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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起兮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岁寒松柏生
众人心疼不已,感觉宁王此刻不是在召人雕玉,而是拿着白花花的银子撒着玩儿。
吴子谅此刻混迹在一众家丁中,颇为悠闲。方才正欣赏舞乐,宁王一句话,石破天惊,众人都没了赏舞乐的心思,生怕把这烫手山芋,落在自个儿脑袋上。
是以一众皆噤若寒蝉,恨不得把脑袋埋桌子底下。
宁王一眼扫过去,就只有一个不怕死的,还在那儿瞧着莺莺燕燕,奉茶的手和捧茶盏的众人一样,抖抖嗖嗖个不停。
不过众人是惶恐至极。
而这小子,
明显是愉悦至极。
竟然悄悄和着乐音,打着拍子!
宁王双眉紧锁。
很好。
“听闻三哥府上,近日新来了个小厮,之前还舍身护主,不知是哪一个?”
吴子谅的手顿时不抖擞了。
三殿下面色有些不大好看,道:
“在座的都是王公重臣,手中能人异士比比皆是,这人原是修建行宫招来的壮丁,手脚粗笨。”
“雕琢玉璧,必得巧之人。一不小心毁了玉,怕是担待不起。九弟还是另寻好手罢。”
宁王呷了口茶,在水汽氤氲中,话是说与三殿下,双目却是远远凝着吴子谅:
“三哥,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三殿下多么通透的一个人,瞧见这光景,就已然明了:
这九弟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献礼的幌子,今儿个就是要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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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这吴子谅。
众人一听这话,瞬间如释重负,都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这小祖宗心下早就有了盘算,这半大天兜圈子,合着是在这儿等着呢。
三殿下面上不动声色,语气却是冷了:
“宁王,这未太过强人所难了罢。”
宁王但笑不语,只管盯着吴子谅,丝毫没有退一步的意思。
不过一场贺宴,兄友弟恭还没来得及唱完,气氛已经剑拔弩张。
吴子谅被一双双老奸巨猾的眼睛盯着,上下打量,仿佛要掀了皮肉,看到骨子里去。
好瞧瞧这小子到底几斤几两,敢招惹了宁王。
今儿这动静,小殿下不像是来叙旧的。
倒像是来寻仇的。
至于什么仇,众人可就说不好了。
总不会是情仇就是了。
吴子谅只好迎着冷嗖嗖的低气压,一步步走上前去:
“多谢宁王抬爱,小人自当领命。”
正诚惶诚恐、努力营造出觥筹交错、和谐气氛的众人,都是一怔。
反应过来后,都盛赞三殿下府里
藏龙卧虎。
人才辈出。
初生牛犊不怕虎。
……
的确,众人为了不驳了三殿下的面子,一个劲儿的打圆场,搜肠刮肚,真的是已经词穷了。
没想到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就这么直愣愣的应了差事。
众人心里明镜儿似的:但凡这雕刻玉件儿、都是慢工出细活。现下明月高悬,所剩不过几个时辰,如何完的成?
就算赶工雕刻成了,短时间求不得细,自然有不少毛病。宁王见多奇珍异宝,定不会满意,若恼怒怪罪,嫌失了身份,到时候又有几个脑袋够砍?
果然,宁王噙起一抹笑,悠悠道:
“本王也不难为你,不过讨个头罢了,你且放开手脚,也不拘什么样式束缚。做得好了,自然有赏。”
宁王嘴角挑起抹笑意,似闲话家常般关切道:
“只一点,这玉也算难得,若是办砸了,三哥大度,饶得了你,本王却是不行。”
众人额角冒出冷汗,也不敢动手擦,悄无声息地滴落在长袍上。
四周俱寂。
第5章第五章
吴子谅好不容易刚放下了茶盏、又马不停蹄的接过了玉璧。端茶倒水吴少倒也忍了,至于这雕琢刻镂么……
吴子谅深深叹气,仰天长叹:
这恐怕不是恩典,
……大抵是催命符罢。
吴子谅额角跳了跳,认命道:
“还请三殿下、宁王和诸位大人稍坐片刻,草民手脚粗笨,耗时略久些,一个时辰后自当献上。”
宁王点头允了,嘴角噙着抹笑:
“公子可要快些,本王翘首以待。”
众人见三殿下面有忧色,纷纷摇头:
这是三殿下府里出来的人,若被拿捏到错处,毁坏御赐之物,可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么?
