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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路既然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手戈

    她在外面待了一阵,等自己缓过神来,才把尿桶拿去厕所放好,回来洗手。

    木沙知道自己瞒不过,便犹疑着走到母亲床前,低声呢喃道:“妈,我怀孕了。”

    木母听了,长叹一声:“我就怕这个。多久了”

    “两三个月吧。”

    “唉,那你到底怎个打算啊要留着,你得赶紧走了。要打掉,也得尽快。千万不能让你爸发现。”

    “我知道。让我想想吧。”

    “唉,我命苦倒也罢了,怎么孩子也是这样呢我上辈子造的什么孽啊。”

    “妈,你别这样。你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你一个人怎么行要不告诉你大姐吧,我们那时候生孩子都糊里糊涂的,要讲什么科学的话,还得你们这些年轻人。”

    “先不要让她知道。容我先想想,真需要她的时候我再去找她。”

    “那你好好想想。这可是一件大事。”

    这确实是一件大事。木沙在自己与阿龙的关系上一直摇摆不定。怀孕似乎让她铁了心,可结果证明,这心还是不够坚定。现在选择迫在眉睫,木沙意识到这孩子是去是留,才是真正的一锤定音。

    她锁上门,拉上窗帘,静坐方桌前。前后想了一阵,还是觉得乱。便拿出纸和笔,强迫自己以理性的方式条分缕析地陈列利弊。

    可刚列了一条,木沙再也写不下去。想要以理性的方式厘清感性的情感,这个企图本身就不理性。跟阿龙在一起,是可知的不迷茫的违心;留在家里,则要面对未知的前途,迷茫的同时,还要忧心时光撕下自己的假面。

    似乎前者略胜一筹。可木沙不甘心地摇晃着身体,以头触桌,仿佛要像啄木鸟一样,揪出这个念头里隐藏的蛀虫来。

    敲着敲着,一道闪电划过木沙脑海,使她在两难的境地中抓住了问题的根本答案。

    她惊恐地抬起头,眼前的灯光突然有些刺目,一股寒意由脚底而起,直冲脑门。

    这个让人无感的孩子自然不是什么爱情结晶,可之前,她一直以为这是阿龙的孩子。现在,她猛然意识到,这完全有另一种可能,不是,是另两种可能。虽然也只是可能,可摆在木沙面前的答案却由双选变成了单选。

    “我是个不能生孩子的怪物……”木牙离开时,留下这样的字句,那样的震撼无法叫人忘却。尽管事实证明这话有些荒诞,那种精神上的触动却无法抹杀。

    现在,该轮到她杀死自己的孩子了。

    这是“无情”的选择,可她真的无法面对“有情”的未来。

    以死换生,木沙看了多年的书,还是不知自己罪犯几等。只是在生活无形地提示面前,怯懦地躲开身。

    她不打算把自己的疑虑告知阿龙,她要先斩后奏、斩钉截铁、一刀两断。

    “妈,我决定了,我要打掉这个孩子。”

    第二天一早,辛父走后,木沙便走到木母跟前,声坚意笃地说道。

    “你决定了那你……还回广东吗”木母的声音有些微颤抖。

    “不回去了。”

    “那你去找你大姐吧。她生小蕊的时候去检查过,知道那些小诊所。”

    “好的。”

    “我跟你爸闹别扭的时候,你姐给我开了张卡,把钱存里面了。我也不会用,一直在她那。你去叫她给你取点。”

    “不用。我身上还有四百多呢。”

    “那你去吧。不行,今晚就住你姐那儿,别回来让你爸看出毛病来。”

    “我知道了。”

    木沙骑着自行车来到路上。两旁的田野除去小块小片的菜地,大多空空荡荡的。玉米收尽,小麦未发,看上去似乎一片荒芜,然而希望的种子已经撒下,如果天命顺遂,便又是一个收获的轮回。




第一百零七章 自作自受
    木沙先到了木叶家。她正在给她的小蕊喂粥。见木沙来,木叶显然有些吃惊。

    “你怎么大早晨地就跑来了是不是妈妈出了什么事”

    “没有。”木沙自己在椅子上坐下来,“是我自己找你有点事。”

    木叶的眼里露出警惕的神色,却没再问。待把碗里的粥喂完,给孩子擦了嘴,把碗收回去后,再进来时,手里多了一个苹果。

    她把苹果递给木沙。

    木沙接在手里,却不吃,用手摩挲着,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木叶见她迟疑的样子,在她旁边坐下来,“小蕊的爷爷奶奶都不在家,你姐夫也在工地上。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是啊,总归要说的,木沙实在别无他法。

    “我怀孕了。”

