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来自远方
推及到其他州郡,不提其他,人口就是一大问题。
秦氏同样在推行开荒之策,肯定不会放任青壮继续南下。没有更多人口,想要将幽州的经验推广到其他州郡,可行性的确有,却存在不小的困难。
从城外返回,谢安和王彪之在客室对坐,思及天子执意巡狩,揣测其背后深意,不由得心生感慨,同时陷入沉思。
无论两人如何想,预定的行程不会改变。
停留盱眙数日,桓容下令启程前往淮南郡。
出城当日,盱眙父老相携,天未亮就候在道边。遇天子大辂行过,皆俯身行礼。
未有人声喧嚣,亦未有万岁之声,仅有送至面前的美酒,彰显众人拳拳之心。更让随行之人体会到,幽州的仁政是如何的深入人心。
穿过长街,谢安王彪之尚且动容,更不用提年少郎君,几乎个个心潮澎湃。不用桓容再做鼓动,纷纷生出出仕边州,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
圣驾行出数日,即将抵达淮南郡。
一支队伍自北行来,携带秦策亲笔书信,已至幽州边界。
秦璟本意独自带人南下,避开朝廷耳目。知晓秦策决定往南遣使,中途改变主意,主动请缨前往。
经过一番考量,秦策命秦璟为正使,南下递送国书。
此番秦璟南下,麾下骑兵暂留洛州,身边仅带五百骑,避免建□□出误会。
策马行于途中,远远望见淮南方向,秦璟举起右臂,下令队伍暂停。
“张廉。”
“仆在。”
“派人先往城内。”
“诺!”
张廉抱拳领命,下去安排人手。
秦璟策马登上土丘,仰头望向天空,见到云层中出现的矫健身影,嘴角隐隐现在出一缕笑纹。
建康,台城
李夫人走出殿门,放飞一只鹁鸽。
鹁鸽消失在远处,李夫人方才折返。遇上南康公主的目光,柔声道:“妾新调了一味香,可解旅途疲惫。这几日天好,难得没雨,正好给官家送去。”
桓容 243.第二百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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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驾进入淮南, 不出数日抵达郡城。1357924?6810ggggggggggd
当地官员百姓得知消息,早早出城相迎, 并有父老献虎皮于御驾之前。
虎皮十分完好, 仅虎眼处留有箭痕。不算虎尾,体长也超过两米。
看到虎皮, 桓容登时来了兴致,召猎虎之人上前,详细询问经过。
知其是附近村庄猎户, 刚过而立之年,猛虎之外还曾猎得黑熊野猪,全仗百步穿杨的箭术和一身超出常人的力气,当即赏赐金银布帛,并道:“尔可愿从军?”
听闻此言, 猎户现出激动神情, 纳头便拜, 口称“愿意”。
谁不晓得幽州私兵军饷丰厚?
桓容登基为帝,荀宥接掌幽州刺使,军政多延续原有规矩, 未做太大改变。加上民户屯田, 匠人做工,商贸繁荣,州兵戍守边郡,待遇未见削减,反而更胜往昔。
之前州中张贴告示,猎户曾想投军,奈何放心不下家中父母妻儿,想着多猎些野物,积攒下足够的钱粮,过了这个冬天再去州城。
不想喜从天降,天子巡狩幽州,恰好路过淮南。
起初献上这张虎皮,猎户没有多想。结果桓容亲自开口,哪有不应下的道理。
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天子赏赐极为丰厚,价值远远超过一张虎皮。除金银布帛之外,还有不少谷麦粮种。有了这些,家人的生计不成问题。自己如愿从军,他日战场立功,更能为子孙后代博个出身。
此时没有科举制度。
庶人想要立身朝堂、成为高官,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桓容身为天子,可以在州郡办学,在治所推行官员考察制,试着从边处着手,一步一步前进,对现有的制度进行改变。但行事终有限制,无法肆意而为,更不能不管不顾,直接撬动九品中正制的核心。
