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H)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肉形石
“当然好意思,人家是二爷的姨母,还要做丈母娘。”瘦绣娘向贵字班那方转转眼睛,绣娘们多在挑选尺头,唯独一个小姑娘独坐在近墙的长板凳上,手里玩弄汗巾,眉眼同涂娘子有几分相似。“都说二爷不订亲,就为等这表妹长大。涂娘子仗着女儿这块死金牌在手,无怪干事再出格都不怕。”
“管二爷打光棍为的什么?”一个绣娘道:“今儿吃饭简直遭罪。”
“说遭罪,蔡师傅说她第二,没人敢说第一。饭堂菜色一天一天差了下去,上头吃不上小灶的便借口躲出去吃饭,就蔡师傅守规矩,跟咱们一块儿吃。这人忒惜物,今儿菜这样辣,大伙儿吃一两口便撂下了,偏偏她不肯糟蹋食物,勉强要吃完自个儿那份,后来到底撑不住……”
裁缝铺伙计抬第二只箩筐走来,倒在富字班那边桌上,原婉然上前拣布料。她挑了两块黑缎料子,预备替韩一和赵野做鞋面边,拣完便要走,其他绣娘告诉她不拿白不拿,多拿几块无妨,便又拣几块料子给两丈夫做荷包。
忽然不远处有人赞道:“好眼光。”
原婉然循声望去,伙计正对贵字班一绣娘说话,那绣娘神气矜冷,正是那“略识之无”的官姑娘。
伙计说:“姑娘手里这块乃官用布料,按一种祥瑞天象“红光紫雾”取名。您瞧,它乍看一片紫,迎向日头,翻动、起皱的地方会闪现红光,可不就像红光紫雾吗?这等布料难得,老师傅都许久未见。”
其他绣娘听说,俱围上来欣赏,官来仪难得面上浮现一丝丝笑意。
一把脆嫩声线响起,“既是好东西,怎地没送到我娘那儿?”贵字班那方,独坐板凳的小姑娘问道。
伙计哑口无言,总不成照实说“涂娘子叮嘱多少大小以上的尺头她才要,余下的全赏给绣娘”?
贵字班绣娘装聋作哑,富字班几位老人可不兴含蓄这套,直盯到涂娘子脸上。
涂娘子作出泰然笑容,“送到我那里作什么?这些尺头向来大伙儿一齐挑拣,谁走运谁得好东西。”她乐意贪零碎尺头的小便宜,却极不乐意叫人,尤其是东家顾二爷知晓,便对女儿猛打“闭嘴”的眼色。
“娘,您哪儿不舒服?”涂娇娇遥遥问道。
涂娘子扶额,索性装聋作哑,涂娇娇问了两次不得回应便也不追问,心神挪到顾二爷那头。她走到堂上顾二爷身畔,手卷小发辫问道:“表哥,近来你忙些什么,老不见人影?”
“公事。顾二爷答道,口吻平直似石板。
涂娇娇继续闲扯,开头顾二爷犹肯回答一两字,后来便不作声。
涂娘子招手笑道:“娇娇,过来和娘坐。”
涂娇娇将身子一扭,“我不。蔡师傅忙着她的宝贝金银花不来,等得人想睡,我跟表哥说话解困。”涂娘子银牙一咬,面上笑将女儿拽过塞进中央方桌一侧椅上。
顾二爷眉心那一竖加深了,见伙计将绣娘选剩不要的尺头扫回箩筐,便吩咐老账房,“发工钱。”
老账房道:“二爷,绣坊向例由各班师傅发工钱给手下绣娘,蔡师傅未到,咱们先由贵字班开始?”
“绣坊由富字班先发钱亦是老例。”顾二爷往椅背一靠,冷冷道:“蔡师傅了不得,耽误了时辰,我们还得迁就她。”
老账房不敢多言,涂娘子便让贵字班师傅代替蔡师傅数钱发放。
工钱发到半途,蔡师傅赶来了。
她一踏进饭堂,顾二爷便即感叹:“蔡师傅农务繁重,难为您百忙之中抽空大驾光临。”语调故作热切,对照他脸上寒霜,尽显挖苦意思。待人上前几步,他稍微敛声调,上身前倾,背脊离开椅背,“脸色这样难看,怎么,金银花出了差错?”
众人听说,纷纷向蔡师傅脸上瞧去,她的气色确实不大好。
蔡师傅走到堂上桌后,向顾二爷等众人一一欠身,“让大家久等,我闹胃疼,所以迟了。”便若无其事发钱。
顾二爷由后方皱眉盯着蔡师傅背影好一阵子,似乎在确定她病情轻重虚实,终于转头问涂娘子:“午饭什么菜色?”