难怪三殿下担忧。
这好好的贺宴,此刻暗流涌动,倒像是鸿门宴一般。
不过吴子谅是感受不到了。
水袖轻舞,素手抚琴,这些都离吴子谅远去,吴子谅被带到一方雅室,由宁王特意拨出来的四名近卫看着。
可谓插翅难逃。
这边宴上,众人亦胆战心惊,终于捱过了一个时辰,见那厢放出了人,手里捧着红绸,缓缓走上前来。
众人觉着,这小子委实可怜了些:
瞧这速度,老牛拉车也比这快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明知呈上去就是一死,谁又不害怕呢?
走的慢些,拖得一时是一时。
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纵然苟延残喘,也想要求得一丝生计罢。
三殿下面色凝重,宁王也慢悠悠凑了过来。
吴子谅叩首,缓缓道:
“草民恭贺三殿下行宫建成,雕虫小技,比不得能人异士,献丑了。”
红绸掀起的一刹那,众人都不由得屏息凝神:
雕梁画栋,水榭厅堂,这俨然是三殿下刚建成的行宫模样。
再细看,里面的小人儿一个个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霓裳水袖,舞姿曼妙。台下台上,形态各异,可谓纤毫毕现。正是方才宴饮时众人情形。
这鬼斧神工之作,莫不是鲁班再世么?
三殿下眉目终于舒展,眸中蕴着暖意:
“这礼,我下了。”
宁王眸色幽深,声音淡淡道:
“三哥府中之人,果然个个深藏不露,受教了。”
宁王盯着吴子谅,开口道:
“说吧,想要什么赏?黄金百两,良田百倾,可够么?”
众人暗衬,宁王果然财大气粗。正纷纷感慨这小子好福气时,谁知这小子敛了衣袖,一揖拜下:
“多谢宁王抬爱,草民别无所求。只希望过几天安生日子。”
吴子谅虽说什么都不求,但是到底,还是被三殿下提拔成了王府侍卫长。
那日宴席,宁王当众拂袖而去。
三殿下倒是如沐春风,嘴角微扬,回屋前特意叫住吴子谅,也没说什么,不过寒暄了几句。
临起身的时候,笑了笑:




大风起兮 分卷阅读10
“子谅,之前试探于你,是我多疑了。”
“从今往后,你我坦诚相待,再无猜忌,如何?”
大约看到吴子谅讶然神色,三殿下忍不住笑了,拍了拍他的肩,缓缓开口:
“有道是日久见人心,不急在这一时。”
“子谅,我等你的答复。”
不待吴子谅开口,三殿下就仙气飘飘的走了。
吴子谅颇为怅然:
这事情,怎么就偏偏和预想的不一样呢。
难得人手不够,被调拨来做个端茶倒水的闲职,顺便还能瞧瞧美人儿,听听琴曲,甚是顺心畅意。
谁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被拎了出来,手里捧着块自己十条小命都赔不起的玉,外面还有人尽职尽责的报着时辰。
还好,不学无术的吴少,旁的不敢说,这雕刻的手艺,还是拿的出手的。
吴子谅小时候,被家里的小丫头片子缠的没招,要星星不敢给月亮,有天见一小孩儿手里的木雕,这丫头眼睛瞬间亮的像手电筒,便走不动道儿了。
吴子谅拿糖和小孩儿换,半天小孩儿不肯撒手,问打哪儿买的,小孩儿也说不清,市面上跑遍了,也没找到一模一样的。