真敢这么干,无异是同全体士族为敌。
过于超前的理念,哪怕是出于好意,被后世证明能利国利民,在条件不成熟时推广,未必能带来好的结果。稍有不慎,甚至会酿成一场灾难。
具体可参照建立新朝的王莽。
这位仁兄和姚广孝一样,都是后人眼中可能的“穿-越”人士。
不同的是,王莽前半生很成功,篡位之后却失败得彻底;姚广孝被称黑衣宰相,全力将明成祖推上帝位,此后急流勇退,得以善终。
桓容穿到东晋,晚了三百多年,未能同王莽当面一晤。但他牢记王莽的教训,时机没有成熟,绝不能莽撞行事。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把后世的顶级大拿送回东晋,给他们集合现时最好的匠人,让他们试造原-子-弹,同样是天方夜谭。
真能造出来才有鬼了。
综合以上,桓容不能大刀阔斧改革,只能不断潜移默化。本次带人巡狩,为的就是让这些士族郎君放开眼界,为今后改变朝堂储备力量。
然而,这其中也有例外。
庶人不能科举做官,投身从军却没太多限制。
凭借战功,照样能升官加爵,荫蔽子孙。纵然没法达到桓大司马和淝水之战后谢玄的高度,成为伍长什长乃至队主幢主都没有太大问题。
幽州早有尚武之风,青壮多有投军杀敌之心。此番得天子亲自招揽,猎户脸色涨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同来的族人和村人也为他感到高兴。纷纷拜于路边,颂扬天子圣德。
出现这个小插曲,并未影响到圣驾入城。
淮南太守迎圣驾入府,主室和客室皆重新清理,一应摆设未必精美,却都是花费不少心思。
稍作歇息之后,桓容召来治所官员,询问边地军-政之事。
自淮南太守以下,多为桓容在幽州时考核赴任的官员。超过半数出身当地豪强,凡天子提及,俱是有问必答,无一遗漏。
“此前有北地商队入城,不似寻常商人。臣着人紧盯盘查,尚未有消息传回。”
“北地商队?”
“听其口音,似是并州出身。”
淮南太守口中的并州,并非氐秦和慕容鲜卑据北时划出的地盘,而是西汉时朝廷设置的州郡。此地汉胡-杂-居,羌人和羯人的势力一度鼎盛。
思量着来人的身份,桓容眉心微皱。
就在这时,门外宦者来报,言有长安使者前来,携秦策国书请见圣驾。
“长安使者?”
桓容面露惊讶,看向同样诧异的淮南太守,莫名生出一个念头,这个使者和后者提及的商人有所关联。
不过人既然来了,不能随意打发。
知晓来人携带国书,并有能证明身份的朝廷官印,桓容没有怠慢,当即将人召入正室,同时着人去请谢安王彪之。
无论如何,北地来人,两人总该在场。
不到片刻,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谢安和王彪之先后赶到。
谢安的表情一如往常,看不出任何端倪。王彪之则锁紧眉心,很有几分忧心。
“长安这时来人,未知是出于何意。”
桓容摇摇头。
王彪之的担心他能明白,但该来的总会来,挡也是挡不住。与其七想八想各种担心,不如暂且沉淀情绪,见到来人再做计较。
又过片刻,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隔着门扉,似能感到一阵冰霜冷意。
桓容微愣,看着停在门前、背光而立的修长身影,目及熟悉的面容,记起之前收到的短信,下意识握住十指。
他早该想到的!
好在谢安和王彪之的注意力被来人吸引,若不然,依桓容此刻的心情,十有-八-九会当场露馅。
秦璟在门前稍停,旋即迈步走进室内。
面向屏风前端坐的桓容,神情肃然,一丝不苟的行礼。起身时,眼底实打实的闪过一丝笑意。
谢安和王彪之没有发现,桓容看个正着,莫名的有些不自在。既为对方的眼神,也为这从未有过的大礼。
“璟奉命南下,递送国书于汉室天子。”
桓容颔首,请秦璟起身,并令宦者取来国书。
秦策在长安称帝,同为汉家政权,递送国书实属寻常。然而,看到国书中的内容,桓容的脸色微变化,下颌不自觉绷紧。
“此上所书,既为秦帝之意?”
