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小捕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落瑾下时
九王爷瞪大双目,不可置信望着眼前明黄衣袍的男子,“你不杀我?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可以威胁你的了,你又何必假仁假义的饶我性命?”言罢,冷笑几声。
皇上叹道:“九弟啊,父王在世时,便最喜欢你,无论朕如何想杀你,也得顾及父王之意,何况,朕并不想你死,你若安分守己做一个闲散王爷,又如何会弄成今日的局面?”
“哼,你就不怕我留得青山,他日东山再起?”
皇上摇头失笑:“若你还有那个本事,这江山王座,能者居之,朕便是让出又何妨?”话音刚落,皇上朝暗处使了一个眼色,一人疾行而出,转瞬到了九王爷面前,不等他做出反应,并起双指在他周身大穴点下,迅速抽出一枚长针,蓦地扎进其气海,关元,膻中三处穴位,九王爷顿时气机大乱。
“皇兄,你……”
皇上微笑道:“九弟,废去你一身内力,也是为你好。”
(陆)
已近深秋,枯叶旋风而转,轻曳在地。
漫山遍野枫叶红林,天凉好个秋。
山顶凉亭上躺着一人,双臂枕在脑后,悠哉悠哉的翘着二郎腿,嘴里衔着一根芦苇杆子,直立在半空中一抖一擞,迎风摇曳。
“驾!”山脚小径传来一声吆喝,马蹄哒哒声由远而近。
李南松闻声转头看去,待看清来人是谁,笑了起来,坐起身朝他招手。
“李头!”宋晓酒驱马靠近,扬声嚷道。
“宋小子,你总算是来了。”
宋晓酒翻身下马,嘿嘿笑着,满脸欣喜和雀跃。
“李头,你还好吧?那娘娘腔有没有为难你?焚琴水榭在何处?风景好不好,有美人吗?吃食如何,酒好喝吗?那的人是不是都凶神恶煞的?你……”
李南松连忙打断宋晓酒的喋喋不休,拿芦苇杆子敲他的头,骂道:“你这臭小子,一下问了老子这么多,老子怎么回答?”
宋晓酒摸摸头,傻乐道:“我那时以为你凶多吉少,必定是活不成了,现在知道你好好的,还成了焚琴水榭的管家,我替你高兴。”
“傻小子!”李南松轻骂,伸手揉揉宋晓酒的头,道,“我在焚琴水榭很好,虽名为管家,实是替皇上监督张嚣等人,你别担心,我过的极好,那些人不敢拿我怎么样的,老子身负皇命,他们巴结还来不及呢。”
“那就好。”宋晓酒点点头,很是欣慰,转身从马上取下两个酒囊,笑着对李南松道,“李头,这次我没有空手来了,看,给你带了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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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子!”大掌一拍,李南松高兴不已的接过那酒囊,拔了塞子,对着嘴仰头狂饮,喉咙咕噜咕噜几声响,那酒竟一下去了大半。
宋晓酒忙道:“李头,慢点喝,那酒可烈了。”
李南松豪气的一挥手,道:“没事,这点酒量老子还是有的!来,一起喝!”
“好!”
半年多未见,李南松早已不是那时隐在山中的邋遢落魄模样,如今他发髻整齐高束,衣着整洁体面,双眸也炯炯有神,说话沉稳有力,便似从前还任雾张府衙总捕头一职的模样。
咕噜数口烈酒下肚,宋晓酒和李南松仰面躺在凉亭顶上,望着远天碧空,忽然心有戚戚焉。想起过去浑浑噩噩的小人行径,如今……“唉”宋晓酒长叹一声,对李南松道,“李头,皇上升我做了雾张府衙的总捕头,往后我在这京城大街,便可横着走了,嘿嘿。”
李南松闻言失笑,捶了宋晓酒一拳,叹道:“你这小人!过去有老子给你撑腰时你就无法无天的,四处招摇撞骗,狐假虎威。如今自己身居要职,可不能再那般为所欲为不思进取了。”
宋晓酒嘿笑:“就算你不说我,大人也是会管着我的,你都不知道,每日我上几趟茅房都要向大人禀告,还有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甚至每日都要按时归府,若是迟了一时半刻,大人就要罚我……”
宋晓酒掰着手指一条一条算的津津有味,没有注意到李南松越来越奇怪的脸色。
等到说完了大部分,宋晓酒转头,便看见李南松像看怪物般狠狠瞪着他。
“宋小子,你说的那人莫不是旁人冒充假扮的裴大人?”在李南松的思维里,他铁面无私,严谨自律的大理寺卿裴大人是绝不可能像宋晓酒所说的那样的,一定是他喝酒的方式不对,才导致出现了幻听,一定是这样!
