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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惑人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谢杜宁
后来,皇帝喜欢上流萤,大底也与流萤不懈的陪伴有关。
“唔……真的仅仅如此么?秋夕姐姐,我刚刚入宫不久,没见过你当郡主的样子,当郡主是不是可威风了啊?”锦川换了个话题继续追问。
“恩,很威风。”秋夕点头。
“哎,那为什么不继续当郡主呢?这样就不用经常挨打挨骂了。”似乎在锦川的世界里,像掌事宫女那样 , 能够打骂下人便是威风的。
秋夕擦了擦额角,不知该如何继续和这个话篓子说 , 只得道:“快去晾衣裳吧 , 黄昏时衣服没有送到各位主子的宫里,我们又得吃苦头。”
“啊!是啊 , 我居然把正事给忘了!”这招果然有效 , 锦川立即抱起木盆跑去晾晒衣裳了。
秋夕看着锦川跑跳的背影,很羡慕她 , 豆蔻年华 , 不谙世事 , 吃了再大的苦头,受了再大的委屈,只需睡一夜便可以痊愈。
昏时,杂役司的全体奴婢都被召集起来 , 管理浣衣的掌事宫女站在院中,打量着所有的奴婢 , 右手将鞭子圈成一个圆 , 在左手心里一下一下得拍打,看来是有人犯事了。
一名粉衣宫女站在掌事宫女的身后 , 手中拖着一件紫色的宫裙,秋夕觉着这粉衣宫女与她手中的衣裙颇为熟悉。
“这件宫裙,是经过那些人的手的?站出来。”掌事宫女沉声问。
大伙儿互相对望着 , 没人敢站出来。
“这件宫裙可是我家娘娘最喜爱的 , 如今破了 , 到底是你们谁碰了它?”粉衣宫女也发话。
听声音,秋夕便想起来了 , 这是莹嫔身边的婢女,应该是叫织星。
“木白!绿萼!”掌事宫女怒喝。
“在!”绿萼和木白皆是一个激灵 , 身体不稳地站了出去。
“今日是你们负责衣裳的分类与熨叠么?”掌事宫女伸出手,用鞭子摩挲木白的脸颊,“为什么不站出来?”
“奴婢,奴婢……”木白嗫嚅着 ,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姑姑饶命啊!”
绿萼也吓得跪倒在地。
“这衣裳在你们手里时,是否完好啊?”
“回姑姑 , 是完好的!”木白与绿萼齐齐回答。
“那你们两个告诉我,今日是谁负责晾晒衣裳的?”
“是夏目!”木白脱口而出。
“还有、还有锦川。”绿萼低低道。
被叫到名字的两人立即站了出去 , 跪伏在地。
“很好 , 你们两个回去吧。”掌事宫女点了点头,又将目光移到锦川与夏目的身上,“衣裳在你们手中时,可是完好啊?”
“回姑姑 , 完好无误。”锦川颤着声音答道。
“姑姑 , 今日我上吐下泻 , 害了病,在床上躺了一天 , 晾晒衣裳的事情,是锦川一人完成的,有子衿为证,她今日一直在照顾我。”夏目的声音很轻,但将事情撇得很干净。
掌事宫女看了一眼子衿,子衿立即屈身下跪:“回姑姑,确是如此,奴婢今日一直陪着夏目,她根本不曾碰过衣裳 , 夏目休假之事,已经向默言姑姑请准过了。”
掌事宫女向夏目挥了挥手:“你先回去 , 此事我会向默言姑姑求证。”
杂役司的管事宫女中 , 只有默言姑姑最温和,也鲜少责骂宫女 , 宫女太监们有个什么 , 她大多宽容,此事就算是假 , 问起默言姑姑 , 她大半也会默认。





蛊惑人心 第七章 陷囹圄
掌事宫女在锦川身边踱着步子“你若是能告诉我,这衣裳是谁洗的 , 我便饶你。”
秋夕的心一沉 , 这事,莫不是冲她来的?
“奴婢,奴婢不记得了。”锦川的身体抖得厉害 , 声音更是颤抖。
“今日共有一十二人负责浣衣 , 人数是多了些,你一时想不起没关系 , 可以慢慢想。”掌事宫女停下踱着的步子 , 挑起锦川的下巴 , 目光如冰,“若你想不起来,我便砍了你这双晾衣裳的手!”
锦川惊恐地磕头,大叫着:“姑姑饶命啊,姑姑饶命啊!奴婢 , 奴婢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什么也不记得了啊!”
