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来自远方
郗超今日所言,九成是为提醒自己。
桓容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两秒后重又睁开,漆黑的双眸漆黑幽深,觅不出半点情绪。
太元四年,十二月
张蚝一行由骑兵护送,自漠南返回长安。
秦璟没有奉旨归来,只写成一封上表,交给张蚝带回都城,面呈秦策。
队伍入城当日,正遇上东来的队伍,以国相为首,怀揣秦玓表书,同样要觐见天子。
两封表书同时抵达长安,又同时送到秦策面前。
看够其中内容,秦策脸色变了数变,最终一片黑沉。
秦玓和秦璟似约定好一般,前者辞大军统帅,后者交荆、豫、徐三州兵权。
不等秦策做出决断,秦玒、秦玦和秦玸的表书先后送到,措辞不同,中心思想却完全一样:朝廷要收兄长兵权,做弟弟不能视若无睹,一样撂挑子不干!
各州军政?外敌来犯?
爱找谁找谁去!
驻守西河的秦玖父子同样不甘落后。
秦玖代秦钺执笔,表明与兄弟共进退的决心。
秦策万万没料到,几个儿子会一起造-反。满朝文武睁眼看着,他几乎是被架到柴堆上,完全动弹不得。
桓容 276.第二百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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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元四年, 十二月,秦氏兄弟表书递送入京,秦策经过一番考量,很快下旨, 不允诸子所请, 仅对几人辖地做出调整。
秦玓镇平州, 与夏侯将军共掌三韩军事;秦璟领荆、豫两州诸军事, 兼领朔方郡。
秦玚镇西海, 秦玒镇洛州,秦玦镇徐州, 秦玸改镇雍州。
秦玖和秦钺父子仍镇西河, 许增州兵五百。
几道旨意下达, 貌似秦策让步,试图缓和父子间的关系。然而, 细究其中深意,别说秦璟几个,就是朝中文武都不免皱眉。
“六殿下镇徐州,四殿下改领朔方?”
众人愈发看不明白,秦策究竟是何打算。
说他要收回儿子兵-权, 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举动,反而下旨安抚;说他就此打消主意,打算服老让权, 从种种迹象来看, 又完全说不通。
“陛下至今未立太子, 似对皇长孙殿下颇有关爱。”
有明眼人看出其中关窍,一言直指中心。
闻者无不瞠目,犹如惊雷在耳边炸响。
“陛下这是要……”
接下来的话没有出口,也不敢出口。
秦策的确没有削权,却是在有意的平-权。无法剪除儿子手中权利,干脆玩起平衡。
若是不生意外,诸皇子镇守要地,既能防备强邻又能压制豪强再起;若是不小心生出意外,使得兄弟离心,西晋的八王之乱恐将重演。
群臣固然有私心,想方设法争夺朝权,可太平难得,无人想看到乱世重演,尤其是由君王一手导致。
奈何圣旨已下,秦策不改变主意,事情既成定局。
群臣不能公然抗旨,扶持一位皇子改朝换代,只会让乱局来得更快。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唯有寄希望于秦策多活几年,千万别继续糊涂,突然下旨立秦钺为皇太孙。
椒房殿中,刘皇后挥退宦者,静静坐在榻前。
刘淑妃满脸怒色,银牙咬碎。
“阿姊,官家究竟想干什么?”
“干什么?”刘皇后冷笑一声,“事到如今,阿妹还看不明白?在官家眼中,天下人皆可为棋,你们姊妹、阿峥几个全不例外。可惜……”
刘淑妃看向刘皇后,怒色始终不减,“可惜?”
“官家执棋的手段不高,一步错步步错,早晚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困死自己。”
刘皇后说话时,苍鹰吃完盘中鲜-肉,梳理过羽毛,凑到她身边讨喜。
“哪还像只鹰。”
被这样一打岔,刘皇后神情稍缓,轻轻抚过苍鹰背羽,眸底闪过一抹暗色。
“官家已经落子,无妨助他下完这局棋。”
“阿姊?”刘淑妃不解。
“几十年夫妻,走到今天这一步,谁又能料到。”刘皇后停下动作,垂下眼帘,似在感慨,又似在讥讽,“到头来,还是要走最后一步。”
谁骗了谁,不重要。
谁又欠了谁,一样不重要。
为母则强。
刘皇后不会坐实秦策随意布局,更不会任由几个儿子沦为棋子。
“阿妹可愿助我?”
