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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薛直
傅希如一手抱着他,一手解开裘衣,交给身旁的宫女,托着承明的屁股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从他手里接过橘子。
卫燎平常在紫宸殿,总是在靠着窗户的那一侧活动,布置着他的书案,软榻,胡床,还有两个大花瓶,里面插着今早折回来的梅花,后背靠着的墙上挂前朝书画和卫燎御笔。
他连儿子都在傅希如怀里,简直没有什么琐事好忙,干脆叫人拾好了御案,翻出表章来看。
看也是半心半意的,多数时候是看着傅希如给承明剥橘子。承明端端正正,坐在软榻的另一头,两手撑在身前,探过头来认真的看剥橘子的动作。
傅希如生的好,一向很有优势,就连剥橘子,做起来也比其他人赏心悦目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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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骨修长,指尖先剥去朱红色的橘皮,再掰开一瓣,摘去白络,仔仔细细打理干净,往望眼欲穿的承明嘴里一喂。
现在的橘子多数都很甜,一点也没有酸味。
傅希如性子看着温文尔雅,其实内里是冰冷的,他对太子一向没有兴趣,不愿意沾手,是因为他不是会喜欢孩子的人,只有寥寥几个能突破这种界限。
他和太子熟悉起来,二人产生某种感情,还是平叛之后,成日相处。承明对人不设防,盖因自他出生,就从没有见过不喜欢他,不赞美他,不对他充满期望的人。傅希如照顾他,却复杂得多。
大约是因为他和卫燎都不愿意搭理对方,在一起时也很少说话的缘故。
卫燎也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傅希如先不愿意理他,还是他先抗拒和傅希如对话的,总之局面已经做成,想要改变反而举步维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觉得憋闷,恨不能从傅希如手里一把夺过承明扔给奶娘,和傅希如大吵一架,却连到底想吵什么,到底是对什么不满都说不出来,心烦意乱在一张宣纸上乱涂乱画,端详一眼,之间上面写了不知道几个“齐”,顿时恶向胆边生,扔了笔站起身:“出去走走。”
这话说的含糊,但他也不是想给谁说明动向,说完就径直出去了,好像是谁也不想带的样子。傅希如抬头看看,正好承明自己坐不住了,往他怀里扑过来,于是正好伸手揽住。
承明很会撒娇,这一点倒是与他的父亲不同。
卫燎的性子其实不算好,更不爱示弱与人,分明有所需求,甚至万分渴望,但好像总有一条无形的界限把他与众人隔阂,除非是死亡,否则无法跨越这条天堑。
想诱使他承认自己的无力与匮乏万分困难,因为他认定自己的身份,犹如默念迷惑心神的咒语一样,帝王的身份是他终生无法放弃的重压。
他无法与这重身份脱离,甚至在分明不情愿的时候,仍旧不得不为这个身份放弃一切,牺牲自己,不能遏制的做出他认为对,却万分痛苦的决定。
人的本性复杂而又晦暗,充满了不能描述的痛苦,其滋味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想反复尝试改变。
傅希如有时候怀疑卫燎疯了,有时候觉得自己其实也不能算是正常。卫燎执着的是帝王,他执着的就是对错。
这并非一种自负,而是一种执念,倘若不能证明自己的主张是正确的,不能迫使卫燎承认他选了一条毁灭之路,傅希如就好像面对了自己的失败。
而假如一个人正确,那他就不该失败。
当年骤然离分,傅希如却从未怀疑过卫燎是否不爱自己。他和卫燎不同,他太笃定,并不会反复无常,因此对他人的心意也能准确体会,绝不会看错,也绝不会否认。
于卫燎这样的人,完全可以做出与内心感情截然相反的决定,傅希如却不可能违拗自己的意志。
他啃啮痛苦,孤独,仇恨,最后反而趋于平静,试图找到一种方式,证明什么。
卫燎必须成为不会自毁的人,既然他要做皇帝,那么就得是屹立不倒的高山,既然他失去什么都在所不惜,那么这些牺牲就必须具有价值。
而卫燎偏偏如此脆弱,他一旦失去,就会心碎,一个已经心碎的人,距离崩毁也就不远。
傅希如为此辗转反侧,不得不制定一套计划。
卫燎是珍惜自己的,因为他一向被教育,知道自己弥足珍贵。傅希如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该被牺牲的,他求的是自己的道,身死名灭,也不足惜。
卫燎献祭了自己的一切,面对傅希如的时候却恋恋不舍,不肯放下,这让他多么脆弱又多愁善感,简直永远都是当年赤着脚跑过走廊,来投入他怀抱的少年。
人事变更何其容易,可这点记忆经久不灭,可能要永世留存,熠熠生辉,生命顽强,令人害怕。
傅希如也说不好,为什么他对卫燎就是如此执着。他不问卫燎为何执着于自己,因为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实,而好奇自己的内心,因为这可以探查。
诚如他自己所言,他别无选择,因为卫燎撞了上来,从此之后二人终将有一日要合二为一。倘若把这看做宿命,确实会很容易就接受,而且再也没有疑问,所可虑者无非是往后该怎么走下去。
只有卫燎才会反复无常,才会担惊受怕,才会既怀疑别人又怀疑自己。
眼前只差最后一步,是傅希如给卫燎的最后一道难题:他该怎么处置自己?
