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何不从贼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以寒yN
这成了一个被动的捉弄,本来钱袋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恶作剧罢了,想起来最多恶心一下晏衡,这下等于是他间接帮了那个叫妙吾的。
若是晏衡没受伤还好,偏偏他因此受了伤,居然还是为了当好人救路人。这可让人难以接受。
这种“报复”不在小乞丐的计划范围内。
他和闻幽馆的账房还有赌约,他自认为是个赢得起也输得起的人,这样岂不是还有作弊的嫌疑?
小谢十分躁郁且难受了。
同样躁郁且难受的还有晏衡,摸空的那一刹那他脑中闪过了太多的念头,诸如“是那个乞丐干的”、“果然是雒城该死的乞丐!让他们都死空才好!”、“可是当时我没有发觉也就罢了,铜雀竟然也没有发觉?怎么可能?”、“不是手法问题,是……那个乞丐有问题,他也许不是单纯的乞丐,他是谁派来故意接近我的?他应该知道那里面不是钱吧。他甚至或许知道今天要发生的事,所以那是一个试探。他是妙吾的人,或者朝廷的人。”、“总之不是个好东西!白瞎长那么俊”。
所有的念头都是一瞬间闪过的,晏衡只怔了那一下,就被妙吾的铁爪刺中了。
所以疼痛来的一刻他心里骂的不是妙吾,是那个臭乞丐。
第3章对雨十二楼(3)
妙吾一击得手,一不做二不休就要下杀招,但金缕曲当真凶悍,晏衡反手扣住了他的铁爪,手背上的咒文像是跳动了一下,然后,妙吾就感到自己身上的真气在源源不断被晏衡强行取走,连血液似乎都在涌入对方的身躯。
金缕曲,果真如传闻所说,能够吸人气血化为己用。
被晏衡抓着的地方滚烫得好似要燃烧起来,妙吾竟然挣脱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像一只傀儡被抽取生机,更可怕的是,晏衡左肩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了。
妙吾的神情变得惊恐起来,这样下去,他会被吸干而亡。
意外的是晏衡终止了掠夺,一掌击退了他。
连守在外围的欢雨楼叛徒都吓得一个个脸上没了血色,不少人都萌生了退意。见晏衡如刹血修罗一般侧头望过来,纷纷不自觉倒退了好几步。
这时潜伏在暗处的朝廷官兵终于出动了,兵械碰着铠甲发出震慑的声音,很快将欢雨楼前后的整条街都围了个水泄不通,妙吾顾不上面子,连滚带爬出了欢雨楼叫道:“平将军!平将军救我!”
官兵们给首领让出一条道来,那位平将军姗姗来迟,看着狼狈的妙吾,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晏衡站在欢雨楼门口冷笑道:“妙吾,你可真是出息了。”
“晏楼主。”将军开口道,“在光行坊当街聚众打架斗殴,按东魏律,我可是该请你去衙门府坐坐的。”
这说辞当真蹩脚了,雒城每一天每道作坊都上演着无数场打架斗殴,平将军若真秉公执法,怕是忙不过来了。但他的意图很明显,是要保妙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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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弃子有什么好保?要是我,还是赶紧和十二楼搞好关系才是,这个晏衡看来真的得罪不起,金缕曲……竟然是真的!”
外围的看客们见官兵来了,围观的胆子大了些,光明正大开始指指点点。
“听雨楼的人还没来,平湖岳不会是想趁人多围攻晏衡吧?”
“来了!他们的救兵来了!”
随着一个眼尖的人手指的方向,大家先后看到了一抹绛红色的衣衫,从墙头飞落而下,迅雷不及掩耳地没入了官差之中,挑起长剑,直直从背后刺入了妙吾的心口。
晏衡瞳孔一缩,骤然上前一步,随即被另一个人按住了肩。
这个人是何时出现在欢雨楼中的,居然没人看清。但他一现身,就有人惊叫道:“五死士非歌!铜雀和非歌都来了!这下平湖岳占不到便宜了。”
“她杀了妙吾!!”
