泽整理好小桌上的茶壶托盘。
冯泽抿着嘴眼神飘忽,他觉得自己把心掏出来□□裸摆在万俟弘眼前巴巴的叫他看,可能人家还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也不方便说让他拿回去。他想了张嘴,最后对万俟弘说:“我也代父亲谢谢你的糯糕和紫貂皮。”
万俟弘轻咳一下,随意摆摆手,斟酌道:“不用说这些,也不用和冯老爷提这些是我买的,别给他压力。”
冯泽点头:“我知道了,你去等以辞吧。”
万俟弘跳下车去牵他的马,还是没忍住问了冯泽一句:“何时回来?”
“大概一个月吧。”也可能久一点。
万俟弘立在雪地里像一枝梅树,他看着冯泽:“好。”我等你。
直到冯泽的马车淹没在皑皑白雪里,万俟弘才拢了拢披风向城中走去,那匹马被他扔在酒馆门口,打着响鼻踏进院子自己走去马厩里吃粮食。
万俟弘走的很快,脚步也越来越轻,大概几百米后雪地上就没了脚印,风吹过一层浮雪铺在路上,掩盖了万俟弘所有的痕迹。
七天之后,冯泽顺利到达汀州,管家老李早早的等在门口,见了冯泽的马车干脆跑过来,他年岁大了,这一年人苍老的特别快,这样一看皮肉皱缩像个小老头,跑着也没多快,冯泽下了车把他搂住,拍拍他背后:“怎么出来等了?最近身体可还好?”
“好,好。”老李近一年没见过冯泽,乐的牙花子都露出来,左边下面第三颗牙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
他拽着冯泽往府里走,抱着冯泽的胳膊,原来高冯泽一个头顶,如今却还不及他的鼻子,老李比量了一下两个人的差距,道:“小少爷长个子了。”
冯泽心里一时不是滋味,又想起自己并未单独给老李买礼物,那粘牙的糯糕恐怕老李也吃不了,自己还真是一颗心都在万俟弘那里,什么也记不起了。
老李接着说:“自打接到信儿,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都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你,现在都在正厅坐着,原本还想来门口,被我拦住了。”
走到哪里家还是心里最亮的那盏灯,冯泽眼眶酸涩,加快脚步向里走。
他进屋的时候冯雍正和冯萧氏说话,冯淮看见他,咣的一声就把手里的茶杯放下,大步上前狠狠一把抱住他,冯泽觉得自己的伤口又开始疼了。
冯淮拍拍他:“可算是回来了,爹娘都特别想你,快去请安。”
没等冯雍起来,冯泽规整的屈膝跪下磕了三个响亮的头:“孩儿回来了,给父亲母亲请安,请父亲母亲饶恕孩儿不能承欢膝下。”
冯萧氏眼角在看见冯泽的时候就湿了,她拿帕子轻轻在眼角按了几下,另一只手去扶冯泽,嘴里埋怨着:“你这孩子是做什么,成心让娘心里难受。”
冯泽利索的从地上起来,抬手帮冯萧氏擦眼泪,半开玩笑的安慰到:“大过年的当然需要磕头讨压岁钱。”
冯萧氏被他逗笑,眼泪还没干就轻轻的打了一下冯泽:“就你会说,快让爹娘看看瘦没瘦?”
