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OUKU
主管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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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表示理解,但还是和他说这机会真的很不错,如果他之后考虑清楚了随时和他说,他能再和上头争取争取。
孙皓铭浅笑着应了,心里却还是很坚定的。
孙皓铭没把这件事告诉宋竹,他觉得没必要讲,反正也不会走,他怕讲了以后宋竹多想,会觉得自己是因为他才放弃前程,但其实也不能说是放弃,他对出国真的不那么向往,现在赚的钱够养活自己,也能给宋竹买些礼物带他出去吃点好吃的,日子这么过着也挺好,没必要有什么改变。
宋竹大学生活过得不比孙皓铭当初轻松,但他乐在其中。
他性格本来就随和好相处,在学校里交了不少朋友,对着那些人他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性向,也大方把孙皓铭带进他的生活圈中,庆幸的是他的朋友们都很温暖善良,没有人对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恋爱抱以异样的眼光或是口出恶言。
世界还是挺有爱的,宋竹想,也许再过几年他也能说服自家妈妈,到那时候他和孙皓铭的感情才算真真正正摊在阳光底下。
有天晚上宋竹洗完澡裹着一身热气踏出浴室,却没见到孙皓铭在主卧室里,他循着灯光找到被改成书房的另一间卧房,推开门见到孙皓铭背对着他还在使用电脑,宋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然后忽然凑到他耳边哇的大叫一声。
孙皓铭早在门被推开的时候就听见后面的声响,只是没有回过头罢了,他没有假装被宋竹吓到,只是略无奈地抬手摸了摸他还淌水的头「怎么没吹头发?」
「今天好懒啊,你帮我吹吧?」宋竹从后头抱住孙皓铭的脖颈,几滴水珠落到孙皓铭衣服上留了几道深色水痕,宋竹用脸蹭了蹭孙皓铭耳鬓,视线往屏幕上看过去。「你不是毕业了吗,怎么还在用学校信箱啊?」
「学校信箱是永久性的,不会注销,刚好听以前同学在群组里说系主任最近有发信到大家信箱,才想到来打开看看。」孙皓铭一着鼠标点下右上角的红色叉叉,接着又往下点击关机,然后站起来按着宋竹的肩膀让他转过身,从后头推着他走出书房。「不重要,先去帮你吹头发。」
「孙宝贝你真好。」宋竹笑着往后仰头,把头顶上的水一股脑地往孙皓铭胸前布料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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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变故发生在他们交往的第五年。
那晚宋竹在自己家睡觉睡到一半,忽然听见碰的一声巨响,他一下就被惊醒了,赶紧跳下床往声音的方向跑去。
宋竹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叫救护车、怎么跟着救护车到医院的,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有打电话给孙皓铭,大半夜凌晨三点的,宋竹回过神来时,孙皓铭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了,满脸倦容又带着点急切。
「阿姨怎么样了?」孙皓铭见宋竹整个人都在发抖,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到他身上,也顾不得还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头,就这么把他的手紧紧捏在掌心揉了揉。
「不知道,还在里面急救……」宋竹声音很轻,还发着颤。「她这阵子常说头晕,我却什么也没注意到,我为什么都没有发现。」
孙皓铭不晓得怎么安慰,只能不断地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声道:「没事的,阿姨不会有事的,不是你的错。」
后来宋母被推了出来,医生说暂时没事了,但检查结果最快也要下午才会出来,宋竹向医生道了谢,又去替宋母办了些手续,等到一切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外头天色已微微发白,宋竹却没感觉到累。
孙皓铭本来要劝宋竹睡一会儿,他却静静地坐在宋母床边,一下替她调点滴,一下又替她拢拢被子,他看了半晌,转身走出病房替宋竹和自己买杯咖啡,买完后他站在门口传了封讯息给主管,说家里临时有事得请假一天。
宋母中午的时候醒过来一次,宋竹喂她吃了几口粥,隔没多久她又睡了回去。
下午医生过来巡房,把宋竹叫了过去,孙皓铭要陪宋竹一起去,宋竹却摆了摆头,请他帮忙照顾一下他妈妈。
宋竹隔了很久才回来,孙皓铭看他眼眶很红,想伸手去碰,也想抱抱他,但天时地利都不对,他不敢伸手,倒是宋竹侧头看了眼床上还睡着的母亲,一把拉过孙皓铭的手臂拉着他往外走。
