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医在唐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壶妖灵
时间不等人。
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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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病更不容许他等下去。
他已经来不及等到下一个天平倾斜的时机。
这是他老迈、病弱的生命中最后一次对天后的搏击,是押注了全部的名誉和仅剩的岁月而换来的对弈。
而吴议,就是他落下的第一枚棋子。
马蹄踏过石板的声音锵然有力,像一阵沉重的鼓点,在吴议的心头重重擂动。
张漪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若他出言作证,张文一定会尽力保他平安,若他拒绝与张家合作,那么等待他的,就是牢狱之灾。
就在他垂首沉思的时候,马车已经徐徐停在了太平观的门口。
等在门口的乳母早就不住地伸长了脖子四望,瞧见太平牵着裙角从马车上轻盈地跃下,才放下了悬在嗓子眼里的一颗心。
“我的小祖宗唉,你可真是要吓死老身了。方才天后着人来问,还是沈博士说你在静心背书,才糊弄过去的,不然我这条老命可就折在这里了!”
太平满不在意:“母亲不是每三日打发人来一趟的吗?怎么今天突然来了。”
乳母将她揽在怀里,生怕她缺了胳膊短了腿似的细细查看一番,见身上一点磕磕碰碰的痕迹也没有,才舒了一口气:“今儿来的不是平日的公公,而是裴源小将军,也不知怎的,还突然问起了吴太医的事情。”
李眉心不由一动:“裴小将军问了什么?”
乳母道:“也没什么,只是顺便瞧了一眼,见吴先生不在院子里,才问去了哪里,我说去了张文张公府上,他也就没再问什么了。”
说罢,便牵起太平的手,半推半挪地将人哄去睡觉去了。
太平一走,师徒二人才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吴议平时就寝的厢房。
等幽暗的灯火燃起,李才卸下脸上浅淡的微笑,凝为一个沉重的神色。
“师父,今天张文请你过去,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吴议不由苦笑一声,这才将今日在张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来。
他本来不想把李拉入这件事的漩涡之中,可既然如今裴源已经察觉到了这件事情,就断然没有瞒得过的天后的可能,李要知道这件事情,也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况且,仅凭他自己的能力,实在不足以解决两党之间隐隐燃动的战火。
“如此说来,当初贞武大将军并非病死,而是因为张起仁所用寻骨风药酒,加上雷公藤的急毒,才让他猝然死于病榻之上?”
李学医数年,自然通其中的门道,雷公藤本来毒性就强,加在寻骨风上,就是胜过砒霜。
而寻骨风泡于药酒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其中的分量多少,久药成毒,令人防不胜防。
如此阴险毒辣的办法,实在令人背脊生凉。
吴议望着灼热跃动的火苗,眼中亦是明暗扑朔:“张博士谢罪身死多年,事情的真相早就无从追究,我当时虽暂居他门下,但并不知悉此事,若不是徐容师兄在买肖城一战中牺牲,恐怕他们也不至于找上我。”
李不由冷笑一声:“张起仁无儿无女,门下徒弟俱已被逐出长安,他们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你了。”
“师父……”他的声音陡然一沉,目光灼灼,“你告诉我这些事情,就不怕我向天后告发吗?倘若天后知道这件事情,想要杀你灭口……”
吴议不意他这样问,心中仿佛踏空一步,旋即稳定住心神,回以一个平静的眼神:“天后耳目众多,即使我不告诉你,她也有别的法子知道,更何况……”
吴议回望他,神色淡然而坚定:“如果连你我也不能信任,我在这个世上还能信任谁?”
李不由一怔,心中像滑开了蜜水一般,蔓出一丝丝甘甜的味道。
吴议的心思,就像一捧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水,任谁都能一眼看穿,可仿佛谁的影子都只能浮在表面,而落不到他的心底去。
他曾苦苦追逐着他的背影,从安居一隅的家乡到权力纷争的帝都,从战火纷飞的前线到危机四伏的渝州,他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从来没落下一步。
他曾以为他这一生都只能辗转在他身侧,也立下誓言绝不离弃。
如今他简简单单的一句“信任”,就仿佛让他捞到水中月,摘到天边花,哪怕是徒步荆棘,刀头舔血,也都甘之若饴。
“师父……”他不禁眼眶一润,心头似有千言万语,却仿佛都抵不过对方一句轻巧而坚定的“信任”。
他们之间,这两个字就足够了,还需要什么别的话呢?