刘淑妃看着刘皇后,无声浅笑。笑容娇媚,犹如彼岸花绽放,美得惊心动魄,却染上冥河的气息。
“阿姊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刘淑妃微微倾身,一字一句道,“阿姊有底线,我也有。官家既然跨过这条线,我又岂会心存顾虑?”
秦璟几人是刘皇后和刘淑妃的逆鳞,触者皆死,秦策也不会例外。
“好。”
刘皇后笑了,拉过刘淑妃的手,轻声道:“日前桓汉太后赠礼,里面有几样好东西。”
“好东西?”
“几味难得的香料。”刘皇后慢声说道,“可以提神助兴,我命人试过,效果极佳。”
提神助兴?
细细嚼着这四个字,刘淑妃眉心微蹙,脑中忽有一念闪过,惊讶道:“阿姊是说?”
“官家已过耳顺之年,早非龙-精-虎-猛。”刘皇后摸索着苍鹰前颈,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官家近月常幸九华、兰林两殿,想是会力不从心。比起丹药,自然是香料更好。”
经过赵氏和张氏的手,秦策不可能再有儿女,幸再多美人也是无用。
之前,刘皇后和刘淑妃全当看笑话,如今则是不然。秦策既然不顾父子亲情,已经踩过底线,自然要承受后果。
刘皇后的本意不是让秦策立即咽气,这对谁来说都没有好处。
“官家戎马半生,也该畅快几日。”
“阿姊说得是。”领会刘皇后话中含义,刘淑妃笑容更盛,低声道,“阿姊放心,这事我来安排。”
刘皇后点点头,回身取来绢布,提笔写成一封短信,待墨迹干后,叠起塞-入竹管,绑到苍鹰腿上。
椒风殿中的耳目早已清理干净。
秦策纵然不满,表面的功-夫总要做,不可能彻底同刘皇后撕破脸。
如大长秋预料,这口郁气,秦策是咽也得咽,不咽也得咽。到头来,只能关起来斩断一张矮榻,想继续往椒房殿安插耳目,已是难如登天。
“去吧。”
刘皇后走到窗前,亲手放飞苍鹰。
宦者宫婢解背墙而立,眼观鼻鼻观心,不是皇后和淑妃开口,双眼始终低垂,几乎同寂静的宫殿融为一体。
太元五年,元月
秦璟接到长安旨意,暂停进攻脚步,挥师赶往朔方,接掌城内军务。
“漠南之地尽数扫清,柔然残部暂时西逃跑,高车诸部轻易不敢南下,可迁百姓耕种放牧。”
出兵之前,秦璟同张廉等商议,制定好周密计划。
打下漠南全境,立即迁移百姓,邻水建造敌垒,用西海郡连通,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以防退军后生变。
如今朔方郡到手,更方便实行计划。
“造城需大量强壮,边郡人手不足,无妨仿效桓汉,先择地立驿站,待丁壮增多再行造城。”
张廉的提议得到一致赞同。
“殿下,骑兵皆有家眷,无妨尽数移至漠南。”染虎建议道。
闻听此言,夏侯岩似要说话,却被张廉拦住,暗中对他摇了摇头。
“可。”这个空当,秦璟已点头答应,并道,“待敌垒驿站建好,大军轮换戍卫,并在沿途开商道。”
“诺!”
染虎大喜,满脸都是红光,迫不及待想告诉众人这个好消息。
看出他的想法,秦璟微微一笑,示意他可以退下。
“谢汗王!”
染虎离开后,夏侯岩终于有机会开口,“殿下,此举不妥!”
好不容易将胡人势力驱逐干净,又要安置这些骑兵家眷,岂不是给自己留下后患?
“叔峻此言差矣。”张廉摇了摇头,解释道,“将士在外挂念亲人,无论汉胡都是一样。殿下安置诸人家眷在漠南,必有慎重考量。”
“可是……”
“诸胡未入中原时,皆依水草而居。为寻得草场,常年在水源地迁徙。”张廉继续道。
“长期征战在外,不得同家人团聚,难免会心生怨言。如留其在中原,隐患实是更大。不若移其入漠南,迁汉民耕种杂居。”
夏侯岩仍是转不过弯来。
张廉叹息一声,看向秦璟,得后者允许,方才进一步解释:“叔峻,这八千人是双刃剑,既能伤敌亦能伤己。你可知道,殿下离开长安时,就没想过再回去。”
“什么?!”夏侯岩大惊,愕然看向秦璟,满脸都是费解,“为何?”
