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君蛊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酿生贫
可巧,温意鸿来送文书。
“君先生!”温意鸿不意我在此,略惊了片刻。
我则起身,说:“主司怎么晚还过来?”
温意鸿拿起手中的文书,示意他是为公事而来。
“他不在,你放哪儿吧!”我说,“一会儿我告诉他。”
“有劳。”温意鸿一揖后便走了。
我则翻开温意鸿送来的文书,略看了看。
原来又死一个长老,死因已明:纵情声色,累死的。
温意鸿是过来销案。
此时,玉留声回来了,与温意鸿在门口碰到,温意鸿说了来意,玉留声表示知道了,两人便分开了。
见到我,玉留声有些意外,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我如实说。
“早没事了。”玉留声说着,拿起温意鸿的文书看了一眼,又放下,“你想做什么?说吧,我过两日就有空了。”
“不做什么。”我调笑道,“就是气不过,你都在我哪儿睡过了,我却没来你这儿睡过!”
玉留声则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喝了一口,说:“那你今日便在此歇下吧。”
我则叹了口气,起身预备离开,说:“我都主动送上门了,你就这态度?算了!牛不喝水,我才不强按头!走了!”
玉留声则追上来,从身后抱住我:“别走!”
“原来你还是想我的嘛!”我嬉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
玉留声将我抱得更紧,没有说话。
看来昨晚的心结果然没有过去。
“玉留声,咱们认识有多久了?”我问道。
玉留声答:“十七年。”
“原来这么久了!”虽然我并不记得玉留声所说的初见,不过隐约有点印象,他说是那就是吧,“不过你怎么那么嘴贱呢!可叹我当初竟没有嘲笑回去,实在不像我!”
“的确没有,但出去你就打我。”玉留声说道,“还好我跑得快。”
这个我倒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想想也说得通。
我从来不是个吃眼前亏的人,既然与他一起掉下去,好歹算同病相怜,不能窝里斗。出去就不一样了,他嘲笑我,我记仇打他,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小孩子嘛!
不过长大后我就不那么记仇了。
难道当年那一打,给玉留声打出心理阴影了?
“我那么记仇啊?”我叹道,“真佩服我自己,现在我可没小时候那么了,什么仇不仇的,该放就放,没意思。”
“真的吗?”玉留声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对楼氏父子,你可不是这样的!”
“那是我见不得他们家龌蹉作风,祖孙三代全都下作。”我说道。
玉留声则干笑两声,不说话。
我继续说:“你说你自小被他养大,怎么没养歪啊?是不是偷偷吃了别家的饭长大的?”
“也许……是为了赎罪吧。”玉留声怅然。
终于找到一个缺口了,好不容易!
我假装不知道他昨晚说的话,问:“你有什么罪啊?除了偏私于我一点,你可是大家公认的公正忠诚!”
“那你开心吗?”
“这不废话嘛!”我说,“谁不希望天降幸运,还专庇护自己一个人!”
“那就好!”玉留声的脸在我耳边蹭了蹭。
我则叹了一口气:这缺口又堵上了!
但是我不死心啊!
于是我跟他讲了与星木对话的事,原本想让他知道,星木蛊惑我兄长,吞了我兄长,我说不报仇就不报仇。以此鼓励他,不要顾及太多。
他的关注点却在我偷偷取的一块小冰锥上,说:“你下次要什么东西,直接跟我说,我一定替你拿到。”
“有卿如此,夫复何求啊!”我又鼓励道。
他说:“以前是我不好,往后我会变得更好。”
什么?
他以前哪儿不好了?
“我会把欠你的,都还给你!”玉留声又说道。
“你不欠我。”我忽然又看到一丝希望,“那条命,你早就还清了。”
“君忘笑……我对不起你!”玉留声的声音很低很低,仿佛凝聚了极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来。
不过,现在的清醒的玉留声,他既然开口了,想要知道原因也比方才容易地多。
于是我问:“你哪儿对不起我了?”
