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我沉沦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FelineHOLIC
“阿衷……救她啊,救她……”戎冶双眼充血却无焦距,像是本能地,艰涩低哑地吐出这句话来,眼中几乎是哀求。
成则衷与戎冶对视着,沉默凝重如铁,这样持续了十几秒,然而戎冶的眼神又涣散起来,似乎意识正再度离他而去,成则衷的心也变冷,他沉声道:“好。”
他找出手机,一面拨打着电话求助,一面拔腿朝车子走去。
而戎冶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在刹那间变得清明无比,脸上露出了难以割舍的神色,但更浓重的后悔转眼盖过了它,他的唇颤抖着,竭力发声:“……别去!”却没能高过雨声,他急得想跳起来去拉住对他而言最重要的那个人,想要留他在安全之地,可是无能为力,反被黑暗裹住了手脚拖入深渊。
车子的处境很不妙,前头已经撞烂护栏冲到了外面,右前轮几乎悬空。
成则衷看了一下车子外部,从驾驶位探身进去事实上,副驾驶那侧因为直接撞上护栏,变形十分惨烈,车头都已经凹陷破碎。
他方才拉戎冶出来的时侯,就看到了,桂靖灼歪在气囊上丝毫没有动弹,脖颈软绵绵耷拉着,姿势怪异,浓稠的鲜血却不断沿着气囊往下流。
她绝熬不到营救前来。
成则衷一膝跪在驾驶座上,另一条腿保持着身体平衡,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神情愈发莫测,接着他将手伸了过去。
他将手伸了过去,修长有力的手指探到少女的颈间,勾出了一条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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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到了吊坠那是一枚来自戎冶母亲故土的旧时的货币,一个在铸造时产生的奇特的错误,独一无二。
成则衷摩挲了一下那枚错币,用力一扯,链与坠便都落入他手中。
电光火石之间,桂靖灼的身体弹动了一下,成则衷正欲回的手腕被抓住了他定定地看着那只手的主人从一片血红之中抬起了眼,其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无声地、仿佛在向他求救:“……救我……我好痛……”
成则衷不为所动地抽回手臂,只说了两个字:“抱歉。”目光冷淡地好像看一具死尸,他将东西放入口袋里。
桂靖灼不由瞪大了眼,手徒劳地抓了一下,喉间发出不妙的声响,口中涌出大量鲜血,夹杂着暗色的脏器碎片。她不顾这样是否会使血液呛入气管,仍不甘地想要追问,然而已经发不出带有意义的声音了,眼神却清清楚楚地写满了不解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对待我?!
“我劝过你。”成则衷说,神色比刽子手更冷漠。
他正待退出车厢,却听到了不详的轮胎摩擦声以及方寸大失的鸣笛在喘息间由远及近
在最后的时刻,他只来得及转头望向了戎冶所在的方向。
还好,足够远了。
第18章著世间,染分别
阳光遍洒山谷,风吹云动。谷中绿意盎然,草叶清芬,远眺即可见群山绰约的轮廓以及迤逦的雪线。无数绚丽的金色长矛投入湖中连成一片,微又揉碎这片金箔,水面上荡漾着粼粼波光。
轮椅中的青年半睐着双眸,静默地看了已有许久。
他有一张年轻的东方面孔,头发半长,眼神是厌倦而沉闷的。他的神情看似专注,又好像神思散漫,但无论如何,都显得漠然空洞,甚至有一丝阴郁。
安娜交叠着双手静静伫立在侧,一边留心着轮椅中的男人,间或扭头去看草地上一只力充沛的金毛犬。
很快,那只金毛犬口中叼着一只网球跑了过来,尾巴摇得起劲,眼睛闪亮地看着伊芙琳。安娜的双眼此刻欣悦地弯起来,她弯腰拿了那只球,揉了揉金毛犬的脑袋,又顺着毛抚摸了几番,最后指了指轮椅中的人。
金毛犬得了指令,便走到轮椅另一边,将自己的脑袋搁到他大腿上,眼睛瞅着他。
男人的表情细微地变动了一下,他垂下眼眸,和腿上这颗热乎乎的脑袋对视,金毛犬叫唤了一声。男人这才慢吞吞地挪动原本放在扶手上的右手,覆在了金毛犬头顶,视线却又移了回去。金毛犬见他久久不动,又在他手底下拱来拱去,湿润的鼻尖触碰到他手臂,这才使得对方不那么敷衍地给它顺起毛来。
安娜见状,不由露出一个笑来,这些训练极佳的犬只是专门配合心理治疗的,确实有一定成效。
此时,安娜看到不远处走来了一位西装革履的高个中年人。
这位先生气质儒雅,面庞瘦削,有着深褐色的眼睛,鼻梁上架一副眼镜,头顶剃得干净,但根据泛着青色的那部分头皮还是能判断出他谢顶。
他在轮椅侧后方站定,先是看了安娜一眼,微微一笑算是问好,这才神态温和地开口与轮椅中的人道:“成先生。”
那人却没有做出反应,仍只眯着眼远望,缓缓地轻抚着金毛犬。
中年男人继续道:“成先生……上次时间有限没能详谈,我这次来是代表自己和道尔博士,郑重地提出建议,希望你能考虑接受手术。