他们到了医院顶楼,没人也没监控,孙皓铭第一时间就把宋竹揽进怀里,隔了一会儿就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发抖,胸口处也有股湿意。
在一起这么些年孙皓铭就没见过宋竹哭,即便他们吵架,宋竹最多也就眨着泛红的眼眶瞪他,那种时候就算错不在他,孙皓铭也会主动服软道歉。
等到宋竹冷静一点了,孙皓铭捧着他的脸吻他哭红的眼角,又轻轻吻了吻他的鼻尖、嘴唇,然后问他:「好一点了吗?」
宋竹摇头,他觉得自己不会好了,方才医生和他说的话像枚炸弹一般,把他的脑袋炸得一片血肉模糊。
什么肝癌三期,什么癌细胞已经转移,什么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到最后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路强忍着的情绪在孙皓铭温暖的怀里终于溃堤。
「孙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宋竹还在抽噎,他抬手抹了一把脸,鼻涕眼泪沾了满手,也不敢再碰别处,就这么举着,整个人看上去更显无措。
孙皓铭看着他这样很心疼,却又不晓得自己能说些什么,都到这种时候了,什么安慰的话都很虚,他只能低声和宋竹说:「我陪你一起查资料,换个更好一点的医院,现在医术这么发达,癌症都不算是绝症了,一定还有机会的,宋小竹你别怕。」
宋竹怎么可能不怕,他怕死了,宋母还这么年轻,辛苦了大半辈子还没好好享福,宋竹还没好好孝顺她,还没把自己幸福的秘密告诉她,恳求她的谅解与接受。
宋竹什么都还没做,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宋竹浑浑噩噩回到病房,彼时宋母已经醒了,宋竹本来想瞒着她的病情,但转念又想好像不能瞒,该做的后续治疗还是得做。
孙皓铭识相地离开病房,一个人坐到外头去,留给他们母子俩单独谈话的空间。
他坐在外头坚硬的椅子靠着冰冷的椅背,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查起了资料,又拨了通电话给以前认识的医学系的同学,问了一些问题,电话那端的同学还反问他怎么了,孙皓铭顿了一下,回说家里人生病了。
挂上电话后孙皓铭脑子还是乱的,他不晓得怎么和宋竹说,即便配合化疗和手术,肝癌的存活率还是相对较低。
他看不得宋竹难过,不忍心让他失望。
可在疾病面前,人类总是渺小。
第15章
宋竹开始了每天医院和工作地点两边跑的日子,本来就没什么肉的他连日奔波下来看上去又更瘦了些,孙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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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心疼他,却也无可奈何。
孙皓铭并不太常去医院,就算去了旁边也会跟上徐若维这个挡箭牌,就怕被还卧病在床的宋母察觉出什么。
宋母的状况不太乐观,第一次疗程结束之后的恢复情况不是很好,在医院多住了一个星期,孙皓铭抽了个空去探望,挡箭牌也很自觉地跟上了。
孙皓铭进病房之前在门外拉了一下宋竹的手,捏着他的手掌握紧了一下,很快就放了开来,宋竹抬起头,朝他苍白地笑了一下。
下午的时候医生把宋竹叫出去,要和他讲关于宋母的情况,过了一会儿宋母请徐若维去外头替她买点东西,徐若维应了,匆匆跑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躺在病床上还有些虚弱的宋母,以及坐在旁边削水果的孙皓铭,气氛挺僵,孙皓铭莫名有些心慌。
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去之后,宋母忽然开口,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和宋小竹在一起多久了?」
孙皓铭握刀的手一滑,不小心在食指上划出一道口子,血珠顿时溢了出来,孙皓铭停下削水果的动作,垂眸沉默了半晌,才淡淡回道:「五年多了。」
宋母没什么神地双眼直望天花板,片刻过后惨淡一笑,「你也别猜我是怎么知道的,宋小竹这人不会藏事,一开心一难过什么情绪通通都表现在脸上,刚开始我也只是怀疑,直到这阵子闲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才比较确定的。」
孙皓铭抽了张面纸压在伤口上,低着头没有回话。
于是宋母又接着继续道:「我就直说了,我不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你们一定都知道这条路很难走,我当然也知道,所以我更不愿意让我儿子走上这条路,你们都还那么年轻,放下一段感情并不困难,只需要一段时间……」
「阿姨,我爱他。」孙皓铭放下手上的东西,终于抬起头来往宋母的方向看去,眼神坚定不带一丝犹疑地又重复了一遍,「我爱他。」
「我也爱他,你要逼他在我俩之间做选择吗?」
孙皓铭顿了一下,拇指不自觉地往食指上的伤口又抠又压,彷佛只有疼痛才能压下他心里躁动的情绪。
他要逼宋竹在他和宋母之间做选择吗?