傅希如做的是逼宫胁迫皇帝分权的事,当时卫燎别无选择,只好答应,那么事后,他要怎么处置?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卫燎曾经不会答应分权给傅希如,现在也不会,他只有一条路,就是杀了傅希如。
这条命已经落在他手中,大明宫内外都是卫燎的势力,要杀谁都轻而易举,而天下最多的就是死得不明不白的人。傅希如已经证明自己的推论,只有用绝对的权力倒逼卫燎,卫燎才会屈服,即使在皇帝这一重身份下,答应与自己分权共治。
他已获得答案,也并不在乎将自己放上祭坛,由卫燎来牺牲自己这是真正的最后一步了。
往后有千山万水,有千年万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倘使卫燎真的下得去决心,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他终于算是合格了。
傅希如隐约觉得自己这样也很古怪,但身在此山中,当然不能顿悟,只觉得自己已经是做到最好,无可指摘了。
他喂承明吃了半个橘子,心里想着不知卫燎出去多久了,什么时候回来,他是否能想得起该见什么人,难心不在焉。承明抱着他的手,歪着头望着他,静静地也不吭声。他性情不大像是卫燎,因此傅希如猜测是像自己从未见过面的李婕妤。
还剩下半个橘子,傅希如正想放下就听见一阵脚步声,还有环佩玎,外面响起女子的说话声,随后贵妃走进门来:“承明该歇着了,本宫来带他回去。”
太子的起居一向都是跟着昭阳殿的两位嫔妃,玩耍倒是多半在卫燎这里,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外面天色虽然昏暗,但没有落雪,回程的路上太子又都在傅希如这里,因此贵妃才亲自过来。
傅希如放下半个橘子,抱起太子,拍拍他肥肥软软的小屁股:“跟着娘娘回去吧。”
承明被他放到地上,也不觉得被冷落,蹬蹬蹬跑到贵妃身边,抱住她的腿,困唧唧的打了个小哈欠。贵妃弯腰伸手挠一挠他软绵绵的下巴肉,也不假手他人,自己抱起孩子来,就准备离开。然而到底少女心性不减,又没有了第一次和傅希如见面的敌意,二人之间更不必剑拔弩张,且傅希如神情舒缓,就更轻松,索性开了个玩笑:“如今真该称您一声皇后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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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了。”
她说得俏皮,因此虽然突兀,但也不至于令人觉得失礼,何况因着她抚养太子,傅希如又不离卫燎身侧的缘故,二人见面也不在少数,不说彼此熟稔,毕竟也不陌生。
傅希如闻言一愣,随后笑起来,摇头:“娘娘真会说笑。”
按理来说,瓜分同一个男人,不管是什么身份,彼此之间总不了妒忌与仇恨,但贵妃是个乐天知命的人,何况如今是有子万事足,放下了也就放下了。
经历过公主一事,她对卫燎的忌惮与畏惧越深,也就不再想着什么宠冠六宫,争权夺利的事,只带着孩子,过的也不错。至于傅希如的事,她管不到,自然也不会去管,将来如何,也只是人各有命,她不猜测,也不押宝,因为她有的是后福,求的也是后福。
贵妃也避讳外人的眼光,略说了两句话,就告辞回宫了。她走之后没有多久,卫燎也就从外面回来了。
他进门的时候傅希如正盘腿坐在软榻上查看新送进来的邸报,显然比他更忙碌于政事。
按理来说,异姓王要在宫内开辟宫室居住,在其中升案,在宫外也要开府,有自己的官署和属官。只是先前在行宫时,卫燎要处置与公主有关的人事,这并不是第一要紧,所以延后没有做。
再说傅希如就在他身边,也实在看不出宠信与地位,更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不和,也还能糊弄得过。
于卫燎,这是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了。
他被傅希如按着头答应这么重要的事,而后清醒过来,最生气的居然不是傅希如如何逼迫他,而是事后傅希如并未乘胜追击,反而不将这种胜利放在心上的样子,胸有成竹的等着他反悔,等着他来索命。
他到底把一个人的情意和对自己的誓言当做什么东西?