    木叶一听,兀自站了起来,走木沙面前走了两圈,气愤地说:“你说你,我和妈就担心这事。爸爸知道吗”

    “没有。”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把孩子打掉。又不知道去哪里,妈妈让我来找你……”木沙说不下去了。

    木叶烦躁地搓了搓手,继而指着木沙骂道:“你说你……唉,我们想念书都念不成,父母铁了心要把你供出来。你呢,放着好好的书不念,闹什么离家出走,还做出这么丢人的事……”

    骂过,木叶便也想到光骂是没有用的,咬着嘴唇想了想,又问:“那你把孩子打掉,问过你男朋友吗是他让你打的你把孩子打掉,你还回去吗”问着,气又上来:“你说你,婚都没结,怎么这么不自爱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嘴”

    面对指责,木沙无话可说,只是简单地回答道:“这是我自己决定的。我不回去了。”

    木叶又在屋子里绕了两圈,“你上次来不回去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可能继而想到,也许那时事情已出,回去了反而是件好事,木叶便又刹住嘴,叹了口气,“那你不回去了,打算做什么呀”

    “不知道。上学,找工作,还有别的选择吗”也许这时候有的女孩也可以嫁人了,可现在的自己已经不能往这方面想了。

    “行吧,还能怎么着我确实知道那么个小诊所。这还是去年我陪村里一个人去做流产时得知的。可人家是结了婚的,可你……唉,不过那里位置倒也偏僻,我们就去那里好了。别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木叶叹口气,“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把小蕊送去让她奶奶看着。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她们一人一辆自行车来到县城。走过一片熟悉的地段后,接着往前走,后来拐进一条幽深的小巷,在一家玻璃门窗上贴着广告的小房子前停了下来。

    大夫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她们进去的时候,她刚刚送走一位患者。

    她问:“哪里不舒服”

    木叶没好气地对木沙说:“你自己跟大夫说。”

    “我要打胎。”木沙低声说。

    大夫看了木沙一眼,“是胎儿出现什么问题了吗还是……”

    “没有,我只是想打胎。”

    “哦……把这张单子填一下。笔在那边。”

    大夫面无表情地递给木沙一张单子,便转身去忙别的。

    木叶伸着脑袋看了看单子上的一串串人名、年纪、地址,见木沙已经提起笔,便紧张地低声嘱咐道:“你可不能死心眼往上面写真的,要是叫认识的人看见了,怎么得了随便瞎编吧,我看这上面也没一个是真的。”

    木叶不说,木沙也知道。可一下子胡诌,还真为难。年纪倒好说,木沙犹豫片刻,先在下面填了二十。至于名字,既不能不伦不类,又不能如实招出,随便瞎编也可能撞到别人的真名实姓。

    木沙正思索着,在姓氏上已经开始犯难,忽然想到自己用过的假身份证,既然已经用它撒了那么多谎,多加一个又何妨,左右也是不妥了。木沙便在名字一栏里写下:魏岚。

    木叶看了,奇怪地说:“这倒像一个真名。”

    “我打工时用的假身份证上的。”说着,木沙已经开始思考地址一栏,总不能把地址写到河南去吧。想起木扁吹牛时提过的一个村子,她虽有耳闻,却没去过,踌躇半晌,便写了下来。

    “你怎么写了个真村名”木叶拿起一看,“得了,应该也没人来细看这东西。”

    她们把单子交给大夫,她看都不看一眼,便放在一边。她叫木沙撩起衣服,在她的肚子上捏了捏,便说:“已经有三个月了,胎儿都成形了。现在再不打,以后再打可就危险了。我先给你开点药,你先吃了,等出血了再过来。”

    “那大夫,吃药后等的时间长吗”木叶问。

    “那要因人而异。快的今天就有反应,慢的要等到明天,最少也得三五个小时。”

    “那谢谢大夫啊。”她们拿了药,付好钱来到外面,木叶说去买水,木沙阻止了,独自找了个角落把药吞下去。

    回到木叶身边时,她说:“这么长时间,我们先回家等着吧。啧,也没个准头。不行,今晚你就住在我家。可千万不能让爸爸知道。你姐夫虽然呆头呆脑,不过你也要注意,别叫你姐夫发现什么。要他问什么,你就说,你好长时间没回来,想我和小蕊了……唉,再说吧。我们先回家去。”

