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薛直
卫燎没想过还有别的办法。他对紫琼所言非虚,宁肯死在傅希如手上,也不想去试试其他的办法了,除非那办法是他先被逼疯,杀了傅希如。
一想到他们之中终将有个人先死,卫燎就不得不颤抖。他并不觉得自己怪异或者出奇执着,只是想到这种用死与血铸就的羁绊,就觉得安全。
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卫燎踏出一步,傅希如没有发现他,于是又是一步,似乎这几步就能积攒足够的力量与气势,即使被发现,卫燎也继续一步一步往前,踏入他的深渊。
傅希如站着不动,似乎迎接在外游荡终于归家的猫一样像是怕吓跑他,于是卫燎得以成功的站在他面前,欲言又止,终于轻飘飘的说:“你冷不冷?”
这问题没得到答案,傅希如握住了他的手腕,上前一步,把他挤到朱红廊柱上,手指在他掌心摸索,让他不得不张开五指,暴露出里面浅浅的那道疤,指尖仿佛唼喋不断的游鱼一样缠绵又清浅的接触,若即若离。
卫燎一把抓住他的手,让那只鱼在手心停下,只是片刻,又顺着他的手腕一路往小臂上摸。
他已经退无可退,傅希如抬起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脖颈,指尖没入他的发丝之间,低下头来贴上他的嘴唇。
是避无可避,是命中注定。
卫燎很快的一颤,说不上是因为这感觉太过轻盈甘美,还是因为他的手臂太敏感,一丝一毫的触碰就叫他发软,支撑不住自己。他尚未闭上眼睛,却也只看到傅希如温柔的剪影,和微微蹙起,藏着不知多少心事的眉峰。
他心想这是喝醉了,但心中某一角却又本能的知道不是。
这只是多年前的傅希如突然的还魂,绞缠着这个披风带雪归来的故人。
卫燎终究是投降了。
在旧情上重蹈覆辙,既像是故地重游,又像是死而复生,灰烬变成火焰,透着命不久矣的危殆红光,好似只能重燃一夜。
这一吻似乎就是此生所求的唯一私心的归宿。
第三十一章灯影
卫燎几乎是奋不顾身跳到这焚身烈焰之中的。
他知道自己此时不该在这个地方,不该做这种事,但却再也无法忍耐,又被傅希如所压制,倒在昏暗回廊一角,一手勾着傅希如的脖子使自己不至于滑落下去,另一只手还要咬在嘴里,以发出惊动旁人的声音,仰着头茫然的望着天际皓月,大脑里一片空茫。
傅希如分开他咬合的利齿,把他的手拿出来,用以代替的是自己的唇舌。卫燎被堵住嘴,发出低弱的哽咽声,越发往他身上凑,隐约觉得自己触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一切的想法却都被搅得稀碎,无力去捕捉自己的想法,只觉得被揉出了更多汁液,连带后腰都沁出了热汗。
说不上是哪儿的交锋更激烈,这样被全部掌握的感觉太过危险,好似引颈就戮,也因此带来濒死一般的快感。卫燎几乎觉得是漂浮在空中的,衮服看似完整,底下的裤子却被褪了下来,傅希如的手埋在他下身,反反复复要从他体内榨出更多甜腻的哼叫和呜咽。
这样远远不够,卫燎心中清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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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得现在就能找到一个地方,好不管不顾的剥光傅希如,叫他把这恶劣与折磨彻底的宣泄出来,却不能够。舌尖起初尝到的酒气已经淡去,只剩下炽热的甘甜火焰,全被他吞下去之后,理智已经消失殆尽。
