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来自远方
司马道福在府内养面首,建康皆知。王法慧同她交好,王氏族中意见很是不小。甚至有族老寻上王蕴,指责其教女不严。
几次三番,王法慧终于暴怒。
王蕴实在顶不住,只能请夫人刘氏同女儿商量。
王法慧冷冷一笑,道:“好名声?阿母说的好名声,究竟是指什么?”
刘夫人被问得无言。
“族中所谓的好名声,就是该一根绳子吊死,要么做个女观,再不然,落发做个比丘尼?”
“阿女……”想到女儿的遭遇,刘夫人也是心酸。
“阿母尽可告知阿父,无需理会短视人之言。自今上登位,遗晋宗室皆降品,有的甚至除爵。唯太后殿下和新安郡公主不变。”
“太后是官家生母,自然尊荣。新安郡公主同官家兄长仳离,仍得太后庇护,其间种种,明眼人都该看得明白!”
“郡公主养面首?那又如何?”
王法慧脊背挺直,声音始终平稳,没有一丝颤抖,同初嫁司马曜时近乎判若两人。
“官家乃是不世出的英主,太后也不糊涂。如果阿父想更进一步,最好丢开那些蠢人,也莫要理会短视之言。”
刘氏沉吟半晌,眉心紧蹙,似想出言劝说,又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再则,阿兄和阿弟既有意思选官,何妨往边州试上一试。”
“阿女?”
“阿母以为,我随新安郡公主出入台城,仅是同太后说话解闷?”王法慧肃然表情,郑重道,“如果大君肯听我言,阿兄和阿弟绝不能留在都城。”
“为何?”刘氏不解。
“官家有大志向,岂会囿于江南之地。”王法慧沉声道,“太后设宫宴,即是向各家女眷透出消息。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太原王氏、高平郗氏乃至几家吴姓,早闻风而动。”
“之前官家巡狩,伴驾郎君皆出仕地方,今后大有作为。”
“阿兄和阿弟未能抓住先机,已是错过一回。如今机会又至,大君不想着抓住,反而计较些无关紧要之事,被族中人牵着鼻子走,岂非是笑话!”
刘氏满脸惊讶,似没有想到,能从女儿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
“阿母,孩儿总要长大。”王法慧叹息一声,“女儿曾为遗晋皇后,哪怕只有几天,也是父兄更进一步的阻碍。”
“阿女……”
“我知阿母有意让我再嫁,可世上事哪有这么简单?凡门当户对之家,岂会轻易点头。即便肯结亲,必定也是另有多图。”
“与其憋屈后半生,女儿宁愿张扬这一回。”
“世人会指女儿无德,自不会多言女儿曾入晋室。司马氏更不会同我牵扯。大君和兄长在朝,固然会有些艰难,却比‘晋室姻亲’好上许多。”
“只要阿兄和阿弟愿意,出仕边州,日后总能有一番作为。”
刘氏被说服了,抱着女儿哭过一场。见到王蕴,一字不漏的复述女儿之言。
王蕴叹息良久,当日便召两子详谈。
未过半月,王氏兄弟经大中正品评,并获天子亲问,先后出仕边州。一人往汉中,一人奔赴西域。
临行之前,兄弟俩拜别父亲,同王法慧叙话。
王爽性情直率,担忧阿姊被人欺负,找上族中讥笑王法慧之人,以比武为名,狠狠将对方收拾一顿。
族人找上王蕴,非但没寻回公道,反而被明嘲暗讽,轰出府门。
王蕴彻底和一些族人撕破脸,偏偏族没有指责,而是态度转变,反将告状之人押入祠堂,以祖训训斥一番。
得知事情始末,王法慧没忍住笑出声音,笑过之后,泪水滑落脸颊,最终扑在榻上,狠狠的哭过一回。
太元五年,三月
王氏兄弟出仕边州,王蕴升任尚书仆射。
四月,进贡使臣陆续离京,走的时候,各个不空手,拉车的马和骆驼都显得吃力。
送走最后一批时辰,桓容以为能暂时松口气。
哪里想到,没松快两日,又有一支队伍进京。来者打的是乌孙旗号,半数却是杂胡和汉人。
知晓队伍中有谁,桓容更是吃了一惊。
