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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惑人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谢杜宁
蛊惑人心
作者:谢杜宁

前尘恩怨,江山离析,抵不过眉目深情。若你在,六宫无妃,若你去,天下无后。

前尘恩怨,江山离析,抵不过眉目深情。若你在,六宫无妃,若你去,天下无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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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惑人心 第一章 冷雨夜
冷雨夜,滂沱大雨裂天而下 , 雷电惊蛰 , 皇城在乌云密密的包围下似一只困兽。
光线晦暗的华蘼宫殿,帷幔重重的贴金雕花床上躺着一个面色灰白如纸的女子 , 枯黑披散的发丝衬得那张巴掌瘦脸越加削尖。
黑暗的角落里 , 一个yīn鸷而粗嘎的声音响起:“皇上,秋水姑娘的枯竭之症需新生婴儿的jīng纯鲜血做引 , 再配以老朽研制的百蛊丹 , 假以时日调理 , 定能痊愈。”
“孤已为你寻得了世间最好的药引。”闪电下,只见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抚摸着女人毫无生气的脸颊,“秋水,孤要你醒来 , 就在今夜。”
他和那个女人都曾是医圣百里晋的关门弟子,常年被师父迫着服用各类奇药神草 , 身体血液被药物浸染 , 有奇效,而他和那个女人孩子的血 , 定是天下最纯净、最有益的药引。
皇宫的另一边,晨夕宫的产房中新生儿的哭泣声陡然划破肃迫的天际。
“不!求你不要带走他!”
紧接着,是年轻女子沙哑凄厉的哀嚎。
皇帝身边的贴身公公方衍抱着婴儿快步走出产房 , 秋夕慌忙推开边上的宫女 , 连滚带爬地跟了上去。
刚生产完的身子在产房到大殿外的石阶上划了一道殷红刺目的血迹 , 竟是连这倾盆大雨也无法冲洗干净。
漆黑的雨幕中,一道明黄的身影忽而在不远处闪现。
“皇上!”她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 , 想也不想地冲了上去。
“来人,秋夕刚临盆身子肮脏 , 别让他靠近皇上!”站在皇帝身边的莹嫔衣着光鲜,厉声喝道。
秋夕被两个侍卫上前钳制,她不知哪来的力气 , 竟奋力将侍卫甩开 , 跪爬到皇帝脚边 , 不停磕头。
“求皇上不要将孩子带走!不要将孩子带走!”鲜血从她的额头处溢出来 , 她浑然不知。
从小到大,秋夕从未向皇帝提出过什么要求,更别说此时的跪地苦求。
她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怎么能看都不看一眼就被人带走?
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女子 , 看着有鲜血从女子身下不停溢出 , 又被大雨冲刷稀释 , 皇帝的眼神唯有冷漠。
死一般的冷漠。
良久皇帝开口:“方衍,将孩子抱给侍卫带走。”
方衍将孩子给了侍卫 , 秋夕眼睁睁看到侍卫抱着孩子离开,她起身去追,却追不上,路滑,她狠狠摔倒在地,声音歇斯底里:“不!皇上,让我看他一眼,看他一眼!”
那是她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的肉啊,她曾经那么、那么期盼他的降生,作为母亲 , 她只想看他一眼,抱一抱他。
“姑娘请回 , 别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方衍走过去 , 为她撑了把伞,眼神晦暗 , 爬满褶皱的脸仿佛又衰老了一些。
莹嫔怒喝:“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 , 你一个小小的婢女,竟妄想可以守着自己的孩子!”
秋夕似没有听见莹嫔的话,爬回皇帝的脚边 , 抓住他的靴子:“奴婢自知身份卑微 , 只想看一眼孩子 , 看完之后立即离开,求皇上恩准!”
“有意思,你竟会哭。”皇帝倾下身子,似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拇指拂过她猩红的眸子 , “你谋害孤的母后与你的亲姐姐秋水时,眼都不曾眨过一下吧?”
秋夕心中一冷,皇帝 , 皇帝果真是要和她秋后算账了 , 她慌乱道:“那些事,是奴婢所为 , 是奴婢的错,孩子是无辜的,他……也是皇上您的孩子啊!”
皇帝要怎样对她都无所谓,但孩子决不能受连累。
皇帝收回手 , 站直了身体 , 嘴角弯起刀尖一般残忍的冷笑:“孤的孩子?孤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孩子。”
什么?
秋夕愣愣得盯了一会皇帝:“皇上 , 竟,不打算认他?”
