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医在唐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壶妖灵
但令人遗憾的是,这种传闻中的麻醉汤剂早已失传,吴议寻遍了数本医经,都没有找出一个完整的麻沸散的方子。
如今外科常用的是曼陀罗、罂粟等有麻醉作用的药草,但撇开这些草药的麻醉效力不谈,其本身的毒性和成瘾性就已经是个大问题,如果将这些草药引入方中,说不定就会酿成弥天大祸。
吴议可不想提前给中国引来鸦片之患。
自从新罗前线归来,吴议就一直想重新研究出一种既没有上瘾性,又可以达到麻醉效果的方剂,可惜诸事缠身,一直没有充裕的时间和适当的时机。
如今到了这个山水一隅的渝州城,反而重新想起了这件要紧的事情。
“许先生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扰。”他望着眉目微蹙的许捷,反倒微微一笑,“但我认为,事在人为,既然华佗能发明麻沸散,我们为什么不能重新研制出一种麻醉的方剂呢?”
第89章以狗试药
重新研究出一种麻醉的方子?
吴议的话久久地回荡在许捷的心头。
皎白的月光擦窗而过,如寒霜白雪,尽落在他刀锋般冷峻的眉眼之上,却不能扑灭他眸中跃动的火苗。
虽然没有立即回答吴议的话,但并不证明他没有动心。
许捷从医年资虽比不得李博亭博士那样长,但也有十数年之久,数千个这样的寒夜一晃而过,早就把这颗勃然跳动的心冷落下来。
也不是不曾想过北上长安,闯荡一番事业,只可惜他虽在一隅小有名气,却始终于杏坛无所建树。终是千帆过侧,都没有给他一个登船远走的机会。
如今吴议的话就像一个火引,重新点燃了他心中那道已经熄灭的火苗。
如今杏坛已寂静多年,少有人肯破古成新,倘若他们真的能重复麻沸散的传说,必将彻底革新整个外科,在医科之林引起一阵不小的震荡。
到时候还愁没有前路可走吗?
他胸中涌过一阵激荡,从床上一跃而起,披上自己那件破旧的大氅,慢慢朝门外走去。
许捷刚走到官学书库的门口,便瞧见一个身长玉立的青年站在书库门口,一手持着灯,一手护着火,幢幢的灯影中幽幽映出一张清秀的面孔,被昏昏灯火渲出三分丽之色。
一见他来,便露出一个淡若清风的笑。
“正愁没有钥匙可以开书库的门,又不敢深夜叨扰许先生,这下正好可以请先生替我开门。”
许捷亦难得破冰一笑:“让先生苦等了这么久,是我的不是。”
两人照面相对,一笑之间早已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不知道吴弟对麻醉的汤剂有没有什么见解?”
一个称呼上的差别,已经悄悄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吴议道:“如今外科常用的,还是曼陀罗、大麻这两样,虽然有镇痛的效果,但亦会导致伤员成瘾,弊大于利。倒是内科常以乌草镇痛,有祛风除湿,温经止痛之效。”
许捷思忖片刻:“草乌性热,药力又猛,还需别的药材调和才是。”
两人一面攀谈着,一面已经打开书库进了门。
渝州官学寥落,里头的医经也不整齐,除了四大本还砌得整整齐齐之外,别的多少都有些残页缺张的。
条件虽然差了点,但也只能将就用着了,吴议在心头苦笑。
许捷坐在桌旁,持一本厚厚的《雷公炮炙论》,翻指给吴议看:“既然要用草乌,那么生川乌是断断缺不得的了,还要配伍配伍羊踯躅、姜黄等。”
“许兄此话颇有道理。”
……
两人秉烛夜读,从林林总总上千种药材中选出十几味止痛温经的药材,加以配伍,大抵琢磨出一个粗糙的方子。
刚落笔写完这个初成的方子,天色都已经大亮了,透白的日光穿过纸糊的窗户,像数根牛毛似的细针,扎得两人眼圈都一阵通红。
许捷垂首望着眼下这个方子,心里多少有些忐忑:“此方药性霸道,用在人身上,恐怕会伤到根基。”
吴议反颔首一笑:“所以咱们暂时还不能用在人身上。”
“吴弟的意思是……”许捷思忖片刻,才恍然大悟道,“我这就去集市上买几条狗来。”
吴议点点头:“我就先照此方熬出汤药。”
两人话音落定,便开始分头行动,一个赶去集市买狗,一个蹲在小火炉旁边熬药,不出三个时辰的功夫,就重新聚头在了一起。
吴议掐指算了算,今天偏巧是休沐的日子,倒少了学生上门读书的打扰,可以安安心心地做研究了。
许捷买来的,都是当地身子健壮的土狗,一只只恨不得把尾巴摇到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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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脑袋在吴议腿上蹭来蹭去。
这些土狗虽然比不上一千年后最优秀的实验犬比特犬,但也比当年在州的时候,徐子文和吴栩耍坏心眼牵来的恶犬要可爱许多了。
思及陈年往事,吴议不由抿起一个苦笑,这两人都非大奸大恶之人,当初许多胡作非为的事情,现在想起来,都似小孩子的家家戏,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
当年在州的人,如今又还有几人还在呢?
