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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不曾苍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池以蘅
一个人终究是没办法同流言抗衡,所以从古至今,再优秀的人也会被淹死在一片口水中。”
“你能想象么,你一个人走在沙漠里,就快要走到终点了,突然脚下是个泥沼,你退无可退,就这么被泥沙一点一点的吸进去——没人救你,没人听得见你的呼救。
你头顶是秃鹰,盘旋而飞,可它不是为了救你,而是把你当成它的猎物。
最终你横竖都是一个死,毫无生还的余地,可怜你自己致死都带着生的希望,以为最后的最后,也许有人回来拉你一把——但事实是,没有。”
温礼抿了抿嘴唇,神色肃穆。
过了一会儿,康念笑了一声。
“嗨,说着说着就变成负能量了。难为你了温医生,就当是一个病人深夜的自救吧,有些话没人说,晚上又要失眠。”
温礼想回报她一个笑容,可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流言可以杀死一个人,这是兵不血刃的道理。
一段不长的路,两个人各有所思。
“你一个人在江州待了四年,父母也不着急么?”
康念沉默一会儿,“如果没有他们,我大概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惨。”
最可悲的是爱你的人以爱你的名义伤害你。
温礼一顿,隔了几秒,“对不起。
康念摇摇头,“已经过去的事情,我不会再想。我现在只好把自己恢复好,我总归不能一辈子都这样。”
一团团昏黄灯光浮在暗沉的雨夜中,令人有些迷惘。
康念笑了一下,“以前觉得抑郁症就是自己想不开,多接触点开心的事就好了。结果自己中招了才知道,那是无法自控的感觉,好像被摄魂怪带走了一切快乐。有一次我凌晨坐在阳台上,就想往下跳,也不知道最后怎么忍住了。”
她调整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把身体扭向温礼的方向。
她那一张雪白的脸显得削瘦而略带疲惫。
“那半年是最严重的时候,嘉言从伍斯特回来,寸步不离,生怕一秒钟没看好我,下一秒我就自戕。”
温礼听着,不发一言。
眼神深沉。沉默。
康念盯着他轮廓分明的脸,轻轻道:“其实我该感谢你一下的,温礼。”
“感谢我什么?”温礼把语气放缓,带一点轻哄似的温柔。
康念说:“说不出来,就是遇见你之后,我就想,也许我还能再被拯救一下。”
温礼问她:“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康念睁大眼睛,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也许是因为,你能理解我吧。”
理解我笔下的一切,坚信那就是我。
我所表达的,我想倾诉的,你都明白。
我构架的世界,正是我所困的世界。
庆幸能在茫茫困海遇见相知的人啊。
“我们是同一类人,也许表象不同,但——本质是一样的。”
温礼看她一眼,笑一笑。
夜色更深,乌云遮月。
车子开到门口,康念下车。
温礼想送进去一点,康念却挥挥手:“我想走一走。”
温礼没什么理由拒绝,打开大灯,把前面的路照的更亮一点。
“那行,我看着你进去。”
康念冲他笑笑。
转身要走,车门还没关上的时候,温礼突然喊住她。
“康念。”
康念俯下身来,看着驾驶室的他。
“让我帮你,我可以帮你。”
看似无厘头的一句话,她却听懂了。
如果前方是沼泽,让我拉你一把。
康念笑,眼角可见一点清晰的纹路。
像清风,像露水,像月光奋力穿透出云层。
“好。”她说。
温礼直到视线里再没有康念的影子,才发动车子离开。
康念慢慢踱步在人行道上,踩着湿润的地面,偶尔看不清踩进一个个小水坑。
走到自己家门口,不想上楼,从衣裳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一支。
“啪”地从打火机喷出一朵火苗,她低低头,把烟点燃了,缓缓地吸了一口。
青白的烟雾袅袅燃起,在她脸前化作一团。
尼古丁的气息充满安全感。她极慢的抽完一支,才甩甩手准备回家。
一转头,从门前的电动车镜子里看见一辆未曾见过的黑色别克,她多看了一眼,脚下一停。
车牌号面熟。
她走过去,发现车里有人。
车窗被击了两下,坐在车里玩着手机的人才抬头,看到窗外的康念,她从车上下来。
她一双红鞋子着地,接着是一头长长的卷发探出来。康念往后退一步,给她让出点空间,抱着手冷冷的看着她。
江清宁给车落了锁,看看康念,又抬头看看面前的高层住宅楼,缓缓开口:“我等你一晚上,不请我上去坐坐?”





