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来自远方
为借兵,李逊不惜以夷狄女婿自称,纵是心腹亦有不耻。
接到书信,林邑王当即大喜,召集群臣商议,迅速拍板,派兵!
兵贵神速,林邑人同样知道这个道理。
李逊送出书信不久,日南和九真边境就出现大量的林邑将兵。
将领多着藤甲,士卒则赤-裸-上身,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骨器青铜器铁器均有。骨器多为自制,青铜器和铁器十成为劫掠所得。
尤其是铁器,全部出自交州,上边有不同的印记,从东汉到曹魏再到两晋,时间跨越超过百年。
林邑兵叩边,日南太守大惊失色,借地利挡住第一波攻击,迅速向州治所派人求援。
交州兵力不足,但有宁州兵驻扎,撑到援兵抵达,必定能击退来敌。
日南百姓常受林邑侵扰,凡汉家出身,皆与夷人有血海深仇。太守召集守城,完全不用强令,凡事能拿起兵器的男丁,无一例外,都往郡治所录名。
妇人老人不能上城头,干脆运送木料石块至城下,帮助官兵加固城墙,堵住城门。
遇到木料不够,不少人家拆掉院墙和房屋,就为挡住城外的林邑兵,等到援军赶来。
日南郡上下一心,林邑兵连攻三日,留下几百具尸体,硬是没能踏入城内半步。
当地太守披坚执锐,带着几个儿子登上城头,同来犯的敌人血战。城内将兵和百姓受到鼓舞,士气高涨,连续数次击退来敌,纵然死伤惨重,始终不退半步。
然而,日南太守并不知道,九真郡早已大开城门,迎贼寇入城。他派出的快马尽数被拦截,求援的书信一封也没能送出。
到第八日,日南城内近乎弹尽粮绝,援兵却迟迟没有消息。
城外的林邑人状似恶兽,一波接一波向前冲,压根不顾生死。可以想见,一旦城门被破,这些杀红眼的贼寇必会-屠-城,城内百姓断无生还可能。
到第十日,城门摇摇欲坠,绝望的情绪开始在城中蔓延。
日南太守立在城墙上,受伤的肩膀不断滴血,在他脚下,除了敌人的尸体,还有力战而死的两个儿子。
“杀!”
贼寇恍如蚁群,又一次向城门涌来。
连伤者计算在内,城头的守军不足两百,征召的壮丁不到四百,余者尽数战死。
日南太守握紧长刀,声音沙哑:“我乃一郡之守,身负卫土护民之责,不能杀退敌寇,不能护城内百姓,是我之过!为偿天恩,为还百姓,我当与城共亡!”
说完这番话,太守扫视众人,继续道:“尔等皆有家小,不需与我同死。趁贼寇尚在城外,可……”
不等太守说完,众人已红了眼圈。
为首的将领直言:“贼寇来袭,城中旦夕危亡,我等既为将兵,岂有临阵脱逃之理!使君决意与城共存亡,我等亦然如此!某当天地立誓,与城共存,与使君共死!”
“与使君共死!”
百余人的吼声响彻长空,大地为止震动。
林邑人不明所以,盯着摇摇欲坠的郡城,仿佛盯着猎物的恶狼。
最危急时,林邑兵的身后突起一阵-骚-乱。
十余辆大车排成一列,挡板升起,箭矢如雨,凡在射程内的贼寇尽数倒地,多数被扎成刺猬。未死的在地上翻滚,能动的仓皇逃窜。
箭尖尽数沾-染-毒-药。
被射中的贼兵,没有当场被-射-死,也会在数息后气绝身亡。
三波箭雨之后,武车换换前行。
车轮两侧架起的长刺泛着寒光,滚动向前,倒在地上的贼兵全被碾压,骨碎声不绝于耳。
这样的场景,林邑人何曾见过。看到遍地残尸碎肉,无不惊骇欲绝,哪怕武车只有十一辆,哪怕己方兵力是对方的数倍,照样抱头鼠窜,任凭将官破口大骂,照样头也不回。
如果当面厮杀,这百十人不过是砍瓜切菜。
目前的情况确实,对方躲在武车后,无意短兵相接,自己连敌人的边都摸不着,迎面就是一通飞箭。还不是寻常弓箭,而是染了-毒-的!被这样的箭伤,即便不是要害,也休想活命!