冯泽站在原地转了个圈,然后一摊手,状似无奈道:“不但没瘦,还胖了不少。”
“胖了还不好,就一直这么胖着。”冯萧氏拉着他走去冯雍面前,冯雍能站起来走路了。但是腿脚依然不灵光,他自尊心强,不愿意在有其他人的地方像个糟老头子一样步履蹒跚,只有一个人在卧房里的时候才站起来练走步。
见了冯泽的面,他的气色也好了不少,冯泽过去弯下腰虚抱了一下冯雍,又在冯雍面前站直,轻轻的说:“爹,泽儿回来了。”
冯雍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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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自己已经芝兰玉树的小儿子,握着的拳头紧了紧,眼神柔软慈爱,他伸手拉住冯泽的手说:“回来就好。”
冯泽吩咐墨砚把从京城带回来的东西全都搬到前厅里,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摆在桌子上:“这个是给爹的,这个是给娘的,这个是给大哥的……”
“还有这个。”冯泽抖开那张紫貂皮盖在冯雍腿上,“爹你试试,特别暖。”
冯雍识货,紫色的毛柔软细腻,打眼一瞧就知道不一样,冯泽也才上任不久,手里没多少银子,冯雍不赞成他买这么多回来,半真半假的训斥他:“买这些做什么,自己的银子都存起来,以后还得娶媳妇呢。”
冯泽的笑一僵,忙道:“不急,不急。”
不等冯雍说话,冯萧氏就撇了一眼站在旁边被冷落下来的冯淮,阴阳怪气的插嘴说:“可不是不急,你大哥还没娶,你急什么?也不知道我这一大把年纪什么时候才能喝上媳妇茶。”
冯泽看向他大哥,却发现冯淮不经意的向左走了一步,挡在正和墨砚拾东西的子玉身前,装作看礼物的样子,笑着说:“我志不在此,况且最近来往货,总不能娶了媳妇在家放着,那不是耽误人家姑娘么。”
冯萧氏慢条斯理的坐下,也不看冯淮,她这些年跑来跑去也给冯淮物色了好多姑娘,各个类型的都有,俨然成了媒婆,只可惜自己的儿子一个也看不上,也不知道是心气高还是怎么,以至于到现在她已经放弃了,冯淮爱怎么样怎么样,她只当看不见。
冯泽心里有个谱,但是又觉得不大可能,便试探说:“大哥若娶妻后可以带着嫂子去货,京城里有很多这样的,感情会更好,我看那个子玉……”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特意看了一眼冯淮那边,只见子玉拾东西的手瞬间停了,一双眼睛黑的墨似的,不安的往冯淮身后躲了一下。
他继续说:“大哥娶了妻也让子玉歇歇,嫂子伺候你的起居,多好啊。”
冯淮的身子立刻绷直了,勉强勾了一下嘴角,干巴巴的说:“别胡说,怎么能使唤人家姑娘,还是子玉跟着我舒服。”
“诶。”冯淮强行转移话题,“这糯糕闻起来不错。”
冯泽转头看了一眼他爹娘,发现他们神色如常,应该是没发现异样,冯泽如果还是以前那个不懂情爱的小少年,或许他什么也看不出来,可他如今心里有了万俟弘,冯淮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简直就像写在额头上的几个大字我与子玉不简单。
冯泽奇怪,子玉跟了冯淮好几年也没见冯淮多喜欢,冯淮脾气好,对谁都一个样子,对子玉素来赏罚分明,子玉也没犯过什么错,而且当初他是松过口说要娶妻的,怎得不到一年,竟有这样的改变。
他正晃着神,突然听见冯雍叫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盯着子玉那里看了好久,冯淮站在子玉前面看着他,目光多了点防卫的意思。冯泽摸摸鼻子,一时有些尴尬。
“你这孩子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没什么。”冯泽打着哈哈,“许是路上太累了,有些没神。”
“那就快去歇着吧,你看爹娘一高兴都忘了你在路上跑了七八天,屋子都拾好了,娘送你回屋。”
冯萧氏站起来推着冯泽往后院走,却被冯淮拦住了,他抓着冯泽的胳膊,对冯萧氏说:“娘,我送他回屋,您和爹一大早起来也该乏了,我们哥俩说说话。”
冯萧氏瞪他一眼,转头去扶冯雍,嘴里念叨着:“就会说这些话,你娶个媳妇我起的再早也不嫌累。”
冯淮笑笑,也没搭话,带着冯泽往他院子里走。
第18章子玉
进了屋,冯泽借口要喝汤支开墨砚和子玉,耍赖让冯淮帮自己铺床,冯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上前去在褥子上铺上毯子冯泽自小怕冷,一到冬天床铺上必定要铺条毯子取暖,起了就叠起来放在一边,睡下前就铺上。
冯淮把毯子边塞到褥子底下固定住,听着后面冯泽半拽着个凳子过来,凳子腿在地上磨出刺耳的声音,刚要教训他声音就停了,冯泽把凳子放在了床边,然后坐下,平淡的问:“大哥想问我什么?”
冯淮铺床的手一顿,半响才慢慢直起腰转过来坐在了冯泽对面的床上,没回答冯泽的问题反倒笑了起来:“在京城过了一年果然和在家时的那个小毛头不一样了。”
冯泽一条腿翘起来搭在另一条腿上,手指摸着自己衣袍的边缘,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大哥想的没错,我看出来了。”
冯淮脸上的笑僵住,心里翻起惊涛骇浪,明明是在自家弟弟面前,他却有一种被当街审视的束缚感,过了一会儿,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连你都看出来了?”
