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将行
作者:秣陵phyllis
大盗之行也,天下为攻。
万里赴戎机,飞度雁门关,五岳倒悬,群雄为宴,置天下于股掌中,戏群英至鸾帐内,不辞血流漂橹,尸山千丈,天下混沌,饿殍遍地,换……一人臣服帐中。
前世兵败殉城而死,今生重新来过,从此,我为君,你为臣,皇图霸业,无上权位,舍我其谁?
这是一条血流漂橹的争霸之路,也是一条吃喝嫖赌的香艳之路。
斯文败类受x仙风道骨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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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一章
“越国存亡就仰仗诸位义士了。”
宴席之上,越国太子周祭骤然抬手制止乐声,吩咐歌舞伎退下,掩上了重门。大殿内顿时暗了下来,气氛压抑得让人无法喘气,诸人神经紧紧地绷了起来。周祭面对着堂下三千剑客,举起杯杓,长身作揖,态度十分恭谨谦和。
太子细眉杏目,身材颀长,生得极好,如今他穿着孝服,戴着孝巾,倒是更显风姿,矫矫如玉树。
适逢国丧之际,太子本该继承大统,正位九五,但当此之时,陈国举兵搦战,来势汹汹,周祭是个极其有志气的青年,他曾对着太庙立誓:“不荡除战乱,不称霸中原,绝不称王,凡失一寸国土,死后主不附庙,埋尸荒野,告慰列祖列宗。”
堂下宾客一听,惶然失色:“太子此话何意?太子是想要我们做什么?”
周祭道:“如今陈国犯境,形势危急,若诸位义士能助祭刺杀陈王,陈国必定军心大乱,则我越国可得喘息之机。诸位都是一等一的剑客,无论此事成功与否,祭必有重赏,祭在此,先拜谢各位了。”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我等剑术粗浅,断然不敢担此大任!”
“还请太子殿下三思!另觅贤人!”
周祭嘴角下拉,缓缓站直了身子,眸色深沉如幽潭,“国家养士三千,仗义死节,就在今朝,诸位为何满口托词?”
“并非是我等贪生怕死,只是我们有几斤几两,自己心知肚明,不敢耽误太子殿下的宏图大业,多谢太子殿下抬爱,只是我等确实担待不起!”一个一身粗布的大汉睁着铜铃大的眼睛,一板一眼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将肥硕的身子往门外挪动,想要逃之夭夭,正窃喜计划得逞,耳边蓦然传来磨刀霍霍的声音。
他猛然抬头,看见侍卫如雨骈集,齐刷刷地拔出长剑,抵在门口,像是一堆黑云压了下来,将宴会的紧张气氛推上了高潮。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难不成今日是场鸿门宴了?”大汉惊出一身冷汗,返回席位轰然坐下,一掌重重拍在案上,发泄他内心的不满。
“我等素来闻听太子殿下贤德之名,不远千里前来投奔,难道这便是太子殿下的待客方式么?”另一个浓眉大眼地男子吼道。
越国太子周祭素好养士,门客三千,名流无数,三教九流亦不可胜数,因此贤名远播,混迹黑白两道易如反掌。只是生死攸关之际,当然还是性命最为重要,你指望他们慷慨就义、为国捐躯?那是断断不可能的!
周祭纵是好修养,被人一通颠来倒去地辱骂,也沉不住气了。他黑瞳暗了暗,袖中修长十指紧攒,方道:“敢问诸位,你们入我帐下以来,祭是如何对待你们的呢?”
他缓慢走下台阶,指着那彪形大汉愤然道;“当日你与长嫂通奸,被逐出家门,落魄市集,与狗争食,受万人唾骂,苦不堪言,若非是我见你能以一己之力制服住烈马,将你带回府中,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哪能有今朝?”
大汉面如猪肝色,低低地垂下了头,不出一言以复。
周祭接着道:“还有这位义士,你与家乡富绅发生纠葛,连祖坟都被人刨了出来,若非我借你三千兵,你如何能报仇雪恨?如何能抬得起头来做人?如今你跟我谈什么待客之道,难道我待你还不够好?”
……
一番慷慨陈词后,场中诸人都有愧色,不敢再出抱怨之语,只扶额叹气,却仍旧是无人敢应周祭之命,毕竟若是应下了,便是时刻将脑袋搁在刀刃上,一着不慎即命丧黄泉,这样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周祭道:“敢问场中何人能替我越国解燃眉之急?”
