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箜篌响
后卿眼底微变,将视线落到徐墨身上。他被封印的时候陆续能够感知到一些零散的片段,出现最多的便是这个人,在他眼里人类并没有什么区别,但自这个人出现时他便很难不注意到他,或许是他太像静涯子了。
薛栖便笑道:“哟,这就开始排挤我了。他虽能治,却没了镇魂法器,又怎么能救?我只是不想主上失望罢了。”
秦仙道:“此言差矣,镇魂枪虽折断,相信总有办法修复。只要现将杨澄身体冰封,便能等待复生,薛姑娘这不是欺君罔上吗?”
薛栖道:“嫉贤妒能,就是你做属下的本分了?我这么说是因为知道他得罪了主上,便没把他当活人看了。”
“你们够了!”徐墨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们,对着后卿道,“你杀了我吧,我不会给你救人。”
“本王面前没有你说不的份。”
后卿抬手流云剑入手中,他甩了甩手腕,剑尖指向沈砚的脸,嘴角愉悦地勾起。他的剑便要划在沈砚冰洁无痕的脸上,徐墨的心脏几乎忘了跳动,他受着重伤,却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将沈砚扑倒在地。那剑在他背上留下一道深及骨的血痕,他一阵后怕,这下若是落到沈砚身上他不单左眼瞎了,能不能保命都另说,只觉得过去多般生生死死都没有这次来得惊心动魄。
他被刚才的险情吓得心脏狂跳,却见后卿抬起执剑的手,成串的血珠沦落,急忙将沈砚挡在身后慌不择言道:“住手!我答应你!你再伤他我即刻自尽,除我外没人能救他了!”见后卿面露不愉,知道他最恨被人威胁着急地想说些什么来制止他,抱着沈砚的手都在发抖,竟无意间看到后卿腕间竟有一点殷红。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来不及多想,如今再不服软恐怕沈砚就要惨死在他面前了,这个人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他是知道的,便接着道,“我知道你不怕他死,但连个手下都救不了岂不是显得你很无能?这伤我能救活,伤得再重的我也能治好,只要给我些时间修复镇魂枪。我知道你恨我,等救活他你再杀我也不迟,反正我在你眼里也是个死人了,正好这段时间可以好好想想怎么杀我比较解气。”
后卿背光而立,俯视他们的神情一如既往得不屑,听到这番言论面具似的表情似乎也有些冰裂,复又恢复了狂佞的笑容,“也是,你是第一个敢在本王面前耍花样的人,杀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他又看向喜欢玩忽职守的魏示,“你盗剑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魏示面无表情地屈膝半跪下,以谈天气般平淡的口吻说道:“我要雷泽族灭族。”
“雷泽族……”
提到这个名字,后卿望向天边,仿佛眺望万妖国的山川秀水,眼里跃动着熊熊的野心,“本王答应你,只是那小皇子沈替本王另有用处。”
他说话时手腕又无意识地甩了甩,徐墨偷瞄向他的腕间,那的确是有一道伤痕,看切口并不平整向外翻着,不像是刀伤,倒像是裂开的痕迹。
这时间沈砚听到这话又想激动地反驳,连忙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得招惹祸端。心里却想着后卿要沈替到底是想做什么?跟他手臂内侧的伤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又抬眼望向秦仙,知道他是想给自己拖延一丝生机,秦仙却别过头去,避开了他的视线。
这时薛栖开口了:“主上,现在万妖国强盛,仙盟正在内战,若是听闻主上复生的消息定会联合起来与我们作对。如今敌众我寡,属下认为当前主上应当先在圣朝站稳脚跟,等仙盟无力抵抗时将其攻下,稍作休整,再向万妖国出兵。”
可后卿岂是能伏低做小的人,当即不耐道:“太乙仙盟的一剑之仇本王自然要报,现在当务之急是拿下万妖国,你若看谁不顺眼便带人去灭他门派好了。”
他这么说了薛栖自然不好说什么,似乎另有盘算。
后卿说罢深深望着徐墨,他脸色苍白,后背的伤还在流血,黑色袍衫早已布满血污,看起来落魄至极,事实上他也已被踩入尘埃,可唯那星辰似的双眸在一片萧瑟中烁烁地亮着。不知怎的忽然感慨道:“本王过去的确低估了人类的韧性。他们就像野草一样,斩不尽,杀不绝,稍有点火星便星火燎原。”
徐墨闻言只是闭上双目无声地笑着,像是在笑他,又像是在笑自己。
后卿占了孤独满城的身体,顺道了皇城的部下摆驾回城。徐墨伤得太重,血也流了不少,根本无法走回皇城,半路上便晕过去。等醒来时他和沈砚已在皇城天牢,折断的镇魂枪也在,后卿还派了个大夫来给他疗伤,看来也是想让他活着。
等包扎好伤口,大夫走后徐墨痛得不敢乱动,只敢趴在石床上与沈砚说了他看到的情况,问道:“如今他放着仙盟不出兵却执意攻打万妖国,是为了沈替吗?他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沈砚笔直地坐在床边,五指紧紧攥着,将牙咬得咯咯作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抑住内心的愤怒,他浑身都在发抖,恨到极点却又无能为力。
“这个畜生……一定是想要五弟的身体!”
