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医在唐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壶妖灵
吴议反问他:“先生买狗,已经欠下人家多少钱了?”
许捷一时语塞。
吴议早看出他囊中羞涩,不过凭着自己这十几年在渝州挣下的名气赊着账,要真靠他一年那点俸禄来还,可不知道要换到猴年马月了。
做科研要花时间,花力,还得要花钱。
见许捷说不出话,吴议才接着循循善诱:“我们下秦二爷的钱,才有经继续研制出更多的良方,到时候就能救更多的性命。再者说,若遇到穷苦百姓出不起药钱的,也能替他们垫补垫补,这也算是替秦二爷积德行善了,您说是吧,二爷?”
秦二见他说得头头是道,赶紧点头:“您二位救了我娘子的性命,就是咱们秦家的大恩人,以后要缺钱断两的,直接跟我秦二开口就是,秦二绝不推辞。”
许捷这才勉强点点头:“但话先说好,这银子只能拿来公用,决计不能私自挪用。”
吴议:“这个自然。”
说话间,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刻,吴议和许捷才又转回帘中,在秦娘子人中处狠狠一掐,听得“哎哟”一声,接着便是一句虚弱的怒骂。
“哪个悖时砍脑壳的!”
还有力气骂人,可见是转危为安了。
吴议和许捷不由相对一笑,看样子这方子算是成了。
两人奔波劳碌了一整天,等到秦娘子苏醒过来,才真正放下心来,叮嘱完秦二以后注意的事宜,便揣着秦二巴巴捧上来的几两银子,坐着马车又奔回那所破落的小院了。
渝州城不止水路通畅,耳报也传得极快,不过几天的功夫,吴议和许捷开腹救人的故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二位圣手现在手里有个了不得的方子,可以直接把人放倒,在梦中就给你开腹动刀,一丝痛意也不会有。
“方子成了,要叫个什么名字好呢?”吴议不由喃喃自语道。
“麻者,如醉者,人事不清,万物不晓,我看,麻醉散就正好了。”许捷道,“还是赶紧将此方上书表与太医署,才能张扬天下,用于万民。”
两人正商议着上书太医署的事情,便听得外头一阵疾风厉雨似的脚步声,不等二人从座上起身,门口便闯进一群不速之客。
吴议抬头一看,为首的是个小眼睛大胡子的中年男人,颧骨上刺着青色的“渝”字,明摆着是个被盖章的逃逸犯。
跟着的倒是一群半大不小的喽,就像现代的小混混喜欢染个黄毛烫个头,这些小喽也都绑着五颜六色的头巾,高矮不齐地围成一圈,手中都拿着刀枪棍棒,一副随时要打要杀的架势。
“你们是什么人?!”许捷一怒拍案。
吴议不由在心中苦笑,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明摆着吗?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群人又个个凶神恶煞,手持武器,总不可能是来旅游问路的吧?
“我们是什么人不打紧,您二位是不是就是吴先生、许先生呐?”那大胡子说话倒还算客气。
许捷倒也爽快,耿直地点了点头:“是又怎样?”
话音刚落,还没等吴议反应过来,便觉得背后被谁用力一推,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滚倒在地上,三四人已经一拥而上,熟练而蛮横地把他的手脚绑住,从脖子到腿给裹成个粽子,丢在一边。
吴议不由腹诽一句,就算是抓壮丁也不带这么着急上火,不讲规章流程的吧?
往旁边一瞧,许捷的待遇也不必他强,只还挣着脖子怒道:“你们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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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心豹子胆,竟敢绑架朝廷官员!”
那大胡子往地上不屑地啐了一口:“李老头我们都绑了,你还绑不得了?”
许捷这才反应过来,这帮人就是百姓口中没有王法、强抢蛮干的萧家军。
也许是不想听他的怒骂,两人嘴里很快给粗暴地塞了几团抹布,身子更是绑得紧紧的,只能像两条涸泽的小鱼,扭着脖子勉强用眼神交流。
吴议朝许捷眨眨眼,意思是让他不要冲动,保命为上。
许捷刀剑似的眉眼一挑,流出三分冷冷的不屑,若不是给他塞着嘴,准保已经开口大骂。
吴议也唯有在心底叹一口气,他可没有许捷不畏强权、甘愿牺牲的风骨气度,只希望自己这条小命别栽在这群毛子手中。
“好了,工回寨!”
