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有毒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只胖云
我回过神来,应道:“好,很快,很快便好了。”伸手抓过一旁的毛巾,沾了水即往脖子上和手臂上搓,用力搓拼命搓,凡事被裴子闫咬过的碰过的地方,我都恨不能搓掉一层皮。
浑浑噩噩地,身上漫起火辣辣的感觉,才罢手出水。
我穿好了衣,开门的时候,秦方辞果真还站在门外。素冬风寒,月色陈霜。他一抹绯衣身影,挺拔修长,比院中红梅更为艳丽生姿。他眸光移落在我脖颈间,深暗了几许,很快复又回转了过来,笑得目色盈辉柔和万千,道:“今晚你我歇书房,可介意?”
我笑着摇摇头:“你不介意就好。”他褪下自己的外袍搭在我身上,侧身与我并肩而行。走过长长且直的回廊,穿过满院静然的梅香。我盯着脚下的路面,问,“今天叶晓,有没有给你添麻烦?她可是又和人打架了?”
“你随时都不忘牵挂着这位妹妹”,秦方辞语气闲淡悠长,“放心吧,她没事,已经回叶家了。”
我默了默,又问:“今天,叶家有没有很热闹?客人多不多?”
秦方辞笑了两声,伸手过来牵住了我的手。我瑟缩了一下,他却握得更紧,低低道:“叶家很热闹,客人也多,你阿爹快忙不过来,我还借了不少人手给他。”
后来我觉得,我再问什么都是多余的。因为不消我说出口,秦方辞就已经将一切安排妥了,安排得面面俱到。
书房里烛灯明暖,一张卧榻被衾帘帐,安置地规规矩矩。乖巧的丫头迎到了门口,福礼道:“老爷,书房已经布置好了,老爷和夫人可以歇息了。”
“嗯,下去休息吧。”
丫头走了以后,我站在书房门口迟疑了一下,见秦方辞安然进屋,弯身理了理临时床榻,背影谦谦柔和。我道:“不如,今晚我歇客房吧。”
秦方辞站起身来,笑眼看着我,烛光掩映流火璀璨,道:“你就是歇这儿,没有你同意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家里就我一个住,平时无什么客,下人也只有三三两两,因而客房基本没怎么收拾。你确定要去客房睡冷板子?”
我默了默,进屋抬起脚后跟将门合上,道:“下人三三两两,连客房也没怎么收拾,亏你还是一个二品尚书,怎么过得这么简朴又寒碜。”
他拉我在坐下,低着眉,嘴角笑意浅浅,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一只精致小巧的药瓶子,道:“你若是觉得简朴寒碜,往后这个家便由你来打理。你要是喜欢热闹点,家里就多要几个丫头,要是喜欢人来人往,让下人把客房也收拾出来。”
我愣住了,见他葱白的手指抠出了乳白色的药膏向我伸过来。我脱口就道:“你干嘛?”
“别乱动。”秦方辞另一只手过来托住我的后颈,清凉的指腹在我脖间来回抹,“都快破皮了,不擦点药怎么行。洗澡的时候也不知道轻点儿擦。”
我偏过头去,拂开他的手,“不用了,就这样挺好。”
手指顿了顿,还是凑了上来,秦方辞神情平静得深邃,带着不容我拒绝的强硬。
我攥紧了袖子,强忍着翻滚的心绪,冷得有些颤颤,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说了真的不用了。本来,你娶我,就不是一件合适的事情,现在将你也扯了进来。长瑾说得不错,我这个人,就是不干不净。连嫁人也……”
时光静谧得好似停止了。苍凉迷茫得让我只听得见烛火悠然摇曳的声音,还有外面叶尖凝露悄然滴落的声音。
我被这位忙碌体贴得连大红喜服都来不及褪下的青年,猛地揽进了坏,浑身僵硬着。
“你介意么?你介意我的看法怕我觉得你不干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里,带着独到的白芷幽香,异常温暖。
可我却莫名的颤抖。后来我想我应该是介意的吧……大抵是因为我不想我拖泥带水地嫁到他面前,不想被他看不起。我张了张口,艰难道:“你若是觉得……等过了这风头……”
“叶琤,今晚的事,我不会再让它发生第二次。一日嫁我为妻,便终生为我妻。”
阿爹说,人的话尚且不可轻信,更哪说男人的甜言蜜语,容易使人丧失清醒。我暂且将秦方辞的话归类为甜言蜜语,那是因为我差一点就信了。
后来我不再拒绝秦方辞给我抹药,我怔怔地看着他那专注认真的表情,他让我仰脖子我便仰脖子,他让我捞袖子我便捞袖子。
床榻上有两床锦被,我睡里侧他睡外侧,被子一人盖一张,互不侵扰。我睁着眼看他将绯衣搭在书房里的椅背上,一回首与我视线相对。我不及移开眼,却见他笑得俊逸风流满室生辉,道:“怎么,看你这眼神,像是在邀请我?”