那天他搂着她,明明说:“秋夕 , 为孤生下这个孩子。”那时夕阳映着他琥珀色的眸子,她还以为自己在里面看见了温柔。
他既不要他 , 又为什么要她生下他?诱哄她生下孩子,现在又不打算相认,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报复她?秋夕一时无法思考。
“贱婢 , 你凭什么以为你的孩子,会有皇子命?”
心底忽然升起一丝寒意 , 秋夕呼吸停滞 ,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泡在冷水中的指尖逐渐蜷缩 , 修剪圆润的指甲生生在坚硬的地砖上磕断,秋夕却感受不到一星半点的疼痛:“你打算怎么处置我的孩子?”
“贱婢!连尊称都忘了吗?”莹嫔尖厉的声音响在耳畔。
皇帝俊美yīn刻的脸在电闪雷鸣中分外诡异,秋夕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具已经去世多年的死尸 , 他散发着一股从内到外的yīn冷 , 连声音都那么渗人:“入药。”
脑袋轰得炸开 , 入药?她自然知道这个孩子是世间最有效的灵药。
虎毒不食子,但这个人,这个人!
那一瞬间 , 她怒到失去理智。
秋夕拽着皇帝的衣裳,颤巍巍地从地上爬将起来,赤红着双目,对着那张好看到极致,也恐怖的极致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啪——”所有人噤若寒蝉,没人想到她会敢这么做。
“你要杀了自己的孩子,给谁入药?”她的神色近乎癫狂。
皇帝的脸色晦暗不明,一手卡住秋夕的下巴,力气不断锁紧 , 直到“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才一字一字咬牙道:“贱婢 , 这是你欠秋水和孤的 , 你欠的债,这辈子都还不清!”
下巴脱臼的疼痛让秋夕在皇帝收手之后软软倒地,她半闭着双目 , 世界一片混沌。
真疼 , 这雨像箭一样尖厉,水像冰一样刺骨 , 身体如同被马车碾过一般 , 但也不及心中疼痛的万分之一。
皇帝到底有多恨她?
秋夕不知道 , 她只知道,在皇帝的眼中,她心狠手辣、工于心计、无情无义。
害死于自己有恩的太后,亲手毒死自己的同胞姐姐 , 更是用计成为皇帝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 , 以此抬高自己的身价。
大概 , 这就是十恶不赦、该千刀万剐的女人吧,但皇帝没有要她的命。
她怀胎的这十个月里 , 皇帝甚至对她照顾有加,宫变之后她虽被贬为宫女,但她的吃穿用度与从前当郡主时没有任何变化。
秋夕曾深深怀疑过 , 但摸着自己一日大似一日的肚皮 , 心存着皇帝会念及同门情谊的侥幸 , 她选择遗忘,她只想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没想到 , 孩子出生之日,便是受死之时 , 是她害了孩子,是她的愚蠢害了孩子。
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晕厥过去的,当晚 , 秋夕便开始发烧 , 烧得糊里糊涂的时候 , 竟于梦里见着了年少的自己与他。
想着这些纯如烈酒、净若白纸的旧时光 , 秋夕忍不住弯了嘴角,又湿了眼眶。
转醒时,感觉身上悉悉索索 , 有许多东西在爬 , 时时会有刺痛 , 她动了动眼珠子,便看见一只黑色的老鼠在啃食自己的指尖。
腿上有滑腻腻的冰凉感 , 她伸手去摸,身体一瞬间僵硬,立即明白了那是什么。
是蛇,很多蛇,她用余光四下看,这是一个蛇窝,里面还有许多老鼠,这些花花绿绿或长或短或粗或细的蛇正缓慢地游移,有些则在进食老鼠。
秋夕害怕得全身颤抖 , 怕到极致,一句也叫不出 , 她就这么僵卧在蛇窝里 , 度秒如年。
一条被黑色鳞片覆盖的绿眼粗蛇向她游过来,秋夕盯着那条蛇 , 在它快靠近她的脸时 , 晕死过去。




蛊惑人心 第二章 血与药
翌日,晨夕宫与周遭一些地方一夜之间开满了冶艳的不知名红花 , 有些开在木床框上 , 有些开在汉白玉砖上,还有些开在了朱漆圆柱上 , 细心的宫人在这些花的开放之地发现有一些未清扫干净的血渍。
这等奇事很快便传满了皇宫 , 宫人们却直到傍晚都满宫寻不见皇帝禀报。
看着蛇池中央那个被蛇群围困了一天一夜的女子,皇帝双手背后 , 神色莫变 , 他招了招手 , 一个身着黑袍,脸上头上都被黑巾包裹的男子走来,低头,用唯一露出的浑浊无光的双目盯着地面。
“过了今夜 , 倘若秋水再无法醒来,便用她炼药。”皇帝伸手一指 , 指向的正是蛇池中央的秋夕。
跟在皇帝身侧的方衍神色大变 , 又随即恢复原样。
“遵旨。”黑袍男子的嘴角牵扯起一丝得意的笑。
百里晋,你输定了。
揭开那重重帷幔 , 皇帝凝视着床榻上依旧没有丝毫生气的女子,秋水,你要睡到何时?
