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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医在唐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壶妖灵
有这样的美人在侧,太子自然难以安心政务了。
而有这样一枚棋子在手,天后早已在这场对弈之中,先胜了一筹。
第115章庄周梦蝶
七月的天儿,像是天公扣在人间的一个大蒸笼,滚滚热气从柏油马路上蒸腾而起,渲出一种淡淡的刺鼻味道,给本来就燥热不堪的城市添上一股令人不太愉悦的体味。
如今大城市已不多见的夏蝉突然雨后春笋般一股脑钻了出来,藏在城市的角落里头暗自吹奏着自己求偶的乐章,撕扯着人们已经烦躁不安的神经。
饶是如此,动物手术室的冷气也开得有些过足了,吴议忍不住在厚厚的手术衣中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抱怨一句:“谁开的冷气啊这是。”
等等,这里是……
吴议下意识地举目一望,冰凉的手术灯就罩在头顶,照出四周忙碌的身影,身着绿色手术衣的同事们正在这冷冰冰的灯光底下聚会神地做着一台动物手术,听到他的抱怨,从中才抬起一双笑眼弯弯的眸子。
“师弟,多运动运动就不冷了,来,这个皮你缝了,师兄就先下台了啊!”
吴议一脸懵逼地接过他手中的持针器,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手指已经随着成百上千的经验熟练地运作起来。
等最后一个手术结干净利落地打出来,吴议才算是回过神来,自己这是穿越回了现代?
那唐朝的自己呢?
难道假死药炮制失败,让吴议的身体死在了一千多年前,而自己的魂魄又重新穿越回了科技发达的现代?
那么那些眼巴巴等着他“死而复生”的人呢?沈寒山伤心的样子,他倒是从未见过,太平想必已经哭成了泪人了吧,还有儿……
你若是长眠不醒,我也必将随你而去,不会让你伶仃孤苦在九泉之下。
低喃的话语仿佛犹带温热的气息,还轻轻回响在自己的耳畔。
不由攒紧了手心,儿,你可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
还未放下心中的担忧,便听得旁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是谁,动了,我的,苯巴比妥钠!”
吴议无可奈何地脱下手套,走到周师兄身边一瞧,果然,药瓶中的麻醉剂已经被抽空了。
在这个麻药管制的节骨眼上,麻醉剂就成为了动物手术中最宝贝的药物,难怪周师兄一副被抢了女朋友的样子,这样下去,今天剩下的手术就都别想做了。
麻醉剂……
吴议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熟悉的方子。
沉思片刻,还是拍了拍师兄的肩膀:“周师兄,你说,咱们能不能用中药麻醉的办法?”
周师兄颇为怀疑地抬起头,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中药还能麻醉?你咋不说华佗穿越过来了。”
华佗是没穿越过来,可他这个在唐朝学了十几年中医的人却的的确确发明了一种麻药的方剂。
吴议没理会周青云满脸的质疑,抓起桌旁的圆珠笔,在废纸上挥笔写下了麻醉散的方子。
许久没有用圆珠笔了,笔尖接触纸张的手感熟悉而又陌生,吴议不禁在心中自哂一句,自己真是连握笔写字都不会了。
倒是周青云露出震惊的目光:“师弟,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的?”
“嗯?”吴议低头一瞧,原来自己下意识写下的方子,已经习惯性地用上了繁体字,还是唐朝较为流行的行书,看上去倒颇有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气势。
可惜落在现代人的周青云眼里,这就和医生专用的字体一样,都是看不懂的鬼画符。
“小时候兴趣班学的。”吴议面不改色地撒谎,又重新抄了一遍看得懂的简体中文给他,“师兄,不如试试这个方子,应该能起到麻醉的作用。”
周青云半信半疑地接过这张中医方子,顺手摸出自己的手机,照着上面的药名一个一个输进入。
吴议不禁哑然失笑,他都忘了,现代社会已经有了庞大的网络数据库,有什么药方子就不必像古人一样麻烦地求证,只需一键搜索,就能找到相关的资料。
“还真有这个方子!麻醉散……是一位唐朝的太医所发明的,只可惜那位太医并没有在史册中留下自己的名字……”周青云飞快地浏览着搜索出的治疗,半带揶揄,“师弟,你该不会是穿越过来的吧,又会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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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字,又知道这么古早的药方子。”
吴议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不置可否地一笑。
事到现在,他心中都有些恍然,到底是他重新穿越了回来,还是回到大唐本来就是黄粱一梦,如今大梦初醒,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庄周梦蝶,抑或蝶梦庄周?