我翻身朝里,选择沉默。
随后他便上了床来躺下,替我掖了掖被角,笑意不减道:“叶琤,这洞房,先欠着。”
兴许,身后有这么个人陪着,我不用担心害怕着什么,很快便入睡。一夜无梦,很踏实。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床外侧早已经不见了秦方辞他人,只剩下被衾里若有若无的余温。
适时外头清脆爽朗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问:“夫人,请问夫人起床了吗?”
我连忙坐起身下床汲鞋,边找衣服边道:“那个,你,进来吧。”
丫头自我介绍说叫蕴秋,是秦方辞专门配来照顾我起居的。她端了一盆温水进来,见我找衣服,连忙又给我取了一身棉衣,坚持亲手给我穿上。我对此十分不习惯,平素在家里时基本不用人跟前跟后地做这些事,便道:“你不用这么麻烦。”
“怎么能是麻烦呢”,蕴秋麻溜道,“老爷吩咐了,要奴婢好好照顾您,不可有丁点的不周到。以后奴婢就是夫人的人了,夫人叫奴婢往东奴婢绝不往西,夫人叫奴婢……”
我捏捏额角,打断她道:“别奴婢奴婢的。”
蕴秋灵巧地福一福礼,眉眼颇具灵气,应道:“是,夫人。”等洗漱妥贴了,出门一瞅,竟又是一个雪天。院里有白梅也有红梅,梅瓣随着素雪簌簌款落,自有一股子绕鼻的冷香。蕴秋便道,“天儿这么冷夫人在外站久了可别着凉了,早膳夫人是就近在书房里用呢还是去膳阁里用呢?”
官人有毒 第29章 归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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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秋灵巧地福一福礼,眉眼颇具灵气,应道:“是,夫人。”等洗漱妥贴了,出门一瞅,竟又是一个雪天。院里有白梅也有红梅,梅瓣随着素雪簌簌款落,自有一股子绕鼻的冷香。蕴秋便道,“天儿这么冷夫人在外站久了可别着凉了,早膳夫人是就近在书房里用呢还是去膳阁里用呢?”
我问:“老爷可是早朝去了?”
蕴秋道:“去了哩,老早就去了。”
我想了一下,道:“那等等再用膳吧。”
蕴秋亦是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道:“夫人是想等老爷回来了一起用膳吗?不过老爷通常早朝以后不会回家的呀,他直接在吏部用早膳了。”
我摆摆手道:“无妨,届时他不回来,你陪我用膳就可以了。”
我在秦方辞书房里看他书架上罗列的书时,听闻外面有人声,便放下手里头的书出门看看。不想却是秦方辞回来了,一身锦紫官袍丰神俊朗,点点飘雪落在他肩上,眉眼弯弯地走到一株白梅树下顿住脚。
那一抹纯白的雪,一蕊柔软的梅瓣,不及他一身倾世无双的风华。
他半勾起嘴角,露出最是英邪的笑,道:“听说,你在等我回来用早膳。”
……蕴秋真够多嘴的。我摸摸鼻子,回道:“不是说会在吏部尚书院用早膳的么,回来做什么……”
“今时不同往日,往日孑然一人不爱归家,现在不一样了”,秦方辞笑意疏懒,目色明朗地看着我,“如今我不是成家了么。”
我被他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只是秦方辞回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早膳只匆匆喝了一碗清粥吃了几口点心,便赶着去了吏部。蕴秋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细声抱怨:“老爷回来一趟连椅子都没坐热呢这就走了。怎么说老爷也算新婚燕尔,上头连个婚假不放不说,还让老爷一日比一日忙碌,是个什么事儿呐……”
这两日,秦方辞是挺忙的,每日都是早出晚归,就连有一日休沐也未曾休息过。蕴秋私底下抱怨着,也只有我和秦方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他每日回来时,总是带着如沐春风的笑,但都掩藏不住那眉宇间的疲倦。却从来不对自己所受的苦累提只言片语。
可三日后的归宁,他却没有忘记了。因他公务繁忙,早朝以后便没有回家用早膳,直接去吏部办公了,直到下午比平时提早了两个时辰回来,与我一起拎着些物品回娘家。
从夫家到娘家,不过一条巷子的距离。
才走到叶家大门,便听见叶汤圆欢天喜地的嗷嗷声,旋即一团硕大白棉花朝我扑来,真真亢奋又热血。幸好秦方辞往我身前一挡,叶汤圆瞬时乖顺了下来,只摇头晃脑,一边流着口水对我虎视眈眈,一边又惧怕秦方辞的弹指神功。
真是一条怂头怂尾的狗,我喜欢。
秦方辞只伸手摸摸汤圆的头,汤圆就像是受宠一般一个劲儿地往秦方辞的手心里蹭。秦方辞便将带来的物品拎到汤圆眼前,汤圆一个心领神会,全部一嘴叼着屁颠儿屁颠儿进门了。
我掇一掇秦方辞的手肘,道:“貌似这怂物很听你话。”
秦方辞笑得滟潋无方六畜和谐:“孺子可教。”
甫一进大门,叶晓又欢实地迎了出来,呵呵笑道:“姐姐姐夫你们可来了,阿爹都已经念了不下十遍了,还以为你们新婚甜蜜得天昏地暗忘记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了哩!”
