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三生石上旧精魄
那兵卒快的像脚下装了轮子,还没等顾少棠的话掉在地上,就已经冲到了她面前---却张口结舌的愣住了。
顾少棠皱眉道:“你是哪一伍的兵卒?这么晚出营做什么?找我有什么事?”
那人嗫嚅:“将军...”
雨化田冷冷插口道:“他是景小侯爷的亲兵,姓杨。”
顾少棠心中打了个突,回头望了望马厩:云舟旁边空了一个位置,景应龙这几日骑乘的枣红马已经不见踪影,问道:“你知道景将军去哪里了?他是不是出事了?再吞吞吐吐,军法从事!”
那兵卒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抬头道:“将军饶命,景将军晚饭时分回帐,十分气愤,嚷嚷说他不想贻误战机,让瓦剌狗贼逍遥快活,但偏偏您又不准,然后....”
顾少棠急道:“然后如何?”
“然后,景将军说要亲自夜探沙城,摸清城中守备的虚实,再来找您理论分明。”
“他走了多久?带来多少人?”
“只带了七八个亲兵,出发半个时辰的时候,小人实在实在心里没底,就又劝他回去,可小侯爷说我胆小,把我骂了回来,还说不许我再您面前多口。”
这兵一来一回,景应龙已经走了一个时辰,顾少棠握紧拳头,指甲刺进了掌心,又急又怒,心道:景应龙你这个小笨蛋,斥候何等危险,你这么冒冒失失的过去,简直羊入虎口。
几步奔到马厩,开始解开云舟栓在槽头上的缰绳。
雨化田疾步跟上,扯住了她的手,道:“你是主帅,不宜贸然行事,否则不是跟景应龙一样莽撞?起码也该带齐兵马再去。”
顾少棠手拉马缰,沉着道:“云舟脚力快,我只是要在这个蠢东西惊动瓦剌人之前把他拦回来,多带兵无异,反而浪费时间。”
雨化田抓住她的手腕,冷冷道:“那让别人去。”
顾少棠颦着眉,缓缓的抽出手:“第一,这马除了我根本没人骑的了;第二,景应龙那家伙也只有我能劝得回来。所以,非去不可”说罢,翻身上马。
雨化田又近前一步,拉住辔头,抬头看着她:“我同你去。”
顾少棠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你现在赶快去找江彬,把事情告知,让他点两千人,用茅草抱住马蹄,熄灭所有火把,往西南援救我们,但一切行动皆须谨慎安静,不要惊动敌人”顿了顿又道:“希望能平安无事吧。”
猛加一鞭,白马撒开四蹄,如同一道白色闪电,出营而去。
雨化田凝视着那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的背影,心中滋味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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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应龙带着手下亲兵,在一处沙丘的缓坡处下了马,在地下枯死的树桩之处拴牢。眼下离沙城已近,他怕马蹄声惊了敌人,只把所骑马匹藏好,轻装步行。
四野漆黑寂静,乌尔会河奔流的水声,还有瓦剌的监军让士兵小心渡河的吆喝在风中隐约传来。景应龙行在最前,微微紧张,但想着自己‘艺高胆大’孤身就摸清了瓦剌城中布防虚实,明日就可以在顾少棠面前说嘴,大大威风一番,紧张中夹杂了些许兴奋,不过是少年人好胜的小心思。
行走间,一个士兵忽然“哎呦”一声,似乎绊倒在地,景应龙回过头去,压低声音道:“小心,不要惊动了瓦剌狗贼”
却听得前方无垠的黑暗中,传来一阵欢愉又冷酷的笑声:“好像已经晚了呢!瓦剌狗贼们已经被惊动了。”
瞬间,几十只松明火把同时燃起,瓦剌王子绍赫正骑在一匹健壮的黑马之上,唇部挂着冷酷的笑意,正讥讽的看着景应龙。
景应龙惊骇无已,举目四望,周围已经被火把照的如白昼一般,百余名黑衣的瓦剌士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他们团团围住,方才倒地的士兵,颈间有鲜血如泉涌,竟是被弯刀割了喉咙。绍赫领着其余几十人,骑在马上,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心中又是悔恨又是焦急。