冯泽敏锐的抓住他说的“连你”两个字,难道……“爹娘也知道了?”
“暂时还不清楚,我也不敢轻易试探,但是我直觉不怎么好,娘最近不催我娶妻,反倒处处说话针尖似的点我。”
冯泽避过肩膀受伤的地方靠在凳子上,长长的打了个哈欠,眼睛里水雾一片,他眨眨眼睛把水雾眨出去,认真的看着冯淮。听这个意思,他娘一定有所察觉。
“到底怎么回事?大哥你怎么……认真的?”
一直以来冯淮都是这个家里最懂事,成长最快的人,还是头一回在自家弟弟面前露出一点迷茫苦恼的表情,他看了一眼门口,确定没人进来才说:“你走之后两个月吧,我出去进了一批货。”
冯淮本想着借这批货好好的赚一笔,没想到竟惹祸上身了,那里面除了正常的布匹首饰,还有一面女儿家用的镜子。那镜子做的巧好看,外框的材质似铜非铜,还镶着些碎宝石,看起来一种异域的感觉。
他还没将这批货运回来就在中途的一家客栈里被人偷袭了,一伙人蒙着面在他们睡着时偷偷往屋里吹了迷雾,等冯雍再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晃,周围黑漆漆的只有头顶有一点光亮,他伸出手摸了摸身边,感觉自己正躺在一个箱子里,子玉靠着他还没醒,箱子边缘没封上,应该是怕他们窒息而死。
冯淮把子玉叫醒,捂住他的嘴让他别出声。
“那时候我什么也不知道,只能勉强判断出自己是在箱子里,箱子被人抬着在走,外面有人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冯淮苦笑一下:“如果我以前跟着你学学这些外族的语言就好了。”
冯淮和子玉在箱子里分不清外面的时间,直到他们被重重的放在一个类似牢房的屋子里,那些人打开了盖子,冯淮赫然发现哪里是箱子,自己分明是躺在一副棺材里。
那些人清一色穿着黑色的衣服,鼻梁高挺,眼窝深陷不像是傲来国的人,冯淮借着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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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矮窗看见他们匆匆的在准备些什么,手里拿着托盘都往一个方向走,晚上的时候门口把守的人端进来两盘饭菜放在冯淮面前,又漠然的离开,就像,一只只牵线木偶。
冯淮发现这些人眼球十分混浊,他回过头却见子玉脸色惨白,抱着双臂瑟瑟发抖,冯淮以为他年纪小害怕,就把他揽在怀里摸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不过很快冯淮就发现子玉不像是害怕那么简单,终于在他柔声安抚了好久之后,子玉趴在他的肩头小声的说:“这些都不是人,他们已经死了,只是被人用蛊虫控制着走路。”
冯淮吃惊:“你怎么知道?”
“我……是被他们养大的。”子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他整个人都蒙上一层灰蒙蒙的烟雾似的,静隐隐透出一股癫痴的样子。
冯泽觉得自己听到了江湖上最流行的话本,跟着冯淮讲的经历而逐渐紧张起来,他问:“那后来呢?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冯淮再提起那段记忆的时候还带着抗拒,眉头紧皱着:“又过了两天正是七月十五,他们把我和子玉压去了一个悬崖边,那里有个人带着诡异的面具,像在做法一样,他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话,那些人就都垂下头虔诚的跪下,然后他拿出了那个镜子,镜面上竟然凭空燃起一股火,熄灭后被他放在棺材里,来了几个人把我们两个也压进棺材里,钉上钉子,把我们从悬崖上推了下去。”
棺材从悬崖上滚下去,冯淮抱住子玉一只手护住子玉后脑,本是抱着必死无疑的心,没想到大难不死,在悬崖中间被一枝歪脖子树拦住,棺材堪堪卡在树根部。
冯淮这些年四处奔波着货运货,为了防身一直在腿上绑着一把匕首,他拿出匕首在棺材顶上划了很久终于破开了棺材盖,从棺材里逃了出来。
也是那时候冯淮才发现,子玉竟然会功夫两个人在悬崖中间待了一日,确保悬崖上那伙人已经离开,子玉抓过冯淮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说了句:“抓紧了,我试试能不能带你上去。”
只可惜悬崖实在太高了,子玉用轻功带着冯淮只能飞到刚刚能看见山顶的位置,悬崖又陡,没有借力的地方,他只好又落回去。
