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雁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墨须有
慕苏好笑道:“你跟我说说他要怎么告状?”
贺楼乘越伸手扯下一节枯藤,却又被落雪猛地盖在头上,冷的他一哆嗦,又把雪都抖落了下去,复而挠挠头道:“就回去说,以后呀看见路边的死兔子,可不能上去了,若是忍不住去吃,十有八九会被关进笼子里去的!下次若是碰不上这个好看的人类,是要被扒皮做围脖的!”
慕苏被贺楼乘越逗得笑起来,直道:“你可能才是貂变的吧!”
贺楼乘越也跟着笑,嘻嘻嘻地到处跑着,翻雪底下落的坚果,活脱脱像是个野小子。
慕苏笑够了也不自觉抬起头,仔细去看这小山洞。山洞四壁很高,裸露的石头上因为阴影而看的不甚清楚,只能看见从阴影中伸出的层层叠叠的枯藤。慕苏又环绕了一圈,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感觉有人在盯着他。
或许在这些阴暗的角落里。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转头去看贺楼乘越的时候,发现对方完全没有任何的察觉与不适,只是在雪地上扒拉着,显得兴致勃勃。
连贺楼乘越都没有察觉,自己应当是错觉。
慕苏又将目光投向入口处的缝隙,身体却猛地一颤。
他记得朱砂在最初离开前曾经告诉过自己,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可以拿着那漆黑的铁环来这里寻求帮助。若是朱砂指的西边的裂缝指的正是这儿,那么就意味着这儿便是苍天三阁某一阁的所在地。只不过是刚刚想到这一点,慕苏的整个脊背都瞬间被汗水打湿了。
他摸了摸胸口挂着那铁环的位置,突然觉得方才那道目光悄然消失了。
确实有人在看着他们,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
若是他们一直守护着北原,或许他们能够知道白茗的下落?
慕苏咬了咬牙,转头走向贺楼乘越。贺楼乘越看着慕苏走向自己,抬头看他,有些丧气道:“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一个坚果都没有!以往有好多的。”
慕苏蹲在贺楼乘越身侧,看着身下的草皮,低声问:“阿卢,你是怎么发现这儿的?”
贺楼乘越一愣,回答道:“哥哥带我来的。”
“你哥哥带你来只是为了抓雪貂吗?”
他点点头,眼睛晶莹而亮,黑黑的皮肤和一对小虎牙显得格外好看。
“哥哥说这儿就是雪貂巢,就算是狼群也轻易不会进来,非常安全。”
慕苏注视着贺楼乘越的眸子许久,他终于确定,阿卢确实不知道这里实际上与苍天三阁有关。若是当年先王妃本想让贺楼乘夜继承苍天三阁之一,他自然没有理由告诉阿卢。江湖之事,知道的越多越危险。既然不涉入江湖,那便两耳不闻江湖事。
慕苏的表情变化了片刻,看着贺楼乘越诧异和疑惑的表情,笑道:“没事,就想问问你和你哥哥以前的事情罢了。”
贺楼乘越蓦地笑开,仰头倒在雪地里,笑道:“哥哥的事情可多了!糗事我也知道!好事情我也知道!哥哥说我们定然一辈子都分不开的。”
慕苏好笑道:“那是你听话,若是像我弟弟,我可不愿同他一起一辈子。”说完慕苏又自嘲地笑了笑,想起慕荣有些委屈地趴在院子的石桌上哼唧道:“哥!”
贺楼乘越睁大眼道:“颜鸾你也有弟弟吗!”
慕苏垂眼笑道:“是啊,比你大些,只不过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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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在大夏吧。”
贺楼乘越有些丧气道:“那我是见不着他了,我就想待在草原上,对大夏没什么兴趣。可是哥哥不一样了,他三天两头总是往大夏跑。”
慕苏看着贺楼乘越散落在雪中的黑发,也轻轻坐在了自己的斗篷上,叹了口气道:“是啊。大夏有什么好呢?”
“父亲过世之后,哥哥突然被推上了阆的王位。他那天晚上坐在我身边,跟我说他有些害怕。”贺楼乘越望着高处的天空,道:“我问他哥哥那么厉害,有什么好怕的呢?哥哥说我不懂。他说了好长一串东西,我确实一句也没听明白。我就听明白了一点意思,他有些害怕自己背负不起这么多人的性命。”
慕苏心头一颤,仔细听着。
“我又问他,自己的性命自然自己负责啊,为什么哥哥要负责阆人的性命?”贺楼乘越嘟囔道:“哥哥拍了我一下,然后说他是阆的王啊。”
“我前些日子看见了大夏的皇帝。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贺楼乘越顿了顿又道:“不止是他,我在打架的时候遇到的那么多人那么那么多人,他们都不开心。”
慕苏听着,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突然看着贺楼乘越转头看向自己,眼中尽是迷茫地问自己:“颜鸾,他们为什么都要做不开心的事情呢?”