“正是。”
“好,朕知道了。”
国实内容不多,主要是告知建康,秦氏统一北方,长安建制,不日将下三韩之地。同为汉室政权,理当互相结好,恢复华夏云云。
末尾又添几句,知晓幽州海船曾抵达三韩,为彻底铲除慕容鲜卑,还请建康仔细思量,莫要继续为之,以免军队当面,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这是为了结好?
分明就是示威!
表面看似寻常,细思背后之意,难怪桓容会变脸色。
见天子神情严峻,隐隐带着几分怒气,谢安和王彪之齐齐转过头。谢安性情沉稳,没有立即开口,王彪之却不管许多,当场出声询问,国书中究竟写了什么,到底是什么让桓容变脸。
“长安有结好之一。”桓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秦帝有意出兵伐慕容鲜卑。”
尾音落下,桓容没有继续向下说,而是将国书交给谢安,示意他同王彪之传阅。
和预料中一样,两人看后同样变了脸色,王彪之更是怒视秦璟,不是被谢安拉住,必会当场责问。
长安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是结好?
分明是想结怨!
秦璟安坐如常,并未因气氛不对而感到不安。待王彪之压下怒火,方才举目看向桓容,道:“陛下之意为何?”
桓容凝视着眼前之人,许久才道:“长安之意,朕已明白。”
只说明白,没有给出“承诺”,也没有当场震怒,要对长安的威胁以牙还牙。
四目相对,桓容没有退缩,秦璟二度垂下视线,没有继续出声。
两人什么都没说,却像是什么都已经明白。
“秦将军暂且休息。”
桓容召来宦者,引秦璟往客室,并言会尽快拟定回信,交秦璟带回长安。
“陛下,长安之意不善。”等到秦璟离开,谢安方才开口,“此番看似结好,实有窥探威慑之意。如不谨慎回复,恐将引来兵祸。”
“兵祸之忧早存!”王彪之对谢安之言很不赞同,“自前朝渡江,建康方为汉室正统。秦氏久居北地,纵有驱逐贼寇之功,然此举实乃狂妄自大,岂可就此食示弱?”
如果回信客客气气,半点不加以回敬重,百分百将被对方看底,立即会矮上半截。
“陛下,臣之意并非示弱。”谢安蹙眉道,无意去想王彪之是真没体会到,还是故意在桓容面前这样说。
无论是哪者,现在都不是计较的时候。
“谢侍中可是已有应对之策?”桓容问道。
“陛下,臣之意,可现先以国书稳之,再以巡狩之机陈兵边州。并尽速向凉州和河州增兵,确保陇西和姑臧等地不失。”
“陇西?”
谢安点头,以指蘸着茶汤,在矮榻上勾画,先圈出长安,再分别向西和向南延伸,圈出陇西姑臧和汉中几地。
“秦氏以兵起家,秦伯勉手下将才济济,如起兵事,不会直扑建康,九成将寇汉中,切断河州往梁州通道。陈兵扶风,再下略阳天水,则我朝驻姑臧将兵骤成孤军。不得援兵,终将为其所灭。”
谢安话中透出的担忧,同桓嗣如出一辙。
区别在于,桓嗣预感到姑臧之威,只想增兵凉州;谢安从大局着眼,整个边界都在考虑范围之内。
“陛下,此事理当早决。”谢安沉吟片刻,道,“秦伯勉本该想到,此书送到,必当引陛下生怒。然其不派他人,而是以亲子为使臣,臣实有几分疑惑。”
话是这样说,表情却全然不同。
桓容自认尚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从谢侍中的表现推断,这位分明是在暗示他:秦策父子不和!
不只他明白,王彪之同样一清二楚。
在场三人中,唯有桓容知晓几分因由。谢安和王彪之都是满头雾水。
以秦策的为人,不该如此亲疏不分、自毁根基,难道是糊涂了?亦或是判断失误,这是秦氏父子联手演的一场戏,为的是让秦璟获取信任,探听建康消息,玩一场计中计?
还有一种可能,秦策派秦璟前来,既不是糊涂也不是计中计,而是故意激怒建康。只要建康动手,无论秦璟是生是死,都是出兵的最好借口。
但是,可能吗?
短时间无法做出判断,两耳给出类似的建议,将秦璟一行暂留淮南,立即派人往长安探听消息。
“好。”桓容点点头,“可依此行事。”
“诺!”