虽然只有几面,他也不会认错。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秦璟的六弟,本该驻守彭城的秦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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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 第二百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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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孙人首次抵达建康见识到高墙深池建筑物鳞次栉比街道上人流穿梭一派热闹景象,无不感叹建康繁华。
左顾右盼之下,眼睛几乎不够用。走出一段距离因为没看路差点被脚下的青石绊倒踉跄几下方才站稳。
这样的情形建康百姓早已经见怪不怪。
几名身着短袍的少年结伴而行,人人都背着一只竹箱,从后看去几乎遮住半个身体。
少年们很是兴奋一边走一边谈笑,隐约能听到“公输”“农具”“作业”“成具”之类的言辞。
另有稍小些的孩童跟在兄长身后一样的制式短袍腰间缠着布带。没有背着木箱仅手中抓住两枚竹简。
看到这些少年和孩童路旁行人皆面露微笑。
无论汉人胡人凡是认识的都开口打着招呼。
“三郎君今日背着竹箱可以农具已经制成?”一名面色黝黑、壮实犹如小山的男子问道。
“还要先生看过。”少年被唤住并不恼转身向男子行礼,笑道,“日前先生布置课业,做农具的木料多亏叔父,小子谢叔父。”
“这话见外。”男子连忙摆手,道,“学院中做出的农具,那个不是好的?这次三郎君做出来的,我可是先定下,莫要给了旁人。”
“叔父尽管放心。”少年点头。
又说了几句话,少年同男子告辞,转身追上同伴。临走被男子塞了两个馒头,推辞不过,忙开口道谢。追上队伍后,将馒头掰开,分给几个年幼的孩童。
“方叔父给的,吃吧。回头要记得谢叔父。”
“诺。”
孩童们接过馒头,兵没有在路上吃,而是用布帕包好,先放在怀里,等到学堂之后,趁着课间休息时再用。
少年和孩童们走远,秦玦唤来一名部曲,道:“且去打听一番。”
部曲领命,刻意慢下脚步,落在队伍之后。等到队伍过去,眨眼间混入人群之中,开始寻人打听,这些少年孩童究竟是怎么回事。
“郎君是外地来的?”一名扛着新农具的老翁道。
“确是。”部曲祖籍西河,却能说一口地道的吴地官话,三言两语就打消了老翁的怀疑,开始为他解惑。
“这是学院的规矩。”老翁正等着市货的家人,闲在路边无聊,遇部曲询问,开脆打开了话匣子。
“学院规矩?”
“正是。”老翁点点,道,“官家英明,着范公和桓公在各地开办书院,不只招收豪强子弟,庶人亦可入学。”
“学中分为两院,东院多为士族郎君,教授经义典章,学习兵法韬略西院都是庶人子弟,念书识字之外,可学得各种手艺,木工就是其一。”
“凡入学两年,天分不差的,都能做出几样简单的农具。凡经书院许可,皆可市卖,价格比坊市略低,却能填补家用。等到出师之后,可是各家工坊和商铺都抢着聘请。”
老翁越说越起劲。
“不瞒郎君,我有两个孙子,明年都到年龄,可参加入学考评。方才过去的孩童中,凡是手中拿着竹简的,都是不久前才通过考试,今日正式入书院学习。”
“我观其中似有胡人?”部曲问道。
“郎君是说那两个羌人?”老翁笑了笑,道,“自前岁起,书院许胡人族子弟参加考试。但有限制,需得入黄籍,并在城中有产业要么就是投身军中,曾立下过战功。”
部曲暗暗记下,又问了几句。
老翁知无不言,双方算是详谈身患。
不久,老翁家人从坊市回来,或挑或背,各个都没有空手。见到老翁同人在路边说话,诧异的询问两句。
“是外地来的郎君,见着书院的学童,好奇问了我几句。”老翁笑道。
见到来人,部曲心知无法继续问下去,当下抱拳告辞,很快不见踪影。
待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一名汉子放下扁担,擦去额头上的含,对老翁道:“阿父,这人膀大腰圆,明显是个北地人。却说一口吴地官话,很是不对劲。”
“我晓得。”老翁翻打开竹筐,看到里面的谷麦熏肉,满意的点点头,“我瞧见这人进城。”
“阿父瞧见了?”