就在他兀自沉思的时候,许捷将这些土狗一只只分开,各自锁在一棵大树底下。
接着将糖块化在药汤之中,挑出一只看着最健壮的土狗,把碗端到它跟前,摸了摸它的头顶,在心底祈祷这碗汤药能够奏效。
那狗子哪里知道这只两脚兽心里在想什么鬼主意,欢欢喜喜地甩着舌头将碗里的药汁舔得一干二净,只差把碗也一起洗干净了。
“你快来瞧瞧。”许捷招呼吴议一起过来观察。
四只眼睛巴巴地望着这只第一个尝到“麻药”的狗,只见那只狗子砸吧砸吧嘴巴,如喝醉的汉子一般摇摇晃晃扭了几步,便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两人静静等了一刻的功夫,见那狗子鼻息都不再煽动,心中突然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吴议和许捷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将手指放在这狗的笔下,果然感受不到一丝鼻息。
“看来这药性太刚烈了,连狗都承受不住。”吴议有些遗憾。
“那就再加几味性平的药材进去调和调和。”许捷截然道。
说干就干,两人又重新调整了药方,熬成热乎乎的一碗汤药,按照方才的办法,重新喂给一只活蹦乱跳的土狗。
这一回,这条狗倒是睡得呼呼作响,睡里还舔着嘴角,一副安然好梦的样子。
吴议抽出搁在腰间的柳叶刀,往它脚上轻轻割了一刀,那狗子骤然痛醒,弹簧般从地上一跃而起,疯魔似的左右乱窜,几乎要把绳子都扯断了。
吴议赶紧往后撤了两步,在这个没有狂犬病疫苗的年代,被狗咬了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小事。
许捷托着下巴:“看来这一次药性又太轻了。”
吴议擦干净手中的柳叶刀,自哂似的一笑:“就连华佗先生也是走遍江淮才得出麻沸散的方子,咱们岂能一两次就能成功呢。”
他在现代做了多年科研,当然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越是失败的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只有耐得住寂寞,才成得了气候。
这么折腾了两番,天色早就暗沉沉地压了下来,两人白白熬了两天一夜,早就困得睡眼乜斜,只强撑着还不倒下了。
“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吴议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眼中泛出泪花,“这也不是一两日就能成的功夫。”
许捷也早已累得浑身麻痹,恨不得立刻就能瘫在床上好好大睡一场,也就不再推辞,朝吴议点点头:“那咱们明日再继续。”
次日一早,赶来上学的学生们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诡谲的画面。
自家的两位老师,不仅没有在学堂里等着听他们摇头晃脑地背书,反而认认真真地盯着一条狗,仿佛他们的吸引力还不如一条只会吐舌哈气的土狗。
难不成许先生这是暗讽他们,教他们读书习经,还不如对着一条狗?
“许先生……”略有胆大的才敢上前打扰,“您这是在做什么呀?”
