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来自远方
桓容合上双眼。
木瓶内的熏香早被忘到脑后,此时此刻,他只想静静的坐着,静静的靠着眼前这个人,也被眼前这个人依靠。
不对吗?
他不晓得。
自穿越以来,他一直在狂奔,为了生存,为了华夏,为了一切的一切,时刻不曾停歇。但他也有疲累的时候,也想暂时放空思绪,放手一切,寻得片刻的安详和静谧。
这样的想法被人获悉,肯定会觉得好笑。
秦玄愔是何人?
草原部落口中的“汗王”,杀神之名传遍南北。凡被其视为汉家威胁,早晚会人头落地。仿佛冰雪铸成的刀锋,擦身而过都会被冻僵。
在这样的人身边寻求安稳,无异于天方夜谭。
想到这里,桓容又不自觉发笑。
“敬道?”
没有回答。
秦璟双眼微眯,低头凑到桓容耳边,低声念出两个字:“容弟?”
桓容打了个机灵,收起笑容,蹭了蹭秦璟的颈弯,意识到玄色的领口早被自己扯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张嘴狠狠咬了一口。
位置很巧,印在之前曾经咬过的地方。
不至于留下疤痕,齿痕却会留上几日。
秦璟猛地咬住牙,脸颊微微紧绷。没有将桓容拉开,而是单手扣在他的脑后,轻轻下压,让他咬得更深。
许久,桓容抬起头,舔了舔嘴唇。殷红的颜色,诱得观者眸色渐深。秦璟托起桓容的下巴,双唇相距不过半寸,彼此气息可闻。
门外忽然传来宦者的声音,言膳食已备好,请天子用膳。
静谧被打破,仿佛有清脆的碎裂声在耳边响起。
桓容闭上双眼,很快有又睁开,轻轻推开秦璟的手。
秦璟收回手,人却没有后退,凝视桓容良久,忽从他身侧拿起木瓶,当着他的面划开蜡封,凑到鼻端轻嗅闻。
桓容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想要阻止早已经来不及了。
木瓶被移开,重新封好。
秦璟垂下眼帘,无视宦者在门后二度出声,抵住桓容的额前,低声道:“我今夜过来,可好?”
桓容眨眨眼,似没明白此言何意。
待他想清楚,整个人如遭雷劈。
这么卖或许不太确实,雷劈的确有些够分,但石化当场却是确确实实,没有任何异议。
“过来?”桓容反问一句。
“如此盛情,璟如不能体会,岂非辜负容弟一番好意?”
“有护卫在门外。”桓容也不晓得自己为何会冒出这句。别问原因,他绝对不说!
秦璟蹭了一下桓容的鼻尖,笑容颇富深意,低声道:“逾墙窥隙为世人所指,为容弟,吾愿为之。”
桓容:“……”
能将这句话说得如此光明正大,没有半点愧疚之情,他该表示佩服?
于此同时,秦策的旨意送至昌黎,同行一万将兵,联合当地驻军,兵锋直指三韩。
秦玓驻昌黎日久,领帅印,将守卫边境之事交由州内官员,亲率一万三千骑兵步卒出征。
军队开拔当日,城内百姓担酒水相送。
平州曾为燕国统辖,苦慕容鲜卑久矣。邺城被下,慕容鲜卑被逐出中原,留下的累累白骨和累积的仇恨终不能立即消去。
圣人言,以德报怨,何必报德?以直抱怨,以德报德!
胡人盘踞中原,汉家百姓为其鱼肉,苦亦不能言。秦氏先逐走鲜卑后灭氐秦,如今定都长安,出兵追袭残敌,自是合乎民意,能最大程度招揽北地民心。
南地的政策固然好,但是,对边民来说,最能触动他们的,依旧报仇雪恨,将曾欺凌亲人、族人的贼寇毙于刀下!
