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苦书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江东客
七爷和八爷从轮渡上下来后就下了场雨,以至于在等候火车的时候,铺满石块的轨道上还有着不少小水洼。民国的火车头长相“崎岖”,有些像被夸大了很多倍的机关枪,虽然现代的流线型火车头速度更快、更加具有现代感,但谢必安还是比较喜欢旧式的火车头。
但旧式的火车速度过慢,而且噪音很大,又有些颠簸,所以旅途中非常煎熬。黑白二人下车的站点是一个偏僻的小站,在荒郊野岭当中,问了看守铁路的小哥才知道接下来要往哪走。
七爷和八爷沿着乡间小道走了大半个上午,远处尽是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的泰山余脉,七爷喜欢看山,但现在一点欣赏的心思都没有,在火车上睡了一夜,身子骨早都被颠散了,现在又走了许久才见了几户人家,做人是真的太累了。
又走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到达此行的目的地。孙姑娘家的房子是黄泥糊的,大门是柴火搭上的,范无咎想要敲门,又皱了皱眉不知如何下手。
孙姑娘正在屋里给人算卦,突然喉间一甜,吐出一股鲜血。这是鬼神造访的前兆,孙姑娘当即乱了阵脚,急急忙忙地跑到了院中,正看见大门外有一皱眉的高大男子牵着一个小男孩。
“不知尊下何方神圣,怎拔兀光临寒舍。”孙姑娘当即浑身发抖地跪了下去。
“倒是有几把刷子,居然一眼就知道咱们不是凡人。”谢必安抬头对范无咎说,然后又打开柴门走到孙姑娘面前道,“你屋里还有人,送走了客我们再好好谈谈。”
孙姑娘把两人请进了屋中,又找了个理由让今日前来卜算的客人离开后,才又同两人交谈起来。
“不知二位是何方仙家?”孙姑娘恭恭敬敬地问。
“我是白无常谢必安,这位黑无常范无咎。”谢必安坐在梨木做的简陋的小板凳上,脚下的皮鞋蹭着孙姑娘屋中的泥土地面,看起来就是个天真的孩童。
“原来是黑白鬼使大人。”孙姑娘听得黑白二人的名号,态度更诚惶诚恐了起来,“二位大人是为何而来。”
“十年后,十几个冤魂涌入酆都,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姑娘,全都失了颈间肉,陆判着我兄弟二人来查此案,追查到最后,证据全部指向你这里,故而前来造访。”
范无咎在心里偷偷为七爷竖了个大拇指,同样是睁眼说瞎话,七爷骗起人来漏洞又少感染力又强,自己无论如何也学不会。
孙姑娘听了谢必安的描述,当即心下了然:“二十来岁的姑娘,又都失了颈间肉,怕不是有人用了长生诀。”
“不错,是长生诀。谢某想问,除了你,是否还有别人知道长生诀?”谢必安眯眼问道。
小孩子眯眼本是可爱,可谢必安现在的表情却让孙姑娘感觉心中发憷:“没,没人知道。长生诀是我家传的秘术,轻易不会传人,我家人丁凋零,到这代就只剩我一人了。”
“那此事便是因你而起。”范无咎说。
“可是大人,我虽知长生诀,却不会擅自使用,也不会教授别人,大人不能血口喷人。”见范无咎将过错归咎于自己,孙姑娘激动了起来。
谢必安笑着道:“难日后有达官显贵威逼利诱,你不能保证你一辈子都不说出去的。此事确实因你而起,你若想死后不被钟判追责打入十八层地狱,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大人救我。”孙姑娘一听到会被钟判追责,立刻怂了。
“其实你想从此事脱身并不难。从今天起你洗手不干,隐姓埋名去北面做短工,我会给你些盘缠作为路。还有,无论如何都不要帮助夏家和孟家做任何事情,此生都不要踏入南方半步。只要你乖乖听话,死后去孟婆那里提我的名字,来世你能投个好胎。”
得到了谢必安的指点,孙姑娘跪谢了半天,并发誓一定会遵照七爷的话来做,谢必安这才放心同范无咎回了上海。
孙姑娘也不敢再多耽搁,拾了拾少得可怜的行李上了路。她前脚离开,夏家去请她的人就到了,可夏家纵然神通广大,在乱世寻得一人也绝非易事,此事只能作罢。
回去七爷八爷路上仍是坐的火车。火车呜咽地行驶着,八爷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然后问道:“萧朗究竟是因为萧秉而死,还是因为孙姑娘的诅咒而死?”