卫燎缩在傅希如怀里,十指紧紧攥着他的肩膀,低哑开口:“摸后面。”
他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更知道该用什么代替,傅希如一味安抚前面,根本就是心知肚明的折磨,等着他开口而已。
横竖是没有矜持的了。
他的一双眼浸满了潋滟水波,波光荡荡,望着傅希如,唇色异常鲜艳,又重复了一遍:“后面想要。”
傅希如似一头伏在他身上的野兽,凝望着他说完之后就抿起来的嘴唇,忽然偏头过来,慢慢的亲了亲他,从善如流,往后面探去了。
刚开头总是特别难,卫燎深吸一口气,咬住下唇,垂着眼往傅希如怀里藏。他兴许是个不要脸的人,但终究扛不住这种直接又汹涌的知觉,下意识只想到杳无人迹之处把自己藏起来,又不得不漏出只言片语来:“慢……嗯……”
随后一切都隐匿在交织在一起的急促呼吸里。
傅希如揉开他那圈软肉,让他不得不岔开腿,拇指揉过大腿内侧的娇嫩肌肤,示意他分的更开,随后并起两指刺了进去。
卫燎闷哼一声,仰起头,一行泪从眼角滑下来,被他凑过来吻去。
被吊了这样久,一进来卫燎就头昏脑涨,昏昏沉沉,什么都顾不得了。他恍恍惚惚,想要是四下无人,没有俗务缠身,这时候傅希如早把着他的大腿,搂住他的腰,倒在柔软床榻上,让他****了,何至于这样委屈,又这样无法餍足。
他哼哼唧唧的哭起来,并不专心,却十分撩人。傅希如不得已,只好自己献上唇舌,好叫他咽下这勾魂的哭声,以被人听见,指尖四下探寻,好尽快让卫燎暂且被安抚。
是他勾起狂乱的火,也只好自己献身,平息卫燎的难耐与动荡。
起先不过是为了速战速决,后头就变了味,卫燎被亲得喘不上气,不得不扭开头躲避,又被强势的捏住下巴,被迫迎上来,怎么也逃不脱。
他正吞吐着越来越多的手指,底下湿黏一片,只觉得这总该满足了,但却终究饥渴,怎么都不能平息,死死攀在傅希如身上,一阵一阵的喘,像是要溺死,又恨不得这就溺死一样。
傅希如身上有一种奇特的味道,卫燎深埋在他怀里,几乎想扯破他的衣服,露出他的胸膛,却手软无力,又腾不出功夫,只把他抓得乱糟糟的,恍惚间耳际迎上一阵湿热,两个字直抵到心里:“未央……”
卫燎一颤,绞紧了傅希如的手指,手上也加了几分力道。
傅希如轻声接着说:“听话。”
卫燎终于迎来久候不至的一阵空白,他几乎没听到自己的声音,只下意识的迎上傅希如的亲吻,闭上眼一阵阵颤抖,任凭狂乱欲流最后炸过四肢百骸,把他波涛一般起伏的情绪尽皆安抚平顺。
这甚至说不上什么好与不好,就是他早早盼望的。傅希如还在亲他,暖热手掌靠在他脸侧,端着他的下巴,又摩挲着他耳际,温情又缠绵。
卫燎眼皮似有千钧重,总算明白过来到底是什么不一样,叫他夙夜难寐,总觉得如芒在背。
动不动情,真的是不一样的。
他仓促喘过一口气,发现声音果然发沙了:“唔……你怎么,这么黏人?”
分明黏人的是他,都跟出了殿外,此时却很熟练的把这个名头扔在了傅希如身上。
傅希如并不在嘴上反驳他,随手从袖中找到一块帕子,给他擦拭下身污迹,同时身体力行的轻轻扳过他的脸,盖章似的又落下一个吻。卫燎浑身发软,靠着墙,想也知道自己现在满面潮红,威严扫地,是一点震慑力都没有的了,也就不那个劲,兀自笑笑,伸手摸傅希如的脸。
他的掌心到底是留下了一道疤,微微浮凸,像白玉上的雕花,傅希如扭头在他掌心一啄,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一点也不风月旖旎的问题:“这是怎么了?”