时光不曾苍老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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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门,康念随手按了开关,没开中央四个大灯,开的是周围的八个艺术灯。
橙色的光从头上罩下来,是一圈柔和的灯带,把两个人框在一个多边形里。
知道江清宁不爱喝茶,康念也不废话,直接从厨房的储物柜里拿出一瓶拉菲。
江清宁惊讶,把红酒接过来,左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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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嚯,正牌!”
康念默不作声,弯下腰去在茶几里头摸索一阵,丢给她一个开瓶器。
三下五除二就开了,江清宁晃一晃,给两人都倒酒。
康念端起高脚杯,朝她简单示意,下一秒就抬手把酒干了。
江清宁一叠声的“哎哎哎”,伸手拦她:“嘛呢?你干这么痛快干嘛,我可没想跟你一醉方休。”
康念不急不躁的拾起桌子上凹下去一点的烟盒,从里面捏出一只烟,放到嘴里,思考一会儿,才看着江清宁:“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江清宁黑漆漆的眼珠儿瞧她,脸颊动了动,在组织语言。
半晌儿才低声道:“怎么说?还生我气呢?”
康念眼中有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沉默了半天:“呵……犯不着。”
她手边腾起一阵烟雾,被头顶的橙色染就,朦胧缭绕。
江清宁是康念的大学同学,在北华上学那会儿,苏嘉言、江清宁还有她,那可是新闻学院的三朵金花。
苏嘉言同她是室友,江清宁是隔壁广播电视新闻系的,宿舍与她们俩一墙之隔,但好在都在同一楼层。
苏嘉言爱红酒,隔三差五从她爹的酒庄里,要么从卫书洲家里顺一瓶带回来,晚上三个姑娘穿着睡衣聚在走廊,拼一夜的酒,聊一夜的心事。
喝累了再回去睡,第二天照样精神。
三个人性格相投,大三那年凑一起商议了一下,在学校外面租了一套房子。苏嘉言一个人包了房租,康念交交物业费,江清宁管水电,偶尔在家做做饭洗洗碗之类的,还算分工明确。
挨到大四毕业,苏嘉言出国镀金,康念考去江大,江清宁人懒不想费力气,索性答应导师留校读研。
各奔东西,但三个人感情却还是几年如一日那般铁。
要说康念和江清宁两个人隔阂却也是从四年前开始的。
康念毕业的第二个月就马不停蹄的扯了证,江清宁屡次劝解,每次确都欲言又止,十分吊人胃口。一方面劝阻她,另一方面又说不清原因。康念知道她同她发小多年来分分合合,感情的小船从不稳定,只当她是羡慕嫉妒恨,却没想到江清宁其实已然深谙程灏那点阴暗事迹,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向自己开口罢了。
再后来,木已成舟。
康念离婚,前途断送,背着一肚子的流言蜚语远走他乡。江清宁自责不已,将真相通过苏嘉言之口传递到康念耳朵里。
这对康念而言可谓雪上加霜。
那晚,康念在酒吧街找到江清宁,手里握着一只空酒瓶,见了人一个反手就把酒瓶敲在墙上甩碎,用满目疮痍还往下掉玻璃碴子的瓶口对着江清宁。
两手发抖,双眼通红,康念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里还噙着点泪,强忍着不哭。
一帮人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苏嘉言吓一跳,急忙拦在两人身前,生怕谁出手伤了对方。
对峙了半天,康念只平淡的说了两个字:“绝交。”
满月悬在空中,月光皎洁而温暖,映照在康念身上却只觉得一阵荒凉。
那孤寂的背影啊,江清宁一辈子都忘不了,在茫茫的地面上拖出一道惨淡的凄怆。
第二天,整座b市找不见康念人影。
大活人就这么一夜失踪。
江清宁到处收集程灏的证据,这一忙就是四年。
自责挥之不去,从苏嘉言那里打听到康念的下落,却也始终怯于露面——
一个不忍心,差点毁了好友的一辈子,她实在是没脸。
两个人沉默无言,两三分钟里只听得见液体一次次滑入酒杯的声音。
康念也不是真的非要喝,而是面对着江清宁,她有话也说不出。
埋怨?愤懑?失望?悲伤?