“对,跟着方才过去的胡人。我知道他实在打听,提前里长说过,遇人打听疏远,这些尽可以说,等到回去之后,往里长处告诉一声即可。”
老翁又打开另一只竹筐,看到海盐和菜种扑在上层,正想放下盖子,又觉得有异,向下翻,看到里面藏着的粗布,不免皱眉,道,“不是让你买盐,买这些布作甚?”
汉子脸红了,搓搓大手,低声解释道:“阿父,那个……杏儿……”
“没出息的样!”老翁瞅着儿子,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合上竹筐,终归是不解释,狠狠给了儿子一脚,“下回莫要如此,想给你媳妇买东西,正经该说出来。我和你母又非不明事理,岂会苛刻到这般地步。”
汉子羞愧低头。
“家里的日子比往年好,今年再开几亩荒田,等到秋收之后,能再起一个牛栏,养上一头牛犊。”
老翁让汉子挑起竹筐,语重心长道:“阿山和阿川明年就要参加学院考试,如果能考中,学习得一门手艺,将来总有前途。”
“书院考得不只是灵性,还有品行。同乡里的两个孩子为何被撵出来?全是心没用到正地方,人长歪了,犯了书院的里的规矩。”
“阿子,三十而立。”老翁走了几步,停下看着儿子,“这么大的年纪,总该给孩子做个样子。做不到富贵显达,但求为人光明磊落,无愧于心。”
“那两个孩子为何会成今天的样子?那一家老人就是源头!”
汉子愈发羞愧,“阿父,我错了。”
“知错就好。”老翁点点头,道,“知错就要改。先别忙着回家,再去坊市一趟。”
“阿父?”兄弟几个都是解。
老翁没多手,从怀中取出钱袋,递给寄给儿子,道:“再去市些布,咱们都做一身新衣。”
“阿父,家中不宽裕……”一个汉子皱眉。
“既如此,就给你母和你们的媳妇做。”老翁道,“去吧,尽早市来,也好早些出城。”
“诺!”
老翁特地留下长子,沉声道:“阿子,你是长兄,今后行事要有章程,更要有规矩。”
知晓父亲为何让几个弟弟去市布,汉子更觉羞愧,重重的点了点头。
路旁一辆马车中,桓容合上车窗,靠向车壁,命典魁驱车前行,尽速赶往青溪里。
想起方才一幕,桓容不免感慨,合上双眼,捏了捏眉心,想着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让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好。
“陛下,前方就是青溪里,可是直接去丞相府?”
“对。”桓容今日出宫,轻车简从,为的就是拜访郗愔。只是没想到,会在途中遇到乌孙的队伍,又在队伍中认出秦玦。
日前北地传回消息,秦璟领朔方,彭城改由秦玦镇守。这个时候南下建康,还是假托乌孙的名义,其意实难猜测。
马车一路前行,做健仆打扮的护卫跟在车后。
士族出行多是如此,故而,桓容一路行来,并没引起多少注意。仅有有人认出典魁,诧异一名将军充当役夫。
以为自己看错,仔细揉揉眼睛,定睛再看,马车早已走远。
逢春光正好,秦淮河缓缓流淌,岸边柳枝浮动,几只黄鹂落在树梢,清脆的鸣叫声十分悦耳。
马车进入里中,穿过架在水上的拱桥,四下里人声渐少,越近丞相府宅,越是显得寂静。
“陛下,到了。”
马车停住,车外传来典魁的声音。
彼时,郗愔已得健仆禀报,亲往前院迎接。
桓容走出车厢,无需宦者摆设胡床,单手一撑跃下车辕。
“拜见陛下。”郗愔人在家中,仅着素色大衫,发以葛巾束起,不见朝堂上的威严,配合一缕长须,更显飘逸。
“丞相请起。”桓容抢上前两步,托起郗愔,笑道,“朕冒昧来访,丞相莫要见怪才是。”
“臣惶恐。”
门前非叙话之地,桓容被请至正室,茶汤糕点俱已备妥。茶汤未加香料葱姜,而是仿效宫中制法。
清亮的茶水中离立起几枚茶梗,入口微苦,旋即回甘,显然煮茶之人深谙此道。
一盏茶饮过,见桓容没有取用糕点,郗愔命婢仆将漆盘撤下,开口问道:“臣斗胆,陛下出宫可有要事?”