卫燎要缓一会,才明白他是问伤疤,垂眉敛目,是很乖顺,又很慵懒的样子,任凭傅希如给他整理衣冠:“射箭的时候,弦断了,挨了一下。”
他其实也不怕疼,也不怕留疤,只是从来不知道,伤疤长好之后掌心的皮肤居然这样敏感,傅希如那一吻多轻盈,也叫他颤抖起来,只觉得烫热惊人,几乎忍不住要缩回手来。
然而却被拉住了,不能够。
这一处幽静又安谧,卫燎简直不想迈步回去,但不得不回去,吹了一阵风,让自己沸腾的血降了温,这才和傅希如一前一后的回去。他究竟是万众瞩目的,任性也不可太过,且不知怎么回事,卫燎就是知道傅希如一点都不想再担什么祸乱朝纲的罪名,因此知道自己略微克制一点,今夜总会讨回来,因此倒也不觉得烦闷。
傅希如又过了片刻才悄然回席。他的动静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小小一圈涟漪,而卫燎就只能端坐在銮座上用眼尾去看,暗自思忖他到底难受不难受。
想不起方才傅希如有没有如他一般意乱情迷了。
他被伺候惯了,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满意足总是与旁人不对等的,但他就是喜欢看傅希如为自己意乱情迷,似乎这与旁人的动情都不一样,能叫他从心底深处觉得愉快,且一点都不觉得冒犯。
坦诚地说,傅希如身上的什么他都喜欢,即使只是这样,佯作不经意的看一眼,也觉得别有趣味,尤其是方才其实他们还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做那样的事。
卫燎既不觉得不应该,也不觉得不能想。不期然看见为傅希如斟酒的宫女粉面桃腮,春心动荡,反倒支颐独坐,笑起来了。
他早知道有多少人垂涎傅希如,但从不觉得会有人夺得去傅希如,竟一点都不生气,安然的咂摸出更多舒畅愉快,好像把傅希如含在舌尖,翻来覆去推敲一般舐他的命似的。
傅希如知道他在看,但没有抬头。他一点没有喝醉,只是一时倦怠,懒得再绷下去。一个人心里藏着太多事,真能做的又太少,也只好随波逐流,偶尔听一听心里的冲动劝谏。
他是很想堵着卫燎,一直把他搡到墙上,今夜干脆就不必再出席,只是忍了又忍,清清楚楚的知道不行。云横还在,看着的人太多,这分明是对他至关重要的一夜,他总不能只惦记着一点叫人疯癫的云雨事,反而忘了隐忍这几年的目的。
卫燎又甜又软,惯性的腻着他,一点没察觉什么不对劲,更什么都没问,既教他松了一口气,又多少觉得孤寒,五味杂陈,再看卫燎,就难觉得像是案牍劳形一整天,回头又看见他高床暖枕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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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甜梦一样,一点谈不上公平。
虽然他根本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在看傅希如的不止卫燎一个,更不含蓄的正是那位今日才抵京的节度使云横。他们二人是“故交”,今夜这殿里的人恐怕没有一个不知道的。眼神闪烁,像浮动的荧荧鬼火,绕着这两个人。
傅希如吐出一口气,迎上云横的目光,笑了笑,举杯示意,随后一口饮尽。
云横豪爽的笑起来,隐约是夸赞了两句痛快,随即就有人借着这个话头,问起傅希如在幽州的那五年。在这件事上傅希如还没来得及和云横通过气,决定该怎么统一口径,然而云横也并不蠢,绕着圈的说废话。
傅希如本该集中力去听,却一再的走神,满心都是方才没做完的事,和卫燎在他手中低吟的情态。
他兴许不是累了,而是溃败了。
第三十二章摇红
夜阑人静,宴会散了,低眉顺眼的女官来请傅希如。
这本该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他却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卫燎远比他所设想的更能使他神志昏沉,他几乎是一靠近,就失了理智,况且今夜不同往常,他知道自己不大对劲。
或许是因为云横,或许是因为恐惧。
那女官颇有耐心的等了一会,不出声催促,终于等到傅希如回神,领着他往皇帝的寝殿去了。
卫燎正换下今夜穿过的衮服。他一旦出过汗,就觉得不舒服,不沐浴也要擦过身,换过衣服。就算明知道今夜还要出汗,但也忍不了了。身边环绕的宫娥次第散开,将打理好的他留下,傅希如就站在门口,审慎的看着他,并不径直过来。
殿中十分寂静,对视因此显得情深意长。卫燎不知道自己还要说什么话让他过来,索性坐下,静静的望着他。
他们都喝了不少的酒,卫燎隐约期待的是又一次失去面具的傅希如,又觉得他想要的不止于此,心情复杂,下意识的抠着红绒毯,难得有些局促了。
傅希如终于动了,落在他肩上的灯影轻轻荡漾,水波一样直落到脚下,他低声而迟缓的呼唤:“陛下……”
卫燎想起早些时候在僻静回廊那里发生过的事,口干舌燥,嗯了一声。他想着方才的混乱,甚至没有注意到傅希如的神情,和他是否也一样意乱情迷,不得不略觉懊恼,似乎是因为自己太过自以为是。
其实他不是这样的。
他总觉得自己很久未被傅希如宠溺过,这不算错觉。夹在他们两人中间的事情太多,譬如他最近暗中耿耿于怀的,傅希如父亲的死因。可怕的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其中到底起了多少作用,且因为年深日久,盘根错节,他永远也不知道了,只确信自己有罪。
按照一般人的来说,他似乎应该无颜面对傅希如,从此之后和他一刀两断才对,可眼下不是一般时候,他也从来不是平常人。