这些情绪早在时间一遍遍的洗礼里流失,变得不再重要。
她的婚姻,说到底不管江清宁的事,当初又怎能怪罪对方是故意拿自己下菜碟?
康念把烟嘴咬烂了,意识到的时候,嘴里已是浓郁的烟草味道。
她笑一笑,把烟丢进垃圾桶,又要给自己倒酒。
酒杯被抢走,她愣了下,终于抬头看着江清宁。
对方却悠然自得地给自己倒上红酒,动作优雅地轻轻抿了一口。
“听说了你这几年的成就,我就知道,你总归有办法证明自己的优秀。”
康念唇边含笑,“我证明给谁看?”
江清宁不上当,慢慢说:“给你自己看。”
康念没说话了,拿回酒杯跟她碰一碰。
室内有点闷,康念站起来去开窗户。
江清宁跟着站起来,望着她的背影,“我给你发的照片你看了么?”
康念一顿,看着窗户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反问:“什么照片?”
“程悦的照片,”江清宁放下杯子,走到窗边,靠着窗台,“我加了密,对你来说应该很好破解。”
康念突然想起两个月前收到的加密邮件。
“收到了吧,但我没打开。”
江清宁看着她:“是程悦小学开学的时候,我偷空去照的。”
康念一僵,神色一滞,目光有一瞬间的放空。
江清宁面色复杂,皱起眉,“三年前就恢复了,程灏虽然龌龊,但对你们的女儿很好,”想了想又补充道,“很舍得付诸精力,也很舍得下血本。”
窗外也是风平浪静,偶尔带着点雨丝漾进来,透心的凉。
好半天,康念才佯作平静,哦了一声。
她抬手掠开几缕从鬓角垂下的发,任由一片凉凉的月光落在脸上。
短短一句话的消息,让她内心深处炸开了锅。
心底深处忽然感受到一点轻松和坦诚,如同她四年来每天都一直渴盼的那样。
喝完酒,江清宁摸了摸肚子,说晚饭没吃。
康念从厨房里拿出一盒泡面给她,煮了水,让她自己冲。
江清宁撒了调料大快朵颐,康念坐到阳台上默默抽烟。
吃完了饭江清宁打扫干净,翻出手机调出一个文档摆到康念面前。
文档很长,密密麻麻的文字,穿插着无数照片。
是这四年来江清宁暗中调查程灏的结果。
康念读文档,江清宁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又是一片空旷的沉默。
过了会儿,康念把手机还回去,抿着唇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厨房。
十分钟后出来,端着一盘切成小块儿的西瓜,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康念把自己龟缩在角落。
吃了两口,江清宁也没有胃口了。
她□□着西瓜,低着头,问康念:“想报复么?”
康念双手覆上脸颊,头深深埋在手掌里,片刻重重的摇了摇头。
答复出乎意料之外,江清宁哼笑一声,“以德报怨?”
闷闷的声音从手掌里传出来,康念语中苦涩,声音干哑:“他到这个位置不容易,现在部委查得严,我们随便一个决定,可能让他万劫不复。”
“哦。”叉子碰在瓷器上发出清脆响声,“你四年前死亲伤友,难道就活该倒霉?念念,你以前也不是这样。”
以前的康念,谈不上睚眦必报。
但谁要是惹了她,她眼睛一转,一水儿的坏主意。
总不会便宜了对方。
“那我怎么样?”康念抬头,目光停了下,“他出事的话,小月怎么办?”