他这么一说徐墨便懂了,魔神的妖力有多强他们是有目共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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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类的身体恐怕无法承受这样的力量,手腕那道伤便是被妖力生生撑开的伤痕。而妖怪中雷泽族是最强的,后卿当年便是占了沈砚父亲的身体,留沈替活命恐怕也是为了占据他的身体。
这么一想他急着打下万妖国也就合情合理了。
今天的事发生得太突然,他这才冷静下来,想到该如何设法活下去对付后卿忽然觉得心很累。
百年前他们怀着希望和梦想,花了那么多心思封印后卿,却被报复陷害。如今一切都要重头来过,枪折了,秦仙叛变,后卿也不会再给他们机会逃走,不知还要忍受何种羞辱,他的那股劲却早已泄了。
打败后卿以后呢?会不会又是一轮重蹈覆?
他看不到任何希望,但还是柔声安慰沈砚,“现在什么也别想,好好睡一觉吧,等我修好了镇魂枪我们再试一次,一次不成就两次,以前那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又怎能再次放弃。”
沈砚果然把他向里推了推,石床太小,他便倚墙靠着阖上双目,过了许久,徐墨都以为他睡了的时候,却又听到他的声音:“徐墨,你害怕吗?”
徐墨笑道:“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怕的?哦,我有害怕的事,我怕你受伤,怕你生气,怕你不理我,最怕的是你又忘了我。”
他说完,感觉到沈砚冰冷的指尖拂过他的脸,身子缓缓倾下,将唇印在他的脸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过了许久,才听到他轻轻说道:“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徐墨。”
月色无情,仍从球窗透出清澈如水的光,好似只是个平凡的夜晚。
第65章第六幕:离合悲欢一场戏(八)
第六幕:离合悲欢一场戏(八)
圣朝盘踞北方,万妖国占据西方,太乙仙盟地处太阳升起的东方。而雷泽族身处万妖国中部,因此想打下雷泽族至少要扫荡万妖国四分之一的疆土。后卿占据圣朝向万妖国出兵,薛栖另率部分帝国锐如雷霆之势深入太乙仙盟腹地,但凡归属仙盟的仙门一律灭门,许多仙门迫于压力脱离了太乙仙盟。
这时候,东方大地上又出现一个名叫揽月的组织,集结了许多与太乙仙盟对立的门派,如星火燎原般蚕食太乙仙盟大半势力,不过一年的时间太乙仙盟百年根基便已摇摇欲坠。
而万妖国后卿的军队更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所到之处二十四个妖族或投降,或灭族,绝无第三条路可言。再向南,便是昔日的帝国皇都雷泽族了。
这些徐墨零零碎碎也只听说了少数,沈砚被另关在别处不许他们见面,他每日能做的只是耗修为去恢复那把枪,但镇魂枪是神兵,他不过是个修为大打折扣的凡人,再是努力进展也是极慢。
后卿时不时地催他快些,直到这一年耐心几乎告罄,打算将他和镇魂枪一起活埋的时候徐墨终于修好了它。
这把枪又恢复了当年杀气凛凛的样子,浑身发着幽幽的红光,不知是本来的样子还是被沾上的血染红的,它以后也只会沾染更多的血,他带着镇魂枪去见了后卿。
他花了一年修好这把枪,自然不是为了给后卿的手下治病用的。
后卿鸠占鹊巢地霸占了孤独满城的宫殿,却又比过去还要奢华,还未等说什么便有手下来通报前方战报,他也支起耳朵听着。
“启启启禀大王,攻打花族的时本已将他们尽数捉住,却不知怎么冒出一个蓝衣道人将他们救走,派到花族的三百人除了魏将军……全军覆没。”
手下战战兢兢生怕被他的暴戾扫到,后卿眉头都没皱一下,挥挥手道:“死就死吧,废物没有活着的价值,本王倒是很在意那个人是谁。”
在场的只有秦仙和徐墨,薛栖不在,魏示受了伤还没回来。他便看着秦仙,秦仙只好干咳一声,拱了拱手含糊道:“回大王,蓝衣道袍当是观尘山的人,至于是谁属下也不能确定了。”
后卿满不在乎地一笑:“那全杀了便是。本王任你为帝国元帅,明日启程,踏平观尘山。”
他惯来荒唐,但这次任是秦仙也有些沉不住气,他攥紧着手中折扇望着后卿欲言又止,似乎在竭力忍耐着道:“大王,观尘山对属下有恩,恩将仇报的事我做不到。”
可是后卿岂能容他说不,听也不听便道:“少跟本王说这个,他也和你出生入死多年,你还不是说卖就卖了?总之,清宵仙门和观尘山只能留一个,你自己选吧!”