我正了正声,有些头大地指了一下秦方辞,道:“是他有些忙,才从尚书院回来我们便过来了。”
阿爹站在客堂门口,手里抱着暖炉,道:“都来了哇,站在外面说话不冷哇?还不快进来坐。”
叶晓跟汤圆巴巴儿地蹲在一堆物品前一一翻看。翻出了一罐新茶递给阿爹,翻出了一包鱼干汤圆叼去一边独自享用,再翻出一两样首饰叶晓就闹腾得满堂跟汤圆追逐打闹。
阿爹和秦方辞闲聊了一些朝中琐事,末了问一句:“你和琤儿还好吧?”
他素白的指端拈着白瓷茶盖,往杯上闲闲一碰,温然笑道:“挺好。”
我一边安静理着若干物品,一边听阿爹又叹道:“往后路还长着,你若有心,就多担待一些。只是他日,若有缘无分,你又深谋远虑,还望你能多护她一分少伤她一分。”
我心里一沉,阿爹这样似是而非的话,恰到好处地将矛头往我身上引,也恰到好处地打消秦方辞其他方面的注意力。
半晌秦方辞才应道:“定然。”
因冬日里天黑得早,晚膳也开得早。没多久,一桌子丰盛的菜肴相继摆上,王婶儿一身油烟味却不显得油腻,从厨房走了出来乐呵呵地唤秦方辞一声“姑爷”。
我不知秦方辞爱吃什么,准确来说,他的生活起居一切喜好,我都不知。但念在他这两天尤为辛苦的份儿上,我按照我自己的喜好给他夹了菜。当时没去看他的表情,大伙儿都十分安静,我只眼风瞟见他筷子顿了顿,我囫囵道:“你,多吃些。”
秦方辞这才又吃了起来。后不管我给他夹什么菜,他都一概不拒绝。偷偷瞥他的时候,看他吃得十分从容而优雅。
叶晓眼珠子转得跟贼似的,努嘴道:“阿姐,以往你还没嫁人的时候,怎的不见得你这般体贴我和阿爹呀?”说着就拿一种悲凉的腔调装腔作势地呜呼了一句,“还是姐夫最得宠啦嘿~”
叶汤圆也从地上骨头盆里抬起了脑袋,配合地嗷呜了一声。
这一人一狗一唱一和,就差敲碗摔筷,我和阿爹烦不甚烦又屡禁不止,唯有秦方辞淡定如初悠然自得。
晚饭以后阿爹和秦方辞在前堂坐着闲聊,叶晓便将我一股脑地往后院拉,张扬而明媚道:“阿爹和姐夫两个大男人谈国家大事呢阿姐你又不是朝廷里的官儿了你凑什么耳朵啊?走咱姐俩儿去后面探讨探讨女儿家的事情。”
我白了她一眼,准没好事。
后院养着的小鸡仔居然还在,还有人给它搭了一个窝。我蹲在篱笆拦外,瞅着小鸡仔在窝里打着盹儿,叶晓蹲我身边,贼贼问:“阿姐,你这么体贴姐夫,姐夫很辛苦么?”
我随口道:“很辛苦啊。”
她低低笑了笑,咳两声道:“难怪你让姐夫吃那么多,是怕饿了没力气吧?我是觉得才两三天不见,姐夫就似憔悴了一大圈儿。怎么样,姐夫让你幸福不?”
我再一随口:“幸福极了。”秦方辞整日早出晚归,而我在家乐得清闲。
叶晓便极其猥琐地掇了掇我,说:“我没试过,阿姐你莫要瞒我,这回事是不是十分曼妙?”
