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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薛直
傅希如看过就放下了,不置一词,卫燎也不问他的意见。方才裴秘话中有话的时候,卫燎就看过他的表情,不过正如他所料,傅希如即使心里有鬼,也绝不会在这时候露出破绽。
情势似乎又回到了傅希如刚回京的时候,彼此试探,只是两人都半心半意,不够专注。
说不上是什么变了,先前那些暗地里仿佛锋刃一般刺骨的寒意都被包裹得更妥帖完善,几乎嗅不到味道,他们彼此之间,真正温情脉脉起来。一切都变得和刚开始一样。
像一场复活的,旧时的梦。
卫燎百无聊赖,借着铜镜的映照去看身后倚着几案的傅希如,若有所思,从他脸上的伤疤,看到他被袖子遮掩的手腕。
他并非执迷于伤疤,而是执迷于痕迹。
人与人的际会很难留下经久不灭的痕迹,即使是有,对于像傅希如这样的人,只要他不开口,旁人也就无从得知,永远都不会知道。而卫燎并不擅长去问。
宫里所有人都戴着与生俱来的假面,这是为了生存,也是为了不输。落于下风兴许不会死,但比死更不能容忍。卫燎生长于斯,无形之中也学了一身伪装的习气,再也改不了了。
他知道傅希如深爱过他,若非如此,没有那么多容忍,没有那么多未曾出口却彼此心知肚明的纠葛,但却不知道现在这算是什么,他还能做些什么。
一个人如何爱上一个人,是世间最难解的谜题,一生兴许也只有一种解法,终生无法重复,更不能被破译之后照搬,让时光倒流。人是会变的,爱也是。
曾经存在的都已经永恒,但失去的就是失去了。
卫燎不得不放纵自己承认,他已经束手无策,而重新得回傅希如的真心,也根本不是他的目的。他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渐行渐远,又怎么分道扬镳,分明华胥一梦,醒来却天下大乱了。
这真叫人惊惶。
裴秘早早告退,殿中十分寂静,卫燎心不在焉的想了一会眼下要做的事,却发现自己提不起神来。
这一会倒不是因为他病了。昨夜虽然折腾的太久,但他终究是好好吃了药,也发了汗,醒来就觉得身上清爽了,但还是不怎么想去召见在外候见的人,干脆招手叫紫琼传旨,让他们都散了。
说这话的时候,傅希如倒是抬起头,指向很明确的看着他,单凭眼神看不出赞同与不赞同,卫燎习惯了被他这么一看就心虚,顿了片刻,却也没等到他说什么。
果然时移世易。
傅希如不开口,卫燎也就佯装理直气壮,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坐到了傅希如身边:“出去逛逛?”
外头候见的人都和裴秘一样,早早去了紫宸殿,又赶来蓬莱山,到底没见上卫燎一面,只得了个散去的旨意,小舟能容下的人不多,且宫里的路向来是同一个方向能走出好几个批次,这会必然还有没走远的人,出去与其说是赏景,不如说是显眼。
傅希如的话说得很平和,且有分寸:“陛下尚未痊愈,见了风不好,外头太冷了。”
去岁的雪一直下到开年,近来虽然转晴,但也太冷了,这个理由卫燎实在无可辩驳,他就是说现在已经好全了,恐怕也难出去,索性不口舌,在傅希如身旁一坐,熟练的去拉他的手:“也好。”
从善如流,已经算是卫燎罕见的容忍,傅希如也就没有抽出手,甚至对他笑了笑。
一时间竟有点日融融情意眷眷的感触。明知是镜花水月,卫燎也跟着笑起来,两人一个赛一个温情款款,对着笑了片刻,才叫紫琼拿来棋盘消磨时光。
卫燎好胜,固然不是真心想下棋,也被吸引了多半注意,争起方寸之间的得失来。
傅希如不是特别擅长下棋,也不好此道,因此这番争斗也算势均力敌。卫燎心里算着好几步,时不时抬头从面色猜测傅希如下一步准备怎么办,是否看透了自己惯用的几招障眼法,偶尔被傅希如迎上探究的视线,才微微一怔,恍然觉得这场景的难得。
他既难偷得浮生半日闲,也难得这样平静的和傅希如对坐下棋闲谈,彼此间都不很在意针锋相对之间的得失。
他几乎以为再也没有这样的日子了。
傅希如看出他走神了,分明前一刻还在心思活络的试探棋路,这一刻就好像不在这里了,神魂都去了极其遥远的地方,于是拈着一枚棋子,敲了敲棋枰,开口提醒:“该落子了。”
他说话太云淡风轻,卫燎分心想了想他到底是不是始终如此,还是回来之后变了个样子,没得出什么答案,往上头望了一眼,想起自己的计算,摸出一枚棋子往上一摆。
卫燎下的是快棋,落子几乎不假思索,一是因为他不耐烦磨蹭,二是幼年曾经见过国手下了三天三夜的棋,从此就怕了。再说日常消遣,何必如此锱铢必较。
他们用的是一套用了好些年的琉璃棋子,先帝御赐,黑白两色,触手生凉,清透漂亮,本来应该是夏天用的,只是曾经和傅希如消夏的时候用这套太久,就叫紫琼拿了这套过来。
存放的时间太长,棋子沁凉,是靠手指摩挲才焐热的,放下去的时候竟然有些不舍。
他们下棋的时候都不太说话,傅希如一提醒落子,反而开了个头,卫燎看着他思忖下一步,打破了沉默:“真不留下?”