七爷笑笑:“不好说。可能是因为萧秉,也可能是因为孙姑娘,当然,也可能两者兼有。”
“不过若是因为孙姑娘而死,那岂不是意味着萧朗爱着的人根本不是夏静荷?那我们帮助萧朗活下来,真的能阻止夏静荷走上老路吗?”八爷问。
七爷伸出短手,抬起了大半个身子,揉了揉八爷的脑袋,道:“其实没有孙姑娘的长生诀,夏静荷以后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萧朗当然有可能是真的喜欢夏静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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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了巩固军中权利而娶她也无可厚非。同样,夏静荷现在爱着萧朗,但以后还爱不爱他却谁也说不准。八爷,你没喜欢过旁人,所以总把爱情想象的很美好,很伟大。其实呢,再轰轰烈烈的爱情到了最后也都变成了左手牵右手,两个人的感情也从爱变成了亲情。所以,萧朗爱不爱夏静荷并不重要,他能与夏静荷相敬如宾,对夏静荷好一辈子,那才是最重要的。”
范无咎想要反驳谢必安的说法,但却无从开口。在酆都这么多年,他见过很多很多的痴男怨女,从一开始的海誓山盟到最后的不如相忘。有很多早死的年轻人,在三生石前苦苦哀求鬼差,想等心爱之人过来后再一起投胎,却不想厮人老去时,却是挽着别人的手渡过的忘川。
范无咎总觉得不该如此的,爱情为何这么脆弱,谁都不是谁的不可替代,谁离开了谁都能好好过完一生。但总有人能为了所爱之人抛下全部生死相随的吧,总有人能和爱人即使度过一生也依旧爱他如青年的吧,八爷想,只是我没遇到罢了,一定有的,一定。
七爷看着八爷的表情,大致猜到了八爷心中所想。
对啊,如果算上单恋的话,这世间是有人能为心爱之人而死的,是有人即使相伴几千年也依旧爱所爱之人如初见的。七爷不想给自己脸上贴金,他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坚持这么久不过是因为得不到罢了,不知是谁说的,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说得很对。
第17章长生诀8
最是缱绻迷蒙眼,朱唇轻启,皓齿如贝,乍似瑶台仙。浮生一场梦,黄粱半晌间,鬓染霜华、辜负这,春光大好意阑珊。明镜悲白发,红颜暗老空自哀,牡丹醉卧红妆散,终不过、欲壑难填,欲壑难填!
《长生诀》
解决了孙姑娘这一心头大患,之后的事情变得顺利了起来。
半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眨眼便到了夏和萧的婚礼。
举办婚礼的大华酒店从昨天起就已经布置妥当,像个盛装打扮的少女,在静静地等待两位新人的到来。
正值盛夏,就算仍是早晨,却也让人倍感炎热。旧上海凡是称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都被掩盖在了大华饭店庭院的重重绿茵之下。作为萧朗的发小,孟三是特地从英国回来参加婚礼的,今天,他一直被留在国内的妻子林又双也同他一起,两人挽着手,郎才女貌,惹得众人侧目。范无咎端着一杯香槟,与孟三寒暄了几句,便走出了人群。
庭院间的众人,有的正在交头接耳地讲话,有的见到了平日里无路结交的达官显贵,正溜须拍马曲意逢迎,还有豪门的阔太太、社交圈子里的名媛在相互鼓吹,一个个盛装打扮,暗地里偷偷较着劲。但无论心中想着什么,所有宾客都是面带微笑,仿佛今日不是夏萧两家联姻,而是他们的大喜之日。
突然,一只交响乐队走到了庭院的喷泉右侧,一首婚礼进行曲响彻了半个上海滩。从喷泉到饭店大厅铺了一条长长的红毯,谢必安手提花篮,旁边还有萧家的一个女孩,两人一起担任花童的角色,撒着大红的玫瑰花瓣从大厅中走了出来。紧跟在两位花童身后的,便是夏静荷与萧朗。
夏静荷穿着量身定做的白色婚纱,头上带着她亲自设计制作白纱,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挽着萧朗。萧朗则一身西装,梳了个背头,从始至终眼睛只看向夏静荷一人。
证婚人请的是上海市的聂市长,证婚词无非是老套的白头偕老的祝福。上海各大报纸的记者将聂市长与二位新人团团围住,致辞一结束,就纷纷冲到最前面,为两位新人拍摄照片。不用猜也知道,明日上海所有的报纸,头版头条一定会被萧朗与夏静荷包揽。
放过鞭炮,宾客们纷纷进了饭店大厅,准备品尝接下来的酒席,庭院中只剩了满地红色的炮皮,像热烈绽放过又悄悄凋零的花。
