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来自远方
此言入耳,桓容的笑容慢慢变浅,直至消失无踪。
四目相对,秦璟并没有因他的改变退缩,继续道:“当年建康一面,至今犹在眼前。曲水流觞、溪边题字,我记得容弟不善作诗,却能写一笔好字。”
“玄愔都记得?”桓容问道。
“记得。”漆黑的双眼染上笑意,秦璟的声音中带着怀念,一下一下,拨动着早已紊乱的心弦。
“我当日想,容弟所言所行,与南地郎君颇为不同,十分有趣。”
有趣?
桓容撇撇嘴,甭管含义如何,他权当好话听。
“或许容弟不知,我当时南下,实有联合晋廷之志。然而……”秦璟声音停顿,没有继续向下说。
“我知道。”桓容颔首,反扣住秦璟的手,手指交缠,力气一点点增大,直到指尖有些麻木,“哪怕当时不清楚,等玄愔过府之后,也能想明白。”
“容弟聪慧。”
桓容眯眼,话到嘴边终究没有出口。
秦璟难得如此坦白,机会难得,实在不该中途打断。至于“有趣”“聪慧”之语,他继续当好话听!
“赠青铜剑,除仰慕容弟之才,亦有招揽之意。”
桓容略有些惊讶。
“怎么,容弟不信?”
“……信。”桓容迟疑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仅两面之缘,秦兄为何会生出此意?”
“容弟大才,我自是不愿错过。”秦璟笑道,“如今来看,璟眼光甚好。”
桓容:“……”
这样自夸真的好吗?
真心不知该做什么评论,干脆一个字都不说。
两人说话时,宦者尽职尽责的守在殿外,偶尔听到可疑的声响,半点不为所动,坚持眼观鼻鼻观心。遇到有别的宦者和宫婢好奇,还会瞪上两眼,尽数撵出十余步,不许再靠近殿门。
“官家同秦将军在里头,不会有事吧?”一个童子小声问道。
“不会。”宦者斩钉截铁。
“可……”童子还想再说,被宦者瞪了一眼,立刻缩了缩脖子。
“官家未召,守着就是!”
宦者瞪眼,余者不敢造次,老实的垂下视线,收起好奇心,安静的守在殿前,再不敢出一声。
殿内,秦璟的声音缓缓流淌,往日的一幕幕浮现眼前。
桓容不由得放松,坐得累了,干脆侧身躺下,压在他的身前。
“容弟。”
“嗯?”
“能否稍移?”
“不能?”
“……”
“秦兄有意见?”
“没有。”
“甚好。”桓容满意的蹭了蹭,所谓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宽肩窄腰大长腿,真心赚到了有没有?
秦璟无语半晌,到底没有把人移开,反而探出手,轻轻的梳过桓容的发,一下下按压着他的发顶。
随着他的动作,桓容竟隐隐有了睡意。
眼皮开始打架,禁不住打着哈欠。落在头皮和额角的温度实在太过舒适,划过耳后和颈侧的触感,真心……桓容的思绪开始变得不连贯,无法维持长久的清醒,终于一点点被拉进梦乡。
秦璟的声音越来越远,听在耳中,渐渐变得朦胧,很不真切。
桓容不想睡。
难得秦璟如此坦白,真睡过去岂不是太吃亏?
这样的机会百年不遇,难保今后会再有。
奈何身体不受大脑指挥,挣扎几次,终于没能抵挡住周公的威力,到底合上双眼,呼吸渐渐变得规律。
秦璟的动作没停,继续梳着怀中人的发。
单臂枕在脑后,声音渐渐消失,随着桓容闭上双眸,却没有一同入梦。只为贪恋这一刻,试图在掌心留住珍惜的温度,将一切牢牢刻入脑海、印入心底。
室内变得寂静,偶有风溜进窗缝,带起一阵灯火摇曳。
随着夜色渐深,桓容睡得愈发沉,两人的影子映在屏风上,仿佛断开的玉玦重新合拢,从盘古开天辟地时就该这般。
静谧、安详;亘古,久远。
桓容不知自己是何时睡去,也不知是何时被移到榻上。
翌日天光大亮,从一夜好眠中醒来,身边早空空荡荡,枕边一片冰凉。手覆上胸口,感受心脏的跳动,一下接着一下,格外的清晰。
桓容静静的望着帐顶,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
十年。
十年……
十年之间会发生什么,十年之后又将如何?