正出神地想着,突然感觉脚下传来一阵微微的抖动。
“师兄,你看。”
桌上的圆珠笔也跟着地面的抖动而微微震颤着,证明他们的感觉并非幻觉。
周青云的神色顿时僵硬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交换过一个惊恐的眼神。
地震。
不等两人跑出危险的地下动物手术室,震动的幅度便猛然加剧,整个房子仿佛被一双大手捏在掌心摇来晃去,天旋地转之间,吴议隐约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
“师父!”
随之而来的,是一只伸向自己的手。
吴议莫名地信任这只手,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
温暖柔韧的手掌紧紧与他十指相扣,仿佛有无穷的力气似的,一下子将他从剧烈晃动的世界拉了出来。
一阵刺目的白光之后,吴议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忧心忡忡的脸,眉目紧锁,神情憔悴。
见他转醒过来,那双深沉的眸子中才闪过一丝惊喜之色。
“师父,你终于醒了。”语一出口,竟带了三分哽咽,这三日的分隔,就仿佛生死两届,阴阳不闻,让他几乎以为失去了眼前这个人。
“儿?”吴议下意识地左右望了望,才发现自己身处一架马车之上,原来梦中地动山摇的感觉,不过是马车的颠簸的摇晃。
而梦中寒冷的感觉,应该是因为服用假死药之后出现的低体温。
西风掠开车帘,落进几丝温暖的阳光,周身仿佛在融融泄泄的夏阳中开始慢慢解冻,一切感知觉又重新灌进自己的身体。
方才的一切,都不过是幻梦一场。
唯有方才将他拉出漩涡洪流的那只手,还紧紧地钳在自己的手上,十指相贴,一刻也舍不得松开。
“师父,你睡了好久好久。”李眼角微微一润,想说的话百转千回萦绕在心头,争先恐后地想要说给这个人听,可启齿之时,就只剩下一句轻声喃语。
“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了?”吴议只觉得脑仁一阵酸胀,不知自己南柯一梦,换做人间几时。
“三天。”李的嗓子都有些哑了,“一开始,连沈博士都说你决计活不过来了,可我不相信你会狠心离我们而去,还好,还好你终于醒了。”
这三天来,他不辞日夜地守在吴议的身边,几乎是水米未进,更别提梳洗拾了。仔细瞧去,一茬青色的胡渣已经从唇畔冒了出来,倒和双眼底下挂着的一对重重的黑眼圈相得益彰,更显得邋遢憔悴了。
这幅不修边幅、落拓不羁的模样,和素日里那副浊世佳公子的翩然模样实在相去甚远。
吴议瞧着他这幅落魄的尊容,心中不由一疼,相握的手轻轻摩挲着对方骨骼分明的指节,心疼的话脱口而出:“你瘦了,儿。”
你瘦了。
这三个字还是当日在大理寺狱的时候李对自己所说,彼时他还不觉得有什么,轮到自己说出这句话,才能体会到当时这人剜心彻骨的疼痛。
“没有瘦,不信你试试。”
李张开双臂,隔着一层被子抱住他,对方瘦出骨骼的身躯紧紧地箍在自己身上,像一张挣不开的网,牢牢地捕获着他这只深陷其中的困兽。
吴议苍白的脸上不由一红,低声道:“松开,搂搂抱抱,成什么体统。”
李不仅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你知道吗,这一趟是我向天后请旨,送你的尸首回袁州城好生安葬,落叶归根。我想万一你真的去了,也定然不愿意葬在长安城中。”
吴议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在颠簸的马车之上了,不由朝窗外遥遥一望,但见数不尽的群山倒错退去,奔流的大河逆着马车的行进方向浩浩汤汤而去,而长安城的关卡早已消失在视野的范围之内。
“那这桩案子最后怎么断绝了?”吴议实在不知道,在自己昏迷的三天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又是怎么从狄仁杰手中夺回自己的“尸首”。
“张起仁谋害贞武将军,此为板上钉钉的事实,但他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已经没有活人可以张口指证了。狄仁杰虽然有心追查,但已决计查不到你的身上了。”
吴议心中仍然存疑:“太子那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太子那边已经不会追究此事了,师父,你就放心吧,我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李将背后的事宜简略地提过一笔,并没有隐瞒吴议的意思,但也不希望他知道得太多。
“那太平……”吴议心中仍然放不下那个天真活泼的孩子。数年来的相处,在他心中,太平早就不是那个高高在上、千金至尊的娇蛮公主了,而是一个惹人疼爱、令人惦记的小姑娘。
李无可奈何地用手掌盖上吴议的眼睛:“太平还吵嚷着以后要来袁州看你呢,不过她自有分寸,决计不会讲此事抖露出去的。”
眼前的光线被骤然遮断,剩下的就只有耳畔温热的低语。
“师父,你问了那么多人,怎么单单不问我?”