秦策出兵征慕容鲜卑,并非真的是好大喜功,不顾现实。
事实上,正是感受到南地的威胁,为巩固自身威望,才会制定出兵之策,以慕容鲜卑的血为自己铺就帝王之路。
何况,此战如能获胜,好处并不少。关键在于是不是能速战速决,同时切断慕容鲜卑的退路,将这股残敌彻底灭杀在三韩之地。
大军出昌黎城,旌旗招展,百姓夹道相送。
人群中不断传出“灭杀贼寇”的呐喊,更有青壮主动投军,不能战场杀敌,为大军运送粮草、做个役夫也是甘之如饴。
仇恨。
慕容鲜卑入侵中原,落下数不清的血债。
距离攻破邺城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平州边民的仇恨和怒火从未曾消失,今日一朝爆发,伴着秦军的号角声和战鼓声,彻底奏响了将慕容垂和慕容德送入地狱的丧音。
桓容 245.第二百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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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是真心也好, 戏言也罢,桓容都不可能让他做出逾-墙-窥-隙、半夜翻窗的举动。ggaawwx
如果被发现,事情没法解释。
世人不会以为两人有约,只会认定秦璟意图行刺汉室天子。长安和建康之间的短暂和平会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一场兵事不可避免。
秦策姿态固然傲慢,桓容亦有应对之法。无论前者摆出什么态度,是不是狂妄自大, 对长安出兵征讨慕容鲜卑, 他始终持赞许态度。
事情的结果他想过, 无非是秦氏在北地收拢民心, 在长安站稳脚跟。但是, 能够消除边境隐患, 掐灭鲜卑再入中原的希望,这些都不算什么。
此种想法固然有些义气用事,可比起留下慕容垂虎视眈眈, 他愿意冒一次险。哪怕会助长秦氏实力,照样在所不惜。
更重要的是, 他登基是为驱逐胡贼, 恢复华夏。
和慕容鲜卑做生意是一回事, 在兵事上帮扶和政治上结盟又是另外一回事。
凡事有底线,一旦跨越,必将失去初心,甚至本末倒置。事情传出去,他之前发下的誓言都会成为笑话。
桓容需要冒险,也不得不冒险。
秦璟出言之后,桓容仅是无语半晌,就摇了摇头。
预料到他会有这个反应,秦璟未觉失望,单手托起桓容的下颌,蜻蜓点水般,在他额心落下一个轻吻。
无声片刻,秦璟打算起身离开,不想衣袖被拉住。惊讶的看向桓容,后者轻笑,道:“朕同秦将军颇为投契,将军难得南下一回,朕欲同将军秉烛夜谈,议西域草原之事,何如?”
“秉烛夜谈?”秦璟挑眉。
“然。”
秦璟笑了,慢慢拉下桓容的手,整了整衣袖,正色道:“陛下盛意,璟却之不恭,自当尊陛下之命。”
漆黑的双眸盛慢笑意,直直望过来,桓容略显不自在,尴尬的咳嗽一声。
“朕恭候将军大驾。”
秦璟正身行礼,离开内室。
门外,等候已久的宦者终于长出口气,命宫婢和小童提着食盒,将备好的膳食送到桓容面前。
出门在外,自然不能太过囿于规矩。
桓容一日三餐,外加两顿糕点,菜色没有太多花样,除炒菜之外,和谢安王彪之所用并无二致。
只不过,厨夫手艺极好,做出的饭菜味道精妙,谢安和王彪之曾被天子留膳,吃过一次,都是赞不绝口。
奇怪的是,无论口中如何夸赞,两人绝无再与天子共膳的心思。
究其原因,桓容的饭量太过惊人,荀宥和石劭等人有数米粒的绝技,谢安王彪之没这项本领,又不愿打破规矩,只能避而远之,免得为固守礼仪撑得半夜睡不着,在院子里转圈消食。
饭菜逐一摆上,炙肉菜蔬俱全,稻饭以桶盛装。
鹁鸽从木架飞落,没有落在榻上,而是紧挨着桓容的腿,讨好的蹭了蹭。
成精了。
桓容无声叹气,令宦者准备鲜肉谷麦。
“诺!”
宦者领命退下,宫婢在一旁伺候。
桓容摆摆手,亲手执匕切开炙肉,再以布巾净手,再拿起竹筷,一口稻饭一口炙肉的吃了起来。
桓容的吃相很不错,称得上优雅,饭量却和优雅半点不搭边。
宫婢跪坐在旁侧,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添饭。
稻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哪怕见多同样的情形,仍会不自觉惊叹,这样的饭量,怕是寻常武将都比不上。
吃饱喝足,桓容到廊下站了片刻,看到院中两株古木,意外发现树枝间有个鸟巢。
不见大鸟归巢,也没听见幼鸟的叫声,不由得心生好奇,正想走近些,鹁鸽突然从室内飞出,掠过桓容的肩膀,径直飞向鸟巢。
正在这时,天空突然传来两声清脆的鸟鸣。
两只羽毛鲜艳的小鸟先后飞至,高叫着冲向鹁鸽,翅膀扑扇着,用嘴啄、用爪子抓,不及鹁鸽一半的身形,很是勇敢无畏。
“咕咕!”