“丞相猜测不假,朕确有要事。”
“请陛下解惑。”
桓容没有着急开口,而是看着面前的矮榻,隐隐有些出神。
郗愔心中存疑,见桓容如此,没有开口追问,而是正身而坐,等着对方出言。
许久,窗外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打破室内的寂静。
桓容刹那回神,目光转向郗愔,问道:“九真太守李逊,丞相可认识?”
“李逊?”郗愔沉吟片刻,颔首道,“臣确识得此人。”
“丞相对他可了解?”
“了解却也称不上,”郗愔顿了顿,蹙眉道,“李氏世居交州,乃地方豪强。遗晋立都建康,李氏一度据交州。后遇朝廷发兵,不敌之下,上表请罪。自遗晋元帝之后,历代守交州之地,防备夷狄。”
“是吗?”桓容低暔一声。
“陛下为何突然提及此人?”
“去岁交州民乱,发宁州兵方得平乱。宁州刺使秘奏,夷狄之乱,九真李氏恐牵涉其中。”
如非有地方豪强插手,交州太守未必被逼得没有办法。
毕竟,能被朝廷委任边州之人,绝不会是真正的无能之辈。兼其爱护百姓,施行仁政,官声向来不错,桓容左思右想,都觉得交州民乱很是蹊跷。
夷狄劣性难除,无法教化,自然不用多提。境内百姓尤其是得其好处的交州父老竟也参与到叛乱之中,实在有几分说不过去。
穷山恶水出刁民?
桓容不惮以“人性本恶”揣测敌人,但就交州数年来的种种,这其中没有问题才怪!
通过宁州刺使的上表,桓容很快留意到九真郡和九真太守李逊。据表书所写,数次民乱的起源既在九真郡。
之前夷人骚扰边界,劫杀交州百姓,事后多逃入九真郡。太守派兵追袭,十次有九次无功而返,仅有一次成功,多是砍两个人头就算交差。
种种线索联系起来,桓容有九分肯定,九真郡内定有猫腻!
闻交州刺使为郗愔推举,同高平郗氏颇有渊源,桓容立即出宫,往郗愔府上问个究竟。
“陛下是怀疑,李逊有反义?”虽是问句,语气却带着肯定。可以想见,郗愔对李逊的观感如何。
“现下不好断言。朕想听一听丞相的意见。”
“九真李氏狼子野心。”郗愔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谢安石使计分化夷狄人,使其无暇祸害边境。九真郡这时生乱,实不足为奇。早在陛下巡狩时,臣即有意上请,寻机铲除交州李氏!”
桓容眨眨眼,不提其他,李氏总归是地方豪情,说灭就灭,会不会引起士族反弹?
郗愔嗤之以鼻。
“李氏与夷人通婚,早有反心。挑起民乱更是大罪,朝廷发兵理所当然。灭其嫡支并不足够,为免遗留后患,当夷三族。”
看着一派仙风道骨,口中却道出“夷三族”的郗愔,桓容张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太元五年,六月,建康下旨,调宁州兵入交州,搜捕匪首,严防民乱再起。
同月,乌孙遣使入贡,有意与桓汉通商市马。
秦玦随使臣入宫,待见到桓容,大方表明身份,亲手交秦璟书信,言有骏马牲畜不日将送至幽州。
此外,另有书信欲呈交桓汉太后。
“给太后?”桓容很是惊讶,看着同秦璟有几分相似的英俊面容,满心都是怀疑。
“家母亲笔,感谢太后殿下赠礼。并言,有几味香料甚好。”说话时,秦玦表情严肃,不似平日里带笑,同秦璟更为相似。
嗯?
香料?
听到“香料”两个字,桓容忽然觉得,刘皇后的书信绝不只感谢这么简单。
桓容 280.第二百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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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玦十六岁上战场, 杀敌斩将、冲锋陷阵不在话下。无论遇上怎样的强军, 照样眼也不眨一下, 直接带兵向前冲。
今日面对南康公主, 莫名的头皮发紧, 下意识感到紧张。目光转向李夫人, 又会控制不住的脸红。
这个难受劲, 着实无法形容。
“令亲的书信我已读过。”南康公主开门见山, “信中提及几味香料, 未知郎君可知晓?”