    又骑了近一个小时的自行车,她们才回到家里。木叶一看木沙就生气,又不能总发火,便躲到一边忙去了。

    木沙在屋子里呆坐了一会儿,眼睛盯着面前的时钟滴滴答答,真希望时间能将自己催眠,却因为凝视,等待反而像拉丝般拖得更长。

    木沙怕突然出血染脏了木叶家的椅子,便出来空站在院子里。

    她把木叶家院子里能看的东西全都细看了一遍,实在无聊,便用眼数着她家墙上的砖头。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觉得下身有些暖意,心里一惊,回到屋里撕了手纸去厕所一看。呆愣片刻,随即回去,走到木叶身边,轻声报告:“出血了。”

    木叶放下手中正叠着的衣服,跑去看了看时间,“大夫说得还真准。这已经快一点了,要不要我先给你弄点饭吃。”

    “不用了,我也吃不下。我们快走吧。”

    “这次,你不能骑车了,我载你去吧。”

    木叶跨上结婚买的小自行车,对木沙说道。木沙便坐了上去。

    木叶焦急又吃力地在前面蹬着车子,嘴里埋怨道:“你说你,吃什么了,这么胖一家人谁都瘦,怎么单单就你这么胖”

    木沙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可她现在不想反驳什么。她知道她今天唯一拥有的表达方式就是沉默。



第一百零八章 骨肉分离
    到了诊所,大夫有事,便让她们先等着。

    等的工夫,木叶把木沙叫到一边,指着她的裤子埋怨道:“你看看你裤子,都被血染脏了。你念书是不是念傻了,知道会流血,还不垫个卫生巾什么的。这要叫别人看见……再说穿什么不好,偏穿一条浅色裤子……唉,我今天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因为想到要出门,木沙便自然地选了最喜欢的牛仔裤。

    木叶的责怪已经让她无地自容,可自己也明白,错在自己,不能埋怨姐姐。可想起木叶说的那句“我就当又生了个女儿”的话,依然有些难过。

    她扭过身,木叶已将她的裤子提起一些,上面的红渍触目惊心。

    木叶翻了翻包,气恼地一跺脚:“烦人,我还没带纸来。”

    木沙眼巴巴地看着她,木叶头一歪,喘口气道:“你去厕所等着,我去给你买条替换的裤子来,真是,还得买点纸。哎呀,怎么这么烦!”

    说着,匆匆走到自行车旁,偏偏忙中出乱,不知是不是她一下子用力过猛,车链子掉了。

    木叶气得把车子一推,跺着脚骂道:“他妈的,我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骂完,又无可奈何地把车子扶起来,开始套链子。

    看着手上沾着的油污,木叶更加气急败坏,可越是气急败坏,越是套不好。

    木沙本往厕所走去,听到车倒的声音,默默地走到木叶跟前,对几近崩溃的姐姐说道:“我来吧。”

    “你来,你来,你就能行你能行,还能有今天的事情”木叶骂道,却依言把手挪到一边,扶好车子。

    愧疚让木沙缩成了一团,这一团反而让她有了心无旁骛的专注。她似乎一下子捕捉到了链条和齿轮的切合点,坚定地把链子卡上去,再小心翼翼地慢慢转动脚蹬,链子便依次回到正位,最后全部与齿轮切合了。

    她再试着转了转,确定好了之后,抬起头来,默默地看着木叶。

    木叶虽然还在气,语气却缓合下来:“行了,你去里面等着吧,这里虽人少,也别叫人看见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木沙乖乖地回到厕所。回想着刚才的一刻,亲情啊,有温暖,也有寒凉。孩子啊,去了就去了吧,未来的幸福是无从保证的。

    等了一阵,木叶才回来。她走到厕所里,把手纸、卫生巾给了木沙便走出去。待木沙弄好出来后,又叫木沙把外套脱下来围在腰里。

    木沙围好衣服后,她转到背后看了看,这才回过身,从袋子里掏出一条黑裤子,在她身上比了比,又塞回袋里,“我着急,随便买了一条,能穿上就行。裤子手术后再换,内裤也在袋子里。”

    木沙想了想,对木叶说:“你先回去吧,等事情完了,我坐公交回去,再去你家骑车子。”

    “你一个人能行吗”木叶问道,可她的话里已经有了答案,她的身上也透着不自在,不耐烦。

    “没事的。我身体那么好。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那……那成吧。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见那人打了孩子,照样能蹦能跳,能吃能喝的。我出来大半天了,也该回去给小蕊喂奶了。”想了想,木叶又说:“我刚从卡里取了五百块钱……我记得差不多是这么多……我再去问问。”

    木叶说着,进了诊室,回来对木沙说:“医生说,你还得等一会儿。钱嘛,不出意外的话,三四百够了。你钱拿着,我就不陪你等了。”

    木叶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递给木沙,“这是我自己的,你拿着。妈妈的钱我没动。”

    “我还有四百来块呢。你再给我留一百好了。”木沙说着,抽了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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