“叽喳叽喳!”
鸟鸣声中,几片羽毛从树顶飞落,随之是被驱逐的鹁鸽。
两只小鸟不是护住巢便罢,直将鹁鸽驱离古木,方才高鸣几声,一只回到巢中,一只落在树枝上,始终警惕的看着树下。
或许是觉得不甘心,鹁鸽落下后,稍微整顿精神就要再冲,被桓容当场按住。
“这本是它们的巢,它们的家,说不定巢中有未孵化的小鸟。你这样过去,自然会被攻击。”
桓容一边说,一边托起鹁鸽,抚过鹁鸽背上的羽毛,轻轻点着它的小脑袋。
“鸟儿尚且护巢,何况人乎。”
桓容的声音很低,笑容有些朦胧。
典魁许超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又是因为何而笑。难道是因为鸟打架?两只小鸟一只鹁鸽有什么看头,要想真的一饱眼福,该观斗鹰才是。
夕阳沉入地平线,白昼为黑夜取代。
夜空中,一弯明月高悬,点点繁星璀璨。
桓容换下深衣,解开发髻,靠在榻边翻阅竹简。
三足灯照亮室内,灯光跃动,在墙上拉出修长的剪影。
“陛下,秦将军请见。”
宦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桓容顿了一下,心漏跳半拍,喉咙立时有些发干。放下竹简,尽量
镇定情绪,随后召秦璟入内。
和白日一样,秦璟仍是一身玄衣,仅是除去佩剑,身上的长袍似也换过。
桓容示意秦璟坐下,待宦者移来两盏三足灯,即命其退下,非召不入内室。
房门合拢,静谧在室内流淌,
灯光晕黄,光下的人亦有几分朦胧。
人言灯下观美,怦然心动。遑论对面本就是美人,如何不会心跳加速,几乎要从腔子里蹦出来。
“陛下,”秦璟扬眉,嘴角弯起,“璟如约前来。”
“咳咳!”桓容咳嗽两声,勉强收回心神,推开竹简,铺开一张羊皮绘制的舆图,引来秦璟奇怪一瞥。
“敬道让我来,是为谈论军事?”
“顺带。”桓容咧咧嘴,没有否认。
“可为慕容鲜卑?”秦璟继续道。
“还有西域和草原。”桓容手指舆图,圈出漠南的真空地带,又划过阴山,直连向秦璟曾驻兵的西海郡。
“玄愔可能为我解惑?”桓容心中隐有猜测,只是不敢轻易下结论。
如今秦策下旨征讨慕容鲜卑,一旦此战结束,早晚要和建康对上。他很想知道,秦璟打下这片地盘,究竟是如他所想,还是另有谋算。
秦璟垂下眼帘,重又抬起,眸光湛然,不复见之前的暖意。
“此为何意,敬道莫非没有猜测?”
“有。”桓容点点头。
“既如此何须再问。”
“我之猜测,未必等同玄愔真意。”
“真意?”秦璟忽然陷入沉默,许久方道,“如我说是不得不为,敬道可信?”
“……我信。”
“果真?”
“果真。”
桓容知道被逼到墙角是什么滋味,也知道提前为自己找退路的无奈。
看着眼前的秦璟,确定秦氏父子是真的不和,他没有半点松口气的想法,更无半分欢快雀跃。思及早年的桓大司马,心思难免复杂。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知晓可能性不大,他仍想试一试。
单手按在舆图之上,桓容倾身探过桌面,手指擦过秦璟的眼角,缓缓划过颧骨和下颌,最终落在他的唇角,就此定住不动。
“如此一来,玄愔与我的约定岂非要落空?”
落空吗?