“自己去背书去,等读完了《黄帝内经》再来找我。”许捷冷冷觑他一眼,那学生便被这视线冰冻似的,不敢再多问一个字。
倒是吴议细心瞧了一眼,今日来的学生似乎比前天的数量多了几个,便扯住那个学生,盘问其中的原由。
“您还不知道吗?”那学生小心翼翼地瞟了许捷一眼,捂着嘴,悄声道,“萧家军的二当家萧勇在奉节县被擒住了,想必萧家军这几日会敛一些,大家这才敢出家门。”
吴议听得“奉节县”三个字,心中不由一动,想起来渝州的路上碰到的那位年轻的县丞。
那学生见他不似许捷冷面冷心,倒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似的,也就打开了话匣子,和自己的老师八卦起昨夜发生的故事。
“听说是萧二爷带了一二百人去奉节县赵家村里抢粮,反被埋伏在那里的官兵一网打尽,想必是他们之中出了内鬼,否则,官兵哪能抓得那么准呢!”
“看来奉节县的官员还挺有本事的。”吴议随口感叹一句。
“听说带兵擒获萧二爷的就是奉节县新上任的顾县丞,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吴议不由抿出一个微笑,看来这位同行之人的运气不算太差,一到奉节县就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想必以后前途是一片光明了。
第90章救不救
吴议暂且放下手头的工作,和学生们天南地北地胡扯了一响,也算是了解了解渝州的地情。
他在沈寒山门下多年,虽没学来那副落拓不羁的模样,但也偷来三分随性洒脱的脾气,对师生辈分那些虚礼本来就不太计较,也便不在这些学生们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师长架子。
学生们也开始发觉,这个新来的医助教不光像传闻中一样饱见多识,更兼一副温文尔雅的好风度,不似许捷冰块似的一个人,自然更生亲近之意,什么事情都愿意和他说道说道。
“听说天皇天后即将遣军来剿灭萧家军,不知到时候会命谁统军挂帅,吴先生,您才从长安来,可知道什么消息吗?”
吴议摇摇头。
在大明宫中,知多就是错多。
学生们从这位年轻的助教先生口中没掏出什么八卦新闻,便失望地一哄而散去。
吴议这才从人群中脱了身,回到许捷身边,重新捡起手头的工作。
“这一回怎么样?”他问。
“大狗倒是睡得挺安静的。”许捷抬起头来,目光从远远几个学生的背影身上一扫而过,“就是旁边几个小狗崽子,叫得有些太吵了。”
“小狗都是皮的,长大了就老实了。”吴议假装听不懂这话里的讥讽之意。
他遥遥望着这些青葱年华的学生,不由想到了自己远在长安的那个小徒弟。
李也该到了这样吵吵闹闹的年纪了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结交什么朋友,又有没有人陪他嬉嬉笑笑呢?
想到自己那个素来独来独往的小徒弟,吴议不由抬眼远望长安,仿佛能看见李那坚韧而挺拔的少年背影。
南来的风撩动起他的发丝,将远目的视线和淡薄的思念一起送到遥远的北国。
感慨过一番,吴议还得继续手头的工作。
吴议和许捷二人锲而不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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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了近一个月,麻醉的最终方剂还没有定下,倒是研究出了狗肉的一百种吃法。
“照咱们这样吃下去,下个月就该喝稀饭了。”和吴议相处了一段时间,许捷也略会说两句玩笑话了。
“也该吃点清淡的降降火了。”吴议陪他笑一句。
笑完了,两人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其实麻醉的方剂都已经大体拟定,在狗身上做的实验也已经十拿九稳,只是从来没有在人身上施展过,所以还不敢擅自定下方案。
“实在不行,就让我‘以身试法’一回,就知道能不能行了。”许捷道。
吴议断然摇头:“要来也该是我来,我若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许兄还可拾场面。但许兄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这官学可就办不下去了。”
两人正争相要做第一只小白鼠,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雨似的脚步声,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厮从门口一阵小跑撵过来,照面便扑通一身跪在二人身前。
“求二位神医救救我家主子吧。”
“你家主子,可不就是秦娘子?”吴议不认得此人,许捷却是知道的,他见这小厮行色匆匆,心头已道一句不好,赶紧抓住重点问,“她怎么了?”