“来人——”掌事宫女冷喝。
“且慢。”秋夕一步一步走出人群,“那件衣裳是我浆洗的。”
掌事宫女得意地笑了:“秋夕 , 你终于站出来了。”
“这件紫色的宫裙确实是奴婢洗完之后 , 交于锦川晾晒,晒干之后 , 再由绿萼和木白熨叠熏香。”秋夕缓声继续道,“姑姑应当知晓,绿萼和木白是杂役司除派送衣裳的奴婢外 , 最后一个经手这衣裙的 , 若这衣裙在绿萼与木白手上是完好的 , 那便不可能是锦川抑或是奴婢损坏的。”
这个姑姑平日里凶恶非常,遇见不顺的事情时常拿奴婢们撒气 , 但她只空有一身的蛮力与火爆脾气,做事向来欠缺思虑。
这般可笑的盘问方式 , 若不是大伙儿受了惊吓,不会无所察觉。
掌事宫女一时呆愣在一边,有些惊慌地看向银烛宫的织星 , 织星瞪了掌事宫女一眼 , 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织星。”就在众人气氛尴尬之时 , 一个细腻清脆的声音从院外传了进来。
来人正是莹嫔 , 步步生莲,摇曳生姿。
“娘娘!”织星立即迎了上去,对着莹嫔耳语了几声。
莹嫔看了一眼呆立一旁的掌事宫女 , 便朝着众奴婢走去 , 她拿起托盘上的宫裙细细抚摸 , 仿佛揉遍了每一道针脚,抚遍了每一根丝线。
莹嫔继而皱眉心疼道:“这是本宫最珍爱的宫裙 , 乃是今年生辰之时,皇上御赐,没想到被你这个贱婢洗破了!”语毕,目光一凝,伸出手狠狠打向秋夕的左脸。
左脸立即火烧火燎,脑中一阵眩晕,秋夕有片刻呆愣,看着莹嫔嚣张跋扈的脸,又立即清醒过来:“奴婢没有洗坏娘娘的衣衫,在此的众人都可以作证!”
“作证?”莹嫔大笑 , “本宫说是你洗坏的,便是你洗坏的。本宫说这件宫裙是秋夕洗坏的,你们有异议么?”
众人死一般的寂静。
莹嫔走近呆若木jī的管事宫女 , 伸手又是一巴掌:“蠢货!来人 , 给我拿杖子打,打死为止!”
掌事姑姑一愣,继而嚎啕大哭:“不要啊娘娘!求娘娘饶了奴婢 , 奴婢只是一时办事不利,求娘娘给奴婢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莹嫔一脚将管事宫女踢翻在地:“本宫是为你好 , 你活在这宫里,总坏主子们的事情 , 有损yīn德 , 如今本宫大发慈悲赐你一死,算是为你积德!”
两个太监上前将嚎哭不止的掌事宫女拖拽到一边 , 一人一边得站在她的两侧,两根大杖子一人一下重重落在她那一身的肥膘上,渐渐便打出了血。
“再使劲!不把这肥肉的油给打出来,本宫便也要了你们的命!”莹嫔抱xiōng冷喝。
“奴才遵旨!”两个小太监吓得冷汗迭出 , 手上的力气越发大起来。
杀猪般的哀嚎声响彻了杂役司的天空,在场的女婢们个个吓破了胆。
不多久 , 嚎叫声渐息 , 一个好生生的人成了一坨血肉模糊的烂泥。
“秋、秋夕姐。”锦川拉住秋夕,弯腰一阵呕吐 , 身子发软,一下倒在秋夕身上。
莹嫔转过身来对着众人冷言厉色:“本宫入宫二载,不曾到这杂役司来过 , 没想到这里的奴婢竟是这般疏忽大意、刁蛮愚蠢!皇上无后 , 今日,就由本宫好好整顿整顿这杂役司!”
“本宫再说一遍 , 贱婢秋夕,损坏了皇上御赐给本宫的新衣!”莹嫔转向众人 , 眉眼如绣花针一般凌冽尖锐,“众位说,是也不是?”
片刻的沉寂后 , 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是。”
接着,更多的人开始回应,且声音越喊越高 , 那般笃定的神情与语气 , 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看着群人愚昧可憎的面目 , “轰——”秋夕的脑海一声巨响 , 接着是一片混乱与聒噪。
有人狠狠推了秋夕一下,大喊着:“皇上御赐的东西你也敢洗破,真是胆大包天!”
“就是,连累我们这么多人!”
“贱人!害死了管事姑姑!”