说的是前面挽留傅希如却被拒绝的事。
傅希如自然听懂了,摇头:“走不开,今春太忙了,且还有公主的事到如今还没有定下来,不趁着现在办了,怕是春闱一开,更顾不上了。”
公主与云横不同,不能独自上京,是要派人去接的。既然要接,就要考虑用什么规格,怎么接,接回来如何安置。
要是卫燎的同胞姐妹,或者大长公主,这件事其实很简单,礼制皆有规定。令人为难的正是公主的出身,她生父是废太子,本就尴尬,还是卫燎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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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按照定规追封废太子为悼太子,迁了坟立了碑,才算是把这件事彻底了结,公主却因先帝而未能引起注意,现今怎么处置,就成了个问题。
废太子之女,又是卫燎兄弟之中所生的头一个女儿,先帝册封过的公主,他的侄女,要用什么样的规格去接是一桩头疼事,另一桩也就是住处了。
她年纪与傅希如差不多,婚事却被耽搁了,按理来说要住在宫中,可这就要卫燎点头。谁也不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摸不准脉,况且这件事上面不催,于是也就搁置下来,能拖就拖了。左右公主如今没有圣宠,等到拖无可拖,也就有了应对的法子。
卫燎往傅希如脸上一望,摩挲着手里的棋子笑了:“这也值得当一回事?用朕亲女的礼制迎她回来也就是了。”
顿了顿,挑眉望向不置可否的傅希如:“这足够亲厚慈爱了吧?”
他做决定自然无需征求傅希如赞同,且因为那许多次的争执,这么一问多少有些尖锐辛辣的讽刺之意,傅希如却只是不紧不慢的摆上一枚新的棋子,温雅的做提醒:“还有住处,公主尚未婚配,年纪却大了……”
“暂不赐婚,叫她住在宫里。”卫燎斩钉截铁下了决心。
他知道清河公主身份毕竟敏感,不能随便一塞,与其等之后后患无穷,不如先延缓应对时日,慢慢图谋,搞清楚他这个侄女到底有多少成算,敢一脚踏进长安城这个漩涡。
傅希如没有话说了,卫燎也懒散下来。随意的一靠,干脆认真的端详他看不厌的这张脸了:“好了,别说这些。”
他们不该只有这个可以谈,只是再多的话,不适合说出口而已,因此不说这些,也只好沉默。
卫燎永远无法出口的,是他其实曾经做过梦,梦到傅希如死了。从此世间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所有与他有关的都再无意义,所有未能出口的话,也就都凭空消失,所有与这个人有关的日子,也就一并变灰,消失不见了。
死是世上最无可抵抗的力量,卫燎眼见过父亲的死亡,又恍惚记得一点母亲过世前后的事,似乎人人都觉得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因此而对死有深厚而不算无来由的阴影,只是在做那个梦之前,他没想过傅希如会这么早就在他心里和死扯上关系。
更令他意外的,是即使知道死就是无法挽救的消失,也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傅希如死了之后,就会被逐渐遗忘,而他会永远记得这个人,只有他会记得。
即使深信世间一切自己最终都可以得到,卫燎也不得不承认,兴许只有傅希如身死之后,他才能凭借时间抹去世上的痕迹,完全的私藏这个人。
于傅希如,也是这样。
只是他不知道他死了之前,傅希如是否有过私**占他的欲念,又是否和他一样,在意这个执念,甚至已经盼着他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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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这对就是,你不说,我不说,你说了,我就听,那我啥时候说呢?死的时候。(活该性生活不和谐,职业生涯也不顺吧,这么憋着容易爆痘其实)
第二十七章和局
这一场对弈,下出了一个平手。
双方都不够认真,出了几次昏招,并非傅希如相让,也并非卫燎心软,总之,是和。
棋枰上纵横凌乱,是卫燎站起身的时候不慎弄乱了的。好在他们不必复盘这难得的和局,也就无所谓回忆。他还摩挲着一枚棋子,看着卫燎亲自去开窗。
“清河……”顿了顿,卫燎换了个更生疏的称呼:“卫沉蕤,你究竟知道她多少,为何总是格外在乎这件事?”