涂娘子吃小灶,哪里答得上来?只得说自己中午有事外出。顾二爷接着问贵字班师傅,这位乃吃小灶的班底,也推称外出;老账房则千真万确是外出。
顾二爷转而诘问贵字班绣娘,问出午饭菜色有麻婆豆腐、辣子鸡和炒青菜。
顾二爷转向涂娇娇,“表妹,午饭菜色都辣,容易伤胃,且区区三样而已,吃得合意吗?”
涂娇娇见表哥难得关心垂问、难得一气说上许多字,尽管依然面带冷意,她亦受宠若惊。便欣然娇笑:“不要紧,我跟着娘吃小灶,用的饭菜和蔡师傅不一样。”
第五十二章:倒是气一气野有蔓草(肉形石)|popo原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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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倒是气一气
【(′;w;`) 很抱歉,因为作者出错,第51章大砍大修,看过51章的小天使请重看它的下半部,原因详见文下作者留言3项】
下工时分,原婉然步出绣坊,意料之中,赵野身旁绣娘围绕,可面孔换过不少。原先他身旁净是撒娇卖俏的大姑娘小媳妇,如今中年妇人多了,一票人谈论水饺馅,皮、肉和菜各放多少最好吃。
原婉然登车,笑道:“相公,今儿发工钱,晚饭我作东。”
赵野拍拍她的头,笑道:“好,今天养我。咱们上哪儿打牙祭?”
原婉然让他挑,他挑中城南一家新饭馆,物美价廉有口碑。两人上二楼雅座点了四菜一汤,吃到八分饱时,赵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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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放下筷子,原婉然担心饭菜不足他一个大男人的食量,因问道:“这便饱了吗?”
喝了热汤的缘故,她的小脸白里透红,朱唇鲜艳,丽色倍增,赵野托腮欣赏,勾人的眼眸光闪烁,“还想一道点心吃。”
“嗯,你说。”原婉然便要叫菜,扭头四顾,楼上雅座就她们夫妻俩,堂倌在楼下忙。
赵野盯住她坏笑,一个字一个字道:“糖蒸酥酪。”
原婉然一会儿才记起,这人曾对自己胸脯以“糖蒸酥酪”称之,这下不但粉脸,秀颈亦泛出粉色。
“说这个做什么?”她嗔道,深深庆幸附近无人。
赵野亦是觑附近无人,正好逗弄他的小妻子。便假意板起脸质问:“为人妻子,打量拿饭菜喂相公便尽足本份吗?”
原婉然几乎把脸埋进碗里,脚下却传来异样赵野伸脚探上她脚踝内侧轻磨慢蹭。隔着薄袜,痒丝丝的触感叫原婉然一颤,抬头望向丈夫。
赵野手托腮,深深看进他的小妻子眼底,眼波含笑不怀好意,里头赤裸裸净是挑逗勾引。
原婉然何曾经历过大庭广众调情,手脚不知往哪儿安放才好,于此同时,脚踝间的细痒却沿着腿肚子飞窜,痒过大腿内侧,痒过腿心,直抵心口。她居然感到一波酥麻。
不过终究忘不掉身处何地,原婉然很快回神自持,左右盼顾,生怕不留意间,有人上楼逮到两人放肆。虽则因为秘密情事随时可能叫人戳穿,当下危险而刺激,她于羞耻羞怯之中,品出了一股子阴湿的兴奋。
眼见原婉然挪转视线与心神,赵野脚尖撩起她一角裙,拂上她小腿肚。
原婉然唯恐再下去,赵野要失了分寸,急忙拢裙缩回脚,正色道:“哎,别闹。再闹,我生气了。”
赵野停住脚,面上漫不在意笑道:“倒是气一气给为夫瞧瞧。”不等原婉然反应,上身探向她,分享秘密般低语:“不晓得,我娘子发火照样好看得不得了。”
原婉然受称赞,气,气不下去;笑,又不好意思笑,只得娇嗔一眼,墨润的眸子盈盈含情。她近来受足滋润,清纯娇美的眉眼渐渐透出一股妩媚,动情时,一颦一笑娇艳欲滴。
赵野敛去玩笑神色,正经道:“我现在就要。”
“咦?”原婉然直起身子往后倾,杏眼圆睁,一脸“你可别乱来”的慌张。
“回家。”赵野起身,喊堂倌过来结账,掏出一块付账绰绰有余的碎银丢在桌上,牵住她便走。
原婉然犹豫指向桌面,“饭,饭没吃完,银钱太……”
赵野深深凝视,眼神火热,迫切中带些凶狠,似要一口生吞她。原婉然身子烘烘发软,当下不管了,不管饭不管钱,红着脸依他牵挽下楼。
迎面一个客人登梯而上,二十出头,相貌清俊,走近时与赵野打照面,不由停下脚步。
赵野道:“英生。”
杜英生回神便双眉下压,瞪视赵野,直至留心他身旁有原婉然,这才勉强缓和表情。
“传闻你已娶妻,这位便是嫂子?”