玉留声不说。
我就安静地等他整理好情绪。
好久,他才开口:“你变成如今这样,都是因为我。”
我一阵愕然。
“那个……玉留声啊,我这样,很不好吗?我很落魄?我很可怜?我很委屈?”我自认为,我在鬼欲章台混得还不错。
“你只要记住,我这条命、这个人、这颗心、甚至魂魄都是你的,你想要如何用,我都会配合。”玉留声如此说,就表示他只愿意与我说这么多。
我则掰开玉留声的手臂,说:“看来你是想我自己去查了。”
“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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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路,一条你告诉我,一条我从别人嘴里知道。”我说着,转身看着玉留声,“不管你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都过去了,只要我还喜欢你,我就不会计较。”
玉留声忽然跪在我面前,重重地磕头。
而我忽然觉得,事情似乎并不是我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
我则就地坐在他面前,等着他开口。
“我刚出生,我爹就对我寄予厚望。”玉留声说,“他抱着我去找楼断,希望让我做四君。”
玉留声出生的时候,楼季还只是四君,楼断只是四君的儿子,比少主还没有地位。但楼季是四君之首。
历代四君之受都承担着挑选继任四君的责任,当然,他也可以将此事交给任何人去办。
“可哪有什么事是随便求一求就行的。”玉留声接着说,“于是我爹答应替楼断办事。”
这倒符合楼断的行事作风。不过楼断想要培植自己的势力无可厚非,那时候我也才一岁多,跟我又扯得上什么关系呢?
玉留声看着我,满眼愧疚:“盗谛命乌契。”
我登时瞪大了眼睛,久久不能回神。
我以为,这事儿是楼断亲自做的,所以我也一直没有去查当年的事。
毕竟这是大罪,若走漏了一丝风声,他们家都别想活,也别想好好的死。
丢失谛命乌契,是我家悲剧的开始。
它间接导致了我父母兄嫂的死亡,也造成了我多年苦痛。
难怪玉留声如此紧张。
可从前他并未表现出来,应当是这两日才知晓的。
我问:“楼断告诉你的?”
玉留声点头:“他见你我亲近,以此告诫。”
不管是不是真的。
倒是一出离间好计!
我将玉留声扶起来,说:“我知道了。既如此,往后你可要好好听话!”
“你……”
第39章蝼蚁与恶魔
在我第二次入鬼欲深渊之前,曾有一位长老犯了事,被丢进去,我进去的时候,刚好看见了他的尸骨,以及尸骨旁边的几页纸。
纸上记载着锁剑窟的开启之法:以染瓷枯叶入药,改变人的体质,再以血浇灌锁剑窟洞口的貔貅石像,若貔貅动,则锁剑窟开。
可惜,这位长老还没有实施,就被楼断发觉。
薄情却忽然与我说,染瓷枯叶没有用,并且嘲笑我白折腾了好几年。
七煞之中,唯有锁剑窟紧闭,谁也不曾进去过。
当初我想进去,不过是因为一则传说。
锁剑窟里锁着鬼主惯用的兵器,此兵可斩万千鬼怪。当年的鬼主便是用它大杀四方、处处立威,登上尊位。
玉留声也是看了这一条长老罪名的记录,才确定我行事并非为了私仇,而是想颠覆鬼欲章台。
我带着骨焱一起去了锁剑窟外,貔貅已经被杂草缠绕覆盖,只剩一只爪子露在外面。
“你能感觉到里面的动静吗?”我问。
骨焱依然在冰晶里,答:“不能。”
鬼主与骨焱应当极其亲厚,若他也无法与锁剑窟里的剑共鸣,个中封印有多严密可想而知。
离开锁剑窟,我去了冥宵大殿。
我还没问,骨焱便说:“冥宵注了一分力在这金尊中。”
我则绕过金尊,看着鬼欲深渊的入口,说:“看来只能从这里进去了。”
回到浣魂苑,忽然听到一则消息:前几日死去的长老家里发现一个地下密室,里面有许多小孩的尸骨,后来查知,这些小孩基本十一二岁,都是男孩,死因各不相同,但他们统统穿着小女孩的衣裙。
芸绮与我讲的时候,一个小孩躲在柱子后面偷听。
我绕过去看,果然是君兰捡回来的那个小孩。
不过他见了我就害怕,正要跑,却撞在薛无涯怀里。薛无涯拎小鸡仔似得拎着他丢到我脚下,便退开了。
“我有那么吓人吗?”我问道。
小孩又摇头又点头的,有些不知所措。
“叫什么名字?”