傅希如也不是。
即使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他还是无法抵御,更无法全凭计划来做事,而不被摄取心神,不做出蠢事。
卫燎浑身燥热,是因为喝了不少的酒,但他还想来两盅。宫酿滋味醇厚又甜蜜,后劲绵长,喝醉了也不怕,多数人要到出宫的时候才头昏脑涨,两脚发软。
他艰难的吞咽了一下,不知道傅希如为什么还不过来,为什么要那样看着他,想若无其事很不容易,但这次他不想再主动开口邀请了,他准备等。
好在傅希如在他不耐烦之后,很快就动了,几大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把他拉起来,用不知忍耐了多久的急躁抱住了他。
这拥抱出乎意料,又结实,又炽热,卫燎不吃惊,不知这是多久之后他们的第一次拥抱,贴心贴肺的那种抱法,卫燎原本准备好了期待今晚发生的任何事,现在却觉得这就已经太多了。
他在傅希如怀里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赤子,又像是外面的硬壳全都融化了,里面的馅心淌出来,一塌糊涂,袒露无疑。
他没料到自己会怕这样的拥抱,像被完全包裹进一个人心里,情意深重,压得他呼吸不得,甚至自愧。
他做陛下太久,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不会做未央了。
傅希如起先不说话,只是抱着他,胸膛上怀风抱雪,深沉的惊人,卫燎觉得自己的脸正贴着他的心脏,坐立不安,又觉得简直一抬手就能掐死他,而他甚至不会反抗。
于是二人僵持着,直到傅希如低声说:“落子无悔。”
卫燎很轻微的一颤。
这话仿佛一句恐吓,但卫燎知道不是的,这只是真相。他们用前所未有的亲密与坦诚订立盟约,死生由命,落子无悔。
傅希如从没有如此明白的说清楚,再也回不去,和还有什么样的未来。
卫燎迅速的捡回了自己的外壳,一张面具从他脆弱而赤裸的面容之下翻上来,正好盖上他的脸,平静无波,镇定自若。他仰头亲了亲傅希如的脸,留恋而暧昧的抚摸他的疤,把话说得甜蜜又致命:“你也无悔?”
傅希如低头和他对视,二人其实已经差不多一样高,这时候并不显得谁势弱,谁迁就,他笑了笑,清浅涟漪散播开来:“是。”
卫燎手一抖,冷不防被他拿住手腕,于是越发要用力忍住战栗。他知道自己有些不同寻常的毛病与癖好,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能回忆龙渊剑的时候,于是默默的望着傅希如展开他的手,端详着他的淡粉色的疤痕的眼神,竟恍惚从中看出一点温柔怜爱。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去扯傅希如的领口,却被按住了手,整个人都被抱起来抛上了床榻。
卫燎偏爱厚软的被褥,因此一点没有受伤,他战栗只是因为察觉了傅希如与他纠缠到死,再也不想着割断羁绊的决心。这是抵死的带血的缱绻,叫他整个人在杀欲沸腾的同时,也无限的沉浸入晕陶陶的醉意,筋酥骨软。
傅希如欺身上了御榻,把他剥个光,卫燎这才有空去脱他的衣服,才到一半,就被抓住了大腿。
好似打仗一般紧锣密鼓,卫燎数次半撑起身子,又都被推倒,他确实累,又觉得过瘾,用力在傅希如衣衫滑落的肩上咬了一口,留下清晰的一排齿痕,这才略微觉得满意,自己倒在枕上,懒洋洋的望着傅希如扯着他的大腿让他摆出一个合适的,无力反抗的姿势。
好似钳制。
卫燎知道自己醉了,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会被傅希如掐着脖子按倒在枕上,抓着自己的头发,朦胧的看着他俯下身来,找他的眼神,和他眼里的泪。
在这样仿佛复仇一般的时刻,傅希如居然伸手拂过他的眼角,把他渗出来的泪擦掉了。他一根一根舔过卫燎骨节分明的手指,又去舔他掌心细长的疤,卫燎眼睁睁的看着,几乎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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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要死去,恨不得把他猩红的舌头割下来装在匣子里,永远的保存着。
卫燎后背一阵战栗,比被扼住咽喉更觉得虚弱无力。
他闭上眼睛,仰起头,受难一般奉上自己,好似这是什么交换。
前半夜,卫燎只记得颠来倒去的欢爱,他真正清醒是在后半夜。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
自然是秉烛长谈。
宣战之后的两国如何会谈卫燎不大清楚,但在两个旧情人之间,这似乎就简单了许多。傅希如来回抚摸着他的后背,搂着锦被之下光滑的躯体,随后他们谈起了云横。
“不必信他。”
虽然知道的显然不少,但傅希如要说的话只有一句。
卫燎并不追问,若有所思,不知是否应该相信这句话里有傅希如的立场。
“他有用。”
可见宣战两国即使和谈,多半也只会说假话和废话。
卫燎望着灯影在锦被上流动的纹路,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同鸳帐,过了一会才感觉到被子底下两人早就盘根错节,交缠在一起了。睡意渐渐泛上来,兴许是酒劲的余韵。
然而与方才宣战了的人同床共枕,要心无芥蒂的迅速任由自己睡着也并不容易,卫燎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句真话听听?”