你知道,与你情况类似的已经有成功的先例了,而且,你更有优势,你患处的肌电信号充足,周围的神经效应器也都仍然完整不过,问题也出在此处,患处的神经反馈似乎太强了,又或者,是抵达大脑之后信号被强化,所以不同于其他患者需要移植、重建神经来增强脉冲才能操控外骨骼,我们首先需要为你植入的是可移除的微型抑制器,让你的机体从长期的紧张状态中解放出来。
在此环境中,你腿部的自愈才能达到更好的结果,重建的或者原生的各部分软组织都能做好充分准备,等到骨骼长定,我们就以特殊材料来强化你的膝关节、胫腓骨以及踝关节,相当于是在内骨骼外套上一层纳米级别的生化外骨骼,在此基础上再用人造神经替换一部分功能紊乱的神经,使得你的下肢与大脑之间的双向交流恢复正常,最后移除抑制器。只要一切顺利,你的左腿在行动上当与以往无异,假以时日,或能更胜往昔。
我们和老师郑重讨论过,他是看着我们的技术成熟稳定起来的,觉得值得一试。只是不知道你本人的意愿?……当然,你可以慢慢考虑,我明白这需要时间做心理建设。”
“不必。”青年没有打断,听他说完,才开口平静地给出了答复,面上毫不动容。
“……成先生,这是目前唯一……”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明确态度了,我知道有很多人愿意做任何事来换取这项手术的机会,”他终于转过头来,看了中年人一眼,冷淡道,“但不必将时间浪在我身上了,毕绍夫医生。”
毕绍夫医生推了推眼镜,继续说:“成先生,就我本人自你的心理医生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来看,种种迹象都表明你至今也未能接受你身体的现状,可你却宁可面对难堪的现实……你一直没有向他坦诚缘由,或者说,他根本不够能力打破你的防御使你对他坦诚。我能否冒昧地问一句,你到底在抗拒什么?”
成则衷没有回答,目光投向湖面。
毕绍夫医生忍不住轻叹了一声,温和道:“我们是来帮助你的……老师知道你仍然拒绝手术,定会伤心的。”
“请替我转告外公,劳他为我心了,”成则衷最后道,“请回吧,医生。”
说罢他操纵轮椅,转了方向,看样子是要离开。
金毛犬低低地叫了一声,乖乖从他膝头下来。
安娜赶紧上前去,歉意地对毕绍夫医生笑了笑,只见对方微垂下头无奈地摇了摇。
安娜跟着成则衷一齐离开,不敢多言,然而心底也不由惋惜,成先生还如此年轻,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难道就真的甘愿一辈子带着轻微残疾?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罢了,或许成先生是顾虑手术失败的后果呢?……唉。
安娜曾频繁见到他为忍耐剧痛而面色煞白,咬紧牙关并且冷汗涔涔的模样这根本不正常,各项身体检查都表明他不应再感到这种频率、这种程度的痛楚。以伊芙琳多年的工作经验来推断,这必然是心因性的,看样子……很棘手。
心理医生了解到成则衷自小学习钢琴,谈到相关内容或者看到钢琴图片时神也相对放松,于是曾建议他每次疼痛发作时试着弹琴,但一定要选舒缓的曲子,看看是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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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缓解症状。
起初,成则衷尝试了,安娜观察到他虽然仍承受折磨,但似乎能更快地从其中解脱出来,也替他感到高兴,以为治愈有望;到后来,这个方法也不再奏效,在一个雨天,他腿部产生的疼痛大概达到了人清醒时所能承受的巅峰,勉力弹了一会儿,他便被逼到了极限。那是安娜第一次大概也是唯一一次亲眼见到成则衷狂乱的模样他几乎将钢琴砸坏。
医生们没办法,在身体上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开维可丁给他,为防成瘾,严格控制剂量,交代只有在成则衷真的熬不下去的时候才能给他服用,算是缓兵之计,心理医生则再接再厉。
安娜以为,成则衷痛恨这样的现实,应该是迫不及待想要摆脱身体上的残疾的。
而且,成则衷的情况之所以麻烦,也因为他自身的年龄骨骼还没有完全停止生长。没有一劳永逸的手术方案,一旦必要,就要根据身体的实际状况再度手术人为调整。对比毕绍夫医生的提议,确实可以削减去同成则衷一般情况的患者后期的痛苦。
眼下,成则衷就是因为前段时间进行了一次植骨手术,静养期虽然结束,但尚不宜久立或持续行走,才坐了轮椅出来。
然而,对这位成先生的冷漠难近同他难以捉摸的性情一样,为他服务的人员无一不知,安娜更是时常切身体会,不该置喙的事自然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回到舒适的住处,安娜就在成则衷身后与团队负责人伊芙琳四目一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毕绍夫医生的提议被拒绝了。
伊芙琳会意,挂出微笑告诉成则衷,成小姐来过电话,两日后将来探望;又问成则衷是否要将今日的复健提前?