“我就说十二楼一定会赶尽杀绝,你以为那些人是什么善茬吗?同为五死士,你看铜雀下手连眼睛都不眨。平湖岳也得小心了,这下被十二楼记了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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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歌……”晏衡看向身侧之人。
“别心软。”穿着玄色劲服的男子淡淡道。
晏衡闭眼平息了一下,随即点头。
其实今天得知妙吾背叛,他心里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的。五个死士里,只有妙吾是当年他爹用钱买来的,为财而来,也会为财而走,并不该意外。
铜雀一剑干脆利落地杀了妙吾,看也不看他一眼,足尖一点跃出包围圈,回到了晏衡身边。
晏衡面上露出坚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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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走出去,对着那些不知所措地欢雨楼弟子,也对着其余在场所有人,扬声道:“叛十二楼者,死。”
“哐当。”竟是有人拿不住手里的兵器,失手落地的声音。
晏衡不以为意地一笑,看向平湖岳:“平君侯,闹剧结束了,让你见笑了,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少主!”铜雀皱眉,低声叫了他一声。
晏衡冲她微微摆手,毫无畏惧地穿过官兵走向平湖岳。他脸上的黑色咒印已经开始缓缓褪去,有如飞灰一点点风散,指尖上的最后一点颜色也消失了。金缕曲就像众人的一场梦,十二楼的少楼主看上去似乎又是刚开始那个手无寸铁的病公子了,谁一根手指就能推倒的模样。
他刚走出去没几步,非歌忽然跨出欢雨楼掠到他身侧,反手便朝欢雨楼的房檐上扔出一枚飞镖。
“叮”飞镖被铁剑打开了。一个影子“嗖”地窜走了。
晏衡回头皱眉:“怎么回事?夜隐没发现那有人么?”
非歌低声道:“这人的轻功看来比夜隐还好,江湖上竟有这号人物。”
铜雀也赶了过来,眉头紧锁,有些犹豫道:“方才那一下格挡……我觉得,像是个使剑的老手。”
晏衡讶然:“你们两都没头绪么?”
铜雀默然点头,非歌沉吟不语。晏衡便道:“罢了,该来的总会再来。之后多加防备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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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檐上,甩掉了夜隐的小乞丐轻松闪回了原处,那生了锈的铁剑看上去笨重无比,在他手上却轻若无物,没发出一点声响。
他朝下望去,见十二楼少楼主走近了将军平湖岳,刻意抬高了声音放话道:“平君侯,江湖纠纷,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为好,怎么,潼关的战事还牵不住你吗?”
嚣张的态度令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但却没人敢反唇相讥。就连平湖岳似乎也忌惮十二楼,假装没听到话中的示威,继续圆着之前的场面话。
晏衡微笑着贴近平湖岳耳边,手指以一个很不礼貌的姿势点在将军的心口,任谁都觉得那是在挑衅了。
可是乞丐借着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和极好的眼力,清楚的看到,当平湖岳似乎生气拍开晏衡的手的那一刹那,他往晏衡衣袖里塞了一个纸条。
晏衡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很快便背过手去。两人针尖麦芒地又说了两句,各自告辞。
小乞丐眯住了眼睛。
晏衡走回铜雀和非歌身边时,脚步已经有些虚浮,突然身子一晃,铜雀眼尖,一下挽住了他,没令外人看出马脚。
这一挽,才发觉晏衡整个身子都在轻微发抖了。铜雀赶紧握住他的手,替他暗中输送内力。晏衡嘴唇都有些发白了,压抑地咳了几声,紧紧回握住铜雀的手,低声道:“扶我走,从药坊后门走。”
晏衡挺直后背,若无其事地与铜雀挽着手慢慢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刚走进后堂,他就昏了过去。
非歌跟进来,一把抱起晏衡,铜雀不知从哪里取来一件斗篷盖在晏衡身上,道:“先带少主去你的问雨楼,我留下善后。”
非歌“嗯”了一声,抱着晏衡从药坊后门闪了出去。
***
问雨楼是十二楼四座坐落于雒都的楼之一,飞花令保管在非歌手中。
十二楼和苍崖山那些门派不一样,门规是不认人,只认飞花令。妙吾先前来要飞花令,他以为晏衡夺权后会自己掌控至少四座十二楼,其实对雨十二楼,十二枚飞花令,全部分散给了五死士,除了非歌手中有四枚,其余人一人两枚。而晏衡手中实则一枚也没有。
而五死士并不只认飞花令,他们直接听令于晏衡本人。即使他们中有人是晏守魏提拔起来的,但成为死士的那天起,就代表他们只听令于晏衡了。
妙吾身上有欢雨楼和畅雨楼两枚飞花令,他死后,晏衡将欢雨楼给了铜雀,畅雨楼给了非歌。
自从那天清理门户后,晏衡在病榻上缠绵了三天才下地。
传言金缕曲是一门吸取别人性命替自己续命的邪门功法,掌握它就能掌握世间轮回,打破生老病死的法则。
晏家的确有着《金缕曲》残本,但,只是残本。晏衡出身时体弱,大夫曾断言他活不过二十,晏守魏为了替他续命,死马当活马医,让晏衡练了《金缕曲》的残本。
如今看来,反噬已经一天天渐甚了。每一次用,都好像在加倍燃烧自己的寿命,使用金缕曲所消耗的气血,根本不是用它吸几条人命能补的回来的。
晏衡现在所掌握的金缕曲,不足以杀人,怕是在吸干别人之前,自己就先内耗而亡了。
“少主!你别下地呀!”