他忽然一手捂住xiōng口,佝偻了脊背 , 只觉xiōng中疼痛难挡。
“皇上您怎么了?”方衍上前扶住他 , 担忧地问道。
“无碍 , 孤稍作休息即可。”皇帝摆手,脸色却并不轻松。
黑袍男子上前扶着皇帝坐下:“老朽为皇上瞧瞧脉。”
皇帝点头默许。
黑袍男子搭在皇帝腕上的两指许久未动 , 方衍俯身轻问:“国师,如何?”
黑袍男子一直微闭的双目缓缓睁开,沉吟道:“心脉受阻 , 但老朽还没有找到原因。”
“会不会是皇上过于想念秋水姑娘了,忧思过度?”
黑袍男子摇头:“不像。”
“那——”
连蛊圣都没有瞧出这病的端倪,皇帝收回自己的手,神色难看 , 蹙眉道:“你们退下 , 让孤静一静。”
方衍与黑袍男子对视一眼 , 纷纷行礼退下 , 不敢多言。
两人走后,偌大的密室仿佛墓xué一般幽深寂静,皇帝将目光转向蛇池中的那个女子 , 她已经醒了 , 趴在蛇池中 , 青丝散乱,面色极白 , 正用冷漠而仇视的目光盯着他。
场面相当诡异。
“想活着么?”皇帝俯瞰她,空气由诡谲变得肃迫。
秋夕趴在蛇池中不作答,对于这个亲手杀了自己孩子的男人,她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
“那便爬到孤的脚边求孤。”皇帝冷笑。
秋夕沉默良久,忽然缓缓一笑,她艰难地移动手脚,稍一动作,蛇群便注意到了她,纷纷朝着她靠近 , 有些更是竖起了上半身做出攻击状。
见秋夕停下,皇帝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 鬼魅般哄骗:“别怕 , 过来。”
皇帝的那只手逐渐幻化成数个影子,声音不断在她耳畔回响 , 秋夕鬼使神差地再次向他靠近。
不多时 , 她的手上,胳膊上 , 腿上 , 背上 , 缠满了颜色各异的毒蛇,但她依旧一点一点、步步坚定地向前,当她爬出池边时,蛇群仿佛受了惊吓 , 忽而纷纷逃了回去。
她趴在皇帝的脚边,双手紧紧抓着皇帝的脚背 , 抬头与皇帝对视 , 身体和心里那么那么疼,但她没有吭一声 , 也没有流下一滴泪。
在他面前,她能流的只有血,因为她不允许眼泪的背叛。
皇帝用食指擦了擦她脖颈的血渍 , 他轻舔那血 , 嘲讽般勾起嘴角赞叹:“甜。”
秋夕的血可以缓解皇帝的xiōng痛 , 当年皇帝被医圣百里晋guàn药guàn了两年之后便有了xiōng痛的毛病,百里晋取了秋夕的腕血喂给皇帝 , 之后每次服药,必会饮半杯秋夕的腕血。
所以此刻皇帝很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 也明白怎么才能缓解痛苦。
秋夕自然也知晓,她将自己的右手腕在衣裳里侧努力擦干净,伸到皇帝的面前。
那截被秋夕擦得泛红的手腕格外纤细 , 幽蓝的光线下 , 泛着莹莹的色泽。
皇帝握住那截手腕 , 毫不留情地下口。
秋夕皱了一下眉头 , 她木然对皇帝开口:“奴婢欠皇上的,用这一身的鲜血来还,皇上若想用奴婢炼药去救姐姐 , 奴婢也毫无怨言 , 奴婢别无他求 , 但求速死。”
皇帝擦着嘴角的血渍,看着秋夕毫无生存欲望的模样 , 不知xiōng膛的什么地方触动了一下,疼痛更甚,他紧紧捂住xiōng口,忽然很难受,比以往的每一次都难受。
皇帝bào躁地伸手将秋夕推开,跌跌撞撞出了密室。
留下秋夕看着那个躺在重重帷幔中的女子,那个女子有着与她相似的容貌,她们是一个父母的亲姊妹,秋夕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的这个姐姐。
她躺在冰冷的地砖上 , 任由身上的鲜血流淌,或许流干了 , 她便可以解脱了。
当秋夕在挣扎与惊战中再次睁眼 , 感觉到有湿热的绢布在肌肤上轻柔地擦拭,有人在为她清洗身体。
森冷苍白的屋子里 , 只一低沉冷肃的声音在回荡:“孤要活的。”
活?