成则衷点过头,表示知道了,又同意了伊芙琳的建议,一面向护工抬起了右手示意,身材结实的护工照例伸出了一条手臂,供成则衷起身和行走时着力以保持平衡按常理来说,客户若是行走不便,护工会直接扶持,但成则衷除了术后的非常时期,从一开始就拒绝这样的帮扶,只肯借力而已,最困难的时候,因为左腿肌肉萎缩、功能受损,身体尚且不够协调,他甚至需要两手都有支撑。
入住以及曾入住过这个疗养中心的人背景无一不是财力雄厚,多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虽然院方隐私保密工作做得极佳,使得外界无从窥探,部分客户还是不喜在内部的公共区域露面,所以譬如餐厅、健身区更像摆设这些客户都配备专人营养师和厨师,复健或运动器材置放在自己的套房内,如果有需要,也有带个人专用泳池的套房可供挑选。
成则衷就是这样的客户,除了偶尔心情尚可的时候愿意去室外透气,其余时间的态度都显得不甚积极,更不喜欢见到其他人。但对于日常的复健理疗,成则衷不算消极应对,至少都认真完成,理疗师每日来的时候也算配合。
对于为他服务的这个团队而言,这位不露喜怒的客户算不得多难伺候,但也极难取悦,每个人都小心地找寻着那个关键点,近一年下来却无有所获,只能做好份内罢了。
成则衷撑着护工的手臂站立、走动了一会儿,教练很快就到了,于是在教练的监督指导下,他开始了今天的复健课程。
……
自车祸之后,戎冶再也没见过成则衷。
他甚至没能参加桂靖灼的葬礼当时他仍处于昏迷之中。
这起惨烈的交通事故中,两车掉落山崖,三人殒命,两人重伤。三位死者皆不成人形,亲属前来认领敛尸时无不恸哭。一位是正值青春的年轻女孩儿,一对是新婚燕尔的夫妻,新闻一出,闻者叹息。
成则衷的幸存,当属奇迹。
戎冶那时不知道后情,他苏醒后先是得知桂靖灼的死讯,便受了巨大冲击,再又是知道成则衷重伤,已在国外治疗,负罪感和无法中止的自责更是压得他几近崩溃。
等他从消沉晦暗的神状态中稍微振作起来,给成宅打电话,许姨接起来的时候只说:“唉……!戎少爷,你不如问问我们大小姐吧,唉……”语气忧愁不已,却又十分讳言。
戎冶便不断试图联络成则昭,但好不容易有几次接通,也是一出声即被无情挂断,最后一次戎冶赶在对方挂断前喊了一声“姐!”,却立刻得了一句冷硬的“我成则昭只小衷一个弟弟。”再度挂了。戎冶拿着话筒几乎失声,浑身血液自头顶冷到脚底。
他不敢想象,究竟是多严重的后果,才让成则昭对他的态度产生如此剧变。
戎冶或许在心灵上承受莫大煎熬,但从另一角度来看,他身为罪魁祸首,反而确实是所受身体伤害最轻微的那一个。
他身体复元得很快,但整个人都阴沉起来,情绪常不稳定,一方面沉浸在自责和痛苦之中,另一方面则试图通过各种渠道探知成则衷的消息,甚至恳请戎拓问一问成海门。
然而那一次戎冶去找父亲时一身醉态,酒气冲天,戎拓这才知道戎冶为逃避现实竟开始酗酒,惊怒交加,再问过佣人这段时间戎冶起居饮食如何,方知他胃口一时极差,一时又暴饮暴食,晚间睡了,有时在梦中大声呼吼。
戎拓终于迟钝地意识到,儿子得了ptsd。
林长风自父亲林那儿得知消息后,主动要求空暇时与戎冶待在一起尝试开解他,但效甚微。
后来戎拓真的了解到成则衷的状况,也对戎冶瞒得死死的,不肯透露,只怕引起更无法拾的后果。
他勒令家庭医生强制戎冶戒酒至少恢复成正常的饮酒模式,也请了心理治疗师。戎冶的反抗情绪过重,医生们顶着戎拓方面的压力,苦不堪言,进程缓慢而艰苦。
发生这等大事,梅嫣当然也得知了消息,她无法置信,但爱子心切,接受事实之后立刻和丈夫大卫一起赶回国。