这个话题倒是叫人始料未及。傅希如先是镇定的沉默着,拣选合适的词句,反复思量,说出口的却是令一个问题:“陛下总不至于真忘了公主的一切吧?您该记得的。”
那时候宫里孩子少,废太子子嗣稀薄,且几乎夭亡殆尽,唯一长成的清河公主自然深受宠爱,而卫燎又是在紫宸殿长大的皇子,两人是宫中仅存的两个孩子,备受瞩目,自然也算熟悉。
天家亲情淡漠,这话确实不错,但也看情况。卫燎不记得和卫沉蕤有什么龃龉,更不记得傅希如是否早在认识他之前就认识了这个久未谋面音容模糊的侄女,又或者……
他终于决定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我知道,大兄威仪具足,当年倘若没有那件事,是不会有今天的……”
这未太通透,傅希如好像没有料到他还有这种疑心,且许多年没有倾吐,卫燎和他对视,难因坦白和这份惊讶而窘迫,转过身望着窗外,极力平淡的解释:“太子是半君,当时你无有二心,也是意料之中,况且以县主论,你与公主也是有亲……”
他真想说的话远不至于如此支离破碎,但就是无法好好说出来。卫燎从未嫉妒过傅希如的什么人,更没体会过什么酸辛难言,因此一旦察觉某种似乎确然存在的事实,就觉得如芒在背,浑身难受,既想问出这毫无意义的真相,又忐忑难安,似乎自己难以接受。
一切秘密,总该没有衮冕沉重吧?但承担得起一样,并不代表就能承担起另一样。
卫燎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说明没有,一攥拳头,又无力的松开了:“算了,你不必说。”
傅希如的声音正压着他的尾音淡淡的响起来,却是笃定的:“没有。”
卫燎浑身骤然一松,暂时谨慎的没有回头。
傅希如往下继续说:“我家并无求取从龙之功的野心,只忠于陛下而已,父亲立志做的是纯臣。”
他也是。
所谓只忠于陛下,其实也不过是只忠于胜利者,只忠于皇位,只忠于国家。卫燎低头看着自己扣紧栏杆的手,隐隐意识到他早明白的一件事。
倘若不是因为他,傅希如根本不至于掺和立储和废立之事,他自可以稳稳当当,而非险中博什么富贵。一旦私情和权欲缠绕而生,也就没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了。
傅希如肯,无非是当年确实爱他而已。
他咬着嘴唇,低着头,茫然的望着外面的长风,干枯的树枝,心里一片空白,一时竟察觉了经年的甜味,被压在许多事情下面,居然还有被他重新尝到的一天。
时移世易,这倒好似是发掘了早就拥有却被遗忘的宝藏。诚然是已经走了味,落了灰,连因此而生的欢喜都是寡淡的,但总归聊胜于无。
卫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疑心这个,傅希如和废太子之间,从没有过从亲密之处,尤其在他和傅希如越走越近之后。废太子那时固然并不知道这就是自己储位的继承者,但并不代表就对卫燎亲厚疼爱。
兄弟二人不仅年岁差异巨大,而且也不是同母所生,这在宫里就足够生疏且冷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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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卫燎长在紫宸殿,废太子却因入储太早而没有得到什么父亲的温柔慈爱,成日焦头烂额,极力要做一个完美的太子,好使君父,众臣都满意。
这已经足够不易,因此兄弟二人根本不熟悉。
卫沉蕤身为宫里的小郡主,当年也颇受宠爱,且年纪比卫燎还大一点,因此等到他该记得这个人的时候,卫沉蕤已经受到诸多拘束,而他也已经终于把傅希如弄到手,哪儿有功夫在意,现如今虽然不至于真忘得一干二净,但也确实是不记得什么了。
“不是为了大兄,那你为何几次三番替她说话?”或许是真的不在乎卫沉蕤,卫燎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倒不觉得出口就是输了。
他也不记得傅希如有和卫沉蕤有过什么,当初先帝意欲下嫁的,是他现在已经成婚多年的五妹,因此对傅希如此举,就更加在意。
裴秘事后和他说过当时欲言又止的是什么事。