桓容闭上双眼,空白的脑海突然被各种念头-塞-满,纷乱如麻,一时间理不清思绪。
又过了片刻,脑子里不像有十五面铜锣一起敲响,桓容方才起身唤人。
“陛下,早膳已经备好。”
宦者服侍桓容洗漱更衣,对于昨天的事,只要桓容不开口,完全是只字不提。
“什么时辰了?”桓容问道。
“回陛下,已将辰时末。”
桓容点点头。
巡狩在外,规矩无需太过计较。回到建康,这个时辰起身,百分百会错过朝会。
仔细想一想,所谓君王不早朝,未必真是红颜的锅。当然,不能说百分百没有,但一周七天,天天都要五六点之前起身,意志不够坚定,真心有点熬不住。
用过早膳,谢安和王彪之联袂请见。
“陛下不日将要北行,定约之事不当拖延。”谢安道,“陛下北狩之时,无妨邀秦将军同行。”
桓容北狩,秦璟也无意在吐谷浑久留,姑臧又为共管,同行实是理所应当。
再者,有秦璟同行,亦可提防长安突然下黑手。有前例在,秦策真敢这个时候动手,父子间的矛盾定将更大。将事情稍加润色,继而宣扬开来,更会让天下百姓不耻。
“好。”
桓容采纳两人建议,重新翻阅过之前草拟的条款,确定没有漏洞,立即着人去请秦璟。
秦璟来得很快,同行还有张廉和两名谋士。
说是谋士并不尽然,在秦璟麾下,无一人不能上马持刀,冲锋陷阵。纵然盯着谋士之名,五官清俊、气质儒雅,一旦上了战场,砍瓜切菜半点不耽误,甚至比胡骑更加凶狠。
双方都有准备,同时列出条款,划出底线。在彼此能接受的范围内讨价还价,逐条进行商讨。
最终,定下以白兰城及治下换西海郡,以工匠换皮甲海盐。
秦璟放弃共管白兰城,保证不涉足莫何川和吐谷浑境内。作为交换,桓容以合理的价格市其刀兵弓箭,但对数量和种类有所限制。并且约定,一旦长安和建康发生冲-突,这项交易立即作-废。
关于兵器之事,桓容和王彪之未能达成一致,却得到了谢安的支持。
有舍有得,该让利的时候就不能固执己见。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定约很不现实。如桓容所言,骑兵固然勇猛,却并非没有制衡之法。
只要做好把控,留下充足的时间准备,武车和战阵为基础,必能有克敌制胜之法。
在那之前,他需要时间。
同样的,市给秦璟武器,也能进一步加深长安的猜疑。
桓容承认自己不厚道,但关系到政治,以厚道准则行事,到头来只能害了自己。
再者说,以秦璟的头脑和经验,自然知晓此举背后用意,依旧定下此约,必是早有考量,做出取舍。
讨价还价的过程无需细说,只需概括成八个字:唇枪舌剑,寸土必争。
桓容彻底见识到,古人的谈判技术有多么惊人。
撸起袖子上?
压根不足以形容!
若是将说话的技巧比作兵器,绝对是狼牙棒抡圆了往下砸,不砸到对手头晕眼花绝不罢休。
谈判持续整整四天,到第五天,条款的方方面面,包括每一个细节都做过讨论,双方才终于达成以致,将最后定下条约刻上竹简,落下印章。
桓容邀秦璟同往姑臧,秦璟没有犹豫,欣然应允。
莫何川治所已走上轨道,启程之前,桓容召见留下的治所官员,请谢安和王彪之面授机宜,确保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不会横生枝节,发生不该有的错误。
“此地托于诸位!”
“诺!”
治所官员正身下拜,多数是弱冠而立之年,曾披甲执锐,随众将兵一同拼杀,见识过战场的残酷,也理智做出一番事业。
留他们在吐谷浑,桓容可以放心。
太元二年,五月
桓容一行离开莫何川,北上凉州。
同月,秦玓率兵扫清三韩的鲜卑残兵,慕容垂身陷重围,不肯下马弃刀,自刎而死;慕容德死于乱箭,诸子尽数战死。
慕容冲不知去向,慕容令断臂坠马,被秦玓生擒。
盘踞岛上的鲜卑骑兵或死或降,残存的高句丽人来见秦玓,竟要求归还丸都城。
秦玓听着好笑,压根没有多言,令部曲将人拉出帐外,连同随行之人一起,尽数斩首示众。
“将军,此举怕会激起民怨。”
“民怨?”秦玓冷笑,“随他去。”
他带兵打下三韩,可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这些人真有勇气,为何不举刀反抗鲜卑?