小孩怯生生地抬头看我,说:“花奴。”
那日我见他时,他脸上脏得很,头发也乱成了鸡窝,唯有身上的衣裳是干净的,想必是君兰让人给他换了原来的。如今我这才看清他的脸,倒是十分妩媚,长大了必然是个魅惑的主。
“你为何偷听?”我严肃地问他。
他吓得缩着脖子,但还算知道回答:“我也穿过小裙子……”
原来如此!
他能逃过一劫,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见到明法司主司的时候,穿的裙子?”我又问。
小孩点头,用那双妩媚的眼睛看我,显得单纯又弱小。
“下去吧。”我说罢,他疯了一样就跑了,像是生怕我反悔一样。
芸绮则问:“这小孩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我说,“养着吧。”
薛无涯一直躲在拐角,偷偷地看我。
我只好朝他招手,让他过来。
他显得十分欢喜。
“这些时日,可认识到错误了?”许久不与薛无涯说话,薛无涯仿佛在心里堵了好多话要说,我便问他。
他脸上的欢喜则顿时减了几分,答:“知错了。”
“那就不必再在这里呆着了。”我说。
薛无涯喜形于色:“真的?”
“假的。”
薛无涯的笑僵在嘴角。
我则继续说:“你根本没有知错。”
“我没有错!”薛无涯反驳道,“你选择玉留声不过是因为他比我强,等到有一天我比他强的时候,你就会选择我!”
“有志气是好事。”我笑道,“等你比他强的时候再说罢!”
而我转身,就看到玉留声站在门口。
心道:糟糕,被他听了去,怕是要误会吧!
我不过是想借机锻炼一下薛无涯,用言语刺激他而已。
我笑着走到玉留声身边,低声解释道:“我哄他玩的!”
玉留声却说:“只要你开心,我的感受不重要。”
话虽如此,玉留声还是负气撇下我自己上了阁楼。
没负气跑掉就好。
我亲自捧了茶给他,说:“小气啊!不是跟你解释了吗?”
“我大度得很!”玉留声接过茶,猛地喝一口,烫的他赶紧吐出来,不住地呼气。
我却笑他:“谁让你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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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着生气,连茶水冷热都不留意了,活该!”
玉留声气得不想说话。
很好,玉留声还是以前的玉留声,并没有因为亏欠我,下意识地做低伏小。
那日,仿佛是一场错觉。
“你来干嘛?”我问。
玉留声叹了一口气,说:“听说你这里留一个小孩。”
“花奴?”我刚问的名字。
玉留声点头:“就是他,翻出尸体的事儿你也听说了吧?名册和尸体数目对不上,就缺一个叫花奴的。”
“你要带走?”我问。
“你若想养着,再给你送回来。”玉留声说,“不过,我还是觉得,名册有问题。”
这种事上,玉留声的直觉一向很准。
“谁给你的?”我问。
因是先长老的案子,明法司职位不够,不能全权审查,所有文书证物都要交给四君过目才行,而四君可以派遣任何人去调查。
“温意鸿。”
我笑了笑,说:“那我可告诉你,花奴就是被温意鸿丢在流垣影壁的,那天,花奴还穿着姑娘家的裙子。”
“哪天?”玉留声问。
“长老死前。”
“知道了。”玉留声起身欲走,“这种被调/教过的小孩,养在你这儿不妥,别带坏了君兰。”
“我看着呢!”