在他看来,秦策之后,秦璟是最有力的皇位继承人。决心不会长安,到底是为了什么?
“伯考所言不差。”秦璟证实张廉的话。
夏侯岩更为惊讶。
“殿下,为何?”
“现下不好明言。”秦璟沉声道,“自今往后,至少五年之内,我将常驻草原。他日挥师西进,这些骑兵都会带上。如在他处建城,其家人也会随之迁徙。”
夏侯岩顾虑之事,秦璟曾认真考量。
两害相权取其轻。
漠南的权利真空不能继续下去,迁骑兵家眷入草原,固然要冒风险,然而,如果能处置得当,风险总能减到最低。
同样的,迁汉民垦边,同胡部杂居,亦能起到牵制作用。
秦璟要迁的丁户,绝非寻常百姓,多数为曾随军征战的青壮和性情剽悍的边民。这么做不能彻底杜绝风险,但在现在却是最可行的办法。
离开中原之地,必定会有人心生不满。
所以,秦璟不能停下,唯有不断征战,率领大军不断征伐,让这支熊罴之旅不断前进,才能使危险不断远离。
哪怕有一天会爆发,终不会波及到中原。
“殿下,迁民之事宜早不宜迟,迟恐生变。”
张廉能猜出秦璟的想法,早做出决定,誓死跟随秦璟的脚步,哪怕要离家万里,终生不能再踏足故乡,只要能驱离外族,恢复中原,仍是心甘情愿。
“依目前脚程,三日后可抵朔方。”秦璟铺开舆图,沉吟片刻,道,“至朔方城后,立即张贴告示,召边民入漠南。此外,遣部曲同染虎等同往西海,同二兄言明迁民之事。”
“诺!”
张廉应诺,立即下去安排。
帐帘放下不久,忽又被掀起。
秦璟抬头望去,苍鹰从帐外飞入,压根不等部曲“通禀”,自顾自的冲入帐内,飞落到案头,勉强站稳之后,对着秦璟鸣叫两声,邀功似的伸出一条腿。
“来人。”秦璟解下竹管,同时出声唤人。
“殿下有何吩咐?”部曲闻声,在帐前领命。
“准备鲜肉。”
“诺!”
噍——
苍鹰满意了,蹭了蹭秦璟的手背,站在一旁梳理羽毛。
秦璟取出绢布,从头至尾看过一遍,缓缓闭上双眼,手指越攥越紧,直至将绢布攥进掌心,揉成一团。
苍鹰歪头看着秦璟,蓬松胸羽,忽然靠了过来。
秦璟睁开双眼,手指擦过沾了雪花的鹰羽,自言自语道:“十年之约,或许要提前了。”
北地的风风雨雨暂时影响不到建康。
进入元月,整座建康城池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即便天降雪子,丝毫影响不到众人愉快的心情。
元日宫宴,身着衮冕,坐在殿前受群臣献礼朝贺。
有番邦使臣同贺,直接抬着装有猛兽的笼子上殿,还有使臣穿着彩衣,伴着乐声当殿起舞,舞毕拜伏于地,山呼“万岁”之声。
贺拜结束,桓容暂时退入内殿,想到方才所见,控制不住的笑处声音。
不是他笑点底,想想看,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通身五颜六色,陀螺似的在地上转动,那速度、那平衡感,什么三十二圈大回旋都要甘拜下风。
若是女子,如此旋转飞跃的确赏心悦目。换成男子,还是小山般壮实的一名汉子,秦璟实在太美,桓容用力咬住腮帮,才勉强维持住严肃,没有当场发笑。
笑过之后,桓容起身更衣。
待宦者提醒,伴着乐声走出殿外,重新坐在御座声,受百官敬酒。
引百官上殿的谒者共有两名,分别出自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谢安已为司徒,不再充殿前宾客。改由郗超在御前,接过百官寿酒,其后跪置御前。
整个过程中,乐声一直未停。
桓容已是海量,可称前辈不醉。
然而,酒水入喉,俯视殿前百官,他竟有片刻的恍惚。
数年前,同样是元日宫宴,同样是在大殿之上,坐在御座上的是司马奕,他则是敬酒之人。
回想起当时一幕,桓容不免有些走神,耳边的乐声都变得朦胧。经郗超提醒,方才意识到自己当着众人神游,不禁有几分尴尬。
“贺陛下万寿!”