鲜卑凶狠,不服就杀,压根不敢反抗,全都成了-缩-头-乌-龟。以为汉人讲究仁义,就能予取予求?
滑天下之大稽!
桓容 264.第二百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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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韩之地尽下,苟活于鲜卑刀下的三韩人又被秦军过了一遍筛子。塵x緣?文?學?網
丸都城外垒起三座-京-观, 并非是战死的慕容鲜卑, 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被筛出来的三韩人。开口索要丸都的几名高句丽贵族俱在其中。
见识过三韩人的贪婪和愚蠢, 秦玓彻底动了杀心。
继慕容鲜卑之后,让三韩人彻底明白, 高句丽和百济等国早已不存, 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敢在秦军面前狂妄, 势必要付出血的教训。
“凡有牵连者, 杀!有愤语者,杀!造-反-者,全族格杀!”
命令既下, 秦军放开手脚,之前怀抱侥幸的高句丽人终于发现, 自己胆敢招惹的,是比慕容鲜卑更凶狠的杀神。
众人这才醒悟, 能将慕容垂逼得自刎、将慕容德乱箭-射-死, 于乱军中生擒慕容令的秦军主帅,岂会是易于之人?
残存的三韩贵族万分后悔,甚至肠子都悔青了。
谁说汉人讲究“仁德”,比鲜卑好对付?!
奈何世上没有后悔药,事情已经做出,甭管有没有干系,凡是被查出贵族和官员身份,都会被拎到秦军大营走上一遭。
寻常百姓亦未能幸免。
秦军一日不停手,笼罩在众人头顶的阴云就不会散去。怨恨之气逐渐弥漫,尽数朝向贵族和官员。
如果不是他们百日做梦,妄图向秦军索要丸都城,会招来这场大祸?
秦军打败慕容鲜卑,占下三韩之地,必会归入国朝版图。因为几句话就归还城池,不是开玩笑吗?
当初高句丽发兵攻打邻居,占了百济、新罗和任那多少城池,照样人杀光,地盘占下。
如今凭什么以为秦军会归还丸都城?
秦军刀锋染血,丸都城外垒起-京-观,苟活的三韩贵族官员十不存一,连护卫远亲都未能幸免。
“殿下,杀戮过多有违天合。”见杀得差不多了,夏侯将军劝道,“三韩之地既下,有反意之人尽数伏诛,当下令安民,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乱子。”
夏侯将军的面子,秦玓总是要给。
在之前的战斗中,后军的战绩可圈可点,同中军配合默契,最终将慕容垂彻底包围。这一切都与夏侯将军分不开关系。
“将军所言甚是。”秦玓点点头,命参军草拟告示,不日张贴城内。并令专人宣读,广告三韩百姓。
“此外,当迁流民和胡部入三韩。”
夏侯将军征战近三十年,久经世事,对高句丽了解甚多。他知晓三韩人的“特性”,认为迁民实为必要。
“室韦、库莫奚前从鲜卑,今改换旗帜,臣服我朝,终不可完全托付信任。为免其再度摇摆,当尽数迁离旧地,安置于丸都等地。”
“将军的意思是,以室韦和库莫奚诸部填三韩?”秦玓问道。
“正是。”夏侯将军拂过颌下长须,继续道,“慕容鲜卑盘踞此地,即有迁外部入丸都的先例。仆之建议,不过是更进一步,彻底压服三韩之人。”
“此外需迁部分边民,并令将兵搜寻被掳的流民,尽数分其家宅田产,登记造册。”
夏侯将军话落,帐中顿起一阵议论声。左右文武皆以为善。依此行事,哪日大军撤走,可最大程度的确保高句丽人不会再起,彻底做到不留后患。
“库莫奚同高句丽有世仇,室韦亦同高句丽结怨,迁其部入三韩,分其土地牧场,其必为朝廷出力。”
说是为朝廷出力,实际上并不准确。
准确来说,为了新得的草场和土地,他们才会死磕当地人。加上部落和高句丽间有旧仇,在压服反对的声音时,更会不遗余力。
“殿下可请旨朝廷,予丸都、加罗和金城等地设立治所,由朝廷选派官员并调拨军队。”
“届时,大军撤回昌黎,新迁部落和三韩人彼此仇视,治所官员有调解之责,地位超然。年深日久,则高句丽诸国的痕迹可尽数抹去!”