望着李湿润而深沉的眼神,吴议也不禁心头一热。
从袁州的举步同行,到长安的相互扶持,再到新罗的生死相偎,渝州的拼命营救,眼前这个初初长成的少年已经陪他渡过了生命的每一个难关,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素来是个不愿在感情上外露的人,也鲜少直接说出信任这样的话,但他的心也不是草木织造的,又怎能将这人的情意视为无物?
这一回恐怕九死一生,他若再不说出口,也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两人的视线在幽幽灯火下不经意地擦过,如一阵暖暖的夏风,将彼此的脸颊都拂得微红。
“咳。”吴议清了清喉咙,将话题扯到正事上,“你说的不错,倘若天后得知此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我灭口,既然裴将军已经洞悉了这件事情,想来也不能瞒过天后。”
听到此话,李的炽热的心脏就像猛然被浸入寒潭之中,不由掠过一阵刺骨的冷意。
于是出口的话也不由带了三分冷意:“我看谁敢杀你!”
话音刚毕,便听得一阵笃笃的敲门声。
李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腰间的宝剑之上,缓缓地抽出三寸。
寒光闪落,映出三分冷冷的杀气。
吴议何曾见过李这样杀气腾腾的样子,不由为之一震,但很快平定下心神,朝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床上藏着。
接着朝窗外懒洋洋地回了句:“谁啊,三更半夜的。”
门外传来一个笑吟吟的声音:“是我,周兴,吴先生还没睡吧?”
说着便推门而入。
他进门时,房中已只剩吴议一个人,正举着一本医经细细研读,仿佛被他打扰清读似的,深深地皱了皱眉:“周公有何要事,要亲自造访鄙地?”
周兴如今已经贵为尚书都事,权势远胜过当日在大理寺中,但仍旧保持着一副谦逊而温和的面孔,穿着一身朴素的象牙色长袍,踏进门口,如一道深深照进来的明月光。
他眼珠子却四下滚动,见并无旁人,才关上了门,低声道:“我这才来,是因为知道吴先生今天去了一个不该去的地方,见了一个不该见的人,还知道了一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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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知道的事情。”
吴议放下手中的书卷,反倒奇了:“下官左不过听从了陈继文太医丞的命令,为张公看病开方,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还请周公明示。”
“看病开方,为的是救活人,而化药为毒,恐怕就是为了杀人了。”周兴笑容和善依旧,和数年之前并无半分差别,“吴先生通医术,恐怕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吴议脸上的笑容一淡:“这个自然,药和毒本来就是一念之差。”
周兴也点点头:“正如生与死,也不过在先生的一念之差中。”
吴议心下一动,面上却依然风轻云淡:“哦,这么说来,周公是有救吴某的法子了?”
周兴笑着摇摇头:“要救你的人不是我,而是天后。”
第111章狄仁杰
吴议心中不由咯噔一跳:“周公的意思是……”
周兴关上了房门,将身后一道明晃晃的月光一切断在门外,烛光昏暗的屋子里,唯有他一双眼睛贼光闪亮。
他缓缓走近吴议的身侧,将低低的声音压入对方耳中。
“其实贞武将军是如何死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谁下了这样的狠手要毒杀他,我想,如今能证实这件事情的人已经不多了,而吴太医你就是其中一个啊。”
吴议淡然一笑,并不言语,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周兴这才继续道:“贞武将军的确死于张起仁之手,可张起仁与他素来无冤无仇,他这番心计又是为了谁呢?推来算去,这件事情,如今恐怕只有吴太医你一个人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竟然闪过一丝艳羡之情:“我曾经说过,我很羡慕你,因为你真的有很不错的运气,每每当天后遇到一些危机的时候,你都能成为她扳回一城的关键人物,这样的福分,可是别人求都求之不来的啊。”
闻言,吴议不由哂笑一声:“可有时候知道的越多,背负的危险也就越大,张起仁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先例吗?”