林邑兵固然凶悍,终归是血肉之躯。同城中守军鏖战数日,又遇武车绞杀,哪里还能支持得住,全部转身就就跑,压根不听指挥。
将领无法,眼见武车碾压而来,没法迎战,只能跟着手下一起跑。
危在旦夕的城池眨眼解困,武车停在城下,城头守军犹不敢相信,狠掐以下大腿,仍觉身在梦中。
“可是曹使君当面?”
贼寇退去后,武车停在城下,一名做商人打扮的汉子站在车辕上,对城头抱拳,扬声说道:“仆等自幽州来,往夷狄处市货,日前获悉贼寇犯日南,特来相助。”
说话间,汉子打开一只木笼,放飞一只鹁鸽。
鹁鸽颈上挂着一枚木牌,上刻幽州字样,是幽州商队独有的标志。
确认木牌不假,日南太守就要打开城门。却听汉子道:“曹使君,贼寇今日退去,难保不会再来,城门理当加固,莫要开启。我等留在城外,可助使君御敌。”
心知此言有理,日南太守没有坚持,郑重拱手,“谢诸位壮士!”
汉子在车上还礼,请城头放下吊篮,言有书信递于太守。
吊篮一下一上,不用片刻时间。看过送上的书信,日南太守脸色骤变,怒发冲冠,一字一句道:“李逊,我有一口气在,必将你碎尸万段!”
众人不解其意,待曹太守言明,知晓林邑兵攻城的因由,恨得咬牙切齿,目龇皆烈。
“如能活命,我必杀此贼!”
李逊谋反,引贼寇入侵的消息传遍城头,顿时群情激愤。
愤怒的情绪被点燃,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这样的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武车停在城下,健仆和护卫抓紧时间,伐木铲土,搭建起简单工事。为首的汉子写成短信,系到鹁鸽颈上。
咕咕两声,鹁鸽振翅飞远,很快消失在云后,再不见踪影。
消息送出不久,行走在交州附近的商队接连奔赴日南郡,短短数日之内,集合起一支将近五百人的队伍。
别看人数不多,凭借武车之利,照样让去而复返的贼寇未得寸功。
日南郡久攻不下,反而损失惨重。
九真郡是“盟友”辖下,不能肆意妄为。
照样的发展和林邑国主预料完全不同,面对群臣质疑的目光,林邑王顿感焦头烂额,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宁州刺使周仲孙得朝廷旨意,亲自率兵南下,目的地却不是交州,而是大举出兵,国内空虚的林邑!
“贼寇胆大包天,侵国朝疆土,杀我军中儿郎,害我汉家百姓,罪恶滔天,必当诛之!”
周仲孙早年贪酷,是个有名的凶人。如今有商贸之利,不再盘剥治下百姓,对胆敢侵扰边州的贼寇更加凶狠,凶名更上一层楼,俨然是坐诊宁、益两州的一尊凶神。
最显著的例子,有夷狄侵扰边境,抢劫粮食牲畜,掳走六十余丁口。周刺使得报,直接调兵杀过去,粮食牛羊翻倍抢回来,动手的部落都被抓做奴隶,送到盐井做苦工,要么就送到海船上,和早前抓到的贼匪作伴。
总之,谁敢碰他辖地半寸,必会招至疯狂的报复。
一刀咔嚓还是抓做努力,全看周刺使心情。
知是是这位带兵,林邑国上下都绷紧了神经。
林邑王很想说,他发兵不假,可起头的是李逊!
周刺使不管那么多,简单点形容:官家说是林邑首恶,那你就是首恶!官家要灭林邑,最好洗净脖子挨宰!妄图挣扎,老子不只让你死,还会让你死得格外痛苦!
日南之危暂解,周仲孙发兵林邑,同九真郡县相邻的武平、交趾两地召集青壮,虽不能立即攻打九真,却能组织起包围圈,将贼寇死死堵在九真。
李逊孤立无援,之前打出的“投靠秦氏”的旗号更成为催命府。
现如今,桓汉朝廷视他为字贼,交州百姓恨不能啖其肉。秦策完全将他当做麻烦,压根理都不理。不是碍于面子,都会派人告诉桓容,这样的人该说,早杀早利落。
李逊和林邑王都没有想到,叛-乱未成,反被桓容利用,成为收回林邑土地的借口。
看着鹁鸽送回的消息,铺开不断完善的舆图,桓容提起笔,圈出林邑国所在,满意的点点头。
自古就是我朝领土,收回是理所当然。
原有的地盘收回来,还可以趁机扩大点,设置郡县,统统划入自家地盘。
后世人会如何评价,管他呢!