桓容端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恍惚间,似有鹰鸣撕开鼓乐,声声敲击耳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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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 277.第二百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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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日宫宴, 百官贺礼之后,由王公至两千石官员,陆续由谒者引至殿前,进献寿酒。
进酒时, 谒者跪奏,“臣等奉觞再拜,上千万岁寿。”
郗超接酒置于御座前,并言:“觞已上。”
桓容举觞之前,百官面御座而拜, 伏称呼万岁。
整个过程之中,乐声始终不停。
上自王公下至官员,每一人敬酒, 都要严格依照程序, 不能省略任何步骤。
饮下最后一杯寿酒,桓容暗松口气。
不是担心自己喝醉, 而是觉得殿下文武太累。幸亏两千石以上的官员数目有限, 如果满朝文武都要来上一回,算算下拜的次数, 至少有半数要卧床不起,在家里躺上几天。
“酒已毕, 进宴!”
谒者引官员退下, 群臣再拜入席。
宦者宫婢鱼贯而入, 进美食佳酿。
桓容举觞, 邀群臣共饮。
三觞之后, 乐声忽然一变,鼓声减弱,琴弦大起,歌者声音清脆,舞者伴着乐声飞旋,彩裙仿似云霞,弯腰折袖之间,尽显娇柔妩媚。
宫宴菜式有定制,多袭自前朝,肉糜自然不能缺。
无论吃过几次,桓容都不习惯,干脆令宦者吩咐下去,在做菜时动一下手脚,上层铺一层新鲜的肉糜,下层全部做成小炒,并加些滚汤。
从表面看不出任何端倪,进上之后,用筷子翻两下,肉糜全部浸入汤里,算是一种另类的涮锅,滋味不提,好歹不用再吃生肉。
桓容以为做得聪明,实则有个致命的缺陷。
谁见过盛肉糜的碗会冒热气?
好在他坐在上首,和群臣有一定距离。若不然,肯定会当场露馅。
一曲结束,舞者行礼退下,宦者宫婢进上新菜,是用香料炙烧的海鱼和鹿肉。伴着新菜更有新酒。
比起寻常所饮,此酒明显烈了许多。
多数官员不知底细,一觞饮下,胸口似燃起烈火,脸颊顿时飞红。
列席的番邦使臣大叫痛快,有人喝得兴起,竟离开席位,大步走至殿前,单手扣在胸前,当好话不要钱一半向外倒,说得桓容都有些不自在。
最后,终于道出实意,希望能大量市买这种烈酒。
使臣拿不准,这种烈酒究竟多不多。所谓先下手为强,抢在他人之前开口,即便总量不都,也能多分到几坛。
能被国主和部落府委以重任,率队入桓汉入贡,绝不会愚钝之辈。
烈酒送到宴上,不少人就心生猜测。然而,即便眼前是个坑,为这样的美酒,照样要捏着鼻子向下跳。
对没有掌握酿酒方法的草原部落而言,烈酒就像是神马,可遇不可求。
如今摆到面前,岂能就此错过?
“伟大的汉朝天子,您就像是天空中的太阳,您的光辉能照耀天下!”
桓容咳嗽一声,暗自庆幸,幸好早放下筷子,否则肯定会当场失态,被史官记录在文献中,成为第一个在宫宴上被呛到的皇帝。
不过,使臣所请正中下怀。
之所以将烈酒摆上宫宴,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打开市场”。
由商队开拓生意也非不可,然而,在宫宴上打出名声,价格必定能高上数倍。并且,传扬出去,也不会有人觉得要价太高。
打上“御用”两字,本身就代表着高端大气上档次。
心太黑?
桓容摊开手,表示无所谓。
酿这种酒需要粮食,如果价格不高,岂非吃亏?