两日后,温意鸿进了明法司牢狱,罪名:谋害长老、替换物证。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暗道:果然是他。
而此刻的我,忽然想要去看看他。
明法司牢狱还是那么肮脏。
温意鸿坐在地上,手里玩着锁链。
“君忘笑……”温意鸿忽然抬头便看见了我,“你竟会来?”
“路过,顺便来看看。”我笑道。
温意鸿凄然一笑,说:“你可要把你得侄子看好了,我的今日,难保不是他的明日!”
“此时此刻,你还记恨着我当初一句玩笑话!”我说,“不如我给你陪个罪?”
“我记恨的不是你,是你们,是所有人!”温意鸿恶狠狠地说,他眸色狰狞,像一只嗜血的野兽,“你猜,如果我不杀他,只是揭发他屋子里的尸体,他会不会死?”
我没有说话,温意鸿大喊:“不会!他是长老,他职位比我高,只有欲主和四君可以裁决他!他不管害了多少孩子都不会有罪!我不过是替那些孩子报仇,我就要死!你看看,那高位上坐的,究竟是人,还是恶鬼!”
“如今,还有很多人觉得我该死!可笑!该死的究竟是谁,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甘心做蝼蚁、甘心任人摆布,把一切不公平当做理所当然!他们分不清善恶、辨不明是非,一切以权为重,以利为先,一个长老尚且如此,再往上看,还有五位,个个都是权利的奴仆,个个人面蛇心,享受着上位者的殊荣,鄙视下贱者的卑微!”
“哈哈!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与他们一样,你依附着玉留声过活,对着逼死自己父母兄嫂的仇人奴颜婢膝、谄媚逢迎,你护不住自己唯一的亲人,你不敢替视你如父的侄子讨回公道,你只能躲在狭小的一角,期望上位者不要找你的麻烦,你懦弱卑鄙,你狐假虎威,你为了权势富贵委身于一个男人,最终你也学着他们在身边养着几只小宠物,可你的小宠物让某人不悦,随手就杀了,你连一个字都不敢说!因果轮回,有一天你被厌弃了,与那些死去的宠物有何差别!”
“住口!”玉留声忽然出现,怒目盯着囚牢里的温意鸿。
我则拦着玉留声,说:“虽不全然正确,也八九不离十。他说的没错。”
温意鸿啊,你既有此心,现在才表现出来,还是太晚了。
温意鸿仰头大笑,说:“我戳了你们的痛处,恼羞成怒了?哈哈!堂堂四君之首,还会顾忌一个死人吗?”
“带走!”玉留声发话,便有人打开囚牢,将温意鸿拖出来。
温意鸿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往他手里塞了点东西,他则惊诧地回头看我,我只若未见。
第40章情窦
“君兰的事,是我没有看好雪妖。”玉留声说着,拉我离开明法司,我能听得出,他是愧疚的。
我则笑道:“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不想你与他起冲突,你会吃亏。”玉留声解释道。
不错,正如温意鸿所言,我无法替君兰讨回公道,因为对方是四君。
四君可以欺负除了欲主以外的所有人。
“反正兰哥儿也没吃什么亏,想来如今他也忘了。”我亦与他解释。
玉留声则疑惑:“没吃亏?”