无人应答。
周祭扬声又道:“敢问场中何人能替我越国解燃眉之急?”
仍旧无人应答。
周祭苦笑了笑,事到临头,方见人心,平日里口口声声要为他鞍前马后的人,不过是一群混吃混喝的莽夫,指望他们是指望不上的,只恨自己识人不清,错把草莽当好汉,平白花了大量的时间力。他转过身,正准备说话,场下传来一阵高声。
“在下宋淮,虽学艺不,愿不惜一己之身,为太子殿下分忧。”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啪!”周祭手中的杯杓脱落在地,发出清脆如敲金的声音。
他僵硬了很久,方回过神来,满面红光,目光发亮,颤声道:“你你当真愿意?”
只见场下一名坐在拐角处的男子负剑立起,缁衣乌发,五官棱角分明,有如刀削剑刻,他轻蔑地看了一眼场中诸人,说出的话在底下如惊雷炸开:“太子殿下难道养出来的门客就是你们这一群酒囊饭袋吗?国难当头,尚且畏葸不前,倘若日头陈国兵临城下,岂不是要大大方方地通敌叛国了?”
“你说谁呢?!”
“你敢说我们是酒囊饭袋,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宋淮?查无此人,不过籍籍无名之辈,焉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语?”
宋淮扬了扬眉,讥诮地笑了起来,“如今宋淮虽是籍籍无名小辈,不足与诸位为伍,自然也不屑与诸位为伍,但我相信,不久之后,我必定扬名天下,助太子殿下建立千秋功业!”
“好狂妄的语气!”一人冷哼,将剑叩在案上,面上勃然变色。
“在下自量生平,从不妄自菲薄。”宋淮如是说道,他将负着的长剑拔出,只闻得风声呼啸,煞气连天,虽隔数丈外,亦为剑气所震撼,几乎不曾立稳。他将剑直直插入案台中央,将其劈成两半,登时满地狼藉,巨响绕梁,“在下若辜负太子厚望,当有如此案,不复存在!”
“好!好!好!”周祭抚掌而笑,走下来立在他面前,目光真切地看着他,“祭得义士相助,乃天赐洪福,祭感君之恩,此生没齿难忘。”又吩咐侍女:“来人,为义士奉卮酒!”
“酒就不必了。”宋淮摆手道,“只是在下有一事相求,还望太子殿下恩准。”
“祭必定竭尽所能,助义士达成心愿,就算义士要取我这项上人头,祭亦绝无二话。只要能成功刺杀陈王,还我越国太平,祭愿倾举国之力,况乎自身区区性命?”
“太子殿下言重了。”
“义士到底所谓何事?不妨说来听听,或许祭可以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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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绵薄之力。”
“请太子殿下赦废太后死刑,让她得以安度余生。”
哗然。
满座哗然。
那废太后与太子殿下之间可是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赶榜期间写的不能看,我要修改一下,正剧风格,绝对的正剧风格
第2章第二章
“什么?!这妖妇害死了先王,搞得国内乌烟瘴气,到现在四处战火还未平息,你想放她出来?门都没有!你去看看函谷关下埋葬的将士尸骨,你再看看天下多少没了父亲、没了丈夫的孤儿寡母,你说出这句话,难道你没有良心吗?”
“就是!岂有此理!太子殿下仁慈,许她自裁,这可真是便宜她了,若是我,肯定教她为娼为妓,死于万人之下!”
周祭修眉往中心拢了拢,双颊生晕,不疾不徐地说道:“祭斗胆一问,为何义士要保废太后周全,这中间可有什么原委?”
宋淮磨了磨后槽牙,肃容道:“在下愿穷尽毕生之力为太子殿下荡除威胁,只是平生所求,唯有此事,事关家门,还望太子殿下不要深究。”
家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周祭额上上几道黑线,面色阴沉半分,敢情这废太后又在外招惹了烂桃花是吧?上过王上的龙床,卧过相国的床榻,躺过面首的身下,如今又来了个素未听闻的剑客,天啊,到底还有什么是她干不出来的?