那小厮一口气没匀上来,便拨拉算珠似的噼里啪啦道来:“唉,夫人上一回喝了您的药,不过三四日的功夫,底下果然有虾蟆子样物随血而下,沥沥而出,一直到今天都还有,并也不知道排干净了没有。今天不知怎的,夫人突然说见了红,也流了些血,这会子已经人事不清了。”
说罢,朝吴议和许捷两个猛地磕了个头:“求求二位神医挪步咱们府上去瞧一眼,也好叫我交差呀。”
吴议心中一震,下意识和许捷对视一眼,果然见他眼中亦是一片隐忧。
“速速带我们去见你家夫人。”
那小厮忙了一声,才领着两人登上守在外头的马车,一路快马加鞭,不过片刻功夫,就已经撵到秦府前头。
秦府门口早立一个瘦长的青年,细长的脖子左右一引,像只才出洞的土拨鼠似的,着急地左右张望。
一眼瞧车马回来,马上走上前去,掀开车帘,见两位医助教都被请来了,在胸腔里上蹿下跳的一颗心才算是安定下来。
他抚了抚心口,暗道一声阿弥陀佛,赶紧请两位大夫下车。
“秦二爷,这到底怎么回事?”许捷一面随他快步疾走,一面简略地问问病情。
秦二哪里敢有半分隐瞒,也不过是小厮交代的那几句话,车轱辘似的又说了一遭。
三人匆匆赶到秦娘子的病房,连辗转呻吟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唯有空落落的鸟鸣混着婆子丫头喧闹尖叫的声音,针尖似的扎进人的耳朵里。
“快快快,快去请南山仙人来做法!你,快把这碗香灰灌给夫人喝下!”
“喝什么喝?”许捷也顾不得忌讳,直接撩开帘子,一手抢过婆子手中的水碗,砰一声砸在桌面上,“若这种东西有用,还要我们这些做大夫的做什么?”
他本就生得冷峻,一双眉眼不抬还好,一抬便如刀剑出鞘,要生生剐掉人的一层皮似的。
在这种冷如冰霜眼神之下,那婆子本憋在心头的一股火气也就硬生生咽了下去,只讪讪一笑:“咱们这是旧里的老规矩,您来了,自然是您说了算,我这就出去!”
说着便三步并两步,飞快退出帘子外头。
里头的人见许捷冰山似的往那里一杵,谁还敢再多言多语,都垂着头不语,等着这位小有名气的神医发话呢。
吴议也后一步赶到床旁,见许捷正隔着床帘替秦娘子切脉,直接将床帘卷了起来,要观察病人的情况。
“少爷,这……”
“什么这呀那的,都人命关天的时候了。”秦二干脆挥退了没事的丫头婆子,朝吴议一拱手,“只要先生能救我夫人,俗规杂事自有我这个做丈夫的担着,您二位万万不必考虑。”
吴议匆匆朝他一点头:我尽力而为。
他掀开秦娘子的眼睑一瞧,果然是苍白无一丝血色,再掀开被子往下一瞧,鲜血已经浸透了厚厚几层床单。
和许捷目光一对,都知道情况大大不妙了。
这是鬼胎里转归最差的也是最致命的一种,子宫破裂大出血。
到了这个程度,汤药已经不可能挽回病人的生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剖腹摘除子宫,才能得到一线生机。
“什么,要剖腹?”
秦二虽听过吴议的大名,但万万没想到这太子妃的待遇也会落到自己的夫人身上,一时间也慌了神:“那岂不是很疼?”
许捷和吴议对视一眼,才转向秦二:“如今我们新发明了一种方子,可以镇痛麻醉,保证尊夫人不会感到痛苦,但这方子还无人用过,所以请秦二爷好好想想清楚,要不要冒这个风险。”
秦二望着两位面色沉重的大夫,声音不由一抖:“敢问二位,有几成的把握?”