秦璟凝视桓容,双眼一眨不眨。旋即开启双唇,含住桓容的指尖,牙齿合拢,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敬道,我终为秦氏子。”
“……我明白。”
秦璟之意,无论秦策如何,他姓秦,肩负秦氏历代先祖遗训,这点绝不可能改变。
桓容的试探他十分清楚,没有含糊其辞,也没有故作引导,而是明白的告诉对方,他不可能抛弃先祖的荣耀,也不会放弃秦氏家族,转而投向建康。
“我明白。”
反复的呢喃着三个字,桓容笑了。笑容里没有半点牵强,有的尽是释然。早已经知道答案,不过是再次确定,也证实了自己的眼光。
他看中的人,重情重义,固守本心,不会轻易舍弃曾坚持的一切。
秦璟宁可带兵往北,也不会转投建康。后一种选择是死命题,从最开始就不会改变。
“玄愔是盖世英雄。”桓容收回手,侧头看一眼灯光,嘴角的笑容始终没有收起,眸光却变得格外坚毅。
“之前的承诺,玄愔不忘,我亦不会忘。”声音流淌在室内,不如平日清朗,掺入几许低沉,愈发显得肃穆,仿佛再度立下誓言。
秦璟颔首,忽然抬起右臂,掌心相对。
桓容面露惊讶,这是为何?
秦璟郑重表示,击掌。
“闻敬道有此爱好,璟愿从。”
桓容:“……”
被他找出是谁传出去的,绝对……好吧,这事真心怪不得旁人。
桓容抬起右臂,同秦璟三击掌。
刹那间,似要被对方掌心的温度灼伤。正要收回手,忽被对方握住,五指交缠,越握越紧,许久不愿放开。
接灯光看向对面,桓容有瞬间的愣神。闪过漆黑眸底的,是不舍还是悲伤?
在秦璟放松力气时,桓容的身体快于大脑,下意识握了回去。
“敬道?”秦璟不解。
桓容没有出声,静静的看着对方,忽然站起身,用力咬上了秦璟的嘴唇。
不是吻而是咬。
不到两息,嘴里就尝到了血腥味。
竹简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灯光悦动,不时从焰心发出一声脆响。朦胧的光影笼罩室内,墙上的影子不断摇曳拉长,似两头受伤的凶兽在厮杀,又似最后一场抵死缠-绵。
帐落下,玄色长袍和玉带层叠。
长发如瀑布垂落,合上双眼,仍能记起秦淮河畔垂柳的风情,记起北地大漠孤烟,记起女郎清脆的歌声、将兵厮杀的呐喊。
一切的一切,如幻灯片在眼前闪过,汇聚成一副连绵不断的长卷。
一晌贪欢。
放纵之后,将面对更为残酷的现实。
今夜的一切都将沉入记忆之中,重重铁索把守,无人时方会松动,偶尔流淌出一丝痕迹,很快又会被锁得更深。
翌日,桓容起身时,身侧早已冰凉。
撑着手臂坐骑起,拂开眼前的发,预期的惆怅没有出现,沉重也似乎慢了一拍,反倒有几分轻松。
该说他果然不适合伤春悲秋,纤细的神经什么的更不搭边。
低声嘟囔两声,桓容从榻上起身。不是残留的些许不适,成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仔细想想,他也算是赚到了。
毕竟,如秦璟这个级别的“美人”,又是浑身冒着煞气,想交心都是难上加难,遑论一场风花雪月。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这句话固然俗气,也不是太符合桓容的性格。但是,让他为爱哭天抹泪,要生要死,真心做不出来。别说做,只是想一想,都会冒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若是换成秦璟,更会打上几个冷颤。
太吓人了有木有?