更多的人开始咒骂她。
杂役司虽荒僻,却也因为荒僻而不曾出过事情 , 奴婢们平日至多挨打挨骂 , 从未见过这般血腥残忍的场面 , 此时众人不免疯狂起来。
古时赵高指鹿为马,今日莹嫔无中生有 , 当一个人的权力达到顶峰时,便可以为所欲为。
秋夕跪趴在地的身体冷汗迭出,双腿颤抖不止,为权利的可怕,为人性的残忍。
院中吵闹,秋夕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直到她被两名太监推倒在地,杖子重落在肉体的闷声响起,臀部传来钻心的剧痛。
无权无势 , 便是这般任人宰割么?宫人因为一件衣裳,便要付出性命么?
看着这个她自小长大的皇宫,秋夕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惧与寒冷。
秋夕的双手陷入泥土之中 , 孩子 , 娘或许今日便会死在这里,无法看着你长大了。
行刑还未结束 , 秋夕便因疼痛晕厥过去 , 晕厥过去之前,她似乎听见了一声粗哑低沉的呵斥。
她醒来之后 , 天色已晚 , 人烟散尽 , 院中只余她一人趴在地上,她的面前是一大滩还未来得及清理的粘稠血迹。
看着周身开出的冶艳红花,秋夕眸中的颜色变了,她 , 无法再坐以待毙。
急急的小碎步声由远及近,锦川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秋夕姐 , 秋夕姐,呜呜……秋夕姐……”
秋夕赤红着双眸 , 看了锦川一眼,锦川似被她的眸色惊吓到 , “噗通”一声跪下,哭到:“秋夕姐!你不要怪锦川,莹嫔娘娘是皇上唯一的宠妃 , 没人敢惹她 , 那种时候 , 我,我根本没办法……”
秋夕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飘忽:“别哭 , 扶我回去吧。”
“恩恩!”
锦川擦干净眼泪,艰难地扶起秋夕 , 秋夕却根本站不稳,刚刚扶起,便又倒下。
“秋夕姐 , 你等我 , 我去去就回。”锦川将秋夕放下 , 急急地跑远。
不多久 , 锦川带着一张席子回来了,她将秋夕翻到席子上,然后费力地将席子往秋夕寝室的方向拖拽。
秋夕看着锦川一瘸一拐的小身子出神 , 忆起那嘈杂的叫骂声中锦川的哭喊 , 也想起她曾趴在自己身上 , 帮她挡住众人的围打。




蛊惑人心 第八章 流觞曲
三个月后,已至腊月 , 宫中冰天雪地 , 杂役司更显寒冷荒凉。
微弱的烛光下,秋夕正用刀吃力地削着手中的竹子 , 她手法笨拙 , 很快手上便多出了许多伤口,却依然吃力地削着。
“秋夕姐 , 你在做什么啊?”锦川撑着小脑袋一脸的好奇。
如今 , 锦川几乎已成为了秋夕的小尾巴 , 时时都要黏着她,两人之间亲密无间。
“知道竹笛么?”秋夕没有抬头,继续着手中的活。
“恩,未入宫之前 , 看街上卖艺的吹过。”锦川点头,“秋夕姐现在是在做竹笛么?”
秋夕点头。
“呀,那笛子我见过 , 就是一根竹管子 , 上面有些小孔,不如我来做 , 你的手都已经伤了。”锦川一把抓住秋夕手中的竹子,显得有些跃跃欲试。
秋夕看了看自己满手的血痕,点了点头:“我教你。”
这笛子断断续续做了五个晚上才完工 , 完成的那天晚上 , 秋夕在竹笛上贴上竹膜 , 吹了一曲,锦川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 直嚷着唱得比宫外街上卖艺的还好听。
对于锦川的这般赞美,秋夕抚额。
当天夜晚 , 锦川回房后,秋夕悄悄溜出了杂役司,前往皇帝的崇政殿。
秋夕坐在崇政殿后的花园假山石上 , 对着那扇窗子吹起了熟悉的曲子。
这首流觞曲乃当年宫廷乐师傅子彦所作 , 曾在宫里风靡一时 , 也是秋夕最喜爱的一首。
十三岁之后 , 太后便开始更加严苛限制皇帝的起居作息,不再准许皇帝与秋夕等一干人接触玩耍。
每当秋夕有事找皇帝时,便会在夜晚坐在这块假山石上 , 对着崇政殿吹奏那首曲子 , 皇帝便会打开窗子 , 跳出来见她。
一曲吹罢,余音袅袅 , 起了夜风,秋夕将竹笛横起,再次吹响。
第二曲罢,月儿又亮了一些,四周又清冷了一些,秋夕继续吹奏着。
第三曲罢,周围寂静无声,远处的假山枯草在黑夜里似潜伏的猛兽一般。
秋夕呆呆坐了一会儿,茫然地望着夜色 , 叹了口气,收起笛子 , 跳下了假山石。
“何事?”