宋晓酒很苦恼,他就知道,一定没有人会相信的,裴大人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谁会去想真正的裴大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心中连连叹气,宋晓酒故作惆怅的想,往后大人只能依靠他了,唉,那可怜的大人。
李南松一掌拍向发呆的宋晓酒,嚷道:“想什么呢,傻小子,快喝!给老子大口喝!”
“是!”宋晓酒应的分外响亮。
直到傍晚,黄昏暮色降临,天边晚霞纷纷涌涌,映着整片大地金黄绚烂,便是山峰也笼罩着那薄纱一般的余晖。
两人喝的酩酊大醉,相互搭着肩膀,脑瓜凑到一处,口中胡乱的唱着小曲,竟都是些青楼艳曲。
“走,咱们上青楼去,老子祝贺你升官发财,当上了雾张府衙的总捕头,从此平步青云,屡立奇功!”酒气上脑,李南松豪气万千揽过宋晓酒的肩,提着人跳下凉亭落在马上。
马匹奔跑的颠簸中,宋晓酒迷迷茫茫的想,上青楼吗?
两人从山中回到城里,月已上中天,街头巷尾热闹非凡,摆小摊的,卖零嘴的,当街表演杂耍火球的,人来人往,不一而足。
宋晓酒向来喜欢这种喧闹,被烈酒焚烧的神智便在这种欢闹里时清时迷,兴致却是愈来愈高,不用李南松拉着他,便屁颠屁颠的往最热闹的地方赶。
要问夜市最热闹的地方在何处?不是那酒肆,也不是那茶馆,更不是那戏院,而是那青楼勾栏寻欢地。
还留有一丝清明的宋晓酒拉着李南松喃喃说道:“李头,李头,我们不去夜来魅,我们去别处,去别处……”
“好,听你的,你小子上青楼比老子破的案子还多,听你的准没错。”
于是哥俩人勾肩搭背摇摇晃晃的往相公馆方向去了。
不想竟在相公馆里碰见了熟人。
“九……”刚要喊出那三字,转念想起那人已经被剥夺了王爵之位,如今只是个武功尽失的平足小百姓,再也不似过去高高在上被人仰望了。于是宋晓酒一高兴,跌跌撞撞走到了那人面前,挑着那人的下巴笑的猥琐,“九公子,你也来这种地方找乐子呢?嘿嘿,如今你家财散尽,靠你哥供给的那一点银钱度日,这乐子,小爷怕你玩不起啊。”
(柒)
九王爷……不,如今只能勉强称上九公子了,这醉眼惺忪的九公子眼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还伸出一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那指腹上厚厚的茧磨的他下巴生疼,使劲摇着头要甩开那手指,眯着眼迷迷糊糊看向来人,只认得一个轮廓。
“你、你是谁?大、大胆,还不放开本王,本王要抄你九族,要将你五马分尸,碎尸万段,你……嗝!”九公子打了个酒嗝,那酒气冲天,气味难闻的很,宋晓酒立时想起过去被囚于水牢时那从不消散的恶臭,顿时胃中翻涌,张口呕的一声便吐了出来。
“啊!”
“天哪!”
“什么人哪这是?居然吐在人身上!”
“太恶心了,脏死了!”