第116章回到原点
“郡王爷为天后又立下一功,自然是从此扶摇直上,鹏程万里了。”吴议笑着揶揄他,“将来郡王爷博士加身,妻妾成群的时候,可不要忘了我这个做师父的……”
剩下玩笑的话被一个浅吻轻轻啄去。
黑暗之中,只能感觉温暖的唇瓣撬开齿关,灌进令人麻痹的甘甜与美好。
双唇相抵,鼻息缠绵。
彼此的心跳擂动在对方耳侧,像一阵急促的雨点,在本来平静的心潭掠起惊涛骇浪。
这一次,既不是醉酒之后的荒唐,也不是生死关头的纵容,而是情人间的肆意与昵狎,是忘却了身份与地位的纠缠不休。虽然浅尝辄止,但其中滋味,却比前两次更加美妙醉人。
“师父,我不要博士加身,更不要妻妾成群。”
一吻毕,李拿开手,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对方的,软语温存:“我脑中想的,心中念的,始终只有一个人。”
吴议的脸上不由一阵发烫,他素来不是个将心事表露于外的人,于他而言,默许二字,就是最大的回应了。
微一抬眼,便撞上对方灼热的视线,李垂眸望着他,明澈的眼中罕见地暴露出深藏于心的固执。
“你呢,师父?”
他太明白眼前这个人的脾气,太懂得这个人的分寸,师父在别的事情上都有主见,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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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情爱一事上,素来都是他逼迫一步,他才退让一点,倘若今天不问出口,下一次就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吴议被他逼得退无可退,只好覆在他的耳畔,低声道:“愿为双鸿鹄。”
愿为双鸿鹄,振翅起高飞。
李脸上顿时绽开惊喜的笑容,万没料到能逼他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吴议脸红如醉,这才把话题扯回了正题:“你将来究竟有什么打算?”
李自然知道见好就的道理,赶紧抹平了笑痕,说起正事:“师父,我已经向天后请旨,剩下四年的学制都不再留在太医署中,而是效仿华佗神农,走遍大江南北,涉取百家之长,在全国各地学习各地的疾病和疗法。”
吴议不由有些惊讶:“你要离开长安?”
李点点头:“长安繁华遮眼,却不如天下山高水长开阔广大,我想要成为平民百姓的大夫,为天下人请一脉平安。”
这个想法,还是他不到十岁的时候就曾向吴议提出来过的,数载宫廷里刀光剑影的时光匆匆而过,反而更加坚定了他彼时的想法和决心。
“天后已经应允我离开长安,师父,你觉得呢?”
昔日李因为佯装天花躲避和亲而触怒了天后,甚至祸及了其父李素节,他自己也未尝就没有失信于天后。若能远离长安,就可以从政治斗争的漩涡之中抽身而出,对于身为李氏宗亲的李而言,自然是一个上佳的选择。
吴议微微颔首,虽然出发点不同,倒很同意这个想法:“那你想要先去哪里?”