夏静荷也同姐妹们有说有笑地回了大厅,只有萧朗一个人,一双锃亮的皮鞋踏在炮皮当中。
孟轩也没有走,他凑到林又双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林又双点了点头,又朝萧朗打了个招呼,然后跟着众宾客的脚步,也进了大厅。
孟轩与萧朗对视良久才开了口:“萧大哥新婚快乐,夏小姐天生丽质,是难得的美人,与你很配。”
“林小姐,不对,现在该叫弟妹了,也美丽动人,与小轩你才子佳人,你们二人婚后一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是我和静荷学习的榜样。”
两人说话间,不知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又冷场了很久,孟轩才再次开口:“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十六岁生日时,我念给你听的词,今日再念一次,赠与你和夏小姐,祝你二人如梁上双飞燕,岁岁年年常相见。”
“小轩你有心了,我代你嫂子谢过你,日后有空,多来家中坐坐。”萧朗笑着拍拍孟轩的肩膀。
孟轩不再多说,找了个借口去了屋里的酒宴。萧朗依旧站在院中,看了看远处蔚蓝的天空,用力地拿手擦了擦眼角,然后又挤出了幸福的笑容,转身去招待满屋的宾客了。
庭院里终于沉寂了下来,在萧朗方才站过的地方不远的树后,走出一个男人,身穿长衫,头戴宽帽,正是范无咎。
方才二人说话时,范无咎一直都在,等两人离开后他才从树后出来。他在远处看着萧朗的身影,萧朗孤寂地像一只与族群失散的大雁。
范无咎突然想找人说说话,可好像除了谢必安,他没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或鬼,但他这次不想同谢必安聊天。他突然想起了小卷,于是打开了谢必安的芥子空间,将小卷掏了出来。范无咎直接靠着树坐了下来,然后打开书的封面。
小卷正在午睡,范无咎打开它时,它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慵懒的样子倒与平日里的七爷有几分相似。
“八爷,困。”小卷说。
范无咎并不在意小卷困不困,只是想找个人听他讲话:“我刚刚听见了萧朗和孟轩的对话。”
小卷:“嗯,然后呢?”小卷的声音本来就没有任何感情,此刻听起来像极了在敷衍范无咎。
范无咎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也不管小卷究竟是不是在敷衍:“孟三刚刚念的那首词,我虽听不太懂,但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和萧朗到底有什么故事,你能讲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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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吗?”
小卷睡眼惺忪,连翻页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那还是清朝的末年,萧家和孟家都还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但萧父和孟父志趣相投,都存着一颗报国的热情,故而两家人走得很近。萧朗第一次见到孟轩是在四岁的时候,当时革丨命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孟轩和他二哥因为年龄太小被父亲送到了萧家,委托萧夫人照顾。
竹马与竹马的交情,一起爬树一起钓鱼一起逃学一起将先生气得摔书,萧朗一直将孟轩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但孟轩对萧朗的感情却渐渐变了味。孟轩十六岁生日时,用冯延巳的词向萧朗告白,换来的却是一句“我与夏家小姐有婚约,再过几年就会成婚”。孟轩一气之下娶了林家小姐,之后又远走他乡。
前世的故事仿佛更明朗了半分,听闻萧朗之死,孟轩将一切都怪罪在了夏静荷身上,故意回国,让夏静荷成为自己的女人,之后让她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萧朗其实是爱着孟轩的,他只是发现得太晚。”范无咎说的是肯定句。
小卷说:“八爷,我以为你对感情是不在意的。”
“为什么不在意,我也是人。”八爷笑笑,“至少曾经是人。”
小卷问:“八爷你是受到了什么启发吗?”