慕苏看着他,几乎不能想象这个天真的孩子是以怎么样的心情穿过数万人鲜血浸透的沙场,是如何挥动他的长刀,不是在取人命,而是在问他们为何要来寻死?
慕苏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你哥哥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不是吗?”
贺楼乘越沉吟了许久道:“嗯。他不会。”
相当笃定。
慕苏扯了扯嘴角,却没能笑出来。
贺楼乘越转头看向慕苏,忽而笑道:“颜鸾,你喜欢我哥哥吗?”
慕苏猛地一愣,转头看向贺楼乘越:“呃?”
贺楼乘越躺在地上,笑道:“每次提到哥哥的事情你总是很专注。我也喜欢哥哥,他是个让人喜欢的人。”
慕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误解了贺楼乘越的意思,顿时有些尴尬,他稍微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站起身道:“地上太冷了,你前日不是跟我说你身上还有伤,快起来我们回去了。”
贺楼乘越这才慢吞吞翻身站起来,嘟囔着地上是有些冷了,然后抬头对慕苏道:“颜鸾,我过两日就得回去了。虽然还想继续在这儿呆着,但是大夏的皇帝好像准备亲自上场打架了,哥哥叫我不能贪玩,要早些回去应对。”他拍了拍屁股上的积雪,闪亮亮的大眼睛里面充斥着失望,黑色的辫子上落着几点碎雪,显得格外可爱。
慕苏却猛地一惊,张口便问道:“谢言要上战场?!”
贺楼乘越点点头道:“是啊,不光他,好像大夏的什么太子什么的,也要来前线。哥哥说他们可能要正面打一架,虽然我是相信哥哥不会输啦,不过我还是在场比较好。”
慕苏的手微微颤抖,他的脑海里一瞬间划过了一万个念头。
贺楼乘越走在前面,还在喋喋不休,脑后洗得发白的蓝色发带晃晃悠悠地,跟他一身的阆服饰有些格格不入却又那么和谐。
“阿卢!”
慕苏猛地喊住了贺楼乘越道:“谢……我是说大夏皇帝还有多久来?”
贺楼乘越抛了抛手中的坚果,道:“这我不清楚……不过至少还有一个多月才是。怎么样也得等春天来了。”
“阿卢……”慕苏向前走了两步,将手指缩紧,藏在宽大的袖子中。
贺楼乘越疑惑地看着慕苏。
“你能替我跟你哥哥说……我……想让他来北原一趟吗?”
贺楼乘越一愣,道:“我哥哥?怎么了,颜鸾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慕苏的嘴唇发白,他努力微笑道:“你就说……许久不见,想他了……”
回去的时候慕苏便觉得有些头昏脑热,想来是在雪地里滚地久了,又没用阿卢那般的好身体,自然是受不住的。但他还是陪着贺楼乘越四处游玩了好几日。阿卢天生有一种让人放松的本事,他甚至都要忘记了谢言要亲临战场的事情。慕苏这么久来终于有一种忘却家国人仇,彻底放松自己的感受。和阿卢在一起的时候,根本不需要阴谋阳谋,也不需要犹豫和焦虑。这让神经长期紧绷的慕苏感到非常惬意。
贺楼乘越走的时候有些恋恋不舍。他穿着慕苏给他整理好的青蓝色鹿皮长袍,披着厚厚的大氅,腰带上橘红色的璎珞挂饰煞是好看。黑色的头发柔软地披在肩头,宛如高山流水一般顺滑,整个人都柔和了三分。他发间穿插着璎珞与宝珠,额头上系着那根洗的有些发白的蓝色缎带,把漆黑清澈的眸子以及冻得有些发红的脸颊衬地更为可爱。他扯着慕苏的袖子道:“颜鸾!我改日再来找你玩儿!夏天我还会抓鱼!”