正欲走之时 , 背后忽然传来皇帝低沉的声音。
秋夕一顿,转身。
皇帝披着明黄的风衣 , 发髻高束 , 清俊镌刻的脸冷冷清清。
秋夕下跪在地:“奴婢恳请皇上让奴婢去南宫伺候先皇的淑妃娘娘。”
皇帝走近秋夕,俯视着她:“孤为何要答应你?”
秋夕静静回答:“当年淑妃娘娘一直对奴婢照顾有加,如今她身在南宫 , 定寂寞孤单 , 奴婢想去伺候陪伴她,请皇上恩准!”
皇帝只冷声道:“孤要听实话。”
“留在杂役司 , 奴婢怕性命不保。”
明明有一双不会撒谎的眼睛,却生了一张没有实话的嘴。
皇帝在她面前踱着步子:“不如孤调你来崇政殿如何?”
秋夕一惊:“奴婢只想去南宫伺候淑妃娘娘,求皇上恩准!”
“你的孩子呢?进了南宫,你便很难通过方衍再打听到他的消息了。”皇帝的目的,从不是将她越推越远 , 越锁越深。
皇帝果然知晓她与方公公有来往。
秋夕跪趴地又低了一些:“奴婢还有一事求皇上,请皇上准许奴婢带着孩子一起进南宫!奴婢在南宫带着孩子与外隔绝 , 便再也不会wū了皇上的眼。”
皇帝冷哼了一声:“孤还不曾答应你上一个 , 你便又提了下一个。”
“皇上究竟想要奴婢怎样呢?奴婢这条命,皇上若还想留着 , 就请皇上答应奴婢的请求。”秋夕抬起头,对着皇帝露出一个苍白苦涩的笑。
皇帝单手将秋夕从地面拉起,眸色复杂了几分,还是第一次看见秋夕露出这般无力的表情:“你竟学会威胁孤了?”
“奴婢不敢 , 奴婢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呆在南宫那荒僻之地 , 若有人再对你下手 , 怕是再也没有上次的好运气了。”皇帝冷哼一声。
“奴婢呆在杂役司就会有好运气吗?”秋夕反问。
皇帝一时语噎。
他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单薄的青色袄子 , 未施粉黛的素脸被冻得发红,墨黑的长发只用一根布条扎在脑后 , 面色疲惫。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清淮郡主虽不多言语,却是最爱笑的 , 笑起来时 , 眼角和嘴角都是弯弯的 , 眸子里晶莹剔透 , 脸蛋红扑扑的,明媚又可爱。
皇帝伸出手去,忽然想去摸一摸她的脸 , 又迅速打消了这个可笑的念头:“当年的事 , 真的是你做的么?谋害孤的母后与你的姐姐秋水,真的是你做的么?”
“皇上心里是知道答案的 , 何必再问呢?”秋夕撇开了脸。
“为什么?”
秋夕笑了:“因为奴婢是安宁侯的女儿啊,安宁侯谋反 , 奴婢怎能置身事外呢?谋反之事被太后提前洞悉了端倪,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奴婢谋害了太后,至于奴婢的姐姐,她不认同父亲所图之业,居然想要去告密给先皇,没办法,奴婢只好给了她一杯毒酒。请问皇上,奴婢解释的够清楚了么?”
“孤明知如此,却还要多嘴一句 , 真是愚不可及!”皇帝的脸色一瞬间yīn霾起来,自嘲一笑。
身子被迫离开了地面 , 脖子被掐住 , 秋夕的眼眶中被bī出了泪水,那场雨夜下巴脱臼的疼痛历历在目 , 她慌乱得踢打了两下 , 又笑着放弃了挣扎。
能这样死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 只是她知晓 , 皇帝不会让她这样死去的。
就在她几近窒息的时候 , 皇帝松开了手,秋夕一阵急促的呼吸,又笑了:“皇上真是,每次都要心慈手软呢 , 掐死我,永绝后患,不好么?”
“不要bī孤 , 别忘了你今晚见孤的目的。”皇帝的大拇指与食指卡住秋夕的下颚 , 目光森冷如剑。
秋夕握住皇帝的手:“那皇上会同意么?”