四周乱糟糟的响起尖叫,待宋晓酒吐的舒畅后,抬眼去看,竟见到一张目瞪口呆仿若末日来临的扭曲的脸,宋晓酒拍拍那人的头,笑眯眯道:“九公子,你怎么了,没见过小爷吐啊,吓成这样,真是……呕!”张嘴又吐了个乱七八糟的。
那冲破房顶的尖叫声宋晓酒已经顾不上了,迷迷糊糊的好像是李南松拉着他跑出了相公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宋晓酒便只能从雾张府衙中的旁人口里打听出来了。
宋晓酒只知道,第二日晨起,他的屁股痛得要死。
于是他猜想,他可能在和李南松去相公馆后,被人错当小倌捅了一晚上屁股了。
但事实证明,真相比他被人错当小倌捅了还残忍一百倍。
听说,他醉醺醺的被李南松扔上雾张府衙的屋顶。
听说,香乌鸦夜间散步时发现了他。
听说,他被丢进池塘洗了个澡,结果怕水的毛病犯了,折腾的整个雾张府衙后院鸡飞狗跳。
听说,温玉竹子把他点了穴丢进大人房中。
听说,他借酒装疯把裴大人调戏了几个来回,然后被五花大绑了。
听说,大人把府中最新的一批刑具用在他……屁股上了。
听说,大人……生气了。
宋晓酒顶着火辣辣的日头跪在庭院中间,双手举高,掌中托着一盆君子兰。
腰酸腿软,屁股也痛,又被烈日晒的晕乎乎的,原先黄橙橙的肌肤,此刻已经被晒成黑乌乌的了,宋晓酒伤心的想,最近清水街上的白面书生越来越多了,为了适应市场需求,黑的都涂成白的了,像他这种天然黑,从此以后恐怕就无人问津了。
宋晓酒惆怅的叹道,大人,我以后也只能依靠你了。
裴唐风出来时,正巧看见宋晓酒可怜兮兮的望着他的样子。
于是大人踱着步,施施然的,握着他的书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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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花藤架下,那是当时为宋晓酒而搭建的疗伤休养晒太阳的地方,有锦塌,有案几,有茶水,有零嘴,还有江湖艳史册。
如今宋晓酒跪在庭院中举着花盆领罚,而裴大人倚靠在塌上,悠闲的阅读书卷,品茗香茶,偶尔捏着致的糕点吃一两口,实在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好不快哉。
宋晓酒汗如雨下,腰腿酸痛,举着花盆的手开始摇摇晃晃,臀部也扭来扭去,一看就知道是很难受的样子。裴唐风掀起眼皮瞄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垂眸继续看书。
直到宋晓酒期期艾艾的转头来低喊讨饶:“大人,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裴唐风这才放下书卷,直直望向他。
“大人,我手痛。”宋晓酒苦着脸,故意摊开右手掌,把掌心那道吓人的疤痕露出来晃了晃,果然见到裴唐风微微蹙起了眉,宋晓酒暗暗高兴,表面上更是装作愁眉苦脸的挪了挪腰臀,又道,“屁股也痛,肯定见血了。大人,我还没上药呢。”
眸光微微一晃,裴唐风抿了抿唇,掩去笑意,故作漠然道:“起来。”
闻言,宋晓酒立刻跳了起来,随即又想到自己刚刚装作这里痛那里痛,似乎不应该太活泼,便又虚弱的软了下去,扶着腰慢悠悠的挪到花藤架下,眼冒青光的盯着锦塌上一小块座位,似要在上面盯出两个洞来一般。
裴唐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眉梢微挑,淡淡道:“坐罢。”
宋晓酒大乐,连忙一屁股坐下,结果自然是哎唷一声惨叫,整个人都歪倒向裴唐风,直撞入了他的怀里。汉子投怀送抱,大人自然是乐意之极,也不客气的搂过人来,这里捏那里揉,嘴里问着这里疼吗,那里呢?
小人如宋晓酒这般,自然是这里也疼,那里更疼,总之全身都疼,于是渴了要喝茶,饿了要吃糕点,累了还能在美人怀里打盹,这小日子过的,简直羡煞旁人。
裴唐风见他那德行,竟也不嫌不厌,也不知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如今他无论怎么看这小人,都觉得分外可爱,只差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然而只是想想罢了,心中再有惧怕,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因为得不到,便不能失。
因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哪怕他位高权重,哪怕他万人敬仰,这世间惟有一个宋晓酒,戳中了他的软肋,拿捏着他的七情六欲。