不 , 她自小背井离乡,先是失去了姐姐 , 如今又失去了唯一的孩子 , 她不想再继续活下去了。
可她的一切都是她做不了主的 , 当然也包括生死。
两个月后,梧桐叶落,秋来早。
杂役司是宫中等级最低的地方,干的尽是类似清扫宫道、洗涮马桶的粗活脏活 , 此处的宫女太监,几乎永无翻身之日。
从那一日到如今 , 秋夕已在杂役司度过了夏季 , 这个夏季度过的虽艰苦,但平静。
她身子初愈 , 刚刚可以下床走动,便被杂役司的掌事宫女分配去干活。
清扫宫道时,秋夕遇见了崇政殿的方询 , 他是皇帝的贴身太监方衍收养的养子。
方询长了一副寒冰般的木头长脸 , 细长上挑的凤眼凌厉非常 , 身材高大,皮肤黝黑 , 算不上好看,甚至称得上丑陋 , 身着宝蓝色的宫装,没有丝毫卑躬屈膝的奴才模样。
方询站在秋夕身侧,低声道:“跟我走。”
嗓音粗哑 , 语气淡漠。
秋夕与方询从未有过交情 , 虽有些意外会遇见他 , 但还是点了点头。
方询将秋夕带到僻静处 , 见四下无人后便走进了草丛中,秋夕正困惑,此时方衍从里面走出来:“姑娘近来可好?”
秋夕微微点头。
方衍上前打量着秋夕苍白消瘦的脸,眼眶微湿:“姑娘受苦了。”
“秋夕无碍 , 公公不必记挂。”秋夕摇头 , 她沦落至此 , 只有方衍愿意关心她了。
方衍抹了抹眼角:“有件事老奴要告诉姑娘,孩子还在。”
秋夕不可置信:“什么?他没有……没有用孩子做药引吗?”
方衍回答道:“老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只知道孩子如今在莹嫔娘娘的宫里养着,老奴想着姑娘若是知晓此事,定会非常开心,便赶来告知。”
秋夕又惊又喜,原本枯竭的心房忽而被注入了活力,惊喜之余,她又不禁担忧起孩子的未来。
皇帝现在不杀他,不代表永远不杀他,况且这孩子天赋异禀 , 就算没有死在皇帝的手中,将来也是危机重重。
方衍似乎看出秋夕的隐忧:“姑娘若不放心,何不动用……”
“公公。”秋夕立即打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 “如今我已落到这步田地 , 当年的教训还不够吗?若再冒险,怕是我们都要人头落地。”




蛊惑人心 第三章 银烛宫
方衍拉住她的手:“难道姑娘就甘心过这般日子吗?皇上生性冷血,那颗yīn敏早慧的心谁也捉摸不透 , 姑娘在这宫里生不如死 , 孩子在这宫里也是生死难测。”
秋夕苦笑一声:“当初便是一个错误,落得如今的处境 , 我谁也不怨。”她摸着腕上未好尽的疤痕 , “不管皇帝为人如何,对我如何 , 至少 , 他对得起天下的百姓 , 他登基不过两年,天下便已变了样貌,如今四海升平,海清河晏 , 天下需要和平,秋夕也只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地长大。”
前尘往事 , 秋夕已经不想再纠缠其中了。
方衍似是恨铁不成钢地怒喝:“可他们还在等!”
“那便叫他们等下去好了!”秋夕冷冷一眼看向方衍 , 缓了声音,“直到再也等不了为止。”
“姑娘怎可如此狠心?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啊!”方衍不解 , 他从小看到大的小主子,从不会这般冷血的,她虽寡言 , 却温和敦厚 , 不曾对谁厉声过一次。
秋夕笑了:“杀妻弃子,公公觉得如何?”