谢安王彪之各自下去安排,桓容独坐内室,看着摆在面前的国书,陷入良久沉思。
室内一片沉默,宦者宫婢解不敢出声。
突然,一阵振翅声打破寂静。
门外飞入一只鹁鸽,拍打着翅膀,径直飞落桓容面前。咕咕的叫了两声,小脑袋蹭了蹭了桓容的手,明显带着讨好。
“阿圆?”
桓容挑眉,见到鹁鸽背部上竹管,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
从大小来看,这里面装的怕不只是绢布。
果不其然,竹管打开,里面藏着小指粗的一个木瓶,以蜡封口,赫然是李夫人新制成的香料。此外,另有半个巴掌大的绢布,寥寥几行字迹,看得桓容面红耳赤,怀疑自己双眼出了问题,要么就是对大篆的理解不深,看错了意思。
“这是……”那啥香?
至于那啥,委实不好明言。
桓容拿起木瓶,举到眼前细看,想到信中所言,又是一阵面红耳热。
秦璟前脚刚到,鹁鸽就飞入淮南。
该说是凑巧?
还是李夫人早知桓容的心思,制好香料就送来,让他随身带着,有备无患?这四个字用在这里合适吗?
桓容不解。
他唯一清楚的是,木瓶握在掌心,莫名的有些“烫手”。随身带着这个,他还能直视某人?
正想着,宦者来报,秦璟再次请见。
桓容嘴角一抽,木瓶差点脱手。
桓容 244.第二百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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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走进室内, 见桓容坐在之前的位置, 看着他一动不动,表情很是僵硬。待到行礼落座,桓容的神情始终未有半点松动, 反而更显得僵硬,心中难免有些奇怪。
“陛下,可是因为国书之事?”秦璟问道。
在离开长安之前,他就知晓国书内容, 包括秦策增添的几句话,全部一清二楚。之所以主动请缨, 始终没有改变主意, 不是想往死路上走,而是另有考量。
他与桓容约定战场相见,后者又非行事莽撞之人,自然能窥出此事不对, 不会轻易“动手”。再者, 北归之后,有此事为前提, 无论他做出什么, 哪怕立即领兵北上,理由照样能站得住脚。
听到对方疑问,桓容摇摇头,令侍奉的宦者和宫婢全部退下。房门合拢后,方才放缓表情,开口道;“玄愔唤我敬道吧。”
秦璟笑了。
冰霜雪冷刹那消融,煞气无痕,漆黑的眼底涌上暖意。
仅对视数秒,桓容就不自在的转过头,尴尬的咳嗽两声。暗暗告诉自己,绝对是木瓶香料的关系,绝对!
实在是阿姨送来的“惊喜”太甚,秦璟来得又太快,来不及准备,他才会有如此表现。换做平时,遇上秦璟这样,他肯定会……会如何?
得不出答案,桓容转过头,望进黑眸之中,不自觉有些出神。
“敬道。”秦璟倾身靠近,修长的手指探出,距桓容的嘴角仅有半寸,却又中途改变主意,手指一根根合拢,攥入掌心,停顿片刻,缓缓的收了回去。
因这突来的转变,桓容终于回神。
未等大脑做出决断,身体已经提前反应,在秦璟放下手臂之前,握住了他的腕子。
再次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出声。
许久,桓容勾起嘴角,一点点将秦璟拉近。后者怔忪片刻,之前的紧绷消失不见,反客为主,扣住桓容握在腕上的手,顺势递到唇边。
温热的触感落在指尖,似柳絮飘落。沿着指关节缓慢上移,缱绻过手背上的青痕,停留片刻,又慢慢的返回掌心,印入掌心纹路,许久没有移开。
咕咚。
桓容咽了一口口水,耳根禁不住发热。感受到流淌至手腕内侧的温热气息,一股难以言说的酥-麻自脊背蹿升,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下意识抿紧嘴唇,手脚都有些发麻。
砰,一声轻响。
是他的心跳声?
不对!