李望着窗外一路错落的风景,笑道:“我想先回袁州看看。”
他自幼随着父亲漂泊流落,唯有在袁州落下了自己的脚跟,如今有了离开长安的机会,自然要先回自己的“故乡”看一看。
马车一路疾行,不出个把月的功夫,就已经到了袁州城。
望着苔痕青青的古老城墙,吴议不由在心中暗叹一句,当初他离开袁州的时候,不过是个身无长物、孑然一身的小少年,而今近十载的光影一闪而逝,兜兜转转,辗转各地,最后竟然又回到了这个最开始的地方。
两人换了京城来的马车,又另外租了一辆袁州城的马车,李亲自驾着马,慢慢悠悠地转在袁州的大街上。
马蹄一步步踏过青石板的声音敲在耳侧,转过一个街角,便来到昔日的郡王府门前。
自李素节一家被迁往岳州安置之后,这里就成了袁州城的一块禁地,如今封条贴在门上,只剩下落灰积尘,唯有一只蜘蛛懒洋洋地倒挂在门楣上头,在这里织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二人在门口伫立片刻,才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夹着惊讶传来。
“这莫不是李府的小公子?”
两人循声望去,原来是郡王府昔日的旧邻,住在隔壁的王老太,难为她一把年纪,还记得李的五官模样。
“太婆,您记错了吧,我不是什么李家的公子。”李对小时候照顾自己不少的邻居很是亲切,但又不愿暴露自己和吴议的身份,引来口水之祸,便信口胡诌道,“我姓吴,叫吴景。”
老太眯缝着眼睛瞧了半天,才点点头:“是了,是我记差了,李公子早就被接去长安的亲戚家了,这都快十年了吧,连他爹都走了,他怎么还会回来呢?那这一位是……”
吴议也跟着李一起扯谎:“太婆,我姓李,叫李议,是李公子的远亲,这回专程来探亲的,没想到一家人都搬走了,这不,扑了个空。”
王老太也觉得眼前这位身长玉立的青年颇为眼熟,但实在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也就信了他的话,拉着吴议唠起了家长里短。
“别说是李家了,连当初那么富贵显赫的刺史吴家,如今也没了踪影,这可真是世事难料啊。”
提到吴家,吴议不由心思一动,搀着王老太的手,跟她唠起嗑来:“吴家也搬走了吗?”
王老太深居老宅多年,难得有人肯搭两句话,还是个两个俊俏风流的青年,早笑得合不拢嘴:“吴家是咸亨年间就搬走了,听说是因为他们家的嫡公子牵扯到了什么大案子,才祸及全家,连吴刺史都被贬去了巴蜀之地,再也不准回来了。”
“那吴府现在是改名换姓了?”
王老太点点头:“如今已经换了新的刺史住进去了。”
本以为是故地重游,没想到全然物是人非,吴绩一家竟然都被贬去了穷山恶水的巴蜀之地,这倒是吴议万万没想到的。
吴议和李相识一望,心中俱已了然。
对于那一家子,吴议自然没有半点惋惜之情,只不过没想到时迁事移,沧海桑田,袁州城早已不是昔日的样貌了。
二人和王老太站着闲聊几句,天色已是薄暮暝暝,斜阳欲坠,王老太还要忙着回去给孙子孙女做晚饭吃,也就不多唠叨,和吴议李二人笑着告辞了。
“没想到吴家上下竟然都被当年的案子所牵连。”吴议不由感叹一句。
就算是祸及九族,也算不到学生头上,天后迁怒至此,足可见她心中对孝敬皇帝的愧疚。
只是再迁怒多少个吴栩,逝去的人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心中正百味陈杂,手上已覆上一只温暖的手掌。
“师父,从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吴议明白他话外之意,也回握住那只手,示意他不要担心。
两个大男人手牵手站在大街上,少不得有些惹眼,好在吴府门口人迹伶仃,冷冷清清,就算有几个人侧目而视,指指点点,吴议也只做看不见。
从旧郡王府门口离开之后,两人又归还了马车,顺带将行李寄存在本地的客栈之中,却没有住下来,而是举步缓行,慢慢走到一个熟悉的地方。
“我就知道师父你还想来这里看一看。”李猜中了吴议的心思,不有些得意,连带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吴议缓步跟在李背后,微微一笑:“我方才已经和客栈老板打听过了,吴家主宅虽然已经换了主人,但有座闹鬼的别院却成了荒院。”
一想到小时候自己被吴议唬得信以为真有神仙老爷的事情,李唇畔不由衔了两丝笑意:“可惜院子荒了,里面的鬼怪却不见了。”
两人一面谈笑,一面已经到了别院门口。
别院倒是照旧人迹罕至的样子,地上的青草都已经生出三寸高,直没过人的脚背,在这方无人问津的天地中自由自在地生长着。
推开腐朽的木门,扑鼻而来一股陈旧的灰尘的味道,苍白晦暗的暮光穿过空荡荡的屋子,映出地上深深的青色苔痕。
李一面扇走灰尘,一面走进这隔屋子,小时候的事情一一浮现在脑海中:“原来你以前就是住在这种地方的,我小时候还真以为是什么神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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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方。”
吴议忍不住打趣李:“那时候某人还巴巴地拿着胡饼来求我这个神仙呢。”
被提到那时候的糗事,李不仅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反而笑意愈深:“若不是那时候我天天拿着胡饼来,你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指不定就要把我拒之门外了呢!”