“太子殿下不可啊!”一人劝道。
“太子殿下若是放这贱妇出来,如何对得起您的生母魏夫人,如何对得起先王?又如何对得起我们千千万万因为战事死去的弟兄?”一人愤慨流涕。
“若不是这贱妇成日里在先王耳边吹妖风,太子殿下怎么会被贬谪至巴蜀一十四年,又怎会未及见生母最后一面?这位兄弟提的要求未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周祭敛容,面露犹豫之色,抬起修长的手,指腹抵着唇,作思考衡量状。
想当初,废太后宠冠六宫,与先王夜夜春宵,寻欢作乐,一面榻上卖力,一面朝中出力,多年来苦心经营自己的势力,只恨一直无所出,没有子嗣。她思来想去,走了邪路,暗中四处招募面首,藏于深宫,助自己产下子嗣。
在他所有的面首中,有一男子,格外出众,名为陶令章,乃如意馆画师,废太后对他十分钟爱,无奈二人苟且之事为先王发现,废太后便以脱簪待罪、改悔前事为由,进入先王寝殿,借机药死了先王。
先王后嗣单薄,大的太大,半截身子都埋入了黄土中,小的太小,连路都还不会走,除了远在巴蜀的太子周祭外别无合适的继承人选,于是周祭在众人的拥护下返回都城平城。
废太后拥兵自重,关闭函谷关,与周祭正面交锋,结果周祭险胜,入主平城,生擒废太后,以吊民伐罪、靖难平乱为辞赐废太后三尺白绫。废太后一直未曾就死,周祭仁慈,宽限了一月时间,赢得了良孝的美名。
宋淮道:“既然太子殿下尚有疑虑,在下也不喜强人所难,就此告辞!”
他说着扛起剑,紧抿着唇,甫一走入门边,见几个侍卫剑拔弩张,他冷笑,正准备抽出剑。手上蓦然传来一人掌心的温度,他抬头,看见一双如点漆的目,“太子殿下?”
“我答应你。”
宋淮一哂,缓缓将剑回入鞘,沉声道:“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旁边一群人乱哄哄的,发出不满的咆哮声。
宋淮斜睨了他们一眼,很是不屑道:“太子殿下,此事事关机密,不可有一句泄露,场中人多口杂,难保不会有风声传出。在下言尽于此,还望太子殿下斟酌行事。”
“我们为太子殿下效命多年,你一个后来的,白衣无功于国,怎么着,难道还想撺掇着太子殿下杀了我们是吧?这未也太可笑了!”
……
周祭耐心地听完众人的发言,面带一毫不差的微笑,待到他们将一腔怨愤发泄完毕,他才道:“诸位稍安勿躁,诸位拖家带口来投靠祭,行事自然有所顾虑,不能全心为祭办事,祭心中明白,不会迁怒于诸位义士。”
众人松了一口气,心道太子终究还是仁义之人,不会做出杀人灭口的恶行。
周祭将宽袖一抖,双手背在身后,带着些许迷离高深的微笑,“既然高堂妻儿正是诸位关心之所在,祭不才,愿替诸位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
“太子殿下息怒!”
众人纷纷离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长剑举过头顶,“请太子殿下息怒!我等对天盟誓,绝不将今日之事对外透露半个字!若有违此誓,必死于万箭之下,曝尸荒野之外!”
“诸位言重了,祭从未发怒。”
“……”
周祭面露难色,道:“若是无家庭羁绊,诸位还不能全心为祭谋事,祭当真不知如何是好了。还望诸位明示于祭。”
“我等愿追随太子殿下,为殿下铲平陈国!”
“我等愿追随太子殿下,为殿下铲平陈国!”
周祭抚掌,“好极,好极。歌舞继续,我们今朝,不醉不归!”
作者有话要说:
苦笑,点烟ing
第3章第三章
“在下江湖草莽,如何能取信于陈王,又如何能于九章台亲见陈王?”宴会散后,周祭单独相邀宋淮于殿中秘密商议,宋淮倚门而立,提出疑问。
周祭道:“不知义士可曾听闻当年陈越博望坡一战?当初,我越国大将魏延与陈王舅父、时任骠骑大将军的谢沉舟于阵前交锋,重伤谢沉舟双股,留下严重后患,以至于他如今不能独立行走,动辄需要人来搀扶。陈王曾发誓要替他舅父报这‘伤股之仇’,若是义士提着魏延的首级前去,他必定欣然引见。”
宋淮面上肌肉一抖,啼笑皆非地道:“据我所知,魏延似乎也是太子殿下的舅父?”