徐墨已经听不下去了,眼中杀气呼啸,抬手便要上前却被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推了回去。秦仙神色如常地拂开他,仿若刚才都是错觉,抬手一揖笑道:“属下遵命。”
徐墨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却仍选择相信他。当年他们三人士气正旺时才勉强对付得了后卿,他现在功力大打折扣恐怕的确不是时机,可是流云剑被后卿抢走了,沈砚在牢里关着,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下手。
正想着,就听后卿说了句将他抬上来,徐墨这才看到杨澄的身体被抬至殿上,他心中不情愿,可迫于形势又想到杨澄毕竟只是个男宠,算不上帝国战力,只好半跪下为他画魂。
他又想起小徒弟宋凌,那日他走得急把宋凌留在秦仙的道宫,事后便没听到他的消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胡思乱想着,笔下却没有停。帝国的手下又在和后卿一桩桩说着,后卿似乎完全把他当死人看,也不避讳他,他就是想听不到都难,比如前方便是雷泽族了,皇城又有百姓闹事,麟族投降了等等。
后卿便道:“反正马上就要到雷泽族了,万妖帝国的都城也该设在那里,这些刁民就连着皇城一起烧死吧。”
即使已经将接受了他的荒唐残暴,但后卿总能让他们忍无可忍,徐墨停下手里的笔猛地抬头怒道:“为何烧城?他们是你的子民啊!”
后卿不屑地俯视着他,眼神一如既往的轻蔑:“你治好他了?”
杨澄的魂魄已经修复得七七八八了,但徐墨此时只觉得如同被逼至死地,只想不惜一切代价制止他,自然不会承认,只威胁道:“你若是杀了皇城百姓,我就……”
“那你也一起去死吧。”
徐墨早有防备,抬笔甩出金光挡下劈向他天灵盖的一掌,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在袖底飞快地绘出一串金色符纹,每个字都打着旋渐渐放大向他压下。
后卿毫不放在眼里,甩手便将它们打偏,下一刻,镇魂枪迎面而来。那煞气作用在灵魂上,周围的人被它的煞气一震都有片刻怔愣,连琉璃瓦建造的房顶也一并被璇起掀翻。
但凡有生命的生灵都难以承受这一枪的威力,可后卿的手却像是玄铁焊成的一样,稳稳地握住了枪杆。徐墨左手毫不犹豫直奔他门面,后卿反扣住他脉门用力一折,将他左手生生折断。
徐墨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知道痛似的,仍紧握着战枪不肯松开,后卿冷笑一声拔刀出鞘,刀光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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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血花在在他右脚踝下绽开。被挑断脚筋,他终于单膝落地,镇魂枪也一并跌落在地。
他这一年毫无机会修炼,甚至损耗巨大,后卿的刀却没有归鞘,连呼吸都没有乱,实力相差悬殊。
“本王踩死几只蚂蚁,还要问为什么?”
徐墨知道跟他毫无道理可讲,落在他手里又是一番折辱,只恨恨道:“后卿,你杀了我吧!”