这话倒是不假,吴议当初肯救萧氏,也不过是拿人手短罢了。
“师父。”李像是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惊讶道,“这是什么?”
第117章完结
李所指的,原来是床板后数道深深的刻痕。
这些刻痕一道又一道重重叠叠地累积着,像是树的年轮,在悄无声息间记录下飞逝的时光。
吴议几乎快要忘记这些自己亲手用小铜秤砣刻下的印痕,不由伸出手指在凹下的印槽中轻轻摩挲着。
印在指下的触感冷而生硬,就像当初命运给他设下的一道道障壁,非要把他逼到上绝路不可。
好在每一次的悬崖绝境,他都侥幸险中逃生,才有机会重临旧地,追忆往昔跌宕起伏的峥嵘岁月。
“当初我身负血症的时候,就是在这道墙壁下孑然求生的。每撑过一天,我就在上面刻下一道横杠,以此来激励自己不要放弃,一定要撑着活下去。”
活下去,不过是他来到这个时代的最初的念头。
初衷得偿,夫复何求。
掌背上被覆上一个熨烫的温度,贴着他的手,像一张温柔的网,将这些年辛酸沉重的往事都包罗在五指之间。
“师父,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疾病困苦,我都会一直陪着你,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的。”少年低哑的声音似穿堂而过的微风,无意间拨动人的心弦。
吴议不由微微一怔,旋即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己这个为人师尊的人,竟然要徒弟来宽慰自己了。
李的神色却异常认真:“就算我走遍海角天涯,也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你要等我,师父。”
他的心意,吴议自然明白。
他是已逝之人,自然不能像李一样自由自在地招摇天地间。
天后何等睿智聪慧,未尝就没有看透他们耍的这些小小伎俩,不过赐他袁州这一方闭锁的小城为一生的棺椁,让他生死都不能再回到大明宫中。
却不知刚好合了吴议的心意,长安繁华遮乱眼,又如何比得上山水一隅得我心?
不由回握住他的手,千言万语抿于一个浅淡的微笑。
“好。”
两人在吴家别院转了一圈,都觉得是个僻静清净的好地方,于是第二日李便亲自造访刺史府上,想要替师父买下这所承载有不同意义的别院。
刘刺史接替吴绩的职位也有好几年的功夫了,眼瞧着上一位老哥就因为站错了太医的队而被贬巴蜀,自然对自己的立场掂量得分外小心。如今听闻南安郡王李要来买他那闹鬼的别院,哪里有说不肯的道理,甚至一文钱也不,巴巴地让人把房契送到李手上。
“无功不受禄,刘公还是开个价吧。”李眉梢一挑,风流中带出三分少年人的锐意,流转的目光似一柄锐利的小刀,轻而易举地挑开刘刺史心里那点小九九。
无外乎是瞧他这个郡王爷如今颇得天后青眼,想要借着他的口和天后美言几句,让天后记得这片乡野之地还有自己这么个人。
刘刺史愁眉苦脸,仿佛李给他出了个大难题:“郡王爷有所不不知,那小院原来是闹过鬼的,所以下官府上也无人居住在那里。既然郡王爷想要,下官自然成人之美,绝无吝啬之意。若下官趁机敛财,岂不平白辜负了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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