大胡子倒是满意地挥了挥手,一手一个,将两个裹得紧紧的人甩上等在外头的牛车上面。自个儿翻上牛背,甩了两鞭子,老黄牛便载着土匪们早起的获,颠颠地跑起来。
古代的绑匪估计也并不是非常有反警意识,一路上倒也没有遮住他们的眼睛,吴议拼了老命把脑袋转到另一边,仔细在心里记着这条通往贼窝的小路。
只可惜山路七弯八拐,没过半柱香的时间,他已经觉得腹中一阵胃气涌动,一股股酸水直往喉咙上面冒。
所幸还没等他吐在自己嘴里,牛车就停下了。
大胡子一手提一个,把两个人稳稳当当地搁在门口。
吴议勉强抬起头环顾一圈,这里也不算深山老林,顶多算是半山的一个大坝子。
阔气的大门左右立着数十根几丈高的木头,上面绑着颜色鲜亮的大红布,掩映出里面一重一重平地而起的高大木楼。
短短一瞥,他就发现这些宏伟建筑完全没有这乡野旮旯里粗野狂放的风格,山色之间的木楼错落有致,依次排开,严格地仿照着皇城宫殿那几进几出的考究结构,几乎是个木制版的小皇宫了。
看来这些毛子的野心还真不小。
这些毛子绑人如此麻溜熟练,就肯定不是把他们拉回来尸的,所以吴议一时半会倒不担心的性命问题。
他俩都一穷二白的打扮,更犯不着绑架他们勒索钱财。
所以最大的可能还是逼人入伙。
头在刀口下,谁敢不弯腰?
问题是,这些毛子是吃饱了撑的,非要拉两个年轻的大夫入伙?
吴议在心中默默盘算着,难道是萧月仙萧老太病情又有了变化,才又开始网罗新的大夫,替她看病开方?
还没等他琢磨出个二三四来,蜂拥而上的小喽们便揪着他们的衣领,半推半提地把他们带进门内的一间独立的木楼内。
第92章萧毅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屋里有模有样地摆着几把交椅,顶头的香案上规规矩矩地奉着神龛。
土匪寨里香油格外丰厚,里面的神明亦腾云驾雾,珠圆玉润地睥睨着众生。
大胡子大阔步走到他们面前,往第三把交椅上头威风凛凛地一坐,活似座大土包横亘在他们面前。
“给他们松嘴。”
两人嘴里的东西都立马给掏干净了,吴议砸吧砸吧嘴里发酸的血味,老老实实地等候大胡子的发落。
许捷高傲地把下巴一扬,以示不屑一顾。
大胡子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还是咱们渝州城的大夫瞧着最顺眼。”
旁边的小喽歪七扭八地站着,猴似的簇拥着山大王:“三当家的好眼力!”
吴议总觉得他们投来的眼神不像看着两个俘虏,倒像是看着两个长势不错的小树苗,赶明儿就可以开花结果了。
他瞅着这大胡子不像要动刀子见血的样子,也就大着胆子问了句:“三大爷,我们与萧家军素不相干,不知道您把我们弄过来,到底有何贵干?”
被称作“三当家”的大胡子倒也没生气,也不理他,反倒俯下身子,拿长满老茧的指头捏住他的下巴,左右上下地仔细检查了一番,才颇有深意地长叹道:“你这是大富大贵的好面相,年轻人,你要知道,富贵险中求啊!”
吴议心头一顿,刚想开口再问,便听见门口传来一个英气十足的声音
“好不好,我来看看!”
吴议和许捷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一个女人。
两边的小喽迅速地挺直了背杆,分成两路,夹出条一丈宽的道,露出一个身量娇小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和这些男土匪并无二样,头发也像男子一样扎成利落的发髻,怀里抱着刚摘下来的盔甲,腰上挂着一柄银光闪闪的斧头。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的脸,清秀标致的五官上横贯着一道从眉到嘴角的硕大疤痕,几乎要把这张巴掌大的脸颊一劈成二。
注意到两个人愣住的目光,那女子脸色一变,快步走到他们两跟前,居高临下地蹲下来,几乎是柔声问:“好看吗?”
许捷下意识地点头:“好看。”
啪!