怎么可能。
早在最初克制不住自己吻上宋竹的那一刻,孙皓铭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在这一天到来之前他一直存着侥幸心态,而现在一直悬在上头的刀落了下来,他又该怎么做?
他能怎么做?
孙皓铭以前想过,或许等到不得不坦白那天,他会跪在宋母面前,承诺她会给宋竹一个平稳顺遂、不受人异样眼光看待的未来。
承诺自然不是口头说说,只要给他时间,他能向所有人证明他的决心。
可现在宋母没有时间了,孙皓铭先前所设想的那些,前提都不是像现在这样,宋母卧病在床,和死神拔河、和时间赛跑。
孙皓铭抿着唇不再说话,他又低下头,沉默地把削到一半的水果处理好,一块一块切进保鲜盒后搁到病床边的柜子上,然后去把手和刀子都洗了、垃圾也都扔到外头,拎起背包说了句「阿姨您好好休息」就打算离开了。
只是他才刚走到门边握上门把,后头传来宋母有些虚弱无力的声音,「孙先生,我生了三个孩子,一个不闻不问,一个离经叛道,我只剩下宋小竹了。」
孙皓铭握着门把的手用力捏紧了一下,宋母又和他说了最后一句话:「拜托你……放过他吧。」
宋竹这阵子很少到孙皓铭那里了,就算去了也仅是匆匆吃过晚饭冲个澡就赶回医院。
这天孙皓铭见他了餐桌准备要走,忽然走到他面前张开双手,低声道:「过来,抱一个。」
宋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毫不犹豫地扑进孙皓铭怀里,鼻息间满是熟悉的味道,连日来紧绷的神经总算得以放松下来。
孙皓铭微微弓着身,脸埋在宋竹肩窝处,又侧过头轻轻吻了吻他耳后那块皮肤,他把宋竹抱得很紧,像要把人揉进自己骨血里那般。
宋竹以为孙皓铭是在变相地和他抱怨这阵子陪他的时间太少了,就着拥抱的姿势安抚似地摸摸他的后背,「对不起啊孙宝贝,最近都没时间陪你。」
孙皓铭心里一疼,环着宋竹的手又拢了些,他的嘴唇附在宋竹耳边,有些艰难地开口:「……宋小竹,我爱你。」
-
那的确是个实实在在的意外,事发当下孙皓铭脑子里也俱是一片空白。
那天他的车进厂保养,晚上便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回去,天上飘着雨,说大不大,孙皓铭正盘算着要提醒宋竹外出记得带把伞,前方的司机忽然骂了一声操,孙皓铭抬起头,映入眼帘是一片刺眼的白光,他下意识地起眼,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清,耳边突然传出剧烈的撞击声,跟着是一片天旋地转。
失去意识之前,孙皓铭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原来连老天都在想方设法要他离开。
孙皓铭刚醒来的时候脑子是一片混沌的,从小到大的记忆全部搅在一块,有那么一瞬间他分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十多岁还在读书的少年,还是已经出了社会工作的上班族。
这场车祸来得突然,孙皓铭头部受到撞击,身上多处擦撞伤,右小腿骨裂,但和直接当场身亡的司机相比,已经算是轻伤了。
而当他见到一脸紧张焦急的宋竹时,脑里还很混乱,第一时间脱口而出的是:「为什么你在这里?」
这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如果他的眼神和口气不是那么淡漠疏离,宋竹一定不会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孙宝、孙哥你……不记得了吗?」宋竹伸出手,覆在孙皓铭的手背上,声音很低,还有点颤抖。
孙皓铭闻言怔楞半晌,一下子许多回忆画面涌上脑海,他头疼得要命,思绪却异常清晰,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在孙皓铭回过神来之际,他已经把手从宋竹手里抽出,很淡然地和他说:「不记得了。」
宋竹做不出的选择,他替他选。
宋竹每天都会来看他,每天都会问他一样的问题,问他有没有想起什么,而孙皓铭从一而终的摇头,说想不起来。
孙皓铭出院前一天宋竹也过来了,坐在旁边和他大眼瞪小眼,宋竹这次没再问孙皓铭同样的问题,兴许是他放弃了,孙皓铭想。
后来宋竹坐没多久便离开了,孙皓铭紧抿着唇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好半晌,盖在棉被底下的左手拳头握得死紧,再多用力一分几乎就能掐出血。
孙皓铭闭了闭眼,深吸了几口气后才又再睁了开来,他摸过一旁没有被撞坏的手机,拨了通电话给主管。