用过早膳,谢安和王彪之来见,言诸事安排妥当,长安的探子很快将送回消息。
秦璟的表现一如寻常,未见如何亲密,也没有刻意的冷漠。同桓容相处时,身上的煞气的的确确减少许多,跟他入城的张廉略感到疑惑,想到秦璟的性格行事,终究尊崇直觉,没有深究缘由。
三日后,桓容将离开淮南,向西巡狩。
秦璟完成此行使命,带回桓容亲笔国书,启程返回北地。
此时,秦玓率领的大军日夜兼程,向辽东郡赶去。
消息传入三韩,慕容垂和慕容德立即调兵备边,严查出入城池的商队和外族,疑为奸细者全部拿下,当场格杀,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通过和南边的交易,两人的积攒下部分家底,不比在中原时,好歹恢复一定实力,可同秦氏一战。
对两人来说,跑是没法跑的。柔然被秦璟追到漠北,压根不敢调头,连王庭都撒丫子没影了。开室韦和库莫奚都属于墙头草,现在归顺慕容鲜卑,真打起来还不晓得是什么样。
想要活命,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生死关头,慕容垂和慕容德尽释前嫌,计划联手对敌。偏偏天意弄人,长辈和解,小辈却闹得更大。
慕容垂筹备边防时,慕容令和慕容冲再次动起手来,慕容冲一气之下,竟然带着心腹部曲杀上门,杀了为慕容令出谋划策的参军,更动手杀了两名跟随他的幢主。
这一闹非同小可。
慕容令告到慕容垂跟前,跪着哭求慕容垂严惩慕容重。被杀的参军出身段氏,是慕容令的表兄。涉及到段氏,不可能等闲视之。
慕容垂咬咬牙,就要命人将慕容冲拿来。他自然不会杀了这个侄子,但是,做出惩罚,给段氏一个交代实为必须。
哪承想,去带人的甲士回报,慕容冲跑了,搜遍府内不见踪影。
“跑了?”
慕容垂愕然,继而是勃然大怒。
慕容冲和慕容令不和,动手是常有的事,杀人也没什么。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关头跑了!
知道的是他负气,不知道的会以为他怯战,借口逃离战场!
“搜城!”慕容垂用力握拳,狠狠砸在桌上,“把他抓回来!”
“诺!”
甲士退下,慕容令从地上起身,低着头,借机掩去嘴边的一抹冷笑。
桓容 246.第二百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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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都城内, 鲜卑甲士四出, 奉慕容垂之命搜寻慕容冲。1357924?6810ggggggggggd同时,接到段磬死讯, 段氏一族勃然大怒。
慕容冲之母可足浑氏害死大段妃, 同段氏早成死仇。不是慕容垂相护,段氏早对他暗下杀手。如今, 慕容冲又杀死段磬,可谓仇上加仇, 不死不休。即便是慕容垂的面子,段氏都不打算再给。
更何况,慕容垂治军的军饷,有五成出于段氏。
换做平时, 如果段氏执意要杀慕容冲,事情还会拖上一拖。现如今, 秦氏出兵征讨,不日将兵临城下,在这个关头, 慕容冲固然能征善战, 重要性却远远及不上段氏。
“要杀他, 借口都不用找,更不用提我子。”段氏家主冷笑道,“怯站脱逃的罪名压下,吴王再是维护,奴子照样必死无疑!”
闻听此言,段氏家主次子,段磬的同胞兄弟段砚当场蹙眉,担忧道:“秦氏大军将至,此时同吴王生隙未必是好事。”
“你懂得什么!”段氏家主猛地放下漆盏,怒道,“正因秦军将至,才要尽快动手!等此战之后,再想除去慕容冲,岂会如此容易!”
段砚张口结舌,似没料到父亲会道出此言。
他想提醒父亲,秦军来势汹汹,此战是胜是败尚不好下断言,与其纠结在慕容冲一事上,不如趁早为家族做出安排。
如果吴王大胜,则段氏依旧安稳;假若此战不胜,丸都城破,提前为家族寻一条退路十足必要。
奈何……
段砚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如果伯父还活着,必能看到此战之危,绝不会任由父亲乱来,将段氏一族陷入险境。
他晓得段磬之事有蹊跷,慕容令的府邸护卫何等严密,段磬又非武将,且身在厢室,怎么别人不杀,偏偏要费劲穿过前院,七绕八绕,将他斩杀于刀下?
慕容冲绝对不蠢。
外傅之年征战沙场,少有勇猛之名;邺城被破,追随慕容垂北上高句丽,作战勇猛,率先攻下丸都城,更是战功赫赫。此后又率人南下,抵达幽州之地,同当时的幽州刺使、如今的汉室天子做成生意,市来铠甲兵器。
这样的人,如何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
段砚想不明白。
猜到某种可能,顿时让他浑身发冷。
如果事情真是阿父和外兄谋划,以大兄的性命算计慕容冲,无论此战胜与不胜,吴王之后,三韩之地的慕容鲜卑早晚要走上死路。
心中犹如沸水翻滚,段砚神情紧绷,任由段氏家主厉声叱喝,始终咬紧牙关,不发一言。等到对方话音暂落,立即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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