这样的做法,类似于桓容在吐谷浑所行。在细节处略有差异,中心主旨却是一模一样。简单点形容,就是三个字:掺沙子。
桓容是一国之君,又得谢安和王彪之支持,行动的当时,也给远在建康的郗愔和桓冲通过气,自然是诸事顺利。
秦玓则不然。
计划再好,涉及到迁移边民,他终归不能擅自做主,必须要向长安请示。
秦策点头之后,才能着手实施安排。秦策不点头,计划再好也只能搁置。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不代表秦玓能诸事独断,关系到地方治理更加不行。
换成三年前,秦玓不会有这些顾虑。现如今,父子间生出隔阂,更像是君臣。为免横生枝节,该请的旨意绝不能省略。
接到秦玓上表,秦策自然大喜,下旨一番表扬,并同意表书所请。
旨意送出不久,又当着群臣的面宣旨,封诸子为王,秦玚秦璟等不算,连秦珍和秦珏都没落下。有意思的是,秦玖被落下,代之以尚未元服的秦钺。
因事先没有任何征兆,连个暗示都没有,乍听这道旨意,群臣都有点懵。尤其是送女郎入宫,还做着外戚梦的几家,都是措手不及,全部傻在当场。
天子究竟是什么打算?
为何行事越来越让人猜不透?
椒房殿中,知晓前朝热闹,刘皇后仅是笑了笑,不予置评。
刘淑妃放下漆盏,不解道:“阿姊,官家这是什么打算?”
“不晓得。”刘皇后斜靠在榻上,逗着刚离巢的两只金雕,漫不经心道,“八成是突然醒悟,要么就是打算对朝中的几家动手。”
醒悟?
刘淑妃摇摇头。依她来看,倒是更像第二种。
“无论如何,旨意既然下达,段没有更改的道理。你我人在宫中,听听消息、处置几个出头椽子就罢,余下不好出面。”
刘皇后一边说,一边抚过金雕背羽。两只年轻的猛禽蓬松胸羽,哪里还有天空霸主的样子。
“今日给宫外几家送信,让他们警醒些,遇上不对立即传讯。官家的眼睛未必盯在他们身上,可事无绝对,万一不小心被波及,事情可没啥善了。”
“阿姊放心,我会亲自安排。”
姊妹俩正说话,宫婢来报,光明殿宦者请见,正候在殿外。
刘皇后的动作微顿,刘淑妃不禁皱眉。
似察觉突变得气氛,两只金雕骤然展开双翼,转头朝向殿门,发出凶戾的鸣叫。
太元二年,六月,秦策封诸子及长孙秦钺为王。
同月,桓容和秦璟的队伍离开吐谷浑,北上凉州。
行路途中,每逢扎营休息,秦璟都会不请自来,同桓容“促膝长谈”。一次两次不算什么,次数多了,难免引人侧目。
秦璟不以为意,压根不在乎众人眼光。
途经西平郡时,亲手猎得一头豹子,一匹头狼,尽数赠与桓容。
面对谢安和王彪之富含深意的目光,桓容力持镇定,不露半点痕迹。当着众人一如往常,一旦两人独处,定然会下力气在某人身上留下几个牙印,哪怕牙酸也不松口,不咬青绝不算完。
结果他越是这样,秦璟越是乐在其中。
等桓容终于品过味道,恍然大悟,路程已过大半,距姑臧紧紧二十余里。
骑兵武车并排而行,甲士分立左右。
大辂经过改-造,车板和车顶均可拆卸。桓容坐在车里,看向策马走在旁侧的秦璟,眉心微蹙,想要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秦璟似有所感,突然拉住缰绳,转头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桓容喉咙有些发干。
秦璟策马靠近大辂,引来车前司马一瞥。
“陛下,抵达姑臧之后,璟即率军北上西海。”
桓容点点头,仍是没说话。
“陛下可是不舍?”秦璟笑着问道。
桓容眨眨眼,他是不是听错了?