周兴定定地望着他,眼中跃动着火苗:“富贵险中求,若能像他老人家那样一世荣华,就算是死,也是值得的了。”
这话套用在他周兴自己身上倒不错。
不知道来日周兴被来俊臣逼入滚烫的翁缸的时候,还会不会想起今天劝自己的这番话呢?
一想到请君入瓮这四个字,吴议心中不由掠过一阵寒意。
周兴身为酷吏,戕害无辜忠良,自然死不足惜,但天后要牺牲掉手中的任何一枚走卒的时候,却也都不带有一丝犹豫。她是如此的清醒而冷酷,随时都可以弃车保帅,断尾求生。
这样的果毅决绝,让人不由觉得胆寒心畏。
自己知道了背后如此多的秘密,难道天后真能容他活在世上?
恐怕答案未必如周兴所说的那样招人羡慕。
显然,周兴和吴议的想法并不一样。
如今的他,终于一转仕途的颓势,进入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三省六部,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向那些曾经对自己百般不屑的人证明了自己是何等地睿智不凡,才能在每个紧要的关头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一时的风光已经就像一双情人温柔的手,轻易地盖住了他本来明锐利的目光,让他卸下了多年来的防备之心,甚至忘记了狡兔死、走狗烹这个古来不变的教训。
他现在只能看见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像是看着他在权力之峰上攀登的下一块垫脚石。
只要能说服他做出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选择,就能让他得到天后更深的信任,稳固自己在新武派之中的地位,从此以后,青云直上,鹏程万里,锦绣前程,岂不美哉?
他暂且按住心中的悸动之情,仔细地观察着吴议的面部表情,想要从中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吴议却仍旧是一派风轻云淡的架势,仿佛火都烧到了眉毛,也不足以使他露出惊慌的神色。
他沉思片刻,才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周公的话,下官会好好考虑的。”
闻言,周兴心中才微微轻松了些。
他相信在吴议波澜不惊的面孔之下,已经看清楚了局势的利弊。
“天后有心留你一条性命,你可千万别辜负她老人家的心意啊。”
掷下这句话,周兴才含笑离去。
随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本来平稳燃烧的烛火被一阵风声猛然撩动,爆出硕大一枚灯花。
李自梁上翩然跃下,带下一阵簌簌的灰尘。淡淡的尘烟翻滚在昏昏灯火中,将本来就黯淡的房间更添了几分压抑的气氛。
“师父,你打算怎么做?”
是投诚天后,歪曲当年的事实,把脏水泼在太子李贤的身上,以保全自身的一条性命。
还是倒戈张文,说出天后授意谋害元老大臣的真相,而陷自己于危险的境地之中?
也许在旁人看来,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选择,但是李却深知自己师父看似温软的面孔之下藏着怎样一身宁折不屈的硬骨头,知道他淡泊平和的性子中九匹马都拉不回头的倔强。
不由握掌为拳,磋磨成响。
倘若这人死了,他不敢想象自己要怎样在这金碧辉煌的巨笼之中独活,不知道在这漫漫人生长路上要怎样形只影单地走下去,哪怕让他一世追逐着这人的背影也好,总胜过孤身一人寂寞终老的悲苦。
数年的时光恍然在眼前翻过,才发觉原来曾经那些举步并行的日子原来是那么幸福。
他凝眸望着眼前的人,一刻也舍不得眨眼,好像他一挪开视线,他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不见。
吴议却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
他坐到桌旁,就着昏昏灯火,挥笔写下一个在心中酝酿已久的方子。
接着,才把方子递给了李:“你替我保管好这个方子,等我入大理寺狱之后,一定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李接过方子匆匆浏览一遍,竟然是麻醉散的方子之中又添了半夏、胆南星等几味药材,瞧着不像治病救人的方子,倒像是……