冯淮知道自己是累赘,便让子玉先上去,然后找人来救他。子玉闭着嘴不说话,又试了一次,还是被迫落回来。
冯淮两只手放在子玉肩膀上,一字一顿的对他说:“这样我们都活不了,你先上去,我在下面等着你。”
子玉眼睛红成一片,坚定的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脚下,正色道:“上不去我们就试试下去,你抓好我。”
冯淮叹气:“别任性了子玉。”悬崖下是一层白雾,看不清有多深,有可能比他们所站的地方离崖顶的距离还大。
“你别想抛开我。”子玉突然吼出来,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咬着嘴唇整个人瑟瑟发抖。
“子玉……”
“既然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我就告诉你。”子玉带着不管不顾的情绪,虽然强硬镇定但是眼眶里的眼泪一颗一颗的滚下来,“从你把我带回家开始,我就想着,我跟定你了,没有工钱也可以,你最后娶妻生子也可以,我……也没奢求过你能看见我,只要能像以前一样,一直跟着你,我就心满意足。”
子玉哭的嘴唇发白,强忍着将话说清楚:“但是我现在不满足了,生生死死,我想让你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他说完抓着冯淮的领子猛地凑过去,冯淮眼前的脸突然放大,他甚至能看清子玉眼角处的一颗特别小的红痣。子玉的嘴唇在距离冯淮不到半寸的时候停住,久久也没落下去。
冯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伸手扣住子玉的腰把他拉向自己,这个吻一触即分,却让冯淮心跳如雷。
子玉连呼吸都不会了,冯淮放开他的时候他苍白着脸,眼眶红红的还挂着眼泪,好像刚才他不是大放厥词表露心意,而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冯淮轻咳一声:“别傻着了,带我下去吧。”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层雾气下竟是一片树林,子玉勾着藤蔓一路顺下去,我们倒也没受伤。”
冯泽听的一颗心大起大落,长长叹了口气,蹬掉鞋子爬上床抱住被子:“那你打算怎么办?爹娘那里怎么交代?”
“走一步看一步吧,爹身体还没完全康复,我怕若是他们根本没察觉,我说出来他会接受不了,总之娶妻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而且……”冯淮十分纠结,“回来之后他就躲着我,我现在也分不清他到底怎么想的,我一提起这件事他就跑的远远的不让我看见,我只能什么也不说。”
冯泽微张着嘴,自家大哥被人“始乱终弃”了?
这时以辞敲门后端着刚出锅的热汤进来,后面跟着低头的子玉。他把汤递给冯泽,哪知冯泽没接,迅速躺下伸出脚在被子里踹了冯淮一脚,闭上眼睛:“又不想喝了,给子玉吧,我要先睡了。”
墨砚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把汤递向子玉,可谓是言听计从。
子玉端着汤一脸懵,不由自主的看向冯淮,触到冯淮的目光时又迅速低下头,端着汤出了门。
冯泽睁开眼睛对冯淮使眼色快去追啊。
冯淮心情复杂又郁闷,满心的纠结实在无处发泄,狠狠拍了一下冯泽的脑门,声音在屋子里尤其响亮,然后在冯泽的怒视中出了门。
冯泽这一觉直接睡到日上三竿,冯萧氏觉得他累特别吩咐了不让别人叫他起来,丫鬟往火盆里加碳都静悄悄的不敢弄出声音,以至于他最后是自己饿醒的。他们都已经用过午膳,冯泽就溜溜哒哒去了厨房想寻些东西吃,哪知冯萧氏为了让冯泽回来吃些新鲜的东西,这几天让厨房把能吃的都做了,现在厨房的人都出去买菜了,只剩下两个包子。
他让墨砚把包子热了,小口小口的吃了一个,觉得饱了就扔下不吃了因为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冯泽想抻个懒腰又怕扯到伤口只能忍着,心里抱怨伤怎么还不好。
沿着长廊走到北房,冯雍靠在软垫上拿着一本冯泽剩在家里的旧书看,冯泽脚步轻快的走过去坐在冯雍对面,又把棋盘拿过来摆上:“爹我陪你下下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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