“不错,”赵野应道,转向原婉然介绍:“我童年玩伴,杜英生。”
杜英生的敌意并不像童年玩伴所当有的。原婉然垂首掩饰忐忑猜疑,福了福礼。
杜英生略应酬便告辞,与赵野擦身而过时,他压低声音防备原婉然听见,紧咬的牙关迸出一句:“你也配有妻子?”
赵野置若未闻,带原婉然离开,然而两人心情都不若之前松快。
回家路上,原婉然挨着赵野坐在骡车驾座吹风,忖量杜英生与赵野之间有何纠葛。
赵野开口了,“婉婉,以后我不在家,客人来找,别开门迎进,请他改日再来;若有急事,让他留下姓名,回头我自会拜访。我有些对家,万一上门,应付不了。”
“……包括刚刚那位杜英生吗?”
“对。”赵野断然应道:“他那人不曾为难妇道人家,不过人心难测,防心不可无。”
原婉然应了,踌躇好不好问原由,前方传来几声叱骂。
骡车行到那叱骂响起的路边,几个行人围着窃窃私语,一个姑娘在人群间隙后摇摇晃晃站起。
骡车堪堪便要驶过,原婉然才认出受到围观的姑娘乃是官来仪,那官来仪一晃,扑倒地上,双目紧闭,竟是晕了过去。
原婉然连忙下车查看,眼见官来仪面色苍白,头脸沾染尘土,思及今日她在绣坊受欺侮,既可怜又难受。
一个老汉问道:“小娘子,识得这姑娘?”
原婉然点头,老汉不等问便告诉她,官来仪同一骑马书生争执,说书生“背弃前盟”、“攀高枝儿”,书生的仆从喝骂推倒她,主仆扬长而去。
原婉然一边听,一边连声唤官来仪,又掐她人中,皆不奏效,便与赵野将她带往附近医馆。
医馆大夫望闻问切一番,道是无大碍,急怒攻心晕厥而已。经他施针经穴,半刻工夫之后,官来仪悠悠张开眼睛。
原婉然松口气,因见官来仪表情茫然,便道:“在街上晕倒,我们带来医馆。”担心她认不出自己,接着道:“我是韩赵娘子,跟同在绣坊。”
官来仪慢慢记起自己受负心人的气恼,当街昏倒,不但如此,面对原婉然,她前些日子为赵野出丑、今日下午受绣娘欺凌的形景全浮现脑海。
她恼了,这韩赵娘子是她冤亲债主怎么地,净挑她丢脸的时刻现身?
官来仪用身上仅剩余力撑坐起,无意一瞥,破旧的医馆、寒酸的大夫,以及扶持自己的韩赵娘子倏忽消失,仅仅剩下门口的男人。
那韩赵娘子的丈夫守在门口并不进来,双臂抱胸,侧身背对屋里。医馆低矮,他高头大马便倍加英伟,侧颜轮廓教人想喝采:“美男子!”