废太子死后,手中人脉当然有相当一部分留存。倘若是旁人也就罢了,但废太子事发的时候,卫沉蕤已经是少女了,她或许知道些什么,又或者,留存下了极深的仇恨,又因为是废太子的唯一继承人,而觊觎帝位,叫她回来不是不行,但却不能掉以轻心。
这套说辞,其实卫燎不是第一次听。
第一个跟他说要提防废太子遗留人脉的人,是傅希如。
卫燎还不至于天真到以为一个人从前全心全意为他打算,就是一辈子都只知道忠于他,更不能因此就觉得傅希如与卫沉蕤之间,绝无可能有更多的联系。
时移世易,这个词真叫人痛恨。
他想知道傅希如会说什么,又知道自己根本不会相信他的话,不又是心情复杂的期待着,又是黯然,以为他说什么都一样。
傅希如说:“公主可怜。”
这句话倒真叫人意外,好像他还有心一样。
卫燎来不及开口讽刺,就听到傅希如继续往下解释:“且她是陛下晚辈,废太子唯一的后嗣,意义重大,不可轻忽,终生流落房州未残忍。陛下说得对,您允许公主回京,确实亲厚慈爱,也能安抚臣民之心。”
这话比其他一切理由都更敷衍,也更叫卫燎意想不到。
他知道傅希如对他毒杀弋阳王,一定是不赞成的,当初赐下鸩酒的时候他就知道。那时他以为再见面时这件事就已经过去,被尘埃掩埋。诚然他并不知道傅希如到底什么时候会想要回来,但也没料到,傅希如竟把这个意见留在了这时候说。
他也并没有料到,他居然会心虚。
明知道自己走在一条离对方越来越远的路上,但听到对方的声音,他也无法往回走了。
世上本来没有退路。
而他对傅希如恨他求之不得,甘之如饴,却受不了傅希如翻这张旧账,来讽刺他了。
或许是曾经的争吵给他留下太深的印象,卫燎难得的什么都不想说。他确实残忍,这无可辩驳,他现在也确实需要卫沉蕤来演出一番温柔慈爱,好挽救一点岌岌可危的名声,顺便看看这个公主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余地,把她提起来抖一抖,看看她是否藏着尚未吐露的东西。
他是这样想的,所以本不该觉得受伤。
可傅希如想伤他,他就不得不痛。
所以,傅希如也根本不是在为公主说话,至少不全是。在这之前,卫燎甚至根本没有明白傅希如将会怎么恨他。
他知道傅希如一向善于自控,从不失态,更不会因私情而乱公事,因此即使是他的恨也叫卫燎心存期待。现在他算是知道了,也知道其实傅希如并非不能报复他。
只要卫燎渴慕,希图他身上任何地方一天,他就一天有办法让他痛苦,言语如刀,刀不见血。
就像刚才尝到一股甘甜一样,卫燎清醒的尝到血味。
生于优渥并非只是四个字,虽然仍有煎熬与干渴,但卫燎从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会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天下所有一切都摆在他面前任由他拣选这话并非虚言。先帝的溺爱叫他几乎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欲望,或者想做而不能做的事。
哪怕是宠冠六宫的潘贵妃,也不得不来讨好他。
卫燎并不以此为荣,他只是用了很久去弄懂自己想要什么。
他太习惯横冲直撞,以至于真正得到自己想要的,也无法去珍惜,又把它弄丢,现今连找回来也那么难,他甚至不敢想。
然而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要一遍一遍劝告自己,傅希如确实是他的,永远是他的。
得到傅希如和得到从前的一切都不同,卫燎并不认为自己是在垂青,或者施恩,他只是想要,然后去得到。不一样的是这次他不是先帝的幼子,不是琅琊王,只是卫燎。
在傅希如眼中他只是卫燎,他既不害怕,也不担忧,更不会受宠若惊,或者曲意逢迎。
他只是正好也想要他。
开始殊为不易,洪水出闸之后就都很简单。情爱本来就应该这么简单。
在皇宫里居然有这样两个少年人,眼中没有身份地位,没有君臣分际,没有高高的丹墀玉阶,也没有天际清冷慈柔的月亮映照,一切不过是春风遇梨花。
倘若卫燎以为的永远,能长一点,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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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短暂的宁静呢。
废太子坟墓之中惊坐起:关老子屁事哇!死给!