程悦的抚养权在程灏手里,一旦证据公开,小姑娘势必要回到孤儿院。
江清宁一时语竭。
头痛欲裂,心跳的厉害。
康念快步走进卧室拿药。
手端不稳,碰倒床头柜上一片东西。
江清宁站在门口静静看她,神色悲哀。
三朵金花里最明媚的一朵,如今却要躲在冗长单调的黑夜里才能生活。
江清宁再说话的时候声音听得见明显的起伏,“下个月,我在国内跟最后一组深度报道,报道一完结,我就要去法国了。”
“我申请去驻外,去做出镜记者。”
“念念……我明年要结婚了。”
卧室里听见康念沉重而疾的呼吸声。
她好不容易平息一点,缓缓问道:“……你跟周肃?”
一句话没问完,江清宁很快回答她:“分了。”
康念:“……”
江清宁低低说道:“对象是梁霄,你见过的。”
秒针吧嗒吧嗒的转圈。
不知过了多久,康念才说:“……那很好……四年前我不该怪你的……是我的错。”
是她造成了江清宁对她永久的歉疚。
是她的不原谅,是那句冷冰冰的“绝交”,拖累了江清宁在国内蹉跎了四年。
江清宁的梦想,是做一个战地记者。
她从来都是洒脱喧嚣,潇洒如风的女孩子。
她不该因任何人被困。
有泪一滴滴落下来,砸在温暖的手背上。
江清宁坐到她身边,抱抱她,这是她这几年来早就想做的事。
她笑一笑,语气听上去轻松极了:“念念,我们和好吧?我们都放过彼此,好不好?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好不好?”
康念的手臂紧了紧,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她的下巴轻轻捣在江清宁的肩窝上,引得后者一阵阵的瘙痒。
噩梦早该结束。
晨光必将到来。
她们拥抱了会儿,再对视的时候,眼里都是解脱。
淋过雨的空气,疲倦了的伤心,都会消失在下一个晨曦到来之前。
收拾一下,她们终于该朝前走。




时光不曾苍老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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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宁在康念家里小住了半个月,有些话说开了,隔阂也就散了。
她白天人淌在外面不着家,晚上回来手里抱一堆资料。
书房的桌子上已摞成小山。
这次的选题保密工作做的好,除小组外只有少数高层知道。
台里趁此机会准备做一票实的——非搞个大新闻不可。
江清宁忙里忙外,都是在跟着老师做前期准备工作。事儿多又杂,为期一周的采访,光前期投入就得多花三倍的时间,这还没算上人力物力的投入。
这要是做不出成果,等报道结束,整个组都可以辞职回家。
这天从外面回来,江清宁煮了咖喱,清蒸了条新鲜的活鱼,拿出半个月前没喝完的小半瓶红酒。
餐厅里搞得声势浩大,洗过手最后看一眼,万事就绪,她去敲康念的房门。
“念念,吃饭了。”
一道儿闲懒的声音在门内闷闷应一声。
两分钟后,康念走出来。
门将将开一道缝儿,咖喱的香味就扑鼻而来。
康念脚步停一下,吸了吸鼻子,小狗似的,“你做了鱼?”
江清宁摘下围裙,啧着嘴:“你这鼻子是雷达啊。”
康念的手艺还是跟江清宁学的。
苏嘉言不会做饭,也不想学,三个人住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江清宁赶回家做,她来不及,就康念临时磨刀上阵。
久而久之也烧得一手好菜,但比起江清宁,还是差了点火候。
两个人面对着坐在桌子两端。
康念举着筷子不下手。
她歪着脖子眯着眼斜江清宁,神色狐疑:“这是干嘛?断头台前最后一顿?”