不行,官来仪心生警惕,共妻的男子不贱也穷,她不可自轻身份,垂青于他。
好容易她不再留心赵野,察觉身旁原婉然询问大夫诊金,代为付账。她讪讪道:“我身上钱不够,明儿绣坊休息,后日再还。”
原婉然道:“这是小事,家住哪儿,我们送回去。”
“不必,我住城东,跟你们不同路。”官来仪姑念原婉然一片好意,并且赵野在场,决定迂尊降贵一遭,口吻略放和蔼。在她想,城北住贵人,东、西住富人,这夫妇一双小老百姓,除开安家城南,再没地方去。
原婉然答道:“顺路的,我也住城东。”
官来仪错愕,随即了然,这夫妻俩分租一家宅院的厢房或下人屋子。
不论如何,倘若这对夫妇多事送她到家可麻烦了,兴许要拆穿她住城东的谎言。便道:“谢谢,我脚程慢,自个儿走罢,别耽搁你们回家。”
原婉然道:“不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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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车。”
官来仪拒意更坚,这对夫妻能有什么车,双轮推车罢咧,她可没沦落到坐土气推车的田地。
偏偏医馆大夫插嘴,说她大致无碍,但目下仍虚弱,回家路上最好有人相伴。原婉然因此仍旧邀约同车,官来仪无法,双眼一翻一闭,软软倒回榻上。
原婉然吓着了,大夫悠哉悠哉把脉,称不妨事,官来仪脉象平稳,只是需要歇息。
“她多久才能醒?”原婉然问。
走我便醒,官来仪忖道。快滚,我好回家。
大夫说不准,提议原婉然可以留下病人,由他照看。
原婉然答道:“我们带她回家。”一个姑娘家不好留她在陌生医馆。
官来仪气个倒仰,深恨原婉然多事。寻思这夫妇俩来路不明,去她家没准羊入虎口,便斟酌好不好“醒”来;然而醒了,推不掉原婉然相送,一样麻烦。
几经考虑,她打定主意装晕到底。
她不动,别人动了原婉然扶起她,让赵野将人抱回车上。
官来仪破天荒头一遭教男人沾着身躯,瞬间僵直,既惊且怒,一转念,反应过来自己倒在谁怀里,旋即不胜娇羞。她强压欢喜,冷不防男人大举挪动手臂,她身子跟着一晃,彷佛要给摔落地面,幸亏沉得住气,生生忍住不开眼惊叫。
“小心,别摔着人。”原婉然轻呼,伸手帮忙将官来仪拢住。
赵野低笑,“小傻子。”声音底下尽是纵容,官来仪明知事不干已,照样心旌摇曳,又莫名气苦。
上了车,官来仪很讶异,原婉然夫妻俩居然以骡车代步;当她给带进倒座房安顿,又吃一惊。
原婉然在门口处说:“相公,你回正房吧,今晚我陪官姑娘睡客房,她若半夜醒来,孤零零身在陌生地方必然要害怕。”
官来仪一听,敢情这两人在城东住整座宅院,并非分租厢房跨院?
“今晚我不回正房,就住隔壁,有事叫我。”赵野双手支门框,对原婉然意味深长笑道:“放心,那姑娘不会有事。”临走前,附耳低语:“欠我的糖蒸酥酪……要翻倍。”
翌日官来仪醒来,身畔已无原婉然,附近脸盆架子搁好一盆清水和毛巾。
她洗漱一番,出房见二门半掩,走进去绕过屏门,一方宽大庭院映入眼帘。西南角一座藤花架垂下秋千,原婉然抱住狗坐在上头,让身后的赵野轻轻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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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章预定早上发,昨晚决定51章的错误不能拖,51及52章必须进行删修,于是肥肥的更新瘦了一圈,更新时间也晚了,不好意思(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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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不速之客野有蔓草(肉形石)|popo原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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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不速之客野有蔓草(肉形石)第五十三章:不速之客
阳光晴好,落过藤花叶隙化作片片碎金,投映赵野一身,眉目舒展,玉面如画。他修长的手在原婉然背上轻推轻放,来来去去动作反复单调,在他却似乎很有滋味,目光追循原婉然,嘴角默扬。
原婉然怀抱黑狗,星眸弯弯樱唇轻抿,不知哼什么小调。
忽然赵野顿下秋千,低首扳过原婉然的脸,往她粉腮凑去,说这时迟那时快,黑狗人立而起,搭在原婉然肩头迎向赵野,狗舌乱舞舔了他一脸口水。
原婉然见状,掩口弯腰咯咯娇笑,赵野且不拭面,咧嘴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扣住原婉然后脑勺,濡湿的口鼻贴在她粉颊上胡乱蹭揉,惹来连声讨饶。
官来仪面对藤花架下形景双拳紧握,忽然让狗叫惊动。
墨宝在两主人的玩闹中给挤下地,寂寥中留心官来仪一生人在场,便吠叫示警。
原婉然循声转向官来仪处,脸犹与赵野相贴,登时由秋千上弹起,拂理鬓发掩饰尴尬,赵野行若无事,向官来仪道早安。
官来仪憋着莫名的闷气,以千金小姐当有的身段向两人致谢,又回复原婉然关心,说已无不适。
三人姑且闲聊,官来仪假作无意,将话引到宅子上,说像赵家宅院宽敞幽静,修缮坚固,在城东属于抢手货。
赵野道:“我们走运,房东便宜赁予我们。”
原来靠捡便宜才住得起城东啊?官来仪自认与夫妻俩景况差不了多少,跟着气平不少,忽然视线让堂屋房门两边对联吸引。
那副对联红底墨字,写道是:“里有仁何须木铎,思无邪不用桃符”,纸墨句子皆寻常,行书字体却不同凡响,秀润飘逸,笔画间洋溢灵气。
“好字。”官来仪一来卖弄才学,二来有感而发,说门联笔迹颇得前朝某书画大家的遗韵。
“是吗?”赵野淡淡反问,对这话题兴趣缺缺的样子。
有眼不识荆山玉,官来仪腹诽,这字分明写得极好,居然无动于衷。
转瞬她心绪大快,这男人绣花枕头一肚草,不值得自己垂青于他,错过无憾。
“韩赵娘子怎么说呢?”官来仪笑问,这双夫之妻当然说不出道道儿,她就存心让这夫妇俩齐露丑。
果然原婉然道:“书法上头我不懂。”顿了顿,她腼腆笑道:“不过我觉着我当家的字确实漂亮。”
官来仪猛省,那副门联出自赵野手笔。
赵野垂眸向他的小妻子,“漂亮吗?”