“哈哈哈……”
后卿只是大笑,将刀入鞘,掐住他的脖子抬起他的头:“就这样杀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本王说了一定要你最痛苦地死去。”他的眼里闪着嗜虐而兴奋的光,“本王要让你亲眼看着皇城被烧,观尘山灭门,雷泽族灭族,砚流云死在你面前,要你发誓再不敢与我作对。”
徐墨光是听着就怒火中烧,恨恨地瞪着他竟不知说什么,过了一会却忽然笑了起来:“我明白你为何不想杀我了。”
他的眼里充斥着恶意的笑意说道,“你害怕我,后卿。”
这瞬间后卿蛇一样竖瞳的眼睛无限放大,仿佛回忆起了什么。
徐墨盯着他目光毫不躲闪,眼里尽是嘲讽,嘴角带着快意的笑容接着道:“你是不是常在噩梦中惊醒,怕看到我的脸?你忘不了我刺你的那枪,你知道即使杀了我也无法从恐惧中摆脱,所以想让我屈服,你才能安心。”
“住口……”
周围仿佛凝固了,任谁都能感觉到魔神已经出离愤怒了,甚至握着他脖颈的手都在发抖。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波及,只有徐墨旁若无人的笑声。
在这讥讽混着怜悯的笑声中后卿早已失了理智,举掌劈向他面门,这时却听到一声轻咳,是刚被修复好魂魄的杨澄晃晃悠悠地醒了。他没搞明白状况,看向周围的两眼还懵懵怔怔的。
后卿猛地回过神来,掌风一偏打在旁边的手下身上,当场毙命。
他冷笑道:“你以为……这么说本王就能给你个痛快吗?”他说着突然抽刀再次挑断他另一边脚筋,又恢复了狂佞的笑容嘲讽道:“你现在连走路都做不到,还想报仇?简直可笑!”
徐墨心知是逃不过这一劫,便偏过头去不再理会。
宫殿因为刚才的打斗掀了屋顶,后卿便又下令关了城门将这皇城一把火烧了,这才想起在场的手下被他杀了,见杨澄醒了,只是呆呆地站着。不耐烦地命令道:“愣着做什么?传令啊。”
杨澄发出啊的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跪下道了声是,却还是跪着不动,即便再不谙世事他也知道这个命令的意义。
再三的反抗,后卿终于动怒:“你们一个两个都要造反不成?!”
杨澄见他动了气,只好叩头领命。他走了两步,又回头望了一眼后卿,似乎有话要说,却终究无法反抗他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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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
玄微将花族众人挡在身后,对着帝国军队慢慢地拔出了剑,神情仍如往常一样淡漠。魏示抽刀便战,却不想他得道后与过去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不过三招便中了一剑,败下阵来。
然而放跑了花族的后果谁也不敢承担,面对帝国如潮水一样涌上的士兵,玄微只叹了一声,阻在花族退路掐指念咒,手中剑化作千万道,如雨般簌簌落下……他剑归鞘,弹指间便灭了上百人。
花族四季不败的桃花被这血染得更艳了,玄微看着满天飞舞的花瓣忽然身形踉跄,痛苦地扶住额头自语道:“贫道到底忘了什么?是与这桃花有关吗?”
第66章第六幕:离合悲欢一场戏(九)
第六幕:离合悲欢一场戏(九)
当夜,整个皇城遭了一场大火,当百姓慌张失措地逃向城门时才发现这座早已被封死。火势蔓延到了整座城,火光和孩子妇人的哭声一同冲上云霄。他们哭喊哀求着,却打不开那扇门
城外的崖上,徐墨被按跪在地眼睁睁听着,看着。他看到抱着婴孩奔逃的妇人被活活砸死在倒塌的屋檐下,一瘸一拐的想要求生的老人终于逃到了城门,拼命地用手敲着烧得滚烫的铁门,双手被烫得冒出青烟,却怎么也也叩不开生还的希望,他们都无处可逃。
他闭上眼睛,可即使不看也无法阻止那悲戚的哭声和求救声传入耳中。
哭声渐渐弱了,火却一直烧着,阻断了这些人一切生还的可能。
他的双膝无法站起,事实上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纵使能站起又能做什么呢?他现在才知人的弱小,只能在心里祈求这场火快些熄灭。
这惨不忍睹的画面任何人看了都不会无动于衷,杨澄在他身后嘴唇已是咬得苍白,不知是惊骇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
后卿早已离开,他向来漠视人命,不管是生还是死都没有看的兴趣。烈火整整烧了半夜,不知是不是上天发了怜悯,本还晴空万里的夜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终于将这场火浇灭,可皇城早已成了一片废墟。
他什么都不能看,什么都不能做,被押回了囚车。
沈砚也一并被关在那里,他虽没能看到那场面,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雨还在下着,囚车内没有任何可以躲雨的地方,沈砚沉默着将他搂在怀中,用身体为他挡住落下的雨。
徐墨这些日子受尽后卿折辱没有屈服,看到皇城被烧也强忍着,断骨剜肉的痛也早已麻木,却在这一点温暖中落泪了,语气中是无尽的绝望。
“还有人能败他吗?”