“启发算不上,不过是看清楚了一些东西。”八爷依旧嘴角上扬着,小卷突然发现范无咎笑起来其实很好看,没有平时板着脸那么凶,给人一种好像现在是春天的错觉。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吗?”范无咎突然问道。
“可以这么认为。”小卷答道。
“那叫上七爷咱们回去吧。”接着范无咎就掐了个千里传音的诀,将谢必安喊了出来。
三人一同踏入了现世门,离开了这个时代。
十二年后。
军帐里人来人往,伤员人数在不在攀升,每个人的表情都凝重万分。夏静荷穿着已经染满血迹的护士服,在受伤士兵当中来回穿梭,不停地在安抚着那些因为伤痛不住呻丨吟的战士。自从战争爆发后,夏静荷就同萧朗一起去了前线,她从小养尊处优,只能作为护士帮医生们打打下手。但护士的工作远比她想象中的要艰难,夏静荷一开始也是各种不适应,但后来自己逼着自己,也就什么都会了。
“夏小姐,有人找。”
听到喊声,夏静荷慌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走出了军帐。
来找她的人是萧朗,因为前线战事紧张,他们夫妻二人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见到萧朗,夏静荷凝重的表情终于变得轻松了起来,紧紧地拥抱住了他:“萧朗,你怎么来了。”
萧朗将夏静荷搂在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前,然后说道:“前线恐怕撑不住了,我派人送你回家。”
“撑不住?怎么会?”夏静荷一双凤眼惊恐地睁大,抬头看着萧朗的眼睛,“支援呢?”
“没有支援了,到处都在打,战场不止我们一个。”萧朗冷静地说道。
“我不走,不就是死吗,我们一起死。我总不能扔下你一个人。”夏静荷双手发抖,仍紧紧地抱着萧朗的腰。
萧朗笑笑,说:“好,不就是死吗,能死在一起也是造化。静荷,我萧朗何德何能,能今生与你相伴。”
四面的炮火声不停地响起,夏静荷却突然间什么都不畏惧了。既不惧怕生死,更不惧怕红颜老去。她抬头看着萧朗坚毅的脸庞,觉得内心充实无比,她突然脑内突然闪现出了一片火海,但画面又瞬间消逝,或许是上辈子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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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小剧场之酆都的第四位美女
众所周知,酆都有三大美女,沉鱼西施、落雁王昭君和羞花杨玉环。
新来的鬼差每次见到三位美女后都会提出一个相同的问题。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时,三个鬼都觉得莫名其妙,当然不止她们,连七爷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时也感觉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这个问题便是:第四位美女貂蝉去了哪里?
第一次被鬼差问及时,七爷的心脏差点停跳(如果他的心脏还会跳动的话)。他立刻去阎罗王那里将生死簿从头翻到尾,要命,要是他真的漏掉了一个传奇式的美女没有将她留在酆都,那可是工作失误,一定会被罚的。
七爷反反复复翻了几遍生死簿,在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看瞎了之后,才终于确定,根本没有叫貂蝉的美女存在。
回去之后七爷问了很多鬼,才知道弄清楚貂蝉到底是怎么来的。
后来,有个姓罗的老头过奈何桥时,被八爷拦住在桥边狠狠地暴揍了一顿,算是为七爷报仇。
渐渐地三大美女也习惯了有人向她们询问貂蝉的事情,于是统一了口径:“貂蝉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变出来的,我们其实都能算作貂蝉。”七爷每次听到,都会偷偷在心里对她们翻个白眼。
ps小设定:芥子空间相当于一个云储存的系统,七爷对八爷是不设防的,所以八爷可以随意拿到七爷芥子空间里的东西。
第18章故人来1
雾气蒸腾,青砖堆砌成的道路蜿蜒曲折。人群往来,路边卖胭脂的小贩躲在一把大伞之下,远处的天空由半个时辰前的蔚蓝色突然就变成了墨黑。
就快落雨了。
方才在街道上缓步行走着的人,一个个的都加快了步伐。
“我回去拿伞。”谢必安说。
范无咎看了看四周,刚刚满是行人和商贩的街道此刻已经几乎什么都不剩了,所有人都找地方躲雨去了。这个季节的雨,几乎全是暴雨,伴着雷鸣电闪,轻易不肯停下来。
范无咎内心权衡了一下,说:“我和你一起去。”
谢必安却冲他回头一笑:“没事,我一个人就行。你找个地方先躲会儿雨,我马上就回来。”
谢必安的一眼回眸,让范无咎心中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点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桥,说:“我在桥下等你,快去快回。”
谢必安笑着说了一句“好”,然后朝桥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在担心着什么,但他并没有将心中的担忧说出口,而是转身朝家中跑去。
范无咎则和约定好的一样,飞快地跑进了桥下。青石板做成的小拱桥,杨柳轻抚着氤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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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面,以及急急忙忙闯入其中的俊朗青年,本该是美得入画的场景。
“滴答”,一滴雨从云端坠落。接着,千万滴雨也随之落下。
范无咎盘腿坐在拱桥下面,看着雨像帘幕一样顺着拱桥的边缘从天上落下。
但只过了一会儿,范无咎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河水涨得有些过□□速了,不知不觉间,他的脚腕已经被河水没过,这是要发洪水了?