女子左右开弓,扬手就是两个耳光。
“没见过女人啊?臭男人。”
许捷只觉得脑海里跟开了花海似的,一堆飞舞的蜜蜂围着嗡嗡转没想到这女人手劲儿这么大,翻脸这么快!
那女子又伸手掰住吴议的脸,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你说。”
吴议不得不仰头看过去,那道鲜明醒目的巨大疤痕底下,确实是一张算得上端庄秀丽的美人面孔。
那双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耐:“说不出来?”
吴议勉强地摇了摇头:“你不许别人说好看,我只有不说话了。”
女子手上的劲儿顿了顿,歪着头笑了:“你比他会说话,我不打你。”接着又伸出另一只手,用力地抚上他的眉骨,一寸一寸往下摸着。
“长得也比他好看。”
“您瞧……”大胡子凑过来,毕恭毕敬地道,“这就是会使那什么麻醉散的两个大夫了。”
此言一出,吴议和许捷二人不由对视一眼,心中都如压了一块寒冰,沉重之中泛着一股森森的凉意。
万万没想到,这些匪头子竟然把主意打到了麻醉散的头上。
一旦这种可以使人陷入沉睡的汤剂被投入战争中使用……想到这里,吴议不禁打了个寒噤,其威力未必就小于当日徐容牺牲自己带去新罗的天花之疫。
“方才三叔也说过了,富贵险中求。”女子松开手,目光似蒙了一层薄而轻渺的纱,在二人凝重的神色上轻轻地扫过。
“你们只要肯老老实实地说粗胡麻醉的方子,就是咱们萧家军的六当家,七当家,以后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可若你们不从……”她话锋一转,目光也突然锐利起来,如抽刀出鞘的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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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落,带出一响惊世的余音。
“那就是这个下场。”她抬手在脖子上一比划,做了个“杀”的手势。
许捷当即冷笑一声:“士可杀,不可辱,请动手吧。”
“不急。”女子柳眉杏眼一抬,朝大胡子道,“先好吃好喝养着,这几天狗日的杂种又来找不痛快,我暂且没时间来料理他们。”
她的命令一下达,吴议和许捷立马被分开,各自关押在旁边的两个遥遥相隔的小楼里。
这群山贼倒仿佛真的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虽然手脚都被捆得严严实实,好歹没有把他们关押在地牢牛圈一类脏乱恶臭的地方,整洁通风的房间南北走向,风水倒比渝州官学那破落的小院都好。
吴议也不知自己被关了几个时辰,一天颠簸的疲倦昏沉地袭向大脑,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很快将他网罗进深深的睡眠之中。
半梦半醒间,只听见隐隐的钟漏声涟漪般扩散在昏暗的光影中,旋即传来吱呀一声,推开门走进个十三四岁的小童,如一张干巴巴的腌菜,活似路边那种人人都能踩一脚的杂草。
这孩子看着又瘦又干的,人倒是很机灵,贴上来跟吴议乖乖地讲话:“我叫箫狗儿,当家的要我给你送饭。”
吴议不由在心底哂笑一句,倒真是只小狗了。
刚想笑,嘴唇已经干得开裂,吴议勉强张了张嘴,箫狗儿便眼明手快地递上一碗水,半喂半灌地送进吴议喉咙里。
吴议忍不住感叹,古代土匪还挺讲人道主义的,比战争年代对战俘的态度强多了。
箫狗儿笑嘻嘻地盯着他喝水:“小姑爷,你慢慢喝,别呛着!”
“咳咳……”
吴议错愕地扬起头,结结实实地呛得满脸通红。
小姑爷?
箫狗儿忙着给他拍后背顺气:“你可是唯一一个没吃耳巴子进来的,当家的铁定是瞅上你了!”
“……你想太多了。”这两件事情的跨距,快赶上从奉节到渝州那么长了吧?
吴议当然没把这话说出口,反而循循善诱地套起话:“可这事儿吧,讲究你情我愿,我连你家当家的姓甚名甚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是谁?”箫狗儿笑得在地上打起滚儿,蹭起一地的灰。
直到吴议一脸无语地盯着他,才半信半疑地停下来,“你真的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你连萧月仙的孙女,萧毅也不知道?”箫狗儿嘴角一撇,“完了,完了,大当家的看上了个傻子,我得赶紧告诉三爷去。”
吴议心里一顿,像劈了道惊天的巨雷。
没想到,这个威震一方、鼎鼎大名的叛军三代居然就是那个年纪轻轻的女子!