铜雀端着热水盆急冲冲地跑进来,把晏衡按回了床榻。
“好铜雀,你把我当一碰就碎的瓷器吗?”晏衡好笑地看着紧张兮兮的绛衣女子。
铜雀冷硬道:“不,您是人看着时装死,一不看就跑没影的小老鼠。”
有下人在外面扣了扣门:“铜雀大人。”
铜雀放下热毛巾,疾步过去开了门:“什么事,没事别来打扰少主休息。”
门口的是门房,他道:“有个小叫花子求见少楼主。”
“叫花子?”铜雀不耐烦,“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敢敲问雨楼的门,叫他滚回……等等,他怎么知道少主在这里?”
门房尴尬道:“属下也是这个意思……才来上报。属下方才周旋了他两句,但他斩钉截铁说少楼主在这,还让我把这个给少楼主看,说少楼主看了就会见他……哎?”
门房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绯红的衣角,风一样的掠去了门口的方向,他下意识抬头,见铜雀已经远了。门房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手心里还躺着一枚飞蝗石。
第4章苍山秋水剑(1)
晏衡趁着铜雀离开,重新又从床上爬了起来,自己取过她放下的热毛巾洗了把脸,还在房间里活动了一把身子。
过了一会儿铜雀还没回来,他干脆把窗子也打开了,撑着窗沿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还伸出手去拨弄了一下横在窗前的一枝红杏。
随即他便听到杏树上传来一声轻笑:“晏少楼主,真是雅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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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随性地坐在枝杈间,脚踩树干,手肘撑着膝盖,歪头看晏衡。他顺手捏了一把杏花瓣,捉弄地往晏衡头上扔去,不料正好晏衡这时抬头看他,那些花瓣就撒了他一脸。
晏衡被花粉的气味呛到,掩着鼻子偏过头咳了几声。倒是始作俑者看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盯了晏衡片刻,居然有点脸红的转开了目光。心里想着,怎么那双眼睛好像带着横波的?
隔花隔水的重逢,低头与抬头的人置换了位置,两人都安静的不可思议。
还是晏衡先开了口,哼道:“是你啊。”
真是怪了,问雨楼可是非歌布置的防守,居然发现不了区区一个小乞丐么。铜雀怎么几次三番中他的障眼法?简直不敢置信。他都要怀疑铜雀是故意出去散步了。
树上的小乞丐同样觉得有怪趣,他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大活人越过守卫出现在晏衡面前,是其他人早该放信号或者喊人了,再次也该做出点防备地姿态,可这个晏楼主不知是不是傻,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就不怕自己是来取他性命的么?
晏衡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对方开口表明来意,只好问道:“你不请自来,是何用意?总不能是上回没给你钱,这回讨到我问雨楼里来了吧。”
小乞丐眼皮跳了一下:“你果然还记得我。”
“我这个人啊记仇,害过我的人我都忘不了。”晏衡似笑非笑道。一次普通的偷窃自然称不上“害他”,只是晏衡猜,这个人明白他在说什么。
小乞丐并不掩饰知情,扭头默认了,半晌,哼唧唧道:“我这不是来给你道歉的吗,那是个意外,你弄清楚些,我可不是妙吾的人。谁知道你钱袋里面不装钱,可不怪我。再说你受那伤一下就好了,就是疼一点……”小谢摸了摸鼻子,总觉得还是有点理亏。
晏衡浅笑了一下:“道歉?哪有人道歉是这样溜进来的。”
小谢道:“还不是你晏楼主小气?不放我进来。”
“喂,你究竟是来道歉还是来诬陷我的?谁知道你来了?”晏衡莫名其妙道。
“你不知道?”小谢提高了声音,“你!你门房该换啦!”