小祖宗一哭,吴子谅便没辙了,硬是自己瞎折腾了一天,把老爷子自个儿亲手种的、院外最得意的几棵杨柳树,剜下来几块,挨了好一顿板子,才勉强划拉出个模样。
吴子谅递给这丫头的时候,心想肯定交不了差,这小祖宗又得闹一阵儿。
谁知道这小祖宗没啃声,小胖手伸出来,握住吴子谅满是划痕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自打这以后,按理说被老爷子家法伺候,合该敛敛。可吴子谅非但没长了记性,反而每天不是找点小木块儿、就是去翻翻小石头。
除了不去碰大柳树老爷子的心头好以外,其余的,都能一个人琢磨半天。
方圆百里以内的木头,基本都遭了秧。
吴子谅的手艺渐渐长进,小祖宗先是在旁边眼巴巴的等着,后来就在病床边静静地瞧着,再后来,吴子谅把自己雕刻最成功的一件儿,一把扔进了火中,只剩一撮灰。
也是个木雕,是照着那个小祖宗模样刻的。
只是再也不会有一双眼睛,在旁边急切的等着。
吴子谅没荒废了这手艺,只是以后愈发疯魔了。
小时候是些木块,最多是把蜡烧热、融化了以后刻。现在是什么贵刻什么。金、玉都是好材料,一样也没逃过吴少的法眼。
花鸟鱼虫,亭台楼阁,吴子谅什么都刻,唯独不刻人像。
圈儿里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便不去触他的逆鳞,都只道吴少刻出来的东西,堪比3d打印,可能手艺人都有些个讲究,也没深究。
有时候温香软玉在侧,一叠声地撒娇,要他刻一个瞧瞧。吴子谅也只是笑笑,旁的一概不提。
没什么好讲的,不过是想,若是人还在……
这些小玩意儿,都是你的。
往往夜深人静,把最近刻好的摆一排,连同晚上新刻好的,一并烧了。
火盆还是十多年前的,旧了些,却一点儿没变,尽职尽责,立在房间一角。
这些雕刻的小玩意儿,有的化了烟,有的化了灰,有的燃不尽,就那么搁在那儿。
天就该亮了。
一晃十来年,也就这么过了。
人这心里要是搁太多事,未太苦。
若是能勘破,便知晓放下二字,才是真正难得。
是以,吴子谅又一次凭着手艺,躲开了一劫。
风波过了几日,是夜,吴子谅正准备去巡夜,忽然窗户被一阵风吹开,吴子谅正要去关,忽然手腕被人紧紧攥住:
“吴大人,你这日子过得不错。”
吴子谅暗暗称奇:
这好端端的九殿下,怎么就偏爱夜行?
之前夜访牢狱,今儿个又是夜探三殿下行宫。
宁王殿下看起来气色不错。
但是心情不佳。
经验告诉吴子谅,这个时候该敬杯茶了,不然到时候出什么岔子,自己的小命,就又落在这小祖宗手里了。
吴子谅将茶递过去,关怀道:
“殿下一路辛苦,先饮杯茶,再议旁事,身体要紧。”
宁王冷笑一声,还是将茶接了过去:
“吴大人近日高升,看来良禽择木而栖,我这尊小庙,是容不下吴大人这尊大佛了。”
……好像奉了茶情况也没什么不同。
吴子谅笑道:“殿下说哪里话,倒教在下听糊涂了。不是殿下派我前来,留意三殿下行踪么?”
宁王淡淡道:“你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前几日的事,怎么讲?”