所谓“自古以来”,就是绝对的证据!
交州的消息传回没几天,汉中又送来急报,秦青州刺使,以降将身份得以重用的唐公洛,不满秦策,据青州谋反!
仅是起兵谋反,尚不足以让桓容这般吃惊。
关键在于,这位青州刺使和李逊一样,喊出了“投靠建康”的口号。
这就很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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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 283.第二百八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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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李逊,后是唐公洛, 一南一北先后起兵, 立起造-反大旗。烽火再度点燃,南北呼应, 渐有燎原之势。
李逊据九真自立实为私利。
九真李氏早有谋反之心, 此番为夺交州,引林邑兵入境,杀日南守军百姓上千,犯下滔天罪行,留下累累血债。
纵然是九真郡内,依有职责李逊之声,更有治所官员不顾性命, 大骂李逊国贼。李氏手下甲士亦对其生出不满,人心浮动, 随时可能生出兵-变。
这个关头, 建康下旨讨逆, 指其反掖谋逆,里通外国, 罪不容恕!
“沟通外贼, 害交州百姓,就当千刀万剐!”
事情的发展证明,这种“拍脑袋-造-反”的行为, 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谋反是重罪, 勾结林邑更是罪上加罪。加上喊出“投靠长安”的口号, 李氏迅速沦为交州公-敌,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其下场可想而知。
林邑国自顾不暇,压根没法伸出援手。
遇宁、益两州雄兵,半个国境很快被攻下。之前被征服的小国和部落抓住时机,纷纷揭竿而起。看到汉兵大旗,立即拿起武器,杀死守军,开城门迎天军入内。
不到三个月,汉军已攻至林邑都城。
进兵如此神速,行走在番邦的商队功不可没。
在林邑国内设立的商行,更是发挥出巨大作用,四处活动,说服各部酋首,为大军前进减少不少阻碍。
事情至此,林邑国危如累卵,没有半点翻盘的可能。
兵临城下,坐困愁城,完全是在等死。
不等守军行动,汉军抵挡当日就动手伐木,从外边将三面城门堵得严严实实,仅留一面可供逃生。
守在城内,早晚会被困死;如要逃生,必会遇上汉军截杀。
无论如何选择,最终都是死路一条。
周刺使显然没有太多耐性,更不会留出时间供林邑人选择。确定三面城门全部堵住,迅速点齐兵将准备攻城。
之所以行此计划,全在林邑城建造特殊,带有中原建筑特点。为保护城内建造的高墙,此刻颠倒过来,成为困死城中人的囚笼。
“林邑杀我将兵,害我百姓,本该千百倍偿还!”
“我要这一城的人都为手下儿郎和交州百姓陪葬!”
周仲孙身披铠甲,手按宝剑,策马立在大军前,猛然间宝剑出鞘,大声喝道:“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将士齐声高喝,气势雄浑。
刀盾手挥舞长刀,用力敲击圆盾。余者高举-枪、矛顿地,弓兵控弦,发出震耳嗡鸣。
“攻城!”
周刺使一声令下,号角声骤起,苍凉、豪迈。
甲士扛起云梯,士卒推动攻城锤,在号角声和鼓声中奋勇前进。
守军知晓不妙,立刻张弓射箭。
奈何甲士负有盾牌,攻城锤两侧遮有挡板,箭矢多数落空,始终未能阻拦汉军半步。 r />
“杀!”