江清宁先舀一勺咖喱,就一口米饭塞进嘴里,“保不齐。”
康念一听,撂了筷子。
“那我不吃了。”她往后倚在椅背上,抱着手臂,直勾勾拿眼神盯着江清宁。
对方毫无察觉似的,夹过一大块鱼肉,慢条斯理的挑出里面的鱼刺。
注意力集中,好像手下这片鱼肉是世间罕有的珍品,必须仔细料理,以免暴殄天物。
挑完了鱼刺,江清宁把肉夹到康念碗里。
放下筷子,抬起头。
她问康念:“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没说去哪里,但康念心里有个预感。
她的小心脏扑通一下。
康念不动声色的咬紧了后槽牙,脸颊的肌肉因此紧绷了点。
两人间,鲤鱼腾腾冒着热气,旋转上升的气体最后融进空气里。
“……我怎么去?”康念眼眸垂下去,语气充满了犹疑和自嘲,“我以什么身份去?”
江清宁看她一眼,从旁边的椅子上捏起一张盖了章的纸,像是早已准备,递给她,“以独立摄影人的身份去。”
康念接过纸张,目光在触落到红章的那一秒,瞳孔收紧,聚焦。
摄影协会的推荐信里,红章之下留有一处空白。
“我自作主张先替你请了佛,对方听说是你想去,很大方,名字还没填呢章先给我盖了。”
江清宁身体前倾,离康念更近一点。
逼仄的空间让康念有点呼吸不畅。
她的嘴唇哆哆嗦嗦,嘶了一口气。
空气犹如瞬间凝固。
她眼神颤了颤,江清宁却从她躲避的神色里捕捉到更深处的那一抹还未消逝的激情。
新闻人终究有无法磨灭的新闻理想。
红章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诱惑,预示着是一个新的开始。
无法拒绝,她心动了。
——
毕业之后她再也没有回来过。
现在站在这里,康念五味陈杂。抬腿走上一步台阶,又犹豫。
退下来,在楼前做艰难的矛盾挣扎。
眼前是一座褐红色的建筑,不高,只有四层。
两边是草坪,一条路上有四只长椅。
两快草坪后面是白色建筑,镶嵌黑框门窗,衍生出一股现代感。
周围无人,她一脚踏上草地,心里紧张,犹自跺了跺脚。
风在静静浮动树梢,她提起勇气迈步,风轻轻扬起一点她的衣角。
上楼之后,才发现新闻学院的一切都印在脑海中不曾随着时间淡化。
她轻而易举找到陈善友的办公室,门开着,她还是极有礼貌的轻敲三下门。
咚咚声过后,办公室里另一个中年女人抬起头,看见门口的康念,惊讶写在脸上。
“康念啊。”中年女人抬起右手网上扶一扶眼镜,脖子往前伸一点,似乎要以此来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康念走到门里面,朝中年女人浅浅鞠躬,嘴里恭敬:“张老师,是我。好久不见了。”
教授脸上迎上显而易见的喜色,三两步走过来拉住康念的手,“你毕业签去新联社,我们都为你高兴,可你这孩子怎么这几年都不回来看看我们这群老家伙了?”
康念低垂下眼,默一下:“我很早就辞职了……发生了一些事,我……我现在不做记者了。”
张教授面色一怔,看着她,眼神带一点探究,又有本就没有掩藏的可惜。
康念没说话,努力勾了勾嘴角想笑一下。
看她这般,张教授知道她有难言之隐,也不再问。
康念问了陈善友的消息,又跟久违的老师聊了几句,道过别,去陈善友的教室蹭课听。
窗外,她隔着窗户朝里看,偌大的教室里稀稀疏疏几个学生。
陈善友站在第一排,和为数不多的学生们围成一团,看似在讨论问题。
老教授已微微驼背,肩膀却还像四年前那般宽阔。
面孔硬朗,双眉间写满了英气,隐约还是当年笔杆子战英雄的“第一记者”。
穿一件白色暗纹衬衣,被自然光衬的更加干净。
康念伸手按在门上,想推开又不敢。
念书的时候,老教授算是把她当亲女儿疼,事无巨细手把手的教,连带她外出实习,教授都托他在外的学生们多多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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