卫燎方才出去,见了羽林卫的将军,也见了谢翊之他只能说是卫燎的一双眼睛,却完全算不上心腹,打探消息很在行,因为他富贵公子的形状,鲜少有人怀疑他,其才具也完全胜任,只是在自己的挚友这里碰了壁,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而已。卫燎有心动动他的位置,却还没有拿定主意,正准备派他去边关挣一份军功回来才好升迁,一进门看到傅希如应声抬头,对自己淡淡的打招呼,就忘了这桩心事。
他太恨傅希如这幅不动声色的样子了。
卫燎不吭声,傅希如也不在意,低头看着邸报,拿起剩下的半个橘子,准备剥完吃掉,也好腾点地方,得忘了橘子还在这里,稍一挪动弄脏衣服。
橘皮被剥开的时候迸射出带着微微苦味的醒神清香,傅希如专心致志剥去白络,就感觉到卫燎一屁股在自己身边坐下,神情也不很愉悦,瞪着的却是自己手里的橘子。他动作一顿,心里叹气,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索性抬手,把橘子送到卫燎面前。
这举动未有些亲昵,卫燎想起这些时日虽然共处但却毫无暧昧的情状,难看的脸色就有些难以为继,为了掩饰索性恶狠狠的就着傅希如的手咬掉一半橘子,又抓住他的手,将另一半也吃了。
但仍旧不愿意松手。
傅希如被他抓住,也不试图挣脱,与卫燎对视片刻,就看到他含住了自己的指尖。濡湿软热的口腔与舌尖真当得上是如梦似幻,神情微微一动,指尖也跟着颤抖,卫燎倒好似得到了什么鼓励,变本加厉,用犬齿试探着咬合,又逼近过来,含着他的手指把他扑倒。
邸报原本摆在傅希如的身畔和膝上,姿势一变,纷纷滑落下去,哗啦啦落了一地。
卫燎不为所动,把剩下的邸报也扫落在地,气势汹汹的吮吸着傅希如因沾染橘皮味道而微涩的手指,骑在了他的腰上,伸手扒开他的领口。
傅希如似乎反而觉得意外。卫燎被他看得不怀疑自己是要逼幸无辜民男,用力一咬嘴里的手指头,继续往下扒。
这感觉其实不错,即使傅希如看起来不情不愿,但令人兴奋的就是这不情不愿的风味,卫燎直起上半身,见傅希如似乎要撑着软榻坐起来,用力把他一推,软榻一震顺着这股力道往前挪了一点。
卫燎几乎尝到了为所欲为的滋味。他积攒许久勇气都没敢问出来的问题,好像突然之间就能脱口而出,愤怒让一个人为所欲为:“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问题其实并非没有答案,卫燎早猜到傅希如的回答可能是“想死”,或他已经死而无憾。
这答案绝非卫燎想听到的。
他不想死,他想活着,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快活。没有傅希如,他就一点幸福也没有了。
人生的路不能倒退回去,也不能重来一遍,所有选择,只有一次机会。他不能没有傅希如,因此傅希如决不能死。
两人看似同生共死,系出同源,但其实想要拥抱,总有这样那样的困境,荆棘勒在伸出来的手上,尚未相遇,就遍体鳞伤,倘若真的相拥,简直是怀抱着死一样坚硬的勇气才能做到。
贪婪的人往往并没有这样的勇气,卫燎自认能够允诺永不杀死傅希如,已经十分成熟冷静,割舍了所有能割舍的。
可傅希如从他身上要走的最后一件东西,就是他想保留到最后的。
一个捐躯也毫不动容,另一个却付出所有勇气宁肯让他活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取得统一?