这回是吴议来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在现代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
“眼下只有两种后果治好了,就是生路,失算了,就是死门,没有折中的办法。所以哪怕我们有九成的把握,你也必须做好剩下那一层的准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但若不剖腹……”
“则九死一生。”
秦二仿佛凌空遭了一道霹雳,整个人有些摇晃地站不住脚,只能扶着雕花梨花木的桌子,勉强稳定住心神。
“另有一遭事你要考虑清楚。”吴议还有一件事不得不告诉这位年轻的丈夫,“一旦摘除了子宫,她这辈子就不能再替你生儿育女。”
秦二神色一震,窗外寒风一掠而过,将他心头点燃了多年的希望也一起吹灭掉。
“真……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倘若有别的法子,我们也决计不愿意到这一步。”吴议深深望着眼前这个两难的男人,郑重地提醒他,“但如果不摘除子宫,她也决计活不下去,更不可能为你生儿育女,要她死还是活,就全在你的一念之间了。”
秦二颤抖着的嘴唇嗫嚅片刻,最终才吐出一个字:“好。”
就算此后再也不能生育,那也是他三媒六聘亲自娶来的妻子,是要和他白头到老的人,而不是一个生儿育女的工具。
旁人看他都是悍妻在侧,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妻子是缘何变得如此坚韧凶悍,若不是他这个做丈夫的不济事,又哪里需要她这个做娘子的强出头呢?
他也该有果决的一回了。
吴议和许捷见他面色虽然惨白,但眼中不乏坚定之色,赶紧落笔写下上午刚刚修改完毕的方子
皂角、木鳖子、紫荆皮、白芷、半夏、乌药、川芎、当归、川乌各五两,大茴香、坐孥草、草乌各一两,木香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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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为未,每服二钱冲服。[1]
“你快速速拿了这个方子去煎制,记住,一定要快!”
秦二心意已决,一点也不耽搁,拿了方子便命人去药铺抓药,不过片刻的功夫,就端出一碗热乎乎的汤药出来。
吴议亦早就准备好了手中的柳叶刀,刀锋一转,闪过一道银色的光。
第91章不速之客
秦二掰着秦娘子的嘴,一匙一匙把麻醉的汤剂硬生生灌了下去。
秦娘子的手一开始还在空中胡乱地挥舞几次,很快便软软地搭了下去,整个人如一块棉花似的,软得不沾半点力气。
“你先出去等着吧。”吴议将门窗闭紧,帘子拉上,隔绝出一个简陋的手术间。
等秦二恋恋不舍地掀开帘子离开,这场紧急的抢救手术才算是正式开始。
这个时代,当然没有任何先进的麻醉监护系统,便由许捷一直把着秦娘子的脉搏,而吴议则主刀动手术。
没有方便又微创的leep刀[1],也没有视野明晰的腹腔镜,一切都只能回归最基本的手术操作,也更加考验术者的经验和技术。
吴议冷静地握着手中银光闪闪的柳叶刀,跟着记忆中的步骤一步一步有条不紊地来,剖腹之后,暴露子宫,略微探查附近,再一根根结扎血管、韧带和子宫附件……
都是练了成百上千次的操作,早就刻在了脑子里,就算手生了些,也做得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露半点瑕疵。
就连许捷都有些看呆了。
他只道吴议是内科毕业,没想到他亦通外科之术,看其手法之炼,甚至连李博亭博士都有所不及,更别说自己这个纯粹的内科医官了。
等吴议飞快地处理完上下各处的残端,才见他眸光一闪,果断地一挥刀,将整个子宫体切除下来。
最后才又原路返回,关腹缝合。
这一系列熟练的操作完成之后,许捷才将将回惊讶的目光,把注意力放回自己的指腹之下,缓缓道:“虽然脉搏细弱速滑,但比起之前已稍微回力,看来出血已经止住了。”
吴议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秦娘子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之后以后永远不会有生育的能力了。
撩开帘子,便瞧见秦二那张忧心忡忡的脸。
见两人卸下之前的严肃,眼神中略带轻松之意,秦二这才知道定是成了,忙不迭要招呼下人拿银子来打赏。
许捷冷然道:“不用了,治病救人乃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自有朝廷所发放的俸禄供我们吃饭,用不着添你这笔银子。”
吴议这才算知道,为什么他们住的小院那么破旧了,自己这位同僚可算是两袖清风、一身廉洁了。
秦二见许捷坚持不要,又转向吴议:“先生也辛苦受累了,就请不要推辞了,若你们不下,我娘子转醒过来,定然就要揪我的耳根子了。”
一边说着,他已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耳朵,仿佛已挨了一嘴巴子,连耳根都是红辣辣的一片。
吴议倒没有许捷那么客气,他毫不犹豫地下了下人捧来的一块银锭。
许捷方才还有些激赏的目光一下子冷落下来:“先生也食朝廷俸禄,怎可私下取贿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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