皇帝盯着秋夕,不回答 , 两人对视良久,皇帝扔下秋夕,转身便走。
秋夕瘫软在地 , 不知是什么心情 , 想哭又想笑 , 她觉得自己做错了,不该惹怒皇帝 , 又觉得自己没错。
要说亏欠,她何时亏欠过他?而她为他付出过什么 ,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浑浑噩噩地回到杂役司,醒过神来时,秋夕已躺在自己寝室的小床上了。
她把玩着手中的竹笛 , 忆起景容最爱吹箫 , 景容已出征两月有余 , 不知情形如何。
秋夕思索入神 , 没有发现寝室的门已被推开,来人脱了披风时,秋夕才惊坐起。
皇帝很快除去了外衣 , 冰冷的手便探入被子里 , 去摸寻她身上的温热与柔软 , 很快,他倾下身体 , 吻上她的脖颈。
两人之间沉默,秋夕木然呆坐着,只冷冷道:“既恨我入骨,又何必屈尊降贵来此?皇上难道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令人费解么?”
开合的chún猛然被堵住,不同于他的手,皇帝的chún舌炙热而柔软,带着强势的侵略性肆无忌惮,秋夕因这突如其来的吻而浑身僵硬。
感受到秋夕的变化,皇帝翻身进入了被子里,将秋夕压在身下:“孤想要你 , 如此而已。”
“若我不同意呢?”秋夕将手抵在皇帝的xiōng膛。
皇帝深深看着秋夕,抓住秋夕的两只手腕 , 掌心手指使力 , 秋夕出手抵抗,皇帝再加了两成力 , 她便疼痛得软了手臂 , 眉头皱起。
皇帝嘲道:“你的功夫退步了。”
拉过自己的外袍,只轻轻出手 , 秋夕的双臂便被反扣绑紧在床头 , 无法动弹 , 皇帝冷笑了一声:“孤不想每次都用这种方式,所以你最好能够同意。”




蛊惑人心 第九章 劫后音
“皇上想过死亡吗?奴婢觉得长眠相比于被折辱,很幸福。”秋夕忽然抬眸看向皇帝 , 眼眸晶亮 , “倘若奴婢死了,一切会不会结束?”
皇帝先是一怔,继而双手皆探入了她的衣内 , 光滑的肌肤上还是有浅淡的凹凸 , 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那些疤痕,啃咬着秋夕的耳垂轻声呢喃:“孤从不接受任何威胁 , 你的命 , 不在你手上。”
秋夕是什么人 , 皇帝可能比她自己更了解她,在皇帝看来,她不可能结束自己的性命,不是缺乏勇气 , 而是她有一颗不甘的心。
秋夕闭起眸子,笑道:“是么?”
真是好啊,好一句“你的命不在你手上”。
皇帝的内心有什么一闪而过 , 他抓不住那是什么 , 只掰过秋夕偏在一边的头,正视着她 , 霸道且yīn沉:“你是孤的,一直都是。”
秋夕弯着嘴角,皇帝是一个变态 , 一个自相矛盾到极点的变态。
她的笑教皇帝烦躁又不安 , 仿佛是为了印证什么 , 他急切地寻求着入口,在秋夕的一声低呼中将她填满。
皇帝将秋夕锁定 , 两具年轻鲜活的身体在黑暗狭窄的小屋内摩擦出最激烈的火花。
夜,仿佛漫长无尽。
半夜时分 , 皇帝翻身披衣而走,冬夜寒冷,秋夕却将窗子大开 , 任由冷风guàn顶。
第二日 , 方询来到了杂役司。
秋夕将方询迎入了寝室 , 为他倒了杯水:“招待不周 , 唯有热水一杯。”
方询端起茶杯,不喝,只摩挲着杯沿 , 依旧是冰冷的神色:“皇上调遣你去南宫伺候先皇的淑妃娘娘 , 只你一人前去。”
这事发生得叫秋夕意外 , 昨夜皇帝看起来并不这么好说话的。
“多谢公公传话。”秋夕道谢,犹豫一会儿又开口,“孩子……”
方询抬手呷了一口热水 , 眉眼隐藏在淡薄的热雾中:“小皇子已被皇上接回崇政殿亲自抚养。”
“什么?”皇帝竟要亲自抚养孩子?秋夕大为吃惊。
“皇上今日晨起下了玉牒,你的孩子,已成为这后宫之中唯一的皇子。”
“什么?”秋夕拧眉。
“你不高兴么?”方询粗哑的声音带着些秋夕听不懂的情绪。
“不……是太过高兴了,多谢公公前来相告,秋夕,秋夕也没什么东西可招待您。”秋夕扯起一个牵强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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