宋晓酒头枕在裴唐风的腿上,眯眼望着那隽秀绝伦的面容,伸手拽住飘在空中荡悠的一缕青丝,宋晓酒说:“大人,你看着我的时候,我便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我觉得,我喜欢你看着我。”
裴唐风垂眸看他,深深凝睇着,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宋晓酒从前看不透猜不中,如今,他只觉得自己,离大人那颗似冰封于万丈深渊中的心越来越近了。
能见到那颗心的样子,他既忐忑,又期待。
他不知大人能待他好多久,但他想,只要他靠的近点,那人或许就会……一直一直,一直待他好罢。
而他也会,一直一直,对大人好的。
唇瓣相贴,那人俯下头,渐渐与他深吻到了一处。
阳光细碎的透过花藤间隙打在两人身上,跳跃着,摇晃着,美如流淌的画卷。
此情此景简直闪瞎远处屋檐上同在晒太阳的温玉竹子和香乌鸦。
两人默默相视一眼,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于是极有默契的转过身,跃下房梁,往各自的归宿奔去。
(捌)
雾张府衙的捕快衙役有三更巡夜之职,温玉竹子便是在巡夜时遇见了他的老更夫。
其实老更夫不老,三十正是壮年的年纪,长相也周正,四肢修长有力,看着比温玉竹子壮实多了。
然而老更夫是个老实人,祖上三辈都是打更为生,平日里虽昼伏夜出,兢兢业业,为清水街百姓奉献脚力和嗓音。
长街静默,打更声沿着街角暗巷流淌,一敲一吆喝,音色平平,与以往每一个夜半凌晨都无半点不同,然而听在温玉竹子耳里,却别有趣味。
他熟悉那个声音,熟悉发出声音的那个人。
那个老更夫。
哐当一声响,铜锣掉在了地上,更夫被突然出现的黑影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认出来人是温玉竹子,便没好气的捡起铜锣和马灯,看也不看温玉竹子,绕过他继续打着梆子敲着锣,嘴里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然而还不等更夫走出几步,身后突然猛地蹿上一股巨大的力道,把他撞得踉跄一步,眼看便要往前扑街,腰腹上一紧,便知是那人抱住了他。
更夫挣扎起来,马灯和铜锣梆子又重新掉在了地上,夜深人静,谁也没有发现那纠缠不清的两道人影,也无人理会那接二连三的怪异声响。
温玉竹子提着更夫的后衣领,轻而易举的将人拖到暗巷深处猛地掼向墙壁,身子便抵住了那人。
“你干什么?”更夫深怕惊醒了附近熟睡的人,愤怒的压低了嗓音吼道,双手不停的推搪靠的太近的温玉竹子,然而比起外表温文尔雅似读书人,实则武功高强身份双重的温玉竹子来,他那点挑水砍柴练出来的蛮力便显得可怜兮兮。
“我想你了。”低哑着嗓音在更夫耳畔说着话,温玉竹子开始温柔而霸道的对人上下其手。谁曾想,总是温言浅笑的温玉竹子,在面对老更夫时,竟总是这般不能自控,情绪外露。
老更夫活了三十个年头,纵然平日里昼伏夜出,极少能见日头,肤色却好看的似麦油一般,若是用烛光一照,那也是亮堂堂一片,手覆了上去,便再也舍不得拿开了。
温玉竹子是七杀门的人,如今又是雾张府衙的捕快,而老更夫只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在清水长街上打更为生,如此天差地别的二人竟如此熟悉,仿若情人一般,任谁见了也要摇头晃脑道一句,世风日下,人心难猜哪。
老更夫父母早亡,家中无兄弟姐妹,多年来便是孤身一人,早已食得那寂寞愁肠的滋味,如今出现了一个温玉竹子,相貌好,身份好,无论哪里,老更夫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然而老更夫需要他,正如温玉竹子也需要老更夫一样。
温玉竹子有好管闲事的毛病,实则是渴望被人需要。
七杀门中人各自习武成长,即使任务上偶有协助,也只是同伴之谊,任务结束后,见面便只是点头之交,哪里会如兄弟友人般坐下畅谈,互诉心事,便是有难,也都强撑着自己解决,绝不会开口向他人求救。因为那在七杀门来看,便是弱者的表现。
七杀门,从来不需要弱者。
每个人,都活的像刀剑武器一般,冰冷无情。
温玉竹子是个例外,温和的外表,藏着炽热的心,有满腔无人能容的爱意。
然而温玉竹子也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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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在他有生之年遇到了他的老更夫,需要他的老更夫,缺乏爱意的老更夫,寂寞孤独的老更夫。
大人有小捕头,温玉竹子有老更夫,那么香乌鸦的归宿是谁呢?