“天地不容。”
“可方公公这不是好好地活着呢么?那我又凭什么不可以辜负那群人自私而不切实际的期望?”秋夕看着方衍浑浊又jīng锐的双眸 , 再次开口。
“你!秋夕姑娘……”方衍为秋夕的话而感到震撼,却又无奈。
这一刻 , 方衍才惊觉自己的小主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维与做派 , 她不再是那个懵懂年yòu、只知利他而不知利己的少女了。
他为此感到欣慰,又觉得恐慌。
“秋夕明白公公只是担心我,但这件事请公公不要再提了。”她转身 , “皇上那不可没有公公的服侍 , 请公公回去吧 , 秋夕告辞 , 不送。”
“若姑娘真的不想再起事,该如何在宫中自处,又用什么去保护孩子?”方衍深陷的眼眶中露出一丝执拗。
秋夕停了一下脚步 , 没有开口 , 接着便快步离开 , 没有半分停留。
走至半路,身后有人追了上来 , 秋夕偏头看见宝蓝色的衣角和修长健壮的双腿便知是谁。
她没有停下步伐。
方询一个快步赶超到她的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从怀中掏出一个水白的小瓷罐:“拿着,可以祛疤。”
秋夕绕开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接手。
“他是唯一真正关心你的人了。”身后响起方询粗哑低沉的声音。
这句话使得热泪顷刻之间涌上眼眶,秋夕转身快步走到方询身前,拿起瓷罐又扭头便走。
秋夕想忍,但她忍不住 , 眼泪似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砸下来,她握着瓷罐的手在颤抖。
她想起养父母 , 想起秋水 , 想起方衍将还是孩提的她扛在肩上小跑,想起太后慈爱的抚摸她的脑袋 , 想起宫乱 , 想起养父眼中的决绝。
“宫人回避——”耳边隐约有太监尖细的长吆喝,秋夕抬头 , 看见远处有一顶明黄的轿子 , 那是皇帝要去上朝了 , 她慌忙与众宫人一样,退到路边,低头跪拜。
轿子经过时,她感到头顶有一道灼烈和熟悉的视线 , 她微微抬头,只看见轿子的窗帘轻摆。
皇帝的龙辇远去后 , 秋夕随着众人起身 , 她没有回北面的杂役司,而是往南面的银烛宫走去。
是时候去看看孩子与莹嫔了。
银烛宫便是莹嫔的寝宫 , 秋夕轻而易举便找到了这座庞大的宫殿。
当今皇帝登基二载,是一位年仅十九的少年,没有立后 , 后宫唯有莹嫔与先皇恩赐的乐嫔两位妃嫔。
秋夕与乐嫔鲜少有来往 , 但与左相之女莹嫔却极为熟悉。
莹嫔 , 姓李,名潋华 , 小字流萤。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 , 卧看牵牛织女星。
三年前的七夕,十六岁的少年亲手誊写了这首小诗,向心爱的女子表达情意 , 称帝后所做的第一件事 , 便是纳流萤为嫔。
没有贸然进去 , 秋夕只在银烛宫的外围走动。
知道自己的孩子就在里面 , 秋夕的目光便不自觉柔软下来,秋风清冷,但秋夕确是感觉到自己的心是跳的 , 身体是热的。
她已经有太久没有感受到如此强的生命特征了。
“你在这偷窥什么?”手臂被抓住 , 一个穿粉色衣衫的尖脸小宫女面带狐疑与质问地看着她。
秋夕看了小宫女一眼 , 平静道:“我只是路经此地。”
“我呸!你已经在这站了快半柱香的时间了,吹牛也不打个草稿。”小宫女拖拽着秋夕 , 皱着眉头吼着,“走,跟我去见我家娘娘!”
秋夕半推半就地跟着小宫女进入了银烛宫。
进入内宫不久,便听见婴儿的啼哭声,有力且响亮。
秋夕的心颤抖着,她呆呆地往声音的源头张望,目光里流露的,几乎是一种神往。
孩子在哭,是饿了?niào湿了?抑或是被惊扰了?
“看什么看?给我麻溜得走!”粉衣宫女见秋夕呆立原地,不耐烦地吼叫。
秋夕回过神来跟着粉衣宫女继续往前,心里却依旧惦记着孩子。
粉衣宫女拉着秋夕进入了银烛宫的主殿:“娘娘 , 这宫女在咱们宫外张望了好久,也不知有什么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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