吴子谅略一思索,恍然大悟,哭笑不得道:
“宁王厚爱,是小人不识抬举了。其实小人所求并非钱财良田,这些左不过,都是身外物罢了。”
“在下想求宁王一个恩典,若小民犯了王法,还请法外容情。宁王心胸宽广,想必不会计较。”
宁王冷哼一声,脸色总算和缓了。
“说吧。”
心下的猜疑终于解了,但是蓦地,有些失望。
果然,芸芸众生,谁又能一心清净,不染尘灰。
那人月下朗朗清辉,一身疏朗,道自己别无所求。一口回绝了自己的封赏。
萤火之光,倏忽又亮了起来。
谁知转眼,三殿下升他任侍卫长,便点头应了。
既希望他一身傲骨,又见不得他独独对旁人俯首听令。





大风起兮 分卷阅读11
愿他归顺自己,又不想见他如此快便回转,仿佛少了些什么。
宁王思绪万千,忽然有一只手,紧紧握着,却是轻轻放到面前。
宁王一抬头,便看见吴子谅的眼,怔住了。
若是这人眼里此时装着你,肯付与你一星半点的温柔,方才知,这里面藏着三千大千世界,盛着四万八千春秋轮回。
宁王倒吸了口气,便听见吴子谅轻声说:
“殿下不妨打开看看?”
可能是卸下了心事、现在没什么防备;也可能吴子谅忽然温柔的眼神,宁王不由自主的,应了声。
“嗯。”
吴子谅忽然笑了,缓缓展开了手掌,掌心里,是一尊小的人像。
吴子谅柔声道:
“喜欢么?”
吴子谅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
从前心里,不过白茫茫一片。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任尔来去,不过都是浮光掠影。
脑海中,不知何时,就忽然有了这样一个人。
既然有了,便不由自主,刻了起来。
待刻完一看,才知道自己着了魔。
也晚了。
宁王怔怔地看着,只觉得天下再也没有一副像,能雕刻的这样好了。
这眉眼顾盼神飞,少年锦衣加身,衣领花纹都纤毫毕现,一身骄纵。
不是自己,又是哪个?
而这雕像所用材料,正是那日送到三殿下府上的玉璧。
吴子谅见宁王怔在一旁,不由得失笑,将他手牵过来,把玉雕人像放在他手心里,笑了:
“在下想求的恩典,便是这个。”
“殿下心中有山河万里,一方玉石,自然算不得什么。只是自古双玉为珏,又合着殿下名讳,还望殿下不必勉强自己,割爱转赠了旁人。”
“完璧无从带回,此物全当做个念想。”
“在下私自留了一小块残玉、雕刻人像之事,还望殿下开恩,万万不要绑了小人,送到官府去才好。”
宁王惊觉,那人若眼角含着笑意,自己便只能怔在原地,倏忽天地间,不过这一人而已。
宁王声音喑哑:“怎么?你怕见官么?”
那人却以为他受了凉,伸手替他关上了窗,笑了笑:
“若还是宁王殿下相送,那倒也没什么。”
宁王自恃冷静,今夜却头脑一热,脱口而出:
“那日你尽心力替三哥雕刻了许久,也像这样说了一番花言巧语么?”
吴子谅眉梢微扬,似乎此时心情颇佳,望向宁王,悠悠道:
“殿下当日难道不是颇有兴致?”
“还说什么‘公子可要快些,本王翘首以待’么?”
“在下这话,自然只讲与殿下听了。”
宁王听见那人揶揄,面上只觉得火烧火燎。
当日不过是泄愤,只当他完不成,等他讨饶,故意说的气话。
今日再听,总觉得,好像真是自己眼巴巴等着的。
听闻那人替三殿下挡了刀,眼线来报时,心下竟莫名有些担忧。
再听到后来的诸事,眼线事无巨细,一并回禀。
本该放下心来的。
将这人密派去行宫,三殿下信任倚重,此事应当愈加稳妥才是。
却心中郁结,怒意难平。
究竟是道行不够,着了那人的道。
现在方才醒悟,
却是迟了。
吴子谅倚着窗,眉眼染了笑,就这么静静望着。
宁王终是招架不住,轻咳一声:
“你且好生休息,本王这便走了。”
吴子谅也不开口,只是把手轻轻搭在门框,拦住了宁王去路。
那人嘴角噙着抹笑,也不言语,只是继续这么静静望着。
屋内气氛委实有些旖旎,宁王耳根红的滴血,正要一把推开这人。
吴子谅耳力极好,伸手轻握住宁王挥起的手腕,借力一带,往屋内连退了几步。
宁王正要发作,吴子谅打了个手势,示意噤声。
宁王方才发觉,门口有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门口。
宁王心下一惊,便听得房门轻扣。
门外温润音声,丝丝缕缕,缓缓流入屋内:
“子谅,是我。”
宁王后背骤然生起一阵寒意。
今夜,怕是避不过了。
第6章第六章
这声音宁王再熟悉不过。
除了三殿下,还能有谁?
