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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天子白月光(重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绮里眠

    他的自私和神经质是刻在骨子里的,不要说再来一回,就是再来三回、五回、一千一万回,江山易改,他的本性也再难变动了。

    他上辈子钟爱的秦氏,实在是因为那个女人太契合他了。

    他是不会关切她、记挂她的。

    他只会盼着她向他折腰,心甘情愿地投向他,屈从于命运的安排,才会让他生出一种掌控命运的成就感。

    这辈子他的变化,总让她以为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皇帝这个位置,也不是人人都能坐住的。

    倘若皇帝换了个人,那些鬼精鬼精的朝臣,只怕早就察觉到不对了。x

    这样想着的时候,那几册莫名对了她心思的数算书籍、那一盅总有几分熟悉的珍贵补汤那个人将凤印推到她面前时的灼灼视线就被她刻意地拂到了脑后去。

    她有些倦地阖了阖眼,道:“我也是迷了心思。竟钻起牛角尖来。”

    侍女见她微微露了些疲惫,看了一回时辰,轻声道:“二更天了,娘娘安置吧。”

    见容晚初点了头,就吹了灯,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夜色寂寂,连巡夜的龙禁卫过宫墙下时都不会鸣锣,沉静的月色照了满室,是最宜眠的时节。

    容晚初却在帐中辗转,到天色微明时,才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夕云宫中的昭仪秦碧华却摔了一个杯子。

    那杯子里头是宫人新呈上来的滚茶,教她这样一扬,就在她手背上溅了长长的一条湿痕,烫得她忍不住嘶了一口气,高声叫着“尤妈妈”。

    她连着冻了两回,狠狠吃了一番苦,好在御医诊治得及时,这两日退了高热,身子骨也平复了些,尤嬷嬷原本单服侍她在里间休息,今日才出来见一见光。x

    到底是病中,说着话还有些喘,挣扎着道:“本宫烫了手,你还在那里磨蹭什么”

    尤嬷嬷正亲自带着宫人扫地上的碎瓷。

    她被秦昭仪叫了一回,就微微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奶大的姑娘,她交代了一句:“务要扫的干干净净的,一片碎碴都不要漏下,都封进盒子里去。”

    才亲自去次间的柜子里头取了药膏和帛巾,回来握了秦昭仪的手。

    秦昭仪容色不显,但一身皮子却雪白,指掌连同臂肘都有些肉肉的,单单看起来也是柔若无骨似的。寻常奉给主人的茶水纵然烫也有限,就在水迹未干的地方稍稍地泛了一点红。

    尤嬷嬷瞧着心里也是痛的。

    她拔了塞子,瞧着小瓷瓶里的冻白色药膏只剩一半了,就单拿银签子挑了细细的一点,均匀涂在秦昭仪的红处。

    秦昭仪犹有些不忿似的,问道:“不过是个杯子,怎么就顾得上它、顾不上我了”x

    尤嬷嬷低声道:“娘娘,那杯子是尚功局分过来的官窑霁红瓷,打了一个就坏了一套。”

    秦昭仪不以为意地道:“不过是官窑瓷,教尚功局补一套来就是了。”

    尤嬷嬷看着她这副睥睨的语气,接下来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她停了一停,秦昭仪却没有意识到她的不对,自顾自地道:“妈妈,这宫里我只信你,你可不要骗我。陈满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陛下真的把他名下的补汤都送到凤池宫去了”

    不过是一味汤,都这样的在意。

    尤嬷嬷更说不出口了。

    她面上作难,秦昭仪这一次终于有些狐疑,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陈满骗了我”

    尤嬷嬷低了头,咬牙道:“娘娘问为什么一个杯子都要这样收拾,是因为如今尚功局单要卡咱们宫里,报上去的帐,都要细细地查上三、四回,恨不得烂了一盆花要补,都要一片片花瓣都对的上才行。”

    秦昭仪就皱起了眉。

    她冷冷地道:“凭什么我不过是病了这几日,陛下再没有来看过我也就罢了,大婚之夜,陛下可是到我这里来的!他们怎么敢这样的放肆!”

    尤嬷嬷微微苦笑,低声道:“娘娘,便正是因为那一晚陛下到您这里来了。如今凤池宫得势,陛下把凤印都交了过去。您还为一碗汤水的事烦心呢,外头已经不知道什么模样了!”