秦玦握紧手指, 定了定神, 回忆刘皇后写给他的书信, 答道:“母后未曾多言,只叮嘱我, 无论太后殿下作何决断,务必要等到回信。”
这个答案在预料之中。
南康公主和李夫人对视一眼,又道:“去岁南北皆遇大灾,粮食歉收,今岁春耕可好?”
秦玦皱了下眉, 三言两语带过去,无意多言此事。
归根结底,双方盟约仅为暂时, 日后怎样还不好说。粮为民本, 民为国本, 未知南康公主真意, 决不能轻易叙述之于口。
秦玦有意回避,南康公主也没追问,转为提及北地风光,风土民情。
眨眼之前,半个多时辰过去,秦玦告辞退出长乐宫,仍由之前的宦者带路,返回暂居的苑城。
经过一处高强包围,日夜有甲士守卫的院落,闻听声声虎啸,秦玦停住脚步,宦者则是见怪不怪,笑道:“这里是虎房,郎君居于苑城,想必早有听闻。”
秦玦没说话,沉默的看着虎房,神情间闪过一丝莫名。在宦者以为他会开口询问时,却什么都没说,继续迈步前行。
在他离开后,李夫人轻摇绢扇,笑道:“不错。”
这个不错是说秦玦,亦或是另有所指,唯有天知地知南康公主知。
“阿妹以为不错?”南康公主饮下半盏茶汤,放下漆盏,令宦者和宫婢退下。
“的确不错。”李夫人轻声道,看向南康公主,话锋突然一转,“那几味香料,我还有,却不能给。”
“为何?”
“阿姊何必明知故问。”李夫人摇摇头,“刘皇后本意如何,实难以猜测。如果秦策这个时候驾崩,秦氏兄弟中,七成以上是秦四郎登上皇位。”
南康公主收起轻松表情,神情变得凝重。
“从长安传回的消息,秦策英雄一世,登基之后却变得糊涂,使得父子离心,夫妻反目。”李夫人继续道。
“他在位一天,长安必不能上下一心。”
“在这,其子各掌兵权,镇守一方。一旦秦策暴死,要么起兵重演永嘉之乱,要么兄弟齐心,拧成一股绳。”
话到此处,李夫人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如是后者,官家想再取长安绝非易事。”
李夫人还有一层顾虑。
如果秦策是死在香料之上,哪怕只是简介,到时被长安利用,指桓汉包藏祸心,暗害秦帝,岂非要陷桓容于不易?
战事一起,秦氏以报仇为名,纵不是哀兵,也是占据大义,实对桓容不利。
“此事需得慎重。”南康公主拍拍李夫人的手,沉声道,“我会给刘皇后回信,婉拒此事。”
“那倒是不必。”李夫人微微一笑,指尖滑过南康公主掌心,“不给之前的香料,可以换成别的。”
“别的?”南康公主诧异。
“依旧可以提神,却不会有助兴的效果。”李夫人笑道,“秦帝终归是耳顺之年,精力不济,用些提神香,实有裨益。”
香料提神不假,一样会掏空精力。只是效果不如之前显著,更不会让秦策精神焕发,生出年轻二十岁的错觉。
斟酌片刻,南康公主点点头。
“可行。”
“阿姊写信时,可言制香料材料难得。”
事实上,此言并非杜撰。
刘皇后想要的香料,里面含有龙涎香,海上方能寻到。曾被前朝方士指为龙涎,在海中凝固,故而得名。
李夫人制香所用,实为桓祎在海上寻的。
按照老船工的说法,打渔二十年,这还是他头次遇见此物。
“这事需要得告知官家。”李夫人又道,“官家同秦氏四郎情谊匪浅,总该知晓一二。”
“嗯。”南康公主点点头,想到桓容和秦璟之间的关系,不禁又会响起那枚鸾凤钗,不由得深深叹息。
“阿姊?”
“瓜儿难得遂心一回,偏偏……”
“阿姊,官家是隐于世间的蛟龙,即将展翅的大鹏,早晚有乘风二期,俯瞰华夏九州,一统八荒六-合。”
李夫人说话时,用力握住南康公主的手。
“儿女情长不为过,然以为官家的行事,真到那一天,必会以国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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