梅嫣独自来的戎宅,她与戎拓当年那般难堪场,即便现在时隔多年,梅嫣也早已释然,两人见面,互相仍带着刻意的生疏客套,隐隐的尴尬难以粉饰。
梅嫣先和心理治疗师交谈了一番,又见过了戎冶状况,结束母子独处后面色沉凝地走出房间,郑重严肃地与戎拓道:“给他换个环境……或许有益。”戎拓沉吟不语,一旁的心理治疗师却无声地点头表示赞同,梅嫣看着前夫,继续道:“我想带他回o国待一段时间。”
戎拓浓眉深锁,双眼黑得难测,然后他说:“我考虑一下。”
他最终同意。一切手续办妥之后,梅嫣带着戎冶回到那片充满阳光气息的土地。
这个决定的确是明智的。
戎冶的生活环境和节奏被全然改变,梅嫣和大卫平日与他相处时绝口不提那场事故,或者是涉及其中的人,仿佛那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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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从未发生。
有大卫在,总能将氛围变得轻松明快,他自己本身是一个骨灰级的登山爱好者,又总在闲暇时陪戎冶一起出去做不同的户外运动来纾解,十足一个默默努力关怀继子的认真后爸。
考虑到梅嫣的年龄,怀孕的风险稍高,梅嫣和大卫并没有要自己的孩子,但却养了一个犹太阿拉伯混血的小女孩儿,取名伊娃(eva),刚学会走路的年纪,说话大半内容仍是外星语。一头卷卷的棕发,蜜色的皮肤,肉嘟嘟的脸上一双眼睛大得不可思议,眼白几乎泛着莹莹的蓝,又十分爱笑,憨态可掬。
戎冶大概极合她的眼缘,伊娃最爱黏他。戎冶站着,伊娃不是围着他兜圈圈就是往他腿上扑,抱牢了左摇右晃,脸撞上了也是咯咯笑,坐在地上也要揪着戎冶裤腿;戎冶坐着,伊娃更是喜欢找他玩儿,在大腿上打滚,猴到背上去,嘴里蹦着戎冶完全听不懂的单词和短句,将玩具搬过来,好吃的也要塞给戎冶,可能上面还沾着一些亮晶晶的可疑液体。
以往享受这些待遇的基本是大卫,自从戎冶一来,只要戎冶在眼前,他就会被宝贝女儿打入冷宫。虽然有一些些伤心,但他和妻子梅嫣喜慰地发现戎冶和这个并无血缘的妹妹相处得相当和谐。
第一次看到戎冶轻轻拍着在他怀里睡着的小妹妹而且表情宁静平和的时候,梅嫣百感交集,但最终没有出声打破,她望着熟睡的女儿,以口型道“thankyou”,带着不由自主在脸上逐渐扩大的笑容悄悄走开了。
第19章真实的假象
任戎冶看起来有多少好转,成则衷也始终是他心中一块放不下的石头。
于是戎冶执意在春节前返回了国内,只因他仍迫切地想知道关于成则衷的消息,寄希望于能见到成则衷本人。
戎冶直奔成家,却没能见到成家人上来与他对话的安保是生面孔,态度冷淡而戒备,后来还是戎冶见过的面孔告知说主人家去了墓园,其余的也不肯多说。
于是戎冶又马不停蹄地赶过去。
然而戎冶的希望又落空了,来扫墓的只有成海门和成则昭而已。
成家父女一起看过来的时候,他不知应以什么话开口,只好止步不前。
男人确实已经不年轻了,即使腰背挺拔,头发也打理得很神,岁月在他面庞上留下的沟壑仍是无法忽视的。他静默地站着,凝视着亡妻墓碑。
成则昭仍留着短发,在看见戎冶之后她戴上了墨镜,本就巴掌大的一张脸,更被遮去泰半,显得苍白瘦削。
成海门先向他走来了,以戎冶熟悉的神情看了他几秒道:“小冶,好好照顾自己。”语毕在戎冶肩头以温和的力度按了一下,便离开了。
戎冶向成则昭走去,甚至能感受到她在镜片后那道冷然的目光钉在自己身上。
“你以为,小衷会在这里?”成则昭不待戎冶开口,就先出了声。
戎冶脚下一顿,看着成则昭道:“我希望他在……我想亲眼见到他,确认他的情况。”