周祭郑重点头:“确实如此。”
宋淮虎躯一震,果然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么?在下惭愧,惭愧,不敢与殿下相提并论。
周祭微微侧头,抿了抿唇,方道:“义士可是觉得祭此举太过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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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绝无此意,太子殿下莫要多想才是。”宋淮立刻摇头如拨浪鼓,尴尬地讪笑起来。
周祭一板一眼地道:“如今舅父年老体弱,不复当年大将风范,再不能号令千军万马,战于阵前,倘若他得知自己的性命能换越国太平,他只怕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计较其他?倘若让他默默无闻地死在家中榻上,那才是一个英雄末路的悲哀。”
“……似乎也有些道理。”
周祭又道:“舅父死后,我会张榜追捕宋义士,公告天下,舅父是死于你之手,并悬赏千金求得你的首级。到时你带领三千剑客投奔陈国,便易如反掌。”
“何须三千剑客?只我宋淮一人,便定能取下陈王首级,献于殿下。”宋淮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狂妄自负,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道:“若是刺杀成功,回到越国,魏延之死是否仍旧会算到我头上?”
“义士凯旋之日,便是祭为你沉冤昭雪、列土封侯之日。”周祭严肃道。
“多谢太子殿下。不知废太后现在何处?”
“义士放心,即日我便会昭告天下,仍旧尊奉她为太后,移居行宫,从此衣食无忧,安享此生,”周祭道,“来人,带义士去曲幽台见废太后。”
“多谢太子殿下。”宋淮两手一拱,作揖行礼。
周祭虚扶了他一把,凑近他刻意压低了声音道:“虽说这废太后美艳冠绝天下,只是如今美人迟暮,早不复当年风貌,义士若是愿意,自有千千万万绝色美女供你挑选,何必为她一介女流误了生平男欢女爱的乐事?”
宋淮涨红了脸,忙急粗了脖子:“太子殿下何故这么说?在下绝不是贪恋女色之辈,我与废太后也绝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这样的话,还望太子殿下回!”
周祭平静地笑了笑:“是祭冒失了,祭向你赔不是。”
*
告示榜前围了一群人,交头接耳,不停地讨论着。
“你们听说了吗?”
“这不都贴在告示榜上吗?谁没看见,你当我们瞎啊!你以为就你认识几个破字?”
“都别吵了!安静看榜!”
“据说一名盗贼潜入了破虏将军魏延的府邸,砍下了他的首级,如今官兵正在四处缉拿这名盗贼,可是至今全无线索。太子殿下在榜上说,若有人能拿下这盗贼,赏千邑,赐千金,封上大夫。乖乖!要是我找到这杀千刀的,是不是也能过一过官瘾啊?”
“那榜上可说这盗贼长着什么模样?”
“模样嘛,”他咳了咳,“还真没说。”
众人发出嗤笑声。
“切!”
“切!”
“切!”
“这没头没尾地从哪里找起?难不成盗贼还把字写在脸上不成?话说盗贼就盗贼,道上的规矩是只谋财,不害命,这人为何非和魏延过不去?”
“不知道!王家的事情,谁说得准?魏延死了,太子殿下说不定还在偷着乐呢,他们之间的纠葛啊,一朝一夕哪说得清楚?”
“唉!”人群中不知是谁,一声长叹,结束了站谈会。
宫外如此热闹,却没有分毫感染到宫中。
奉天殿中,周祭一人独坐,看着木椟中盛放的一颗人头,还好,侍卫们洗得很干净,处理得很细致,整体还算整洁,没有让可怖的血脏了他的眼睛。
“舅父,你死得好啊,死得妙啊。若不是听说你心甘情愿赴死,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丑事我还会继续帮你隐瞒么?”周祭伸手抚摸着魏延的头发,温吞吞地说话,好像在和人寒暄问暖,十分轻描淡写。
殿外,满地丹枫葳蕤生光,宫人们来回奔走,匆匆踏上去,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更添几分秋日的肃杀森寒。
周祭睇了一眼,一如既往地笑着,但面色苍白得如纸一般,他猛地揪住了魏延的头发,轻轻启唇:“你至死都在做你的英雄美梦,可其实你,不过就是任由人摆布的蝼蚁而已。舅父,你觉得可笑么?其实我的人生,比你的更可笑呢。”
“有时我总在想,得了天下又如何,亡国为奴又如何,我的人生也就是这样,没有分毫乐趣的吧。可是,我不好过的话,为何要让天下人好过呢?”