云梯架上城墙,上端的机关牢牢扣住,除非用刀劈砍,否则没有任何推倒的可能。
云梯一架接着一架,守军应对不及,第一批汉兵迅速攀上城墙,一跃落到城头,挥起长刀,同林邑兵厮杀到一处。
攻城锤推至城下,削尖的巨木狠狠凿击。
拉动绞索的汉子赤-裸-上身,手臂和胸前的肌肉隆隆鼓起,似坚硬的岩石一般。
巨木一下接着一下,城门摇摇欲坠,墙皮开始脱落。
土屑和碎石不断砸下,溅起一阵灰尘,很快遮挡住视线。聚集在城门后的守军脸色煞白,近乎失去血色。
终于,城门被砸开一个缺口,攻城锤退后,汉军如潮水般涌入。
跳荡兵冲在最前,三五人一组,背靠背互为掩护,见林邑兵就杀,压根不管对方是在抵抗还是跪地求饶。
城头上的战斗愈发激烈。
经过最初的混乱,林邑兵的悍勇被彻底激发,前赴后继冲向来敌。即便身负重伤,也要拼尽最后一股力气,杀伤面前的汉兵,和对方同归于尽。
林邑兵的反击开始增强,汉军死伤加大。
周仲孙得报,用力一拧眉,大喝道:“后军之外,全部随我杀敌!”
“诺!”
周刺使收起宝剑,抄起一杆长矛,带头策马冲向城内。
三百骑兵紧随其后,都是宁州精锐。骑兵之后跟着步卒,仿佛一股黑色的旋风,呼啸着扑向城中。
就在这时,城中传来几声奇怪的声响。
原来是林邑大将率象兵上阵。
宁、益州兵早见识过象兵,知道对方厉害。可是,那是开阔地带。如今的情况是,林邑王贪生怕死,不肯派兵出城,反而在城内趋使巨象,根本是将优势化作劣势。
按照桓容的话讲,一手好牌打烂,王炸都没法挽救。
果不其然,象兵的出现未能挽回颓势,反而让守军自乱阵脚。
驱使巨象的林邑兵被长箭-射-穿,巨象失去控制,压根不分汉军和守军,径直踩踏过去。
大地震动,战场上哀嚎遍地,死在巨象脚下的林邑兵竟比汉军多出数倍。
“放箭!”
周仲孙冲进城内,见到眼前情形,立即召集弓兵,集中-射-击-操控巨象的林邑兵。
象兵照样无用,城池转眼即破,更有骑兵直扑皇宫,见人就杀。林邑王终于吓破胆,丢下满城人,只带亲信就要沿密道出城。
可惜的是,没等计划实行,就被反水的部落首领逮个正着,连同城内的大臣和王室贵族,足足两百多人,一个也没能跑掉。
“一个不留!”周仲孙下令,忽又想起什么,叫住传令的部曲,道,“留下林邑国主,文臣武将各留五个,余下皆杀!”
“诺!”
“使君可是要御前献俘?”一名参军问道。
周仲孙哈哈大笑,道:“知我者孟观也。”
自桓大司马以来,晋朝再未有收复失地、开疆拓土之功。桓汉立国五载,除开中原和西域之地,就西南而言,他还是第一个正儿八经出兵开疆之人。
想到此战之功,周仲孙不免得意。
“拿下林邑全境,不妨顺便接手周围番邦。”参军建议道,“如此一来,使君功勋盖世,可比宣武皇帝。“
笑声戛然而止。
周仲孙转过头,眯眼看向说话的参军,声音中带着冷意:“孟观此言何意?”
参军自以为得计,拱手道:“使君文治武功非凡,当为乱世雄主!”
话音刚落,一道寒光猛然斩下。
寒光过后,一截断开的手臂掉落在地。
参军瞪大双眼,手捂住伤口,看到鲜血喷涌,痛觉乍然回笼,惨叫着倒在地上。
“绑起来,找个医者为他治伤。”周仲孙冷冷道,“别让他死了,我还有话要问。”
想想天子登基前后的作为,此人竟撺掇他造反,究竟是帮他还是害他?
当他是傻子吗?!
抬眼扫过心腹部曲,目及面带震惊的谋士,周仲孙甩掉刀锋上的血迹,一字一句道:“尔等记清楚,我有今日,全仰赖官家所赐。周氏子孙必忠于汉室,如违此言,人神共弃!”
“尔等追随于我,亦当牢记,今上乃不世出的英主,敢有他意,必死无葬身之地!”
“诺!”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周仲孙绝非好人,而是一个实打实的恶人。更非什么贤臣良将,说白了,是懂得审时度势,比旁人看得清楚。
从东晋到桓汉,他也算历经两朝,能先后被司马氏和桓容重用,自有其过人之处。
时逢乱世,周仲孙手掌雄兵,不可能没有野心。如果是司马氏在位,他或许会动心,生出向桓大司马靠拢之心。
但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桓容!