    形势比人强。

    秦昭仪不意地瞪大了眼。

    尤嬷嬷本以为她要吵闹一回,没想到她面上分明这样恼怒,眼中都要喷出火来,却把嘴紧紧地抿住了,没有一时激愤而说出什么话来,心中到底有些安慰。

    老仆轻声道:“娘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您如今且该先把身子骨养好了,往后日子还长着。”

    她捧着秦昭仪的手臂,那药膏极清凉又起效快的,如今涂上没多一会儿,那一点红痕已经不大看得见了。

    她就收拾了旁边的药瓶。瓶塞上裹着鹅黄的签子,原是宫中的秘药,还是从前升平皇帝做皇子的时候得的,回手就送了到秦司历府上。

    那时姑娘稍有个磕磕碰碰的,轻易就一挖一勺地抹在身上。

    没想到进了宫,反而要当起宝贝,精打细算地用了。

    尤嬷嬷微微地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来,看着神色还不大平静的秦昭仪,温声道:“您浸了冷水那一回,当真把奴婢都吓坏了,好在后头都还好。”

    秦昭仪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这话重新提起又从何而来,听她道:“好在陛下虽然对那边上了心,还没有听说召幸过。如今时日还浅,御医也诊不出娘娘身上有没有喜脉咱们且先等着。”

    秦昭仪不意她提的是这件事,听她这样说话,面色不由得一变。

    那晚尤嬷嬷不在近前侍奉,后来变故频生,两下里也没有说起。

    皇帝只在她这里坐了一坐,就厥了过去。她却是并没有承过恩宠的!

    她面上隐隐地发白,想到就如尤嬷嬷所说,皇帝既然对凤池宫上了心一时间顾不上恼怒,回手紧紧扣住了尤嬷嬷的手。

    她虽然手还是酸软的,但下了大力,依然把人都抠的痛了,听她压低了声音,问道:“我记得妈妈当日有种香,说是极有用的”

    尤嬷嬷稍一抬头,就对上了她眼中幽幽的火。




第24章 小重山(5)
    第二十四章、小重山5

    秦昭仪说的话没有让尤嬷嬷惊吓,反而是她的神情让老仆生出些惊心动魄之感。

    打扫的宫人拾掇干净了地面,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暖阁里只剩下秦昭仪和最体己的嬷嬷两个人。

    尤嬷嬷依旧审慎地扫视了一圈,低声道:“那香不是易与的,如今陛下不往咱们这边来,只怕也不好弄成。”

    秦昭仪喉间滚出一声笑来,道:“他不来见我,我还不能去见他么我就不信,他就能对我这样薄情了。”

    可是前头那一回,也并没有顾惜您的脸面!

    尤嬷嬷心中叹息。

    当局者迷。

    她们家的姑娘,还一门心思地把如今当作当初。

    真要如当初那个样儿,哪里还有凤池宫的今天呢

    她委婉地道:“听说近日里,陛下都没有过问过陈公公的事。”

    当日体己的心腹,说逐了也就这样逐了。

    秦昭仪却像是被她提醒了似的,道:“也对,还有陈满在九宸宫尚有些旧部的。”

    全然没有将尤嬷嬷的顾及放在心上。

    尤嬷嬷长叹了一声。

    她奶大的姑娘,她是知道的。

    最是有主意。

    换一个姑娘,也不敢做出当日还在闺中时,就同皇子私相授受、有了首尾的事来!

    就是他们家的老爷,一向古板讲规矩,自诩治家有方,那时候无意间撞破了这件事,险些气出个好歹来。

    她沉默了下来。

    秦昭仪已经兴致勃勃地推着她的手臂,催促道:“妈妈最疼我的。快去寻了那香来,我先琢磨一回。”

    夕云宫里的事,出了秦昭仪的口,入了尤嬷嬷的耳,因着说的隐秘,并没有传出什么声息来。

    对于紫微宫中的人来说,日子也不过是这样的过。

    四位主位宫妃进宫的时候已经是冬月中,稍稍数一数日子,就进了腊月。

    宫中理事的人也说不得忙了起来。

    郑太后的帖子下到了凤池宫。

    容晚初进了宁寿宫暖坞的门,就被扑面而来的花山子镇了一镇。

    歪着身子枕在贵妃榻上,正由着几个宫人环着捏肩捶腿的郑太后听见通报声,撩了撩眼皮,看见她这副神情,不由得有些受用,笑着冲她招了招手,道:“我这个花山怎么样”

    “实在是好。”容晚初夸得真心实意:“这时节能莳弄出这许多异葩来,颜色竟又这样合适,恰好做得成个麻姑奉寿,您老人家调教花草的手段实在是当世一等一了。”

    郑太后面上受用,偏还要笑着哂她:“小孩子家家,见过什么大世面,这就算好了明年再给你见个别的,倒要听你怎么说话。”