心念电转间,已明白过来吴议的用意。
他郑重地好这纸薄薄的药方,像是起一张千金贵重的票据,而压在上面的,就是师父的性命。
几日过后,大理寺狱的人果然就来“请”吴议过去,说是有人揭发了一件积年旧案,需要吴议作为证人配合调查,佐以证言。
而负责调查此案的,果然如张漪所言,正是当今大理寺卿狄仁杰狄公。
这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并没有像后世的电视剧之中塑造得那么英俊潇洒、风姿过人,甚至可以说得上相貌平平,泯然于众,自眼角一丛丛蔓延出来的细纹爬满了整个脸颊,使他看上去稍显疲惫,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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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神奕奕,昭显出一股不同寻常的热情。
他就是凭借这股近乎于坚毅的热情,一年之中审理了大批挤压的案件,涉事人员超过一万七千,而竟然没有一个人喊冤喊屈。
如今摆在他眼前的案子,偏巧是一桩难以断绝的悬案。
被害的人已经故去多年,元凶也早就化为一具枯骨,唯一留在世上能够张口说话的活人,就只剩下眼下这个眉目清朗、神情淡泊的年轻人。
其实早在今日之前,就有一前一后两人造访了大理寺狱,一位是当今太子宾客张文长子张漪,而另一位则是尚书省官员周兴。
对于这件沉底数年,而今才重新浮出水面的悬案,他们二人则发表了不同的看法。
张漪认为是天后意欲除去和自己有宿怨的老臣李,而周兴却以为是当今的太子李贤要拔除孝敬皇帝的党羽。
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他们确信不疑当初下毒谋害贞武将军的元凶就是谋害过太子李弘的太医博士张起仁,这两件案子彼此呼应,似乎也在暗示着当初孝敬皇帝被害一案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和其他闻风而动、作壁上观的官员一样,狄仁杰心中也有一个疑问。
那就是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对于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吴议的回答也只有一个。
“不知道”。
狄仁杰一寸寸扶着长须,似乎想从中整理出千头万绪:“你当日也曾随张起仁出入贞武将军府中,难道他的诡计,你全然没有察觉到吗?”
吴议不由苦笑:“如果诡计能那么容易被人察觉出来,那就不是诡计了,何况用寻骨风下毒本是积年累月的功夫,如果不用心在上面,实在难以洞破其中的秘密。此事……的确是下官的疏漏。”
狄仁杰又问:“可老夫听说你为张起仁一手提拔,与之过从甚密,甚至差点成了他门下的学生,他就没有告诉过你此事吗?”
吴议唯有坦然作答:“下官当日不过是个连书都没读过的小小生徒,试问张起仁又怎么会把这样惊天的秘密透露给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呢?”
狄仁杰深深注视着眼前这个年纪不过二十有余、前途本可以一派大好的年轻人,心中也不由升起一阵惋惜之情。
数十年的官场生涯已经锤炼出他一副黑白洞悉、真假分明的眼耳,令他有足够的经验判断出一个人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他很清楚吴议不过是这场政治漩涡的一个牺牲品,不管他的证词指向那一边,另一边的人都不会轻易饶过他。
知多便是错多,大理寺中已经埋葬了太多的秘密。
吴议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第112章枕头风
旧案重查,就像挖出沉在水底的一枚石子,很快在京中掀起一阵波澜。
严铭闻及自己的好友二度入狱,虽然不是以凶犯的身份,但危险更甚上次,当即如踩了炭火似的,马不停蹄地赶到太平观中,请沈寒山帮忙出出主意,救救他那倒霉催的徒弟。
沈寒山徐徐饮下一口茶,眼神悠然穿破眼前袅袅的雾气,落在严铭火急火燎的面孔之上。
“老夫不过一介太医,又能说得上什么话呢?”
听到这句熟悉的说词,严铭不由心中一跳,但脑子始终跟不上自己的心绪,只好虚心请教:“那请问博士,要什么人才说得上话呢?”