香乌鸦其实很久以前就认识青衣,那时香乌鸦还是七杀门中默默无闻的小杀手,固执倔强孤僻,便是因为任务而遍体鳞伤半死不活也从来不肯支吾一声向人示弱,那时候青衣已然在江湖中行走,是个洒脱不羁的江湖客。
而青衣的好友,行舟卿,便是那时香乌鸦的刺杀对象。
若论暗杀术,能及香乌鸦的还是在少数,然而同遇行舟卿和青衣,香乌鸦的胜算便少了一大半,那时刺杀行舟卿,算是香乌鸦暗杀生涯中最为狼狈与耻辱的一次。回七杀门后,香乌鸦自然不了一顿尚留一息生机的刑罚。
时隔多年后,香乌鸦再见青衣,便是京城雾张府衙后院,青衣送柳离忧死尸来的那一次。
身受箭伤,却只略输青衣一招,被那人一剑挡开退回,手掌捂住胸膛箭伤处,面色泛白,心中却在冷笑,阔别多年,想不到竟又遇见了这个曾令他方寸大乱,狼狈至极的人。
听说那人极为在意自己的师兄,便是洗去一身江湖味,甘愿做九王爷身后的一条狗也是为了他的师兄,于是那时,便出言相讽,讽刺他空有爱慕之心,却无识人之目,白白让自己的师兄在眼前死去。
得见那人暗藏悔恨和痛苦的神情,香乌鸦的心中大为快意。
后来再见,是在九王府中暗瓦屋檐上,青衣一掌劈向香乌鸦的后颈,那时无意入了九王爷的局中局,又知大人与皇上另有谋划,便索性装晕,任青衣一剑刺向温玉竹子。
纵然知道对不起温玉竹子,然而男儿流血受伤本是常事,何况他们这样舔着刀口过日子的七杀门人。
于是局中局,剑中剑,到后来九王爷全盘皆输,青衣也成了雾张府衙的阶下囚,成了香乌鸦每日戏耍的大玩偶。
就像今日,香乌鸦回到屋中,那大玩偶正被双手束缚的挂在房梁上,双脚悬在空中荡悠,而人早已因为挣扎而筋疲力尽,奄奄一息的耷拉着眼皮。
然而一听见响动,那大玩偶疲累的双眼立时迸出一道凶光,狠狠的直视行路无声慢条斯理进门而来的香乌鸦。
“你究竟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香乌鸦扯起嘴角,无声冷笑一声,袖中滑出双剑,戳在青衣硬邦邦的胸膛上,嘴里不轻不重道:“关到大爷解气为止。”
(玖)
“呸!”青衣狠狠啐了一口,“有种你放我下来,堂堂正正打一场。”
“噗。”香乌鸦闻言却忍俊不禁,失笑道,“青衣哪青衣,你还当我是那年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能被你甩的团团转吗?”
“什么那年?”不祥的预感自胸膛腾起,青衣被香乌鸦的双剑戳的难受,忍不住挂在梁上扭了扭。
香乌鸦了笑意,阴翳的眸子冷冷盯着青衣,“你忘了?也对,你怎么可能记得住一个被你当耗子般贬低的不值一文钱的笨蛋杀手呢?”说着,双剑的柄慢慢滑到青衣的衣摆下,漫不经心的摩挲着,“你就不觉得我额上这道疤痕眼熟么?嗯?”手腕用劲一转,剑柄一下顶到青衣双腿间最脆弱的地方,头顶上传来一声闷哼,香乌鸦慢慢抬眼看去,很满意那人扭曲的惨白的脸色。
青衣咬牙隐忍呼之欲出的痛叫,仔细去看香乌鸦的脸,辨别着那道眉心至鼻尖的狭长剑痕。
香乌鸦本长相清秀俊俏,只是那道剑痕的存在抹去了他的秀气软弱,添了道不尽的狂野和魅惑,再衬上那双阴翳的眸子,冷冷盯住青衣的时候,便如猎人盯住了自己困住的野兽。
“认出了么?这便是你当年留下的。”香乌鸦讥诮道。
青衣仔细辨认那人的眉目,依稀间忆起经年以前,他和行舟卿结伴出游,在酒肆遇到一个刺杀行舟卿的黑衣少年,那时自己闯荡江湖全凭着年少轻狂的不可一世,遇到那少年杀手,自然不了要逗弄一番,谁曾想,那少年竟仍然活着,还活到了时至今日,浑身散发着致命气息的站在自己面前,阴翳的仰视着他的狼狈和落拓。
这算不算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命运作人?
青衣思及此处,认命的闭上双眸,喃喃的开阖的唇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师兄”,而后,冷淡道:“技不如人,我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香乌鸦却是讥诮一哼,双剑出鞘,裂帛声速起,转瞬缕缕丝锻衣片纷落,青衣被那双剑削的光裸,面如土色,一双虎目瞪得圆溜,完全不明香乌鸦的作为。
“青衣,你唯一的可取之处便是,够蠢。”
言罢,香乌鸦转身走,几步后翻身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再不理会光溜溜的被悬挂在横梁上半空摇晃的青衣。
这一夜很长,夜渐深,雾张府衙后院却仍然灯火通明。
宋晓酒曲着身子趴在床榻上,整张红脸埋在软枕里,也不知道是憋气憋的通红还是羞耻所至。那人坐在床侧,修长的手指挖了一块冰凉的药膏正在他某个隐晦之处温柔轻抚,似怕弄疼了他一般慢条斯理。宋晓酒却恨不得他速战速决赶紧完事,哪里抹药抹成这样的,这分明是在调戏他才对。
可怜宋晓酒满腹牢骚,却敢怒不敢言,默默的埋脸在枕头棉絮里,简直想把自己憋死。
裴唐风见状唇角不禁露出些许笑意,弯下腰伏在宋晓酒的后背上,红唇贴着他鲜艳欲滴的耳垂,轻声道:“宋捕头这是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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