“嗯。”原婉然重重点头。
赵野拍拍她头,笑道:“那我多写几副。”
官来仪肚里莫名闷气不但悉数回来,而且更深重,到吃早饭每况愈下,因为桌上好些美味致菜肴,都由赵野烹煮。
官来仪面对殷勤劝菜的原婉然,暗忖这女人肚里没点墨水,姿色……勉强有几分,倒撞着才貌双全的丈夫,小意体贴包办家务;反观自家,诗书门第出身,学问容貌出众,未婚夫高中进士后,却翻脸不认人,另娶高门女,啧,什么世道!
饭后,赵野叫来骡车送人,官来仪反正见不得他和原婉然腻歪在一起,便即离去。
原婉然目送骡车直至它消失在胡同尽头,赵野揽住她纤腰进家门,“甭担心官姑娘。”
“能不担心吗,她一晚便晕倒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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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晕过一回。”
“咦?”原婉然停下脚步,望向赵野。
赵野也停下,笑道:“她第二回假晕。”
原婉然相信丈夫,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官来仪那高傲好强的千金小姐居然肯扮弱小骗人。
赵野摸摸她头顶心,“难怪上当,她装晕像模象样。”
“……那你怎么看破的?”
“北里随时遍地好戏,官来仪那点小把戏……”赵野摇头,又道:“她给抱起以后,破绽更多,人僵硬,呼吸急。我假作险些失手就是喊我‘小心,别摔着人’那会子,她眼睛闭归闭,勾在我颈后的手臂马上夹紧。”
原婉然半天道:“她真厉害,骗倒我倒罢了,还骗过大夫……”
赵野笑了,“这事大夫门儿清,大抵怕得罪人,不肯直截拆穿官来仪,便说她‘脉象平稳’。”
原婉然听说,细细思索“脉象平稳”四字,终于领悟:人晕倒,当下或神激动,或身子病乏,脉象焉能平稳?
她垂头,“我不懂……”她的不懂,意指不明白官来仪欺缘故,亦懊恼自己眼力不济。
“不急,我在,慢慢学。”赵野摩挲她粉颊,道:“日后还要和她在绣坊共事,咱们反正没吃多大亏,索性装胡涂。不过这人心机重,远着她些。”
原婉然连连答应。
“还有一事。”赵野正色跨近原婉然,双手搭她肩头。
“什么事啊?”原婉然仰脸问道,赫然发现由于丈夫贴近,自己几乎笼在他阴影下。
“糖蒸酥酪该上菜了。”赵野露齿坏笑,尽展大野狼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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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过了半月,这日亦是绣坊休息日子,赵野因事外出,原婉然留在家中内院修整花坛草木。
墨宝侧躺砖铺甬道上,四脚贴地闭目打呼噜,黝黑毛皮映着日头油亮水滑,微微起伏。
大门处似谁在拍门叫“赵野”,霍然睁眼,跳起奔至二门后汪汪吠。原婉然放下小铲,过去开二门,墨宝便往大门跑,在门后跳上跳下吠叫,尾巴直摇。
原婉然整理衣发走去,奇怪谁来了,他们家访客跟墨宝的交情没一个够得上让如此欢迎。
来客在门后应声:“墨宝。”大嗓门一股热乎爽朗劲儿。
原婉然瞬间认出人,“阿大?”
“诶,是我,”李大在门前响亮应声:“韩嫂子,啊不,赵嫂子,啊不,韩赵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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