傅希如说:“陛下既然知道,就不该犹豫。”
卫燎五内如焚,忍无可忍,扬手打了他一巴掌:“你无耻!”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很走火入魔的人物,等闲不会在意世人评论,可傅希如没心没肺比他更甚,简直是打不醒的。这个人明知道自己对他是多么重要,但竟然要劝着卫燎来终结自己的性命?
卫燎浑身发抖,只觉得怒气与委屈交加,几乎说不出话来,用力咬着嘴唇,掐住了傅希如的脖颈。
他其实早非当年,身躯成熟尚且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早就强有力,偏偏无法走出迷雾,不能真正运用自己的力量,因此心里充满了畏惧与固执。
而傅希如成长的太早,他如此决绝。
卫燎知道怎么杀死一个人,他一用力,就感觉到一阵惊人的热度正从傅希如的脖颈上传到手心,柔软喉管滑动,虎口正按住喉结,他根本没能摆出一个杀人的姿势,又怎么能够真的杀了这个人。
他越是用力,傅希如的神态反而就越是轻松,丝毫不肯反抗,好像真连命给他也无所谓,可这偏偏令人觉得轻忽懈怠,只是一个结局,并非沉重的交托。
卫燎咬着牙掐了一会,颓然放开手,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一样,东倒西歪的爬起来,坐在软榻的另一头,天光暗淡,他神情也晦暗:“为什么?”
他答应过自己了,不杀就是不杀。
刚才掐着傅希如的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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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时候,他用的力道也不小,只是始终无法痛下杀手,只觉得解恨而已。傅希如伏在榻上剧烈喘息咳嗽,肩头震动的样子也令卫燎觉得心碎。
他向来拿傅希如没有什么办法,从前是,现在也是,甚至一直都是承认的,可只有这一次,他不能让傅希如夙愿得偿,他必须知道为什么,也必须去拒绝他。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了,即使在一片混沌之中,卫燎也知道自己决不能再放弃傅希如了。
他自以为已经拥有一颗钢铁之心,其实仍旧会轻飘飘的灰飞烟灭。
傅希如远比他坚硬的多,永远没有迟疑,没有后悔,没有脆弱的时候。到底是谁赢了啊,又到底是谁输掉了什么?卫燎一时间觉得连委屈也是不明不白的。
傅希如到底怎么无耻,他根本没空想个明白,只觉得荒凉又无助,好似被迫拿着一把即将沾满血的刀。他已经知道杀人是什么意思了,哪里愿意让傅希如变成尸体,却一向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决绝,当下又怒又怕,几乎簌簌发起抖来。
沉默蔓延许久,傅希如直起身来,坐在他的对面,很长很慢的叹了一声气:“你不要我死了吗?”
这句话更令卫燎震怒,他抬起半个身子,猛兽一样对着傅希如扑过去,扬起手本想再打他一巴掌,却到了半路就失去了力量,呆呆的垂下手来和他对视,语意苦涩:“你就没有想过,你死了剩下我,我怎么办?”
傅希如眼神往下一落,是无言以对。
“你总该……”
你总该试着去过没有我的生活,那其实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卫燎不知怎么就懂了他要说什么,结结实实又一巴掌:“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那么容易抛弃别人吗?!”
他恨的要命,又有一股与愤怒不同的烈火发泄不出来,在身体之内无路可走,横冲直撞,看着傅希如只觉得自己要被他身上的冰寒之气冻伤:太坚决的人的爱也无情。
“我恨死你了!”
这话真不是虚言啊。
傅希如真称得上一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因为卫燎这句话里的恨而动容,倒好像无知的孩子,重复了一句很耳熟的话:“我爱你甚于我的性命,这于我而言,已经足够了。”
卫燎反正已经叫喊出声,也就不必硬绷着自己面无表情做个成熟的人,当即用力一捶坐榻:“我不够啊!你明不明白!一直以来都是我不够!我不愿意你死,我不要你离开,我没有你才会死!你明不明白?!”
他少有这样的坦诚,说完了觉得难堪,又想去打傅希如。他今天打得很熟练,却被猛然抬起头的傅希如捉住了手,一时之间又静止下来。
“好,”傅希如轻盈而坚定的说:“我明白了。”
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卫燎怔怔的看着他低头亲吻自己的手心,神情温柔缱绻,情不自禁蜷起手指。那里直到今日都有一道红色的缝隙,是从前的旧伤疤,再次触碰,仍然敏感。
傅希如就是他的旧伤疤,他永远也无法忘怀,永远也无法分割,也不能弥合,也不能抛弃,只好抱着他一起,就这样过下去。
只要像这样亲一亲他,他就忘却诸般痛苦与爱恨,只想投入这个怀抱。
这是爱还是毒?