他气呼呼翻了个白眼,心道自己刚才真是蠢,在门外等了那老半天,还像个深闺怨妇一般揪着花瓣问:他生我气?他怀疑我?他瞧不起我?他不记得我?他为什么还不见我?
蠢到家了。
晏衡暗笑了一下。
少年心性。
“那好吧,你把钱袋还给我,就可以走了。”晏衡冲他摊开掌心。
少年一下子又瞪住了眼睛,蹙着眉头纠结什么似的,将钱袋攥到了手里,要给不给的样子,说道:“你没听清吗?我是来道歉的!间接害你受伤,对不起了。”
“我知道啊。”晏衡点点头,晃了一下手,“还给我啊。”
“你还没接受我的道歉。”
晏衡“噗”地笑了出来:“好好,我接受了,还给我吧。”
“这么随便?”小乞丐皱眉道,“一点都不真诚。”
晏衡这下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无奈地看着他,又晃了晃手掌。小乞丐狠狠地拍了下膝盖,说道:“我凭本事偷的钱袋,为什么还给你?不给!”
晏少楼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手,忍住破坏优雅的冲动,后退一步,“啪”地合上了窗户。
小乞丐滑下树枝扣住窗沿,双脚一蹬踢开了窗户,人也跟着翻进了屋来。
晏衡像想起了什么,不看了一眼他的腿,褴褛的衣衫还如那日,也不知他是没衣服换还是没工夫换,左腿处裂开的伤口已经结痂,淡淡的血迹还沾在裤上未洗净,怎么看都不像是无事的模样,可这乞丐方才翻进来那下干脆利落,像全然未曾受伤似的。
那种伤口不疼是假的,可他面上不露分毫,心性定不一般。晏衡心想。
小乞丐刚开口想继续说话,就被扣门声打断了,又是那个门房,在外面慌慌张张道:“少楼主!少主楼不好啦!”
晏衡扶额,过去开门道:“我好得很。”
门房“哎哟”一声扇了自己一嘴巴:“不是您不好!是、是问雨楼不好啦!苍崖山平剑宗的宗主带着人在门口了!”
晏衡道:“来就来了,你慌什么。既然有客人,就请去正厅一叙。铜雀呢?你可有看见她?”
“铜雀大人在应付他们了,只是来者不善啊少楼主!你要不要换个地方避一避?”
“避什么?有客自远方来,自要好好招待。”晏衡撩起衣袍跨过门槛,大剌剌朝外走去,门房既是担忧又是无措,忽然看见从晏衡房里跟出了一个乞儿,居然就是方才他在门口遇到的那个。
门房瞪圆了眼睛指着他:“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小谢拍开他的手,“我都说了,你们少主楼愿意见我的。”
晏衡给了他一个讥诮的眼神,心里却在思量着,这个人不知道是敌是友,每次出现都赶着这种时机,不得不令人怀疑,此时若不管他把他留在这里,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可若说管他,他既然能悄无声息的来,尤其还带着腿伤悄无声息的来了,说明夜隐也奈何不了他。非歌和铜雀腾不开身,如果这边动静闹大,苍崖山那边恐怕有机可乘。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处置才好。
小谢似乎看出来他在算计,轻松一笑,对他道:“晏楼主别怕,我跟你一同去,帮你解决麻烦。我这个人呀,最讨厌被人误会,亏欠了你一次我就一定要找补回来,也帮你一次。让你知道我这个人很客观,很公正。”
“你?帮我?解决麻烦?”晏衡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笑问,“你确定?”
“当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这就带我去会会那苍什么崖山。”
晏衡不笑了,这次是认认真真重新打量了一下他,问:“你是谁?到底图什么?”