“好,”成则昭抱臂跨近一步,微微仰面去看戎冶,勾起嘴角,语气残酷讥诮,“你想知道他究竟怎么样?我告诉你他到现在都还不能全凭自己走路!也许以后,那条腿也都养不好。”
戎冶的脸色登时刷白,一颗心猛坠崖底。
成则昭霎时间敛了所有表情,轻轻地问:“如何,你有什么想法?”问得可称得上充满恶意。而她也根本没打算要答案,几乎说完就与戎冶擦肩而过。
戎冶的喉结艰涩地滑动了一下,转身抓住了成则昭的手臂仍不放弃地追问道:“昭姐,他在哪儿……你告诉我……”
成则昭也侧过身,看着他一字字道:“戎冶,很多年前我一直质疑你们是否适合做朋友,后来我说服过我自己,直到这件事发生,我才确定我那时的直觉就是对的。你不必再来问我,我不会告诉你。”
戎冶的力道不由松了。
“我还要提醒你一句,如果小衷想见你,他自会来找你,我是拦不住的。”成则昭最后说完,甩开戎冶的钳制,干脆利落地走了。
戎冶几乎笑出声来。
是啊,可曾想过当事人会不会原谅自己?
他拖着沉重步伐,走到成夫人的墓前,半跪了下来,深深埋下了头颅。
然后戎冶终于想起了一个人他必然知道成则衷身在何处,也许会愿意告诉自己。
可当他打电话给成潮生之后,成潮生先是低声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告诉他答案,只说:“唔,明天我就和大哥他们一起去y城了,你也知道我们成家人多,也就是趁着年节大家才聚聚首。小衷今年出了这样的事,我与大哥还得好好安抚老爷子和母亲得两位老人家又伤心呢,我可不大好在这节骨眼儿上……”
戎冶有些无助地闭了眼,睁开之后几乎是咬牙与电话那头的成潮生道:“潮叔……我求你!”
成潮生那边轻叹了一声,才说:“这样吧,阿冶,你也不用心急,先冷静冷静回o国。等我从y城回来了,会联系你。”然后他就不再松口,只耐心等着戎冶应下。
戎冶的眉头锁得一紧再紧,最终心灰意冷地松懈开来:“好。”
成潮生也笑说了一句“好”,就接着道了“再会”。
戎冶挂了电话才又想问:“车祸的事,除了昭姐,你们……怨我么?”尤其是阿衷……
可他真不想知道答案。
后来成潮生在约定的时间就告诉了戎冶成则衷的所在之处那时还是那座疗养中心。
戎冶得到地址却犹豫了。这一犹豫,就越想越惶恐忐忑,鼓不起勇气去找成则衷。他给自己找借口:阿衷这样骄傲的人……也许等他的情况更好一些才是见面的恰当时机。
梅嫣希望戎冶申请o国的大学就读,戎冶也就暂且借着这些事让自己先转移了注意力,想着等学校的事稳妥了,差不多也该去找成则衷了吧。
只可惜世事难料,戎冶才入学没多久,戎拓突然毫无预兆地被杀身亡,将一切都打乱了。
……
成则衷待在疗养院的时间里,跟外界的联系极少,几乎仅限于同少数几位亲人之间,算得上是与世隔绝,看起来更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模样。
现在成则衷已经能够自己行走了,只是还需借一些支撑才能轻松一点,例如手杖。他左腿的骨骼尤其需要强壮的肌肉保护,所以之后他必须坚持锻炼和理疗,此外在身高完全停止生长前还需定期复查,以观测患处状况。
成则衷提出他要继续学业。
成海门、成则昭和成则衷一起在视频里慎重讨论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认为可行,于是开始着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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