    容晚初就抿着嘴笑。

    她盈盈地立在当地,身后的宫人就有眼色地上前来替她解了肩上的大氅。

    雪里寒梅的外罩,纯白猞猁皮的里子,穿在容晚初的身上萧萧飒飒,十分的清峭之气,拢在手里沉甸甸的,那宫人担住的时候面上稍稍露出些意外之色来。

    郑太后目光就在这件氅衣上转了一转,那毛里子白得没有一丝杂色,领口绒绒的一圈还在颤巍巍拂动,单是看着就知道有多么柔软。

    她随口道:“这倒像是去年北莽人献上来的那块皮子,当时收在了内帑,没想到皇帝给了你。”

    她望着容晚初的目光就又多了一点慈爱:“皇帝也知道心疼人了。”

    这大氅倒确实是皇帝送到凤池宫的。

    不是派了人来送,而是亲自带着送了过来。

    容晚初原本叫人放到柜子底下去的,却因着这几日温度又降了些,她又不常走动,阿讷怕她受了风,出门前到底磨着她穿上了。

    没有想到这衣裳就恰好入了郑太后的眼。

    她倒不至于觉得郑太后话里含酸。

    去岁里郑太后还是郑皇后,她和先帝老夫少妻,宫中的器用从来都是先紧着她来挑拣。

    容晚初微微地笑了笑,没有接郑太后的话,只是柔声道:“陛下是个纯孝的仁君。”

    升平皇帝不是郑太后的骨肉,两下里情分也说不上多么深厚,只是有个母子的大义在,郑太后就有份后宫第一人的尊荣。

    容晚初说皇帝纯孝,郑太后还是爱听的,她就把身子往里挪了挪,在贵妃榻上空出个位置来,拍了拍,道:“不必这样拘束,来陪我坐着。”

    像个寻常人家的慈祥老妇人似的,一点都不见架子。

    容晚初也不推辞,笑盈盈地在她身边坐了,就顺手接过了宫人手里的玉刮板,替她刮腿。

    她手劲小,刮在腿上的力道也就轻轻飘飘的,其实并没有什么效用,郑太后却露出些享受之色来,含笑道:“如今我也有儿媳妇孝顺了。”

    她随口调侃了一句,并没有等着容晚初的反应,就说起正事来,也是前头下帖子说的那一件:“前些年里,这宫里大事小情都是我操心,进了腊月就忙起来,连顽也顾不上了。”

    她看了容晚初一眼。

    贵妃生得有国色,一向是这些年里连她也多有听说的。只是世人夸起颜色来,难免就生出些轻佻气,非要论德、才,才显得庄重。

    一般都是十五六、十六七岁的女孩儿,家教、学问、见识不同,就养出三六九等来。

    容景升的这个女儿,任谁来评判,也是第一等的。

    最难得是她身上有种寻常人家宗妇都少有的沉稳之气,仿佛已经经历过风浪的礁石似的,让人看着从心里就觉得能把事情托给她。

    老七能选中了她,或许是从前太过忽视他了。

    郑太后心中有些感慨,但这些念头都只是顷刻之间的,她笑着握住了容晚初的手,道:“今年可好了,皇帝把这摊子事分给了你,圣人都说了,亲有事子服其劳,你可不能再推脱!”

    进了腊月里,就要总账宫中一年的收支,许许多多琐碎之事。又因为近了年下,过了小年就要封印,除夕祀天地祖宗的祭庙、赐群臣僚属的宫宴,上元的花灯会样样都要赶在这前头出一个章程。

    更不要说容晚初进宫来还不满一个月,身份也只是个贵妃。

    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要厘顺这些事务,还能办的漂亮妥帖,也不是一年两年能做到的事。

    多半都是太子妃升格做了皇后,在东宫先就有了历练,或是头几年里太后手把手地带着,慢慢把新皇后调教出来。

    郑太后抛出了这个难题,就含笑看着容晚初的反应。

    容晚初稍稍露出些不安之色。

    郑太后看着她的神情,知道她总归要惶恐的,就笑吟吟地给她吃定心丸:“你且放心,我这里把老宋借给你些时日,她替我掌了这些年的账册,寻常的事都清楚的。崔尚宫那里我也交代过了,要是她们敢欺你年少,你直管教训,我替你担着。”

    言下之意,便是有什么事,也不要来找我,凭你自己处置就是了。

    她说得这样光明正大,容晚初就不得不含笑叹了口气,道:“您可真是待我厚望了。”

    郑太后欣然道:“你可不知道我盼这一天盼了多少时日。”

    神色十分的真挚,全然没有一点刻意为难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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