要离开这里吗?范无咎想探出头去看看谢必安有没有到,但滂沱大雨让他望而却步。算了,谢必安反正马上就会回来,雨下得这么大,万一自己跑出去,没有看见自己,他再沿着河畔寻人,不小心被洪水冲走怎么办?
雨越下越大,河面上的莲叶被雨大得翻了个身,范无咎感到有些困。不行,不能睡,可不睡的话真的很困,渐渐地他的意识模糊了下去,虽然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不能睡觉,可还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
那,那就睡一会儿吧,只睡一会儿……
“范无咎”
是谢必安的声音。范无咎突然清醒了过来,他想起身回应谢必安,但却突然惊恐地发现自己竟已经不在桥下了。他站在一条乡间的石子路上,眼前有一条长长的河,谢必安在河对面背对着他,拿着一把伞,在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
范无咎伸出一只手,想喊住谢必安,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接着场景转换,河对面变成了阳光明媚的晴天。谢必安拿着三尺长的白绫,笑眯眯地走到石拱桥边,然后将白绫系在了桥柱上。
“不要啊必安!”范无咎拼尽全力喊出了声。
“怎么了八爷,做噩梦了?”
范无咎睁开眼,谢必安正系着围裙手里拿着一把锅铲,笑眯眯地朝着他笑。范无咎叹了口气,原来自己不是在忘川河边,而是在家中。
对了,他怎么忘了,现在的忘川上已经修了奈何桥,黄泉路两侧也种满了彼岸花,和他梦中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了。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而已。”范无咎说道。
谢必安也没有继续追问范无咎究竟做了什么梦,只说:“我做了点东西,吃完了我们得去下一个时代了。”
范无咎揉揉脑袋,将方才占据思绪的负面情绪通通扔了出去,然后才从床丨上下来:“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七爷将饭菜端到桌上,然后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朝八爷勾了勾手指。八爷从善如流,乖乖地坐在七爷身边。
只见七爷双手勾在了八爷的肩膀上,凑近他的耳畔,用极具魅惑的声音说道:“你可知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
不知道七爷又在发什么疯,八爷整个鬼僵住了,咽了口口水,然后答道:“不清楚。”
“求之不得。”七爷的声音是爽朗的青年音,没有八爷那边低沉有磁性,但却有着非同寻常的魅力,“爱而不得,想要而不得,越是发自内心喜爱的东西越是得不到,每次你以为它唾手可得的时候,总有人横插一脚将你心爱之物入囊中。”
“你爱着一个人,发了疯的爱他,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更爱他的人。但他却和你同样的深爱着另一个人,你非他不可,他却非她不可,你就算得到整个天下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颗心。是不是痛苦到了极点。”七爷轻声耳语。
范无咎突然想起了赵鸣筝和秦屿,想起了孟轩和萧朗,接着,又想到了他和……谢必安。不对,谢必安是他的好兄弟,和孟轩他们是不同的。可,真的不同吗?
范无咎突然因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了心惊,究竟是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渐渐不太能分得清自己对谢必安的感情究竟是兄弟情还是别的什么了。
范无咎甩甩脑袋,问:“七爷又发什么疯?”
谢必安却恶作剧得逞般地笑着坐起,回道:“我在跟八爷讲下一个任务呀,不是八爷你自己问的吗?”
意识到自己被谢必安调戏了,范无咎无奈地推了推谢必安的脑袋:“耍我有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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