“你别跑!”他赶紧唤住箫狗儿,斟酌着圆话,“我只是没想到,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竟然能被箫大当家的看中。”
“我就说。”拔出的半条腿又缩了回来,“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咱们萧义军。”
“萧大当家的是义军首领,名震川蜀,万人仰慕,我当然听说过了,知不知道她怎么会看上我这么一个小医官。”
箫狗儿打开饭盒,里头荤素皆宜地塞了满满一整盆饭,他拿起勺子,挖起硕大的一口,塞到吴议嘴边:“小姑爷,你先吃饭。”
小东西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吴议只好乖乖咽下一大口。
箫狗儿一边给他填鸭式地喂饭,一边感叹:“大家都知道她是高高在上的义军首领,谁还记得萧月仙也是个待字闺中的妙龄小姐呢。”
吴议刚给塞进一口饭,被这句话呛得全咳了出来,箫狗儿跟真的受惊的狗儿似的飞快地弹起,抱怨地看着吴议,无声地进行谴责。
吴议终于忍不住问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小少年:“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箫狗儿眨巴眨巴眼睛,亮晶晶地像悬在夜空中两枚星星。
“当然是大当家自己说的啊。”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吴议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箫狗儿看着机灵,脑子也是榆木疙瘩,硬是把两人都吃不完的饭塞到他一个人胃里才罢手。
箫狗儿愣是把碗底刮得一点不剩,才心满意足地了手。
“我们大当家的说过了,男人就是要吃得多,才好生养!”
吴议已经给撑得无力去反驳女权意识跨越时代的萧大当家,唯一能确定的是,萧毅是真的准备把他“好好养着”。
指不定哪天心情好了,就可以“宰了吃了”。
他不确定萧毅是不是真的对他另眼相看,可以肯定的是,被掳来的人肯定不止他和许捷二人,而这些人的生死都很难说。
箫狗儿完成了任务,也不打算久留,把吴议挪到床上,盖上被子,检查完所有的绳索和门锁,才小心翼翼地离开。
等一切都寂静下来,吴议手脚麻木地在床上挺着,连眼睛也合不上。
狭窄的小房间密不通风,阴暗的时间里失去了日出日落,对于已经习惯了以更漏计时的吴议而言,估算出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都变成一件难事。
周遭越是沉静如水,思绪就越清晰,根本睡不着觉。
哒……哒……
墙边隐隐传来一阵敲击的声音。
很快又湮没于悄然无息的黑暗中。
正当他怀疑自己是梦是醒的时候,那颇有节奏的敲击声就又出现了,只不过这次仿佛离他更近了。
吴议心里一动,挪动了下自己僵硬的脚趾头,往墙上用力踹了一下。
低低的砰的一声过后,那边也像得到回应似的,用力地敲了一下。
隔壁有人!
第93章恶毒之花
虽然他和许捷被分开关押,但其余被萧家军掳来的人一定也四散地被关在这里,指不定旁边的就是个和他同悲共惨的倒霉蛋。
他勉强翻转过自己的身体,想要把耳朵贴到墙壁上,一个不小心,没法掌握平衡地整张脸撞到墙上,牙齿毫不留情地往自己的嘴唇上深深磕了道口子。
“嘶……”吴议极为克制地低低呻吟了一声。
耳边却意外地传来模模糊糊的人声:“小兄弟,你没事吧!”
吴议意识到,着整座楼都是木头搭建的,隔音效果非常差,只要他耳朵贴着墙,和隔壁的人对话并不成问题。
“我没事,敢问您是……?”
“我是渝州医科官学的博士,李博亭。不知小兄弟又是哪一位?”
“学生是是新赴任渝州官学的医助教吴议。”他抑制住心头的狂喜,低声道,“不知博士为何会被关押到这个地方?”