这样的年月,隔三差五就要闹天灾,粮食歉收甚至绝收。即便有商路和海贸补充,大量酿酒仍会引来诟病。
想要堵住百官的嘴,无非“利益”二字。
由西域和海上市粮,酿成美酒,以高价市出去,得来的利润补充财政,以商税的形式入国库,国家不差钱,可以继续减免百姓粮税。
待熬过最艰苦的一段时期,开荒初现成效,亩产能达到一定水平,一切都会走上正轨。
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甭管条件是否苛刻,是不是存在理想化的成分,试一试总不会有太大损失。况且,如果能够成功,必定会少走许多弯路,于国于民大有裨益。
至于受损的邻居……桓容端起羽觞,笑眯眯的同使臣共饮。
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
压根不用良心不安。
后世的史书是否会指他心黑,是个欺压外邦的恶人,桓容根本不在乎。
番邦使臣大力恳求,甚至提出以黄金换烈酒。桓容却没有当场答应,显然是在吊对方胃口。偏偏有人主动咬钩,而且不只一个。
多出竞争者,使臣咬钩的性情愈发迫切,很不能纵身一跃,丝丝抓住鱼线。
将这一幕看到眼里,满朝文武都有些无言。
郗愔险些喷酒,谢安勉强维持住谪仙姿态,抖动的嘴角却出卖了他。王彪之坐在席间,脸色涨红,不知是被酒气熏染还是憋笑所致。
唯有贾秉和郗超表情淡然。
两人甚至举起羽觞,隔空对饮,很有惺惺相惜之感。站在同一立场,就挖坑埋人一事,两人十分有共同语言。
殿前的一幕实在有些滑稽,连乐声都变得时断时续。
桓容满脸为难,不是朕为难诸位,实在烈酒数量有限,不好分啊。
不好分?
那就不分!
有使臣反应快,立即一骨碌站起身,抢在他人之前提价,仿佛道出的不是金子,而是路边的石块。
争相“叫价”之下,给出的价格越来越高,已超过桓容预期。等到有人胜出,桓容用力咬住后槽牙,才面前压住上翘的嘴角。
乱糟糟的场面,实在不合规矩。满朝文武俱在殿中,偏偏无一人出声指责。
仔细研究众人的表情,惊讶有之、愕然有之、恍然大悟有之、摇头失笑亦有之。
或许会有人觉得桓容胡闹,为君数年,仍存少年心性。转念再一想,即便有些胡闹,也实打实的为国朝带来好处。
该如何界定,委实有几分头疼。
足足过了两刻种,桓容才最终点头,答应向番邦市烈酒。
此前,幽州美酒早传盛名,运到北地必能卖出高价,遑论是西域和草原。听闻有商队一路西行,最远抵达波斯等国,丝绸美酒甫一亮相,当即供不应求。
据商队绘制的舆图,以及商人口述的经历,桓容十分怀疑,他们曾接触过罗马帝国的商人。只是语言不通,商人的叙说又有几分模糊,对这些发瞳异色的外邦人,多以“类猿”替代,桓容想进一步确认,实在有几分困难。
按照历史进程,再过十几年,罗马帝国就将分裂,东罗马帝国延续近千年,唐朝史书有明确记载。
衡量对比之后,桓容以为,现在和对方接触没有太大好处。不如暂且放下,等到统一中原后再说。
元日宫宴之后,元月里还有三个重要节日,即为初七人日,正月十五以及正月晦日。
人日食七菜羹、登高赏景;十五祠门祭户,江南之地多以膏粥祭蚕圣,至于元宵灯会,那是南北朝以后的规矩。
元月最后一日,是为除晦、消灾解厄之日。
无论士族还是庶人,都依照古时规矩,至水边泛舟宴饮、漂洗衣裙,祈求消除灾厄,来年鸿运。
整个正月里,南康公主和李夫人都不得闲,一要设宴招待士族女眷,二要留意姑孰和长安的消息。
前者不难,早在褚太后时期,南康公主就多次参与宫宴安排,如今有李夫人帮忙,愈发驾轻就熟。
司马道福和王法慧结伴入宫,遇到南康公主和李夫人不得闲暇,主动帮了不少忙。
手来也奇怪,王法慧同司马曜仳离之后,竟同司马道福结好,互引为密友,视为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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