慕苏噗嗤笑出声,道:“你快些走吧,你再不走,不说朱砂要催疯了我,这北原的生灵都要被你祸祸干净。记得把我的话告诉你哥哥。”
贺楼乘越不服气,可还是说不过慕苏,终于是上马远去,化成了一个小黑点,还没有走到天尽头便蓦地消失在了晨光中。
慕苏送走贺楼乘越后愈发觉得身上不舒服,也不知是心病还是风寒,总之昏昏沉沉在床上躺了好几日,期间起来吃些药,煮些粥,风寒却始终没能好。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持续了几日,只听得门外忽的有低沉的扣门声,正好三声,不多不少,不长不短。
慕苏刚刚起身便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宛如火炉,方才打开门便整个向前栽去,直接被接入了一个熟悉的温暖的怀里。
贺楼乘夜因为疲惫而有些喑哑的声音含着笑意从头顶传来。
“鸾儿,果真是想我了。”
第36章
贺楼乘夜的笑声在感受到慕苏身体不正常的热度之后敛,他连忙抬起慕苏的头,试了试温度问道:“怎么回事?”
慕苏迷迷糊糊也来不及多想什么,只是道:“风寒而已。”说完就想走回去。
贺楼乘夜扶着慕苏走到床边,将自己的行李全都放在地上,赶紧将让慕苏躺回床上盖好被子,又试了试温度道:“定是跟阿卢闹的。他回去的时候也是有点风寒。”
慕苏偏了偏头低低道:“过一会儿就好了……”
贺楼乘夜看他这一幅随意的样子,想要再多说几句,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只得站起身去烧了热水,顺便查看了一下食材和药材。
慕苏这几日一直睡的不安稳,此时也只是迷迷糊糊地闭着眼,听着贺楼乘夜开门出去,片刻又回来,给自己额头上敷了一块凉布,又用凉水给自己擦了擦手。
慕苏有些难受地睁开眼,看着这人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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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仆,头发都有些纷乱,但还是努力地拧着碎布。不过几月不见,贺楼乘夜的皮肤颜色深了些,下巴上甚至还有些青黑的胡茬,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也黯淡了几分,仿佛是瞬间老了许多倍。
慕苏张了张嘴道:“你先去睡一觉。”
贺楼乘夜侧眼看他道:“不必。你病成这样我睡不着。”
慕苏深吸一口气道:“你这样我也睡不着。”
贺楼乘夜的手顿了顿,看着他道:“那等片刻我给你煎了第一道药再去。”
慕苏疑惑道:“你哪儿来的药材?”
贺楼乘夜笑着给他换上一张新的湿布,道:“变出来的。”
慕苏闭了闭眼,实在没力气跟他斗嘴,心里想着估计是跟不远处的神秘江湖势力有关,也就不再多问,轻轻闭上了眼。
贺楼乘夜起身去熬药,又害怕慕苏睡熟了错过吃药的时间,嘴上也不停道:“我头一次遇到说是想我,倒叫我来见他。面见我之后不行礼,还叫我照料他的。”
慕苏在床上听着,有气无力地反驳道:“还真是辛苦单于了。我倒是有心给单于行叩拜大礼,只是身子实在不好,以后补给您。”
贺楼乘夜笑起来道:“不错,还有力气顶嘴。病的不重。”
慕苏又好气又好笑,只得忍住了不理他。
贺楼乘夜坐回床边,将手指按在慕苏的脉搏上,许久面色有些凝重道:“你身体以前没这么虚弱的。这风寒不严重,是你身子太虚,倒显得病重。是怎么回事?”