我会意过来,她所说跟我所想完全牛头不对马嘴,陷入了沉默。听着叶晓又自顾自理直气壮地说道:“阿姐你不要不好意思呀,你妹妹又不是外人。况且这些事情是个女儿家多多少少都是要了解的嘛,原本这些事情应该由阿娘来教,可是阿娘已经不在了,那阿姐既然嫁人了,授业解惑一下也很正常的嘛。以后我嫁人洞房的时候,才不至于手足无措嘛。”
……她这么说,不无道理。可是……谁来教我呢?
我掐了篱笆栏上的一截小木枝戳着泥巴,硬着头皮如若无事道:“那是一件*事。”
叶晓兴奋了起来,又问:“睡了姐夫这位京中第一公子的滋味……如何?”
我扶着额头:“甚曼妙。”
叶晓变得十分激动,再问:“用了多少般姿势?”
我想了想:“二九。”
“十八式?!”叶晓拔地而起,“天呐姐夫居然那么厉害!难怪他食量那么大!”
“十八式?”突然一道天外弦音降临在这一方小小的后院里,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就是尾音拔高了三分带着疏懒的轻佻,似一泓喜耳的清泉,又似一场润泽的雨降。我和叶晓几乎同时打了一个激灵。
两人缓缓扭头一看,见秦方辞一抹月白柔和的身影,竟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后院里。眼下他身体一斜,轻轻倚着院门,一脸的饶有兴味。
我霎时脸辣脖子粗,问:“你、你,怎的过来了……”
秦方辞正了身,慢条斯理地走进院中来,晨星点点步生白霜,恍若月中玉画中仙。他道:“来看看,小鸡长大了没有。”
我指了指小窝里的小鸡仔,木然道:“可是、可是,它已经睡着了。”
秦方辞挑挑眉,眼梢染上几分深意,看着我道:“睡着了我就不能来看了?”
叶晓摸摸鼻子,麻溜了一句:“那个,阿姐姐夫,你们慢聊啊……我、我就不打扰了。”她抛给我一个讪讪的眼神以后,就很不仗义地逃之夭夭了。
这事儿……不是她要问的吗?现在好了,两手一撒,全推给我了。
“咳,”我拂了拂裙角,看了看天儿,也赶着往外走,边道,“天色不早了,咱也回吧。你累了一天,该早些回去休息。”
官人有毒 第30章 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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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我拂了拂裙角,看了看天儿,也赶着往外走,边道,“天色不早了,咱也回吧。你累了一天,该早些回去休息。”
叶晓已经回房,阿爹还未休息,披着件毡子站在堂前。我便与他告别道:“阿爹,今晚,我和方辞便先回去了。”
阿爹道:“这就回去啦?今晚就歇这儿也成啊干啥非得赶着回去?”
我干干道:“明儿早,他还得去早朝。一大早的他还得回去换身官服,怕扰得你们睡不安宁。”
阿爹点点头:“如此,我也不强留你们。”
秦方辞谦谦温和,与我道:“咱爹舍不得你,我在门口等你。”说罢他便转身先一步出门。
他这句“咱爹” ……好不要脸。
秦方辞走后,堂前堂后就阿爹和我爷俩儿。阿爹轻叹了一下,瞅着我道:“晚膳前我给秦方辞说的话你也听见了。”
我点头:“听见了。”
阿爹道:“闺女,不怪你阿爹把你推倒风口浪尖?”