「王哥,是我,hans,关于您之前提到的那个机会,我……」
宋竹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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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快要崩溃了。
他不明白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的地步。
孙皓铭没有忘记他,但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好几年前、他还只是个邻居弟弟的时期,他不记得他们交往,不记得他们一起做过的事去过的地方。
和宋竹相恋的一切事物,孙皓铭全都忘记了。
孙皓铭出院以后又在家养了一阵子伤,尽管每天都是和他冷眼相对、也被拒绝过很多次,宋竹还是会抽时间去替他送饭。
直到有天宋竹发现孙皓铭在行李,他心里一跳,问他要去哪里。
孙皓铭看也没看他,继续手里的动作,嘴上冷淡地回:「我要调职了,后天的飞机离开,这里我印象中租到年底,你想继续住就住吧。」
宋竹觉得胸口又闷又痛,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想伸手抓孙皓铭,却又在抬到一半的时候放了下来,他扯扯嘴角,却连扯出一抹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宋竹垂首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种不自然的哽咽,宋竹问他:「孙哥,我们……真的没机会了吗?」
孙皓铭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将整理好的行李箱阖上,然后站起身来,拎着提把背对着宋竹,留给他最后一句话:「抱歉,我不是同性恋。」
第16章
那晚宋竹自然是没有下楼,他在床上躺了一阵子,等到胃比较不那么痛了,才走到外面把一口未动的晚餐塞到冰箱里,然后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想让自己冷静冷静。
他睡得不好,断断续续梦见以前的事,好的坏的、高兴的难过的全部交错参杂在一起,闹铃响时他有些吃力地睁开酸涩的双眼,觉得脑子又沉又痛。
宋竹只要一没睡好眼下的黑眼圈就会很明显,他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脸,轻声叹了口气,而后弯下身掬了把凉水往脸上泼。
出门的时候宋竹还有些紧张,不晓得孙皓铭会不会在楼下堵着他,走出去的时候却什么人也没有,宋竹心下松了口气,又隐约有点失落。
宋竹这天早上没见到孙皓铭,倒是见着了一个他没想过会再见面的人,他刚过完马路,迎面走走来的一个少年盯着他的脸瞧,然后有点不太确定地唤了一声:「小竹哥哥?」
他脚步一顿,神情略有些迟疑,「你是……?」
「小竹哥哥你不记得我啦?」那个看上去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脸顿时皱了起来,「谁说小孩子无情,你们大人才无情,我是孙皓晟啊,你以前还抱过我叫我晟晟呢!」
听着这个名字,再看少年眉宇间与那人有那么点相似的神韵,宋竹才恍然大悟。
他很久很久没见到孙皓晟了,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后那个脸肉嘟嘟、巴着他的腿喊他小竹哥哥的小朋友。
自从孙皓铭大学搬出去之后他就没再见过对面那家人了,再到后来孙皓铭出国之前他在小区楼下的公告栏看到售屋信息,那时候宋竹只想着,就连他们最初产生交集的那点回忆,都要跟着没有了。
只是隔没几天那张薄薄的纸就消失了,宋竹站在公告栏前发了一会儿呆,就再也没注意过这件事情了。
「想起来了。」宋竹浅浅笑了一下,「你长大了好多啊,差点认不出来了。」
孙皓晟咧开嘴笑得很开心,站在路边和宋竹叙了一会儿旧,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对了,我哥回来了你知道吗?」
宋竹下意识点头,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地反问他:「你知道?」
「当然知道啊,前两天他就来家里吃过饭了,还……啊,算了。」
宋竹没有注意到孙皓晟不自然地止住话题,只觉得浑身发凉,孙皓铭和家里人关系多么疏离他再清楚不过了,可原来这次他回国,就连关系这么不紧密的人都比他还要早知道。