慕苏侧过身子,也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脉搏,这才发现脉象虚浮,中气有损。他思来想去,轻声道:“我以前身子很好的。”
贺楼乘夜又给他把了一次,这一次直接将自己的内力导入慕苏的身体。暖热的气流略过全身经络,散入四肢百骸,慕苏顿时觉得身体的不适少了些。
贺楼乘夜的脸色却很难看,他看着慕苏道:“你忧虑的事情太多了。而且吃食也不好,这才中虚。”顿了顿,贺楼乘夜垂下眼,有些懊恼道:“是我的错。”
慕苏还在心里感慨了一番自己忧虑成疾,见贺楼乘夜如此,顿时无奈道:“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有多大能耐了能让我病成这样?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注意了。”
贺楼乘夜琥珀色的眸子注视着慕苏,许久轻轻将他的手握住,放回被子里,却没有松开。
慕苏有些窘迫,但一时半会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身上没有力气,也无法挣脱贺楼乘夜的手。
“等过些时日,你随我到前线去吧。”
贺楼乘夜蓦地道。
慕苏一惊,看着他问:“你疯了?若是被谢言发现……”他说到谢言的名字,眸子里闪烁了片刻,脸色也变了变,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自然不会让他找到你的。”贺楼乘夜打断了慕苏,道:“只要你跟着我就不会出事。”
慕苏看着面前这人,叹了一口气道:“我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倒不如在这北原带着,自在些。”
贺楼乘夜不回答,轻轻松开慕苏的手,站起身去取药道:“过些时日你随我一起走。本身你独自一人在这儿我便不放心。”
慕苏看着贺楼乘夜的背影,心中有些忧虑,头上却越发地疼痛,只好作罢不去多想。
慕苏的风寒并不严重,只是身体有些虚浮,加上没能好生调养才一直没好。这样一拖病根更重,足足拖到了正月十五当日才勉强能起身做事。
贺楼乘夜也一直没闲着,每日不是照顾慕苏便是陪他说话,其余时候或是出门抓些东西来吃或是练基本功。慕苏感觉自己好多了之后答应他欠他一份礼物。
也许是贺楼乘夜刻意,慕苏也不知从何提起,两人各有心事,都没有说起关于大夏与阆交战的事情,也没有谈起谢言。慕苏每日跟贺楼乘夜宛如两个隐士一般平淡地生活,夜里贺楼乘夜还常常吹笙给他听。他甚至已经忘记了前线仍旧在战争,他们依旧是敌国的关系。
每每想起这件事,慕苏便感觉有一道冰冷的铁板横在他与贺楼乘夜面前,越是想要过去,越是被硌地生疼。
贺楼乘夜没有提起,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前些时日在战场上受的轻伤也完全养好。今日看着慕苏大病初愈,更是打算去无名湖中抓只冰湖鱼起来给慕苏吃。
慕苏看着这人在冰面上砸了个大坑,然后熟练地将网放进去,一面想着那小屋里也不知道有这两兄弟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一面喊道:“你小心,冰不一定稳。”
贺楼乘夜笑着走过来,道:“放心,我也不是第一次捕冰鱼了。这里的水温在冬天极为寒冷,就算是身有武功的人也不可能扛得住这种冰寒,所以这里的鱼冬天格外鲜美。”
慕苏好笑地看着他,把手里的大氅递给他道:“你们兄弟俩一个抓貂一个抓鱼,倒是要把这北原的生灵都吃个干干净净。”
贺楼乘夜披上大氅,耸耸肩道:“每个阆男子都能做。大部分女孩儿也可以。”
慕苏看着一片白茫茫的冰面和那突兀的蓝黑色的冰洞,道:“挺好的。就这么呆在这里一辈子,好像也很不错。”
贺楼乘夜想要说些什么,却蓦地神情一凛,然后点了点头。
慕苏看着他,心中有些打鼓,下一秒便看见了凭空出现在两人面前的黑衣人。这人仿佛是站在那儿许久了,又好像是突然就出现在了那里,慕苏甚至没能感觉空气里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他看着黑衣人冲着贺楼乘夜抱拳行礼,然后将一份卷轴递给贺楼乘夜。在贺楼乘夜取之后,那黑衣人顿时消失不见。
他第一次见到除了步层云、封红和朱砂之外,贺楼乘夜身后组织的人,背后那种发毛的感觉又是涌上心头。
贺楼乘夜将手中的卷轴轻轻展开,并没有避着慕苏,慕苏虽然不想看,但扫眼间却仿佛看见了“谢言”两个字,顿时整颗心都猛地提了起来。贺楼乘夜没看多久,便起了卷轴,放在了慕苏的手中,然后一字未说,前去网。
慕苏握着手中这巧的小卷轴,蓦地不知所措起来。
贺楼乘夜似乎没有受到这上面的信息的影响,只是用力地将网拉了起来。那小巧的欲望中此时已经有数十条肥美的冰鱼,各个活蹦乱跳。贺楼乘夜挑了看起来最好的一条,便将另外的全都放了回去,起了网与工具,提着鱼笑道:“走吧。”
慕苏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只能一声不吭地跟上贺楼乘夜回屋里去。
只因为那轻巧的一瞥,接下来的数个时辰慕苏都呆若木人,即使是再美味的鱼也难以下咽。
阿卢当日无意间跟自己说的话,不断在耳边萦绕,他如今甚至不敢直视贺楼乘夜的眼睛。
贺楼乘夜看着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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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忧心忡忡的神情,脸色也逐渐冷下来,两个人坐在炭火边,沉默的空气仿佛要扼杀所有的活物。
贺楼乘夜先开口:“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慕苏手指攥紧袖口,蓦地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什么。怎么了?”