控缰的典魁二度转头,双眼圆睁,眼珠子差点瞪脱窗。
“陛下不必明白,璟明白。”秦璟压根没看典魁,一心一意的凝视桓容,声音略低,“姑臧分别,未知何时能够再见,璟十分不舍,陛下可是一样?”
桓容瞪着秦璟,完全说不出话来。
一月前,他还为秦璟偶尔的坦白感动,现如今,他真心不希望这人如此“坦白”。与其要时不时的耳根发热,以最大的意志力控制表情,他宁愿这人全身煞气,整天盯着一张冰脸。
桓容不说话,秦璟见好就收,没有继续。只是在调转马头之前,视线扫过桓容的耳尖,貌似意有所知。
身体的反应快于大脑,桓容下意识捏了捏耳朵,直至见到对方嘴角的笑意,方才全身一僵。不是顾忌场合,必定会一把薅住对方的领口,当场给某人“好看”。
或许是秦璟突来的坦白,也或许是十年之约,两人间的关系隐隐生出变化,少去小心的试探,更多是放开的洒脱。
桓容不得不承认,在某些事上,他存在“故意”的成分。
秦璟乐在其中,他又何尝不是?
从两人相识至今,这一个月,可以说是最放松的日子。桓容心情好时,甚至同谢安和王彪之开起玩笑。
两位帅大叔微感惊奇,联想到家中同龄的晚辈,又觉得本该如此。
“管家登基以来,难得有如此畅怀之日。你我又何必打破这份轻松,无故做了恶人?”
桓容和秦璟的关系,处处透着谜团。谢安和王彪之都有察觉,却都没有诉之于口。
世人解皆风-流,国事私谊分得清楚明白,肆意妄为一回又何妨?
换成旁人,前有战场之约,后有十年之期,未必能真的放松起来。桓容和秦璟则不然,这一路之上,两人似乎抛开所有纷扰,相处得格外“融洽”,不知内情的将士皆感叹天子和秦将军的情谊深厚,必为挚友。
只不过,情谊归情谊,融洽归融洽,牵涉到彼此的利益,依旧是互不想让、
抵达姑臧城前,桓容又同秦璟敲定两份七月,算是各取所需。一份桓容有些吃亏,另一份却是获利丰厚。
看到这样的发展,谢安和王彪之不禁满头雾水。
他们以为摸出几分桓容的性格,猜出几分桓容和秦璟的关系,如今来看,似乎还是想得过于简单。
太元二年,七月初,桓容和秦璟一行抵达姑臧。
桓嗣率治所官员出城相迎,并有秦氏留在城中的官员以及投靠的地方豪强和胡部首领。
桓容秦璟入城,原张凉王宫,现凉州刺使府大摆宴席,为天子驻跸之所。
当日,府内大摆宴席,为桓容一行接风洗尘。
宴席之后,秦璟未在城内久留,率兵出城驻于敌垒,查阅驻军兵侧,亲观敌垒工事,点出需完善之处,并亲自调拨人员,做出相应的安排。
停留姑臧期间,桓容同桓嗣几番详言,并从其口中知晓桓石虔大军的详细情况,知晓大军已拿下高昌全境,正派人绕过焉耆,试着同龟兹接触,不免有些诧异。
“龟兹同焉耆有旧怨。”桓嗣解释道,“焉耆人擅用弯刀,擅使弓箭,且有一支西来的军队,以盾结圆阵,战法特殊。”
“镇恶本不欲立即出兵,焉耆却截杀幽州商队和西域商队。”
“故而,镇恶之意,是联合龟兹出兵,将焉耆一举攻破。让出半数利益,力求速战速战,在图后事。”
桓容颔首,别的可以商量,敢截杀幽州商队,这点绝不能忍!
“焉耆为何行此举,镇恶可曾来信说明?”
没亲眼见过汉兵,总该从商队的口中听过。焉耆又不是什么大国,却是多数商队毕竟之地。本该借商路大发横财,却偏要上赶子找死,真是让人费解。
桓嗣摇摇头,道:“此事臣也曾问过,镇恶信中之意,乃是酋首听信逃亡氐人之言,以为汉兵远征,人疲马乏,方才驻兵高昌没有继续西进,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不顾身边人劝阻,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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