他反手将木椟合上,自嘲道:“奇怪,我怎么会和你说这些,怪哉,怪哉。”
第4章第四章
乌江之上,秋风瑟瑟。周祭依旧是一身素缟,峨冠博带,神色郑重地看着立在船头的宋淮,眉目冷峻,态度庄重。
周祭道:“义士此去,挑家国重担于一身,肩负除暴安良之使命,无论功成与否,祭必定终生感念义士恩德。义士家中可还有人?祭愿代为照顾,直至义士平安归来。”
宋淮抱剑凭栏而立,缁衣墨发,神采飞扬,“还望太子殿下记得对在下的承诺,饶太后一死,许她安享此生。”
他身后是几大箱子的金银财宝和盛放着魏延人头的致木椟。
“义士到底看上她什么了?”周祭紧攒眉头,提出疑问,这女人好大的能耐,竟然能让宋淮至死都还对她惦念不忘!可印象中,除了胸前二两肉,一副好皮囊,她还有些什么?男宠遍地,秽乱不堪,不识大字,胸无点墨,莫不是世风不复,道德沦丧,男人的审美江河日下了?
“其实”宋淮语滞。
周祭道:“此处并无他人,义士但讲无妨,祭愿闻其详。”
“她是我的阿姊。”宋淮默默道。
“砰!”周祭心头有巨石滚落,砸倒了他的镇静,他愀然变色,道:“若果真如此,义士此番是断断然去不成的了!”
他看着宋淮震惊的表情,意识到自己有些口不择言,太过露骨,便缓和语气道:“义士日前已经与曲幽台见过废太后,若她将刺陈之事公告于天下,这些时日的努力岂不都是白了?连义士在陈国也会危在旦夕间,性命难保!”
“太子殿下莫不是怕我姐弟二人串通一气,假意为太子效力,实则去勾结陈王吧?”宋淮斜眼看他。
“义士当真是冤枉祭了。”周祭委屈万分,低垂眼睑,一副有冤无处诉的表情。
宋淮道:“得知我与她身份之人,早已不复存在于世上,若我有意隐瞒,太子又如何得知?在下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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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实相告,是将太子殿下看做生平知己,掘才伯乐,不愿有一丝一毫隐瞒之处。也望太子殿下看在在下的薄面上,不要再为难于她。刺陈一事,事关苍生万民,在下从不曾对阿姊提过一个字。”
见周祭仍有犹豫之色,宋淮不禁冷笑,高声道:“行走江湖,‘义’字打头,在下怎会做出背主忘恩的禽兽行径?昔年在下初入江湖时,曾说过,要么富贵荣光,要么客死他乡,要么名扬天下,要么四海为家,要么高居庙堂,高么退远湖江,要么功成名就,要么埋骨荒丘,如今能为太子殿下办事,纵算是死,在下也绝无二话。”
“祭牢记于心,若有违对义士许下的承诺,必遭天打雷劈,灭顶之灾。”周祭举起右掌,对天立下重誓。
“在下告辞。”宋淮道,他转身拨动船桨,一口咬下塞子,手提一壶浊酒,一壁行船,一壁饮酒,如闲云野鹤,天地蜉蝣,消失在周祭视线内。
周祭心里“咯噔”一沉,此去险阻万千,可还能生还故里?想当年废太后给他下套,诬陷他调戏庶母,父皇一怒之下将他贬至巴蜀苦寒之地一十四年,为了皇家颜面,此事未曾对外透露半个字,只道他不务正业,该好好去历练历练。
临走之时,他曾对母亲承诺,他日必定杀进重城,一雪前耻,重夺他越国太子的权势地位,让母亲得以扬眉吐气,不再受贱妇的压榨剥削。
母亲当时只说:“好。”
而待他当真杀入平城时,却只见一片荒冢,白骨堆积,十四年与母亲相隔千城,尚有希冀,到如今相隔咫尺,坟墓里外,却是心冷到死,再无期盼。
世事莫测,总难预料,但愿他此去,能平安无事。
起码,杀死陈王后再死也不迟啊。
风萧萧,乌江寒;壮士去,不复还。
不复还啊不复还。
周祭回到宫中,心绪未定,便见太后宋春阳火急火燎地赶来,追着他问道:“他现在何处?”
周祭道:“儿臣愚钝,不知母后口中的‘他’到底所谓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