桓容用力眨眼,凝神之后才发现,是掌中的木瓶脱手,落在地面上,向前滚动两圈,停在秦璟跟前。
咕咚。
桓容又咽一口口水,这次和之前不同,绝非源于体-内-蹿-升的电-流。
“这是什么?”秦璟目光移动,落在木瓶之上,语气中带着疑惑,“香料?”
瓶身形状特殊,又以蜡封口,不是香料就是丹药。桓容向来没有求-仙-问-道的爱好,对服用寒食散之风相当抵触,十成十不会随身携带丹药。
那么是香料?
会是哪?
秦璟难得生出好奇心,在桓容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拾起木瓶,送到眼前细看。
见到这一幕,桓容的心提到嗓子眼,急促的跳动声清晰可闻听。
没事,不会有什么……没事才怪!
现在找条地缝钻进去还来不来得及?
见蜡封完好,秦璟指腹擦过,并没有当场开启,而是看了片刻,将木瓶送回桓容手中。见对方神情明显放松,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顺势取出一只扁长的木盒。
桓容面露疑惑,秦璟笑道:“璟之前的承诺从未曾破。”
木盒并无机关,仅以绢绳系牢。
盒盖打开,内里静静躺着一枚玉簪。
玉是好玉,通体晶莹,触之温润。做工实属一般,甚至有些粗糙,明显不是出自大匠之手。簪身上刻有两枚篆字,实在太过熟悉,无需仔细辨认就能确定含义。
桓容嘴唇动了动,终究一字未能出口。郑重收下玉簪,深吸一口气,忽然扣住秦璟的领口,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倾身堵住他的嘴唇。
眼帘垂下,目及仅是模糊的光影。
室内不闻话声,只有心在胸腔立跳动。咚咚、咚咚,声音越来越急,下一瞬,似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气息越来越紧,耳鼓微微发涨。
桓容半睁开眼,想要退后少许,不想被一只大手扣住后脑,重新压了回去。
大脑一片混沌,很快成了浆糊。
十指不自觉用力,扯皱了玄色深衣。
待终于被放开,桓容大口的-喘-着气,重新拾回呼吸。双腿有些发麻,顺势靠在秦璟身前,额头抵在对方肩头,隔着布料,仍能感到灼人的体温。
刀锋也会有温度吗?
脑子里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桓容莫名想笑。
秦璟侧过头,嘴唇擦过桓容的额角,奇怪道:“为何发笑?”
“我……”桓容想说出原因,又觉得会破坏气氛,干脆摇了摇头,闭上双眼,枕在秦璟肩头,余下的话再未出口。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余晖透过雕窗洒入室内,在两人身周晕染出朦胧的光影。
秦璟不再冰冷,目光愈发温和,落在桓容身上,捕捉到几分慵懒,活似怀抱一只餍足的狸花猫。
许久,确定桓容不会给出答案,秦璟没有继续追问,大手抚过桓容脑后,沿着后颈落至肩上,指尖擦过桓容耳后。
不出意外引来一阵颤栗。
秦璟翘起嘴角,眼角眉梢染上几许魅-惑,隐隐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淘气。
这样的神情本不该出现在秦璟身上,只是想想都觉得违和,会让人不自觉的愕然瞠目,当场打几个哆嗦。此刻落在桓容眼底,同样让他打了个激灵,究其原因,却和世人的认知南辕北辙。
或许是想留住这宝贵的一刻,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
室内渐渐陷入寂静,拉长在地面的影子,似天鹅交颈。
鹁鸽立在木架上,精心的梳理羽毛。偶尔歪着小脑袋扫过两眼,咕咕叫两声,没有引来任何注意,又专心的回到“本职工作”。
桓容不想动。
一切都显得不真实,仿佛轻触就会破碎。
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紧绷的神经放松,思绪也随之飘远。眼前陆续闪过许多画面,本该是迷糊的记忆,此刻竟渐渐变得清晰。
上巳节曲水流觞,初见的玄色身影,犹如刀锋锐利;
桓府回廊下,递至面前的青铜剑,片刻闪过心头的感动和诧异;
刺使府内,雨中舞剑的刚劲,秦风的铿锵犹在耳边,久久不能忘怀;
建康、盐渎、盱眙……
细数种种,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记忆却格外清晰,仿佛大脑中有一个深锁的区域,专为珍藏属于两人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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