片刻沉默之后,傅希如从善如流,回答道:“我不能。”
卫燎发了一会愣,明白之后又忍不住笑起来。他翻了个身背对傅希如,懒洋洋的把自己拱进他怀里,睡意朦胧:“嗯,这倒是句真心话。”
就是因为太真了,所以他实在没有办法接着若无其事的说下去了。
那都没用了。
次日晨,卫燎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闹醒,半睁半闭着眼一看,发觉是傅希如起身了,正在穿衣服。
他默默望着这个背影,不知自己该不该出声。
他以前从没有用这样的心情看着傅希如离去,哪怕他离京那天也没有。从前的卫燎太笃定,是被惯坏了。这惯坏与先帝无关,都是傅希如干的。
从不说一个不字,到后来居然拍案而起,为不相干的事情与他争辩,甚至恨上他了,而卫燎不能承认,更不能习惯。
是他动用自己的权力驱逐傅希如,可说起来倒好像是他被傅希如抛弃。
卫燎默默叹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声音发沙:“要走了?”
傅希如回头看他一眼,不怎么吃惊,也没有说话,似乎是累了。
就陪王伴驾这回事来说,是很累。卫燎随手把头发顺过耳后,看着他系好腰带,低声道:“说句真话?”
他没料到自己会想把这个变作一个习惯,又好像是要求暂时休战。
傅希如叹息,也没回答。
兴许是世上没有那么多真话。
他要走了。
卫燎伸手勾住他的袖子,不抬头,低声最后问:“你心里……已经没有未央了,是不是?”
傅希如顿住脚步,转回身来看着他。卫燎有一瞬屏住了呼吸,随后又放开了,因为傅希如用两根手指抬起了下巴,迫使他们终于对视。静默了一会,卫燎从眼神中看出答案,想扭开头,可傅希如用了一点力,让他躲不掉,于是不得不直面。
傅希如平静如深湖:“看看你自己,你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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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卫燎终于意识到傅希如可能不爱他了。
傅希如:你心里有点逼数!!!!
宣战和做艾很搭!
(虽然割舌头似乎应该泡药酒,但是有点恶心哇!)
第三十三章平康
被拒绝算不上难堪,叫卫燎一瞬之间就在自己的躯壳之内蜷缩起来的,是他终于明白,情意并非无可转移,傅希如也完全可以变心,而在此之前,没有说破的时候,他始终不肯相信是这样的。
傅希如也可以不爱他,而恨意并非只能由爱发酵而来。
这感触是如此新鲜,卫燎愣在原地,几乎不知道该不该后悔方才没有装睡这件事。
他隐约察觉一种痛楚,从心底泛上来,带着苦涩的余味,又轻飘飘,空荡荡,不像是有心事,也不像是太沉重,反而像是能被一阵风吹到天上去。
傅希如走了,他独个儿靠在床头,垂着眼想心事,试图弄明白,这感觉到底是什么。
卫燎一向没有在意过旁人的感受,因此要弄明白自己的心事,也并不容易。他本以为傅希如回来,一切也就该如旧,别无二致,可似乎并非如此。
他不在意和傅希如意见相左,盖因他是皇帝,傅希如总要听从他,哪怕不愿意。他也不在意将这样一个恨他又爱他的人放在自己身边,会招致灾祸,甚至等同于玩弄自己的性命。这一点做主的意志他还是有的。
但他不能失去傅希如,不能发现自己本以为将这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什么都不必凭借,哪怕没有皇帝的威严也照样能为所欲为,其实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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