他没听清孙皓晟之后又说了些什么,只觉得从昨晚开始自己的脑子就一片混乱,他扯出一抹有些不自在的笑和他道别,便匆匆转身离开了。
宋竹一整天都在走神,连他带班的小孩子都看出来不对劲。
「小宋老师吃糖--」下午点心时间,一个四岁大的小女孩左手抓着包装致的小糖果,右手拉着宋竹裤子,仰着小脸向他笑。「小宋老师心情不好,吃糖。」
宋竹一愣,旋即蹲了下来,和小女孩平视,摸了摸她的发顶,温言软语和她说:「老师不吃,吃就好。」
宋竹替她把糖果包装拆了,喂给她一颗,又把糖果包了回去,「只能吃一颗,不能多吃。」
女孩乖巧地哦了一声,蹦蹦蹦地跑回坐位放糖,又拿了画本跑到宋竹旁边,挨着宋竹画画,宋竹看着那只小手握着画笔一点一点在纸面上描绘,意识忽然有些恍惚,彷佛现在握着画笔的是自己,带着想让人开心起来的心情而在纸上涂涂画画的也是自己。
宋竹很久不画画了,大学的时候他偶尔兴致来了还会提笔撇几下,而现在画画对他而言早就成了不可言说的回忆。
很快小女孩的图就画完了,她只画了颗太阳,太阳上面还有笑脸,那是属于孩子表达心意的方式,女孩把图纸撕下来送给宋竹,漾着笑脸和他说:「小宋老师,每天都要开开心心!」
宋竹喜欢小孩子,特别是这种刚社会化、一切都还懵懵懂懂的孩子,他们单纯可爱,温暖又没有心机,偶有吵闹,相处起来却舒心自在。
他接过纸,珍而重之地捏在手里,微笑着道了声谢。
那天下班后宋竹找到徐若维,指了指外头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两个人并肩往那儿走去。
「徐若维,为什么你那时候会问我信不信失忆,你早就知道孙皓铭是在骗我了对不对?」宋竹背靠着红砖墙,声音很轻,疑问句说得像肯定句,他也没等一旁的徐若维回答,兀自继续开口:「我妈术后恢复状况不好、之后又被紧急送进医院那时候,我联系不上宋松,宋梅婆家的人也不愿意帮忙,别说之后的手术营养食品了,我差点连住院都缴不起,那时候你给了我一笔钱,说是你从小到大的积蓄,其实那笔钱是孙皓铭让你给我的吧。」
宋竹不是很想回忆起母亲病况到了后期那会儿,对他来说那是他人生中最为黑暗的一个时期,孙皓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母亲癌症晚期躺在医院里生不如死,他联络不上常年在国外工作的哥哥,远嫁外地的妹妹婆家扬言要是她拿了家里一分钱出去就要把她赶走。
宋竹刚出社会没多久,手头根本没有什么积蓄,家里的老本也没办法长时间应付流水般的开销,他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想到和徐若维开口借钱,只是那口还没开,徐若维便递给他一本本子,里头的数目还不小。
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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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维深吸了口气,「里面是真的有我从小到大的积蓄,只是你知道的,我平常花钱都很随心所欲,孙皓铭找到我的时候,我就把手头上剩下可动用的钱加进去……凑了个整。」
宋竹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接着便陷入一阵冗长的沉默。
宋竹低垂着头,早就盈满眼眶的泪水毫无阻碍地直直落到地面,隔了很久他才吸了吸鼻子开口,声嗓带了点沙哑和些微哽咽,「和他在一起的明明是我,我却什么都是最后才知道的,他失忆是假的、他出国是为了我,甚至到现在他回国,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徐若维站在宋竹身旁想安慰些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大对。
他想起三年前孙皓铭找上他、把钱交给他的时候,徐若维毫不犹豫地直接朝他脸上揍了一拳,还指着他骂了很多难听的话,孙皓铭没有反应,就维持着头被打撇的姿势站在原地听他骂。
徐若维记不太得自己究竟骂了些什么,可能是骂他骗子,骂他不负责任,他好像还在激动的情绪下推了人几次,可孙皓铭就是没给他任何反应。
后来徐若维累了,停手了,孙皓铭依然只和他说同样一句话:「请你帮我转交给他,以你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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