我之前没有告诉过他,那日的真相,我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天,惠心来找我,说看到雪妖掳走了兰哥儿。恰好那一日,楼断找你们四个议会,雪妖就把兰哥儿打晕了关在屋子里。我找到兰哥儿之后,便让人去找从前雪妖祸害过的人绑过来,换上兰哥儿的衣裳,再在屋子里用一些香粉,迷惑心智、以假乱真。雪妖中途便倒了,我再给兰哥儿涂一些让他过敏的药膏,与雪妖放在一起,让他以为自己得逞了。且嘱咐兰哥儿,一旦雪妖醒了,他立刻跑。”我慢慢将那日情况说明,“我就在屋外,听见动静便踹门,接走兰哥儿。”
如果我直接带走君兰,雪妖没有吃到嘴里,绝不肯罢休。
而那一日看见我闯进来的雪妖眼里得意极了,还肆无忌惮地对我笑。
“接着我便安排了姿容好看的少年去偶遇雪妖,好让他忘了兰哥儿这一茬。”我说道。雪妖向来喜新厌旧,从不会在同一个人身上耗太久,不过几次便腻了。
“原来如此!”玉留声一叹,“若非惠心……”
“是啊,多亏了她。”我想着她说的那句“没缘分”,想必当年她果然爱极了我的兄长,后来才会爱屋及乌。否则,若我那日没有及时找到君兰,不知君兰会如何。
就如温意鸿所言,他的今日,兴许就是君兰的明日。
若真如此,我必然恨死我自己。
“不过,安浓极会制香,你又如何能骗过雪妖的鼻子?”玉留声问。
我便将薄情的事说了,包括与他有关的临妆:“第二次入鬼欲深渊,我遇见一个旧相识,曾经是鬼医阁的,出来以后的这些年,我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瓶瓶罐罐都是他在帮我弄。”
“改日带我去见见。”玉留声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生怕我被薄情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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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也不与他拗。
回到浣魂苑,花奴在吹笛子,君兰看上去倒有些不高兴。
我与玉留声对视一眼,便示意他先上去。
“兰哥儿!”我喊道。
君兰的身体猛地一颤,回过神来:“叔叔回来了!”
我坐到他身边,冲花奴摆手,示意他下去,又揽着他,问:“谁惹你了?”
“没有。”君兰抱着我,靠在我怀里。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呢?”我继续问。
君兰在我怀里蹭了蹭,半晌才说:“叔叔,她不喜欢我。”
“那咱们就不要强求了。”我摸着他的头,安慰地说,“你还小,往后的路长着呢,哪能被一个人给困死了?”
“叔叔,是不是因为我太小了,所以她才不喜欢我?”君兰问,“如果我像叔叔一样大,她一定会喜欢我!”
“等你长大了,说不定就不喜欢他了,从你这个年纪长到叔叔如今这个年纪,喜好很容易变。”我说,“你长大了,她也长大了,如果等到她喜欢你了,你却不喜欢她了呢?”
“她就不能等等我吗?”君兰难得耍无赖,却是在情窦初开上。
我的心忽然一阵空,自己心养了这么许多年的兰哥儿,终有一日心里会装着别人,我这个叔叔,得靠边站。
如何不唏嘘?
“她都不喜欢你,为何要等你?”我给他一盆冷水。
陷入情感的小男孩多是执拗的,他们看不清现实,困守在自己的一方世界里,往往容易把自己感动了,而对方却无法与他感同身受,终究无动于衷。越是如此,他们就会越觉得自己委屈。
君兰委屈得抗议,仿佛不愿与我这个“不通情理”的坏叔叔说话,把头埋得更深了些。
“兰哥儿,人的一生不能只有情爱,你得先学会生存,才有权利喜欢、爱别人;你得先有本事,才有争取情爱的机会。情爱从来只是锦上添花,不是没有它你就无法生存。”我捧着君兰的脸,强制他看着我,“人活着,生存和品性最重要。”
“可是,我还是难受。”君兰嘟囔道。
一个小少年,充满期许地去与喜欢的人表白,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难受是正常的。
我将他抱在怀里,说:“没关系,咱们兰哥儿不是长大了吗?这点挫折怕什么!”
安抚好君兰,我便上了阁楼。
玉留声坐在桌案前,翻着我的书。
见我上来,便问:“他怎么了?”
我笑道:“情窦初开,被拒绝了,没什么大事。”
“是谁?”玉留声又问。
“我没问啊。”我答,“人家再小,也是要面子的。”
“听你瞎说。”玉留声并不认同,“对了,你不是有一本孤本吗?给我看看。”
我是与玉留声提过《景岫孤山记》,这么重要的书我岂会摆在显眼的位置。
我将书取来,递给玉留声,顺便坐在扶手上,与他同看。
“我始终觉得,还要再进去一次。”我说道,“不过并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上次去了不老林后,我便将神女的话回了楼断,楼断便就此作罢,不再让我去查什么“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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