我笑笑,道:“阿爹这话,说得高明,有什么可怪的?阿爹说的本就是那样,是我们叶家摆脱不了的使命。”
秦方辞对叶家的身份有了怀疑不假,先是送我的古银同心锁,后是请我去中秋赏月吃赋有北遥国特色的月饼,不然他兴许不会同意后来叶晓主动撮合的一桩烂桃花婚事。而叶晓呢,她丝毫没觉着她这是引狼入室,还沾沾自喜地以为给她老姐找了一门好姻缘。
不过这样也好。加上之前阿爹那一番似是而非的话将计就计,相当于隐晦地承认了秦方辞所怀疑的一切,坐实了我的身份,让秦方辞不疑有他。就算他有什么算计,也当是朝着我来。
阿爹再叹一声:“就是苦了你哇。”
我道:“这个家,我没有看着,里里外外还得多烦阿爹,尤其是晓,阿爹要看好了,回头别再惹出什么其他的事儿来。长瑾公主,让晓避着,外出也注意点儿。”
阿爹摆手道:“回吧回吧,别让人等久了。这些事爹替你看着。你也多留意着自个。”
“知道了。”
叶家大门,秦方辞果真安静地等着。修长挺拔的身量,暗煞了一地明朗的月色。月如霜,在墙上投了一道浅浅的影子。
秦方辞侧头看着我,什么也没问,只嘴角薄薄一勾,道:“回去吧。”
两人并肩无言地走在巷弄里。我便在想,秦方辞这般儒雅俊逸的笑容之下,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拥有怎么样的野心,对我这么面面俱到究竟是完全出于算计还是……
他是一个复杂的人。可人心与人心,永远都隔着肚皮,又怎么能不复杂。
神思恍然间,听闻秦方辞似闲话家常般与我悠闲道:“听说,这男女之间是一回*事,睡了京中第一公子的滋味也甚曼妙,还有十八式,嗯?原来你是这么觉得的。”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将他望着,恰好撞进那双带着缱绻笑意的眸里,顿时老脸火辣,“哦……是叶晓她、她老追着我,我……我搪塞她来着……你不要当真……”
他过来牵着我的手,温温润润的掌心里的温度让我躲闪不及,最终还是被他紧紧扣着。他低低道:“无妨,来日方长,随时欢迎你来睡我。”
“……不要脸。”
一番紧密的思绪经他这一玩笑,沉闷全消。是了,我没有必要这般细想一个人,反正我又不喜欢他。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是夜,我坐在床里边,见他慵懒地走过来倒床便睡,一头长发泼墨般散在枕巾上。阖上的双眼不到片刻复又睁开,看着我眸色温暖,道:“怎么,今晚打算就坐一晚上?”
我张口就问:“你饿不饿?”这个时候这么问,不合适。可听叶晓说,两三日不见秦方辞便憔悴了一圈,我细细一看,发觉是有一些。
他半挑嘴角:“此饿非彼饿。你想说什么?”
我动了动喉咙,还是忍不住道:“你在朝中还好么?皇上……是不是很为难你?”
秦方辞愣了愣,旋即侧身面对着我,单手支颐,似笑非笑:“尚在承受范围内。你,心疼了?”我噎了一噎,他便又带有三分纨绔三分懒意,说,“今日在尚书院坐了一整日,有看不完的卷宗理不完的吏部琐务,肩膀脖子很酸。晚间在你阿爹那里又不能太随便放松。你若心疼了,便帮我捏一捏?”
我从他脸上移开眼,道:“心疼说不上,但我们是名义上的夫妻。虽没有多少情分在里面,好歹也应当多多少少照顾着名义上的夫君。你说是不是?”
秦方辞接话道:“嗯你说得有道理。”
“……那你还不坐起来。”秦方辞闻言,笑得像只偷鸡的黄鼠狼,不疾不徐地坐了起来,背对着我,我跪坐在他后边,双手放在他后脖双肩处,不轻不重地捏了起来。他的身息沁鼻,以往觉得很安定踏实,现如今蓦然觉得有点酸疼,若不是因为我和他的这门亲事,还不知道他比眼下有多么的轻松自在。我道,“我只在以往阿爹早朝为官经常伏案办公疲累时帮他捏过肩,很久没帮人捏过了,不晓得轻重。要是重了你说一声。”
他嗓音有些低有些沉,带着磁性:“你这样,挺好。”没多久他忽而握住了我的手止住了我的动作,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低咳了两声,“今晚就到这里,早些睡吧。”
迷迷糊糊将入梦时,我感觉自己陷入了温柔乡里。耳畔还残留着一缕柔绕温软的低语:“要过年了,你带蕴秋出去转转,给自己买两身新衣。”
蕴秋的性子,尤其是话多这一点,与叶晓还有两分相似。但她除了一张嘴以外,其余的都比叶晓乖巧。因而秦方辞配的这个小丫头,十分合我心意,偶尔在家闲得慌时能听她里里外外地碎碎念叨着,也可消磨时间。
这日天晴,我便带着蕴秋一起出门置年货。蕴秋打从一出门,一路上就在兴奋地碎碎念:“太好了太好了,有了夫人就是好啊~今年这年得过得热闹,老爷再也不能像往年那样过得冷冷清清平平淡淡的了~~~”
我放慢脚步,瞅着蕴秋问:“往年,老爷这么随便连过个年都不给好好过?”
蕴秋叹道:“不是老爷不给好好过,是老爷不在乎这些。家里下人少啊,逢过年老爷就遣他们回家跟家人团聚了,自个可不就冷冷清清了嘛。现在夫人来了,以后就不会这样了。”
两人买了大包小包的不少东西,路过街边的布料铺子时,我停了停,蕴秋问我是否要做新衣时,我道:“今日买的东西太多,再买的话一会儿得拿不回去了。下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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