两个人凑在墙的两头,大致交流了一下彼此的情况。
原来萧月仙不过老来体衰,李博士开了些延年益寿的方子就罢。
“跟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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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的小孩儿说,过不了几天就把我放回去。”李博亭激动得声音都有些抖,“我数着更漏,已经不下十天了。”
吴议倒抽了一口冷气。
言下之意,只怕放人是假,灭迹是真。
“我这些天,除了如厕洗澡,全都给捆着。我也尝试过在洗澡的时候偷跑,结果还没跑出门,就被抓回来,倒也没打我,又给捆回来了。下回洗浴的时候就时刻有人盯着,根本没有机会。”
“您可知道,为什么萧毅非要把您留在这里?”
“萧毅此人喜怒无常,暴虐不仁,自然是等着杀我灭口了!”李博亭沙哑的声音如一根堪堪要断的弦,摁在上面的怒意弹出铮铮一响,“只恨此身已老,否则也要和她拼个头破血流!”
萧毅的喜怒无常,吴议已经领教过了,暴虐不仁倒还真没发觉,毕竟能给囚犯好吃好喝供着,怎么看也不像个动不动就拔刀子杀人的暴君。
他说的很少,听得更多。
脑海里浮现出萧毅那张秀丽端庄的眉眼和大煞风景的可怖伤疤,以及那轻轻扫过、漫不经心的眼神。
总觉得事情还有异端。
正当两人合计的时候,箫狗儿已经又端着饭碗过来了。
吴议自己竟也没发觉自己已经一夜未眠,,酸涩的眼底有一片淡淡的青色,如洁白一张纸上不经意间抹上一笔淡墨。
箫狗儿眼尖地发现了这点痕迹,像是瞧出了什么蛛丝马迹,语带宽慰地给他喂饭:“小姑爷,你放心好了,咱们大当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你供出麻醉散的方子,到时候有吃香的喝辣的,决计少不了你一个!”
咚。
隔壁传来肉体撞击地面的低沉声音,吴议心底蓦地一紧。
箫狗儿却见惯不怪地眼皮也不抬,故意放大了声音:“小姑爷,你别管隔壁那个针尖心眼的老太爷,要听就让他听好了,反正咱们大当家的,瞧不上他。”
最后四个字咬得格外重,仿佛李博亭博士被关在这里都是浪了他们宝贵的粮食。
砰。
隔壁又是闷闷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中了墙面。
吴议竟觉得有些失笑,看来李博亭是给这只牙尖嘴利的狗儿气得不轻。
箫狗儿也得意洋洋地笑起来,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偷香油的老鼠崽子,也敢跟你狗爷鬼鬼祟祟,下回不仅骂你,还要吃了你!”
这一回,隔壁倒彻底没了声响。
吴议这回笑不出来了,李博亭左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爷子,被囚禁了这么多天,别说生理上的不适应,心理估计也憋出了不少问题。
照这么折腾下去,指不定还没等到萧毅决定是放是剐,他自己就先一命呜呼了。
“小姑爷,你别操心那只老老鼠。”箫狗儿照例给他喂得肚皮滚圆,很有成就感地拍了拍空空如也的碗,“我们大当家召你去陪她操练军队,你可看好了!”
萧毅要请吴议一同操练军队,无外乎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军事实力。
虽然早在新罗前线见识过正规的唐军,他也不得不为这规模宏大的势力所震惊,全副武装的士卒在炎炎烈日底下互相拼刀对枪,彼此发出野兽一般战意昂扬的嘶吼声。
萧毅并没有因为女儿身而显得突兀,她身着军装,头戴盔甲,凶神恶煞的伤疤更添一股生杀予夺的霸气,站在数千男兵前面而毫不怯弱,看上去比任何一个男人都要更加地挺拔坚定。
在此之前,吴议对萧毅及她的军队的印象,也仅仅停留于民间传说中占山为王的前朝遗祸,没钱了搜刮百姓,有钱了骚扰政’府,老虎管不着,猴子称大王。
现在看来,萧家拥有的不仅是一块紧接渝州、独霸一方的山头,还拥有一支操练有素、不容小觑的正规军队。
萧毅肯定不是吃饱了撑的要建设出一支战斗力十足的正规军,再联系到这里颇具规模的建筑群,这个桀骜不驯的女毛头子想做什么,几乎是司马昭之心了。
吴议被这个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地方可不是猴窝。
这是不折不扣的贼船啊。
在他观察着萧毅的时候,萧毅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吴议,你来了。”
吴议大约猜到,在跟他见面之前,她已经见过了面冷心硬的许捷,只怕是没有撬动许捷的铁齿钢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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