“我是谁,如你所见。”乞丐摊开手展示了一下自己落魄的衣着,“图什么,不是也告诉你了吗,我被你误会了,很不爽,来帮你一次扯平它。”
“当然,少主楼要是还觉得不太//安心,那就再赏我点的银子,当作雇我帮你解决麻烦,就更好不过了。我很缺钱呀,别的,也暂时没什么好图的了。”
晏衡看了他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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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可以。你若真能帮我解决一下麻烦,钱不是问题。”
小谢拍了拍手:“十二楼果然财大气粗。”
晏衡点头同意:“不差钱,你羡慕不来的。让人先带你去换身衣裳,这样子去见客真是失礼。”说完示意门房带他去更衣。
乞丐脸誊地憋红了,捏了捏衣角道:“好,当然好。白给的衣服不要白不要。”
他伸了伸懒腰,枕着胳膊懒洋洋跟着门房走,晏衡忽然在身后又叫住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你叫什么?”
乞儿的脚步微微一滞,仅仅是那么一瞬。很快他漫不经心道:“姓谢,你叫我小谢哥哥就行了!”
晏衡“嘁”了一声。
***
问雨楼的正堂此时正热闹。
苍崖山进来了五个人,一个平剑宗宗主一个平剑宗大师兄,另三个是平剑宗没什么名目的弟子。
五个人坐在客座上,被好生上了茶,铜雀正站在主位与他们打太极,晏衡走近时就听见那个宗主在试探金缕曲的消息,来意掩饰的实在拙劣。
区区平剑宗的人也敢来,看来真是被诱惑冲昏头脑。苍崖山掌门那个老狐狸,定是默许了他们此次的试探,却一定装作根本不知情的样子,说不定回头还要教训他们冒失前来。
晏衡心里冷笑一声,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他脸上戴了一枚银白面具,掩去容貌。或许因为一贯的病色,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铜雀率先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只看轮廓就把晏衡给认了出来,大惊失色迎过去护在他身侧,低斥道:“少主!你又不听我的!”
晏衡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看向苍崖山众人:“各位远道而来,在下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那平剑宗宗主站起来假模假式抱了个拳:“晏少楼主言重,能见到少主楼本人,荣幸之至。”
晏衡笑着坐在了上座,命铜雀也入座,铜雀见坐席离晏衡有些远,心有不安,但还是听了令过去落座。
晏衡出屋时披着一件绒芯的斗篷,手里还捧着小暖炉,在这四月天的暖春里显得格外稍厚重,他掩在斗篷下的身形看起来瘦骨嶙峋,若非三日前于欢雨楼露过一手,苍崖山的五个人谁也不肯相信这就是十二楼恶名远扬的晏少楼主。
但他们仍然带有犹疑的暗中打量晏衡,如此近距离,根本感受不到上座那人的一丝内力涌动。要么,这是高手中的高手,要么,这是一个废人。
哪一种都令人难以置信。
晏衡是一点心理斗争也没有,落落大方道:“几位道友光临问雨楼,不知所为何来?”
宗主钟宵拱手笑道:“少主楼三日前光行坊一战,可谓名扬天下,在下代表苍崖山,特来递上论剑会的请帖,还望八月初一,晏楼主赏面前来共同论道。”
十二楼的其他人几乎要在心里笑背过去了,他们几时见过苍崖山的人这么客气?竟然还邀请他们去论剑会“共同论道”?说好的十二楼魔头人共诛之呢。没想到金缕曲名声如此震慑,让苍崖山都不敢正面挑衅了。
钟宵从衣袖中摸出烫金地请帖来,铜雀想去接,晏衡抬手制止住了她,示意钟宵直接递给自己。
钟宵也正有此意,起身端着请帖客客气气走近了晏衡。
如同图穷匕见的荆轲,他甫一踏进触手可及的范围,便忽然发难提剑刺向晏衡。
晏衡仍然一派淡定,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铜雀倏然起身,只是在她动手前,已从屏风后又飞落一人,一脚踢中钟宵胸口,站定在了晏衡面前。
钟宵那一剑是苍崖剑法中有名的“长沟流月”,进可攻退可守,送剑无声,回剑无形。他当然不期望一击就击中晏衡,但也没想到会被人以那样刁钻的角度,避开剑锋踢中了他本人。
钟宵暗暗咬牙,问来人道:“阁下可是夜隐?身法诡秘无常,出人不意,名不虚传。”
苍崖山的人见宗主的“长沟流月”轻松被化解,纷纷惊了,铜雀见来人陌生,却身穿十二楼普通弟子的服装,也惊了。
全场只有晏衡和这位“夜隐”闲适不已。
晏衡对钟宵微微一笑:“宗主过誉,他不过就是我十二楼门下区区一个扫后院的,三脚猫功夫,让宗主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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