宁王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眼里有了怒气,盯着吴子谅看。
吴子谅知道这小祖宗在想什么,无奈笑了笑,俯身对他耳语道:
“殿下是想和我一起见见三殿下,还是委屈一下略微避一避?”
吴子谅的声音贴着耳廓,直往人心里钻。
宁王自知夜潜皇子府,罪名不小,自己虽同为皇子,不请自来,也不甚妥当。
然而总觉得,此时如果避一避,似乎就占了下风。
吴子谅将宁王请进了屏风后,开口道:
“殿下请进。”
三殿下走进屋里时,吴子谅正捧着一卷书,茶盏却放了两个。
三殿下一贯仙气飘飘,旁人的私事从不过问,也不戳破。
吴子谅便是料到了这一点,又因事发突然,时间委实仓促,这才敢把人安置在屏风




大风起兮 分卷阅读12
后,茶盏就任它摆在原位。
不然这两位殿下平日里一见面,便水火不容,此时见面,定是剑拔弩张。
何况今日是宁王理屈,到时候闹起来,自然不好场。
谁知三殿下今日一反常态,指了指多出来的茶盏:
“深夜来访,看来不止我一人。”
吴子谅也没遮掩,只笑了笑:
“不知殿下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三殿下也不再问,淡淡一笑,开口道:
“子谅,我当日所言之事,你考虑得如何?”
这话说的玄妙,三殿下因旁人在场,不便明言,掐头去尾,宁王竟也明白了大概。
两人相斗多年,彼此甚为了解。
宁王暗道不好:
坏了,三殿下竟也有拢之意。
宁王料到,以吴子谅的身手与见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但万万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宁王有意将吴子谅为自己所用,虽然那人当场应了,但是牢狱之中,多少有威逼利诱之嫌。
吴子谅这人,宁王多少有些拿捏不准。
而三殿下惯会买人心,前段日子听闻那人还为他挡了刀,这就更叫宁王担忧了。
方才,那人对自己说了些什么,但是似乎又什么都没说。
不过是些人情往来的应答、做样子的场面话,又如何做得数?
一再提醒自己,不能感情用事。然而今夜本可以派暗卫,自己却忍不住前来。
可若是那人稍一动摇,拜入三殿下门中……
光是夜潜王府行宫这罪名,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即便吴子谅愿意跟随自己,那么自然要与三殿下虚与委蛇一番,这话听在耳里,扎在心里,尤其不是滋味。
更何况,聪明人都会选择后者。
如此看来,今夜自己只有两种结果。
待在这儿听一场秉烛夜谈。
亦或者,被供出去,当做投名状。
正当宁王思绪纷纷时,忽然听到那边三殿下的声音:
“子谅,你大可以再考虑考虑,不急在这一时……”
“多谢这些天来三殿下的照拂,在下铭记于心。”
“只是人各有志,在下只求山水逍遥,辜负了三殿下厚爱。”
宁王心下一滞,半晌方才回过神来。
三殿下一向淡泊,此刻竟开口道:
“他……竟值得你如此么?”
那边吴子谅似乎是笑了,声音隔着屏风穿过来:
“在下一介布衣,不懂朝堂风云。”
“若他日殿下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一定竭尽所能。”
三殿下走后,宁王走了出来,心情颇为复杂。终于开口:
“你知道刚才一番话,足以置自己于险境么?”
吴子谅神色淡淡:
“知道。”
宁王怒不可遏:
“你难道不明白该怎么做么?失去利用价值,无论三殿下还是我,都不会再顾及你的死活,你明不明白?”
“明白。”
宁王盛怒:
“那你方才讲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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