第二十八章不能
其实傅希如还记得卫沉蕤。
他记性不错,又比卫燎大几岁,何况宫里于卫燎而言是家宅,于傅希如而言不是,他一向谨慎得多。
不过现在这个卫沉蕤,早就不是当年备受宠爱的小郡主了,从废太子有了不臣之心的那一天开始,她的人生就每况愈下,一直跌到谷底,生死悬于一线,苟延残喘活到今天。
傅希如不想知道是什么让她活到了今天,又是什么让她回来的,但他却不得不知道。
这是卫家人自己的事情,本来和傅希如无关。他知道本朝有过这样的先例,君主暴崩后继无人,宗室会先在近支里挑选继任者。在有过两个女帝之后,倘若卫燎无后而暴毙,卫沉蕤有废太子之女的名头,也有一争之力。
固然她还不够堂堂正正,但有时候弱势的君主更符合臣子的期待。
所以眼下卫燎还不能死,他怎么都不能现在就死。
每回想到这里,傅希如就不得不被一阵莫名的暴躁与愠怒控制情绪。他的表壳坚固,内里却柔软如沸腾的水,因此不得不避过卫燎的眼神,以被他看出来。
他们二人的恩怨其实很好解决,等到有一个人死去也就不得不结束了,那时必然余音绕梁。可在能死之前,总有无数荆棘要跨越,把解脱之日一再往后推,好似永远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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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到来。
从一开始,傅希如就觉得疲乏。
他选的这条路实在漫长,要和卫燎纠缠,要伪饰自己的本意,要忍,蛰伏过漫长的黑夜,等待唯一的合适的时机,而他甚至不知道是否能够成功。
更叫他痛苦的是,注定的动摇,注定的牵心萦魄,挥不退的旧日幻影,和卫燎那从不改变的柔软和信赖。
多数时候他们是君和臣,但卫燎总是要去除独处的时候仍然顽固存在的地位分际,用种种行为告诉他,他们也可以只是两个人。
怨恨卫燎的原因之一,正是这种甚至可以称为不堪的,失态的纵容。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总有终结的一天。黑夜里绽放的血与蜜,注定有若无其事分开的一天的。无论他们怎么以平常的方式去相爱,也终究要回到身份的外壳里去,尤其是卫燎入储以后。
在一起的时候他们都不提发生的事,除非要谈论下一步该怎么走,傅希如是卫燎的第一个幕僚,第一个心腹,第一个情人,第一个……挚友。但除此之外,他们终究要面对太阳光,要面对人世间,要面对未来,銮座,天下。
世上的人太多,太拥挤,太嘈杂,处处都需要卫燎,他们伪装的一切都像是春冰一样无声无息的在融化,又像是摔碎的瓷器一样分崩离析,金缮也拼凑不到一起。
傅希如从没有说过他舍不得,因为说了也不能叫卫燎留下。
他不说没有用的话,不做没有用的事,也从不提逾越的要求,不许下办不到的承诺。
到真正决裂的那一天,他们也没有说过一句干脆利落的话,虽然事后想起来难可惜,毕竟时至今日他们都知道要再有从前那样纯粹的炽热情意是不能的了,但也知道,那是必然的。
如果回到过去,他知道自己仍然不会说的。
卫燎容忍他沉默着走神了一会,就忍不住了,对着他扬起下颌:“怎么?”
方才他们还在针锋相对,但这次交锋就像是之前那一局心不在焉的对弈一样,就这么断了也不必捡起来。傅希如过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走神的太散漫,其实已经很不拘谨,和从前很相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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