他是脑袋进水,才会在这位的眼皮子底下起造反的念头。
看看李逊的下场,还有什么想不明白?
桓汉不是遗晋,桓氏亦非司马氏。周仲孙十分清楚,桓容能给他一切,自然也能轻易收走。
是否能带领家族更进一步,全看做主之人是否清醒,是否能彻底明白,有些事能做,有些事绝对不能,甚至连念头都不能起!
林邑城破,国主大臣或被抓或被杀,往日一切俱成烟云。
朝廷援军抵达交州,合武平、交趾郡兵,南下猛攻九真,一战而下。
借来的林邑兵全部被杀,家族私兵尽数战死,征召的丁壮不是被杀就是逃跑,李逊孤立无援,心知投降也会被千刀万剐,干脆心一横,趁府军尚未赶到,关起府门,家里每人一杯-毒--酒,放火烧屋。
李逊的妻儿之外,另有数名心腹和忠仆不肯离去,最终葬身火海。
消息送至建康,桓容下旨,夷李氏三族,抓捕从贼旧部,罪重者斩首,轻者流刑,被迫从贼者酌情定刑。
圣旨一下,交州人人称快。
九真、日南两地百姓不用召集,主动配合州兵,四下搜捕李氏族人。
昔日赫赫扬扬、不可一世的九真李氏,如今已成过街老鼠,荣华富贵尽成尘土,等待他们的,是法场血淋淋的屠刀,是阎罗殿敞开的殿门,是记在地府冥簿上的血红字迹。
南地叛乱起得突然,平息得也十分迅速。
相比之下,青州燃起的战火却不是那么容易熄灭。
李逊叛乱为的是私立,甚至不惜勾结外族。
唐公洛则不然。
他叛乱的导火索,是秦策一道旨意,是秦朝廷处置并州天灾的措施!
唐公洛祖籍并州,本为氐秦将领。在秦氏攻破长安之前,率众投奔,助秦氏大军进兵,并在秦策登基后,为他慑服豪强出了不少力,官授青州刺使。
为官数载,唐公洛始终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马虎。
可惜的是,降将身份始终是他的短板,秦策固然用他,却也在不断削减他的视势力。尤其在豪强陆续服软之后,举动更为明显。
并州是唐公洛的老家,许多追随他的将士也出身此地。
并州大旱蝗灾,疫病蔓延,唐公洛心急如焚,好在朝廷反应迅速,很快赈灾放粮,派出军队并召集百姓灭蝗。
对于疫病也有处置,手段虽然严酷,但能最大限度的控制源头,唐公洛为了避嫌,不好多说什么。
然而,事情发展到后来,他开始发现不对。
被包围焚烧的村庄中,有三四成与他有关,当年他手下的强兵,包括今日的部曲,兵源多出于此。
越想越觉得不对,唐公洛派人暗中打听,得出的答案骇人听闻。
竟有人借天灾之机产出异几!
是不是秦策下令已不重要。即使不是他亲口下达旨意,照样脱不开关系。
血淋淋的证据摆在眼前,唐公洛被仇恨-逼-红双眼,在祖籍之地被清扫,族人尽数被杀之后,一怒揭竿而起。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实非秦策本意。
借刀杀人的打算他的确有,可绝没想过不留后路,对唐公洛的族人下手。
等他反应过来,昔日曾被唐公洛压制的豪强联合起来,屠尽唐公洛族人,后者被逼到绝路,唯有一条路可走:造反!
叛军的消息不断飞回长安,秦策面沉似水,扫视满朝文武,克制不住杀人的。
与此同时,北地的消息传回建康,知晓事情大概,桓容眉心拧出川字,开始认真考虑,究竟该不该淌这趟浑水。
如果决定插手,必须仔细谋划。
青州和桓汉之间隔着徐州,拿下地盘不太现实,必然会导致两国开战。别说秦策,他现在也没准备好,贸然开打,损失定然不少。
不要地盘,只救人?
或许可行。
桓容铺开舆图,手指沿着建康滑向盐渎,撇开陆路,顺海路向上,最终停在青州所在。
青州治下有郡临海,甚好。
桓容 284.第二百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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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之后, 谢安独自被留了下来,由宦者引路,往内殿议事。
不解天子何意, 谢安进殿之后,行礼落座, 并未着急出言,只是看着铺在面前的舆图, 心头微动, 难得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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