“恨我吗?”傅希如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靠近过来低声问他。
卫燎不想说话,只是摇一摇头。他已经很累,只觉得筋疲力竭,却从没有恨过傅希如。这未太软弱,其实卫燎都有些看不起自己,但现在其实已经尘埃落定,结果又不算很差,是休息的时候了,为什么要仇恨?
他只是突然醍醐灌顶明白一件事,因此发起抖来,整个人都失衡,就近靠在傅希如身上,抬起另一只手用力抱住他:“你是疯子吗?你爱我甚于性命,就死在我手里也不在乎?你疯了?”
他这么迟慢才明白这件事,倒并非不敏锐,而是谁会这样看待情话?只有傅希如把这当真,而且真的做到了,毫无畏惧。
卫燎其实一生都在追求这样的深爱,可真正得到的时候他只觉得后怕。倘若他不够软弱,傅希如这时候早就死了!
然而命中不知道写了多少个死字的人显然并不在乎,只是在他的拥抱中亲吻他垂落的发丝和脖颈侧脸,低声又温柔的许诺:“好,从此我再也不会想死了,我陪着你,长长久久的陪着你,好不好?只要你听我的话。”
卫燎只想反问:难道只有我听话,才能夺得你?
又觉得他已经足够听话,甚至连重于性命权柄也愿意给出了,还要他怎么听话?
但这些都不必说了,他才从不知道什么东西手里夺取了挚爱,正是尽情软弱的时候,更不想说这些话题。
他愿意给,什么都愿意给,将代价交付给傅希如,总归是立竿见影,永生永世的。
他正想着,傅希如用拇指摩挲他的下颌,随后稍微一用力抬起他的脸,和他吻在了一起。这个吻湿热,柔软,好似有无限的深情,终于冲破了束缚,全都流泻出来。卫燎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被降服,紧紧搂住傅希如,和他贴在一起,没完没了的亲昵起来。
山高海阔,终于相逢。
他再用力去推倒傅希如,就更感觉不到一丝阻力,傅希如顺从的在他身下躺好,神情温顺又柔软,卫燎简直要融化,瞧见一枝梅花横在傅希如上方,被震落一朵花,正落在凌乱的衣裳和发丝之间,用力一咬嘴唇,伸手扯开自己的玉带,从肩头拉开厚重的冬衣。
宫室里烧着地龙,一点也不冷,赤裸肌肤光洁如玉,虽然也留下一点疤痕,但反而更美。
傅希如伸手摩挲他的温暖肌肤,又扶住他的细腰,卫燎觉得自己快要融化,全变成一滩水,好像初尝欢爱滋味的少年一样懵懂无措,只有一颗赤诚之心。
他此生所有的赤诚,都给傅希如了,所以也算得上是死而无憾。
但这个人回报给他的是更可怕的坚决心意,逼迫他,教导他,引诱他,也要他做千秋万代都正确的事。他想过自己引导几方势力,取信无数人的过程中,每一步都可能粉身碎骨吗?
如果真的在那个时候死去,没有人会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卫燎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这种勇气,卫燎甚至想说一句我何德何能。
但这注定没有答案,这只是傅希如回报给他的“爱逾性命”。
卫燎嘤嘤的哭泣,他得到的多得叫他无法忍受,身体好像被揉搓得每一寸都变成春水,又好像能随心所欲的包容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只有无穷无尽的被占有的恐怖,和与傅希如猝然全部结合的应接不暇。给得太多了,他也害怕。
外头的宫人听到动静,不敢进来点灯,卫燎胡乱拉过一件衣服裹住自己,随即就被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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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整个人都缠在傅希如身上,摸黑往床榻的方向走。
一到床帐里,卫燎就故态复萌,趁着黑暗无尽缠绵,一截光裸的腰被细汗濡湿,叼着傅希如的耳尖撒娇,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截缎带用汗湿的手指抓住傅希如的手腕:“今夜是我把你抓住了。”
傅希如不吭声。
卫燎渐渐和他十指相扣,趴在他身上,感慨万千:“我把你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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