这样惨败,还能翻盘吗?还有希望吗?还如何战斗呢?
沈砚没有回答,因为答案只会让自己失望。
在这静默中雨停了,原来那车的铁栏上空有一把纸伞遮住了阴霾的天空,徐墨看了一眼撑伞的人却不理会。
那人站在雨里,撑着伞挡在囚车上,却怔怔地不知说什么。他的手伸着,雨水落在肩上,将长发打湿成一缕缕,寒风一吹,嘴唇便冻得发紫。
徐墨以为他要站到天荒地老的时候,他终于说话了,说的竟是:“对不起。”
徐墨苦笑:“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你复生他的时候不是早该知道会是这种结局吗?”
这话简直诛心,杨澄的身子一震,不知所措地愣着。他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紧贴在身上,愈发衬得身子单薄,想了许久忽然下定决心地将伞搁在车上转身要走,却听身后徐墨无可奈何地叹道:“你以为死了便不用承担责任了吗?”
听了这些话,杨澄终于开口了:“我九岁的时候被当奴隶卖了,是主人救了我,教我吹箫识字,是这世上唯一待我好的人。过去他虽然有些荒唐,但还未像现在这么暴虐……”
没等他说完沈砚便冷冷地打断:“那你可知道他待你如亲人的时候,把我大哥千刀万剐,把我二哥被扔进油锅,逼死了我的母亲?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滚。”
杨澄迟疑道:“我不曾听闻……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背叛他。”
徐墨被几番折腾,已是连讲道理的力气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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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只恳求道:“杨公子,能否请你看在我救活你的份上别再说了。他对你再好,与我有何关系?”
杨澄还想再说,却看到他真的疲惫得连话都懒得说,也明白了原来他的话的确是惹人厌烦,只好告辞。然而没走两步却见沈砚伸手摘下那把挡雨的伞,厌恶地将它用力掷到地上,纸伞落入水洼溅起的泥点弄脏了他的衣角。
他也维持着骨子里的骄傲没去捡那把伞,身影沉默地没入丝般交织着的雨帘中。
沈砚厌烦地别过头去,跪坐起将徐墨紧紧抱在怀中,雨水簌簌地打在他身上,却丝毫没淋到他怀里的人。雨越下越大,耳边只能听到稀稀拉拉的雨水声,他的手指冻得发白,徐墨抬手抚了抚他冰冷的脸颊,不由笑了。
他没有爱错人,这个人即便身处绝境仍能为他遮风挡雨。
这时却听到有脚步声向他们靠近:“你这幅样子是做给谁看?要我可怜你么?”
徐墨这才看到站在那囚车不远处的秦仙,他弯下腰来捡起地上的纸伞,撑开遮在那囚车上空。
徐墨只望着皇城上空的浓云叹道:“你看到皇城被烧了吗?”
秦仙直视着他平静答道:“我看着呢,但是那又怎样?”
说罢只见他退了半步,挥剑斩断了封住囚车的锁,打开车门。
徐墨不知他又要耍什么花样,只是狐疑地看着,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岂是努力就能改变的,那么在牢里和牢外又有何区别?
没有时间多想,咣当一声,镇魂枪和流云剑被扔到他们脚下。秦仙颇有些不耐地催道:“你没听到么?玄微就在万妖国,与他联手一定有办法对付后卿。还不快去找他?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我最烦了。”
沈砚怒道:“你不许说他了!”
“砚砚。”
徐墨忍着痛撑着栏杆跪坐起来,他的手摩挲着,挣扎着伸向镇魂枪,嘴上催促着:“他说得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后卿说过接下来就是观尘山、雷泽族还有你。我虽残废了,但你们与玄微一起或能败他。”
他既然这么说,沈砚便帮他拾起剑来别在腰上,又搀着他出了囚车。
他们下车的时候下了整夜的冬雨竟一瞬间放晴了,在日光下,徐墨与他相对站着,他们倒映的竖影交错,一南一北像太极的两个颜色,包罗万象。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性格孑然不同,他装得强势,却有一颗多情柔软的心,秦仙总是随和,却有一条不能跨过的线,也因此走上不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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