沈寒山悠悠道:“什么人说得上话,自然要看听的人愿意听谁的话了。”
严铭被他一语点拨,心中骤然一亮:“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多谢博士提点。”
说罢,朝沈寒山作了个揖,便脚不点地地离开了。
等他离开之后,李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有了严太医的帮忙,东宫那边应该可以松口了。”
沈寒山一点头,语气淡然:“严铭跟着陈博士出入东宫已久,一举一动自然不会引人注意,反倒比你亲自出手要稳当得多。至于天后那边……”
李接过话来:“太子能容师父,天后却不能容他,只要师父活着一日,对于天后而言都是一个威胁,她绝不会允许一个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活在世上。”
“所以……”他语气陡然一转,如利刃出鞘,带着铮铮的余音,“唯一的办法,就是置之死地,而谋后求生。”
今夜的东宫,灯火辉映,烛影阑珊。
“殿下,怎么今天这么热闹啊。”赵道生腻在李贤的怀中,声音婉转,“连刘仁轨刘公都亲自来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贤笑着揪了揪他的耳朵:“你这小东西,耳朵倒灵。”
赵道生佯装躲避,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殿下就告诉道生嘛,若有什么好事,也让道生沾沾喜气。”
李贤被他撩拨得欲火燎原,反手便将人压在身下,两三下除去了他身上的衣物,调笑道:“你若伺候得好了,本宫便告诉你,要伺候不好嘛……”
赵道生软作一滩春水,几乎就要化在李贤身上,当真是眼媚如丝,娇喘若吟,李贤爱得不能自已,恨不能把他揉碎在自己怀里,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调情的话,赶紧按住身下的人直奔主题。
两人数渡巫山,才略停下来喘口气。
赵道生腻歪歪依偎在李贤怀中,手指抚摸上他胸口一枚圆月似的小疤,柔柔问道:“殿下千金贵体,怎么这里却被人伤了?”
李贤信手握住他不安分的指头,漫不经心道:“这不是被人所伤,而是被人所救所留下的疤痕。”
赵道生眼波一转,已经明白过来:“臣听说以前您还是沛王的时候,曾经得过胸痹之症,是一位太医独创了一种竹节引气的办法,才救了您的性命,难道就是那一回?”
旧事重提,李贤不由想起当年九死一生的危机,当初若非张起仁和吴议二人尽力施救,想出这种惊世的办法,自己这条性命已早于孝敬皇帝去见阎王爷了,哪里还轮得到他坐到太子的宝座上。
张起仁也就罢了,单凭谋害了孝敬皇帝这一点,就足够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终生不能宽宥。
至于吴议……他对其素来存了一分尊敬之心,不仅为了当年的救命之恩,也为了感念他对弘哥哥的照拂之情。
此番事变,来得突然,张文未经他的示意便骤然出手,掀翻旧案,想来也是考虑到了他和吴议的私交,所以才先斩后奏,让他也颇有些措手不及。
见他沉吟不语,赵道生趁机进言:“其实臣今天已经听人说了,当初的那位吴太医如今就在大理寺狱中接受审问,为的就是当初贞武将军被害一案,想必刘公亲自过来,也是为的此事吧?”
李贤不由哂笑一声,眼中的笑意却缓缓褪去:“我说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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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你怎么这么热情,原来是替人来当说客了。”
赵道生不由委屈道:“臣为的不是旁人,而是殿下呀。”
听他此言,李贤反而奇了:“哦你倒是说说为什么。”
赵道生盈盈一笑,道:“吴太医是您的救命恩人,古人常云,衔草结环,连平民百姓都知道做人要知恩图报,何况您是太子之尊,天下万民的榜样呢?”
李贤不由叹了口气:“若是寻常案子,我当然会设法营救他,可这桩案子,干系重大,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赵道生的话,他未尝没有考虑过,但若要和自己那位铁石心肠的母后博弈对局,就必须要舍弃妇人之仁,否则只会落得和自己兄长一样的下场。
“所以臣才说为的是殿下啊。”赵道生悄悄觑着他的脸色,见他并无异样,才放心继续说下去,“伤疤可以掩饰在衣衫之中,可名声却不能隔断在宫墙之内,刘公和张公只顾及党羽之争,却不在乎殿下的名声,那么以后殿下再遇到危险的时候,谁还敢再舍命相救呢?恕臣直言,舍小取大,是为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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