贺楼乘夜又沉默了。
慕苏知道这个人太聪明,他一定是猜到了什么,此时指尖也是有些发凉。
“你是想知道这卷轴上写了什么事吗?若是我说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呢?”贺楼乘夜道:“没什么价值。”
慕苏略微迟疑,但还是笑道:“那便不说也罢。”
慕苏的话音还未落,贺楼乘夜微怒的声音便再次响起:“慕苏,我不喜欢你在我面前刻意掩饰。若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还是只要跟谢言有关的事情,你都要如此?!”
这一串话将慕苏问楞了,下一秒慕苏也有些微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楼乘夜垂着头,红色的火光跳动在他乌黑的发上,像是血液的鼓动。
贺楼乘夜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慕苏道:“谢言要帅兵亲征,太子谢寰也会来到前线辅佐指挥,现在谢言已经开始安排战事了。”
慕苏的表情有了片刻的僵硬,他不擅长撒谎,如今只能沉默不语,在贺楼乘夜的目光下仿佛是一个透明人。
贺楼乘夜注视着慕苏,眸子里蓦地闪过几道光芒,然后猛地破碎开来,整个人的神色都变得阴沉。
烛花和火焰跳动着,将两个人静止的身影映照地格外高大。
他许久才张口,声音变得格外低哑。
“……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谢言和谢寰要上战场,所以你才让阿卢对我说你想我,好叫我到北原来,不会在大战开始之前对谢言出手……是吗?鸾儿?”
慕苏的手指变得更加的冰冷,他几乎不敢去看贺楼乘夜的眸子,只是心中的痛苦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痛,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撕开。
“回答我,鸾儿……是不是?”
贺楼乘夜的声音几乎带上了哀求和悲痛。
慕苏抬起头,苍白的面色没有丝毫生气,嘴里吐出的却是仿佛能杀死人的语句。
“是。”
空气再度沉静了片刻,劈劈啪啪中,火焰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
慕苏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蓦地听见贺楼乘夜开始笑。他笑的很低,很小声,但是很哑也很悲伤,听的慕苏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破裂了。
“贺楼乘夜……”
“我……我原本还以为,你是真的,真的想我了。”贺楼乘夜喃喃自语,低着头,神情藏在阴影里,叫人看不清楚。
“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你当然不知道……我完全没有休息地赶了回来……抛下了前线的战事,甚至是百姓和国家……因为我,好想见你。”
慕苏的手指关节都被他攥地发白,他的心底悔透了,可是看着这样的贺楼乘夜,他却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谢言是贺楼乘夜的杀父仇人,贺楼乘夜是谢言杀父仇人之子。先不论两人直接的恩怨,光是父仇便可以想象,这二人若是在沙场上相见,便不可能两相安好。贺楼乘夜的武功如何他清楚,但谢言也不是文弱的皇帝,他骁勇善战,甚至亲手取了阆先王的首级。这样的两个人,慕苏怎么能够不害怕他们正面交锋。
“贺楼乘夜,我……我让阿卢说的,不只是借口,那是真的。”
贺楼乘夜轻轻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居然暗淡无光,他注视着慕苏道:“若是今日不曾发生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一直留我在北原?我倒是很好奇,慕苏大人到底要用什么手段将我留在北原,究竟能够用到什么手段?”
慕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贺楼乘夜的冷笑打断。
贺楼乘夜站起身,将慕苏笼罩在他的阴影里,声音也变得格外冷酷:“对于你而言,我只不过是个囚禁你的敌人,顶多算是个泛泛之交的朋友。我却傻到会因为你的一句话昼夜不停来北原,再照顾你这么久……当初你说你看不透我,如今你已经很轻易能看透我了,鸾儿。”
慕苏随着他站起身,看着他的眼睛,急道:“贺楼乘夜!我是不想你杀了谢言,但谢言也不是平凡之人,我同样是不想你有什么意外,你为什么不懂呢?!”
贺楼乘夜没有理会他,转身取自己的大氅道:“若是你担心他,大可在这儿杀了我或者阻止我回去。面对你,我不会还手。”
慕苏猛地一惊,眸子里燃着怒火却又有着浓重的悲伤和不敢置信:“贺楼乘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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