正没理会处,只听得沙丘后自己留下的战马惨鸣哀嚎,自然是绍赫怕自己突出重围骑马逃逸,把这最后一丝逃走的可能先行斩断。
后路既断,景应龙倒镇定了下来,将门虎子,景恕的儿子又岂会是懦夫?他稳了稳心神,缓缓抽出了手中的宝剑,所余的七个亲兵都不约而同的围拢过来,把他护在中央,人人都知今日已入死地,皆是视死如归。
绍赫一脸索然无味的表情:“有探子回报,说发现了明军将领”,手指一抬,他身边的四个护卫之一拉弓搭箭,一只黑羽箭尖啸着破空而出,“噗”的一声,正中景应龙护卫的咽喉,死尸倒地。
绍赫继续道:“我当时很高兴,还以为顾少棠来了。”
噗----又是一箭射出,另外一个护卫命化飞烟。
“所以我兴匆匆的出来迎接。”
“没想到,不是那个狼崽子,只是你这个绕着他团团转的小狗。”
“想想也对,如果顾少棠有这么蠢,我就不会挨他那一刀了。”
“虽然抓住景恕的儿子也不错。”
绍赫的嘴角勾起一个狡诈邪恶的弧度,懒洋洋的说:“可是,我还是有点失望呢。”
一声微弱的□□之后,景应龙身边最后一名亲兵斜栽到地上,没有了呼吸。绍赫每说一句话,就有一只箭从他的护卫中射出,到此时,已经屠戮殆尽。
景应龙绷紧的面孔还是带些稚气,但他的眼睛里并没有一丝恐惧,横剑当胸,一字一顿:“绍赫,你今日可以杀我,但我景应龙绝不束手就擒。”景小侯爷虽然生于玉马金堂,长在富贵从中,却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既然已入绝地,就抱定了力战而死也决不投降的决心。
他猛向前冲了一步,运力于臂,刚要向前砍杀,却见绍赫手臂一挥,接着四条绳结套索如四条长蛇,从绍赫的护卫手中飞出,不偏不倚的都套在他颈肩手臂之上,那四位护卫就如同一个人一般,动作齐整,同发同至,同时下一扯,活结的套索瞬时将他的手臂连同身体一起捆的严严实实。
景应龙猝不及防,手中宝剑拿捏不足,立时掉在地上。
瓦剌本就是草原民族,生长马背,这手法不过是从套马的手法中演化而来,想那奔驰骏马在移动着都无法逃脱,更何况是站定的人?
绍赫冷笑道:“死了的元帅之子,可不如活着的有用,想拼死没那么容易。”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景应龙:“但你这么有精神,可是有点麻烦,还是我帮你活动一下,消耗些力气吧。”
侧过头,微笑着下达命令:“拖---”
四个护卫齐声应和,掉转马头,加鞭催马,马匹同时跃出丈余,捆绳立时绷紧,将景应龙拖倒在地。
拖着人的四匹马放开四蹄,急奔开来,景应龙几乎在霎时之间,□□在外的手足和脸孔,就已经被地上的沙石荆棘割得鲜血淋漓,但他为人极是硬朗,只是强忍不出声。
绍赫带着其余人等,跟随在后,两国交战多时,仇比海深,能把杀了无数瓦剌兵将的元帅景恕的儿子如此折磨,人人都大感快意。
不多时,行出一里,景应龙没有铠甲保护的膝盖和肘部,覆盖的衣裳都已经被划破,四肢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伤口中还夹杂沙石树枝等物,如何疼痛自是不必多言,景应龙却依然骂声不绝。
护卫道:“殿下,别把这小子拖死了”
绍赫哂笑:“你听他骂的这么有力气,就知没事。”
景应龙骂道:“瓦剌狗子,小爷....” 突然间脑袋撞上了平地突起的一块花岗岩石,没了声音。
绍赫一惊,正要下令停马,却见斜刺里一匹白马从土丘后绕出,在浓郁的夜色中如同白色幽灵般从他眼前滑过,接着四道银光一闪,绑着景应龙的四套绳索立时断裂,前边的马匹上拉着绳索的护卫一时失重,险些跌下马来。
白马上人身手极快,策马如飞燕轻盈而过,电光火石之间,已将生死不明摊在地上的景应龙一把拉上马背,横在自己马前,猛加一鞭,向北撤去。
绍赫的眼中今晚第一次闪耀着兴奋的火焰,这个身影,这匹白马,你终于来了吗?
眼看白马速度极快,刹那间离他们已经有十几仗开外,瓦剌兵卒反应奇快,拨马就要追赶,绍赫冷喝一声:“别动!”
伸手摘下了背后五石的硬弓,从箭筒中取出一只金皮白羽形状特异的长箭,用尽毕生之力,开弓如满月,手指一松。
“嗖”的一声,金箭如流星赶月,飞了出去。
王子绍赫,箭法是瓦剌勇士中人人称颂的第一,他能射下天上的明月,水底的潜龙。何况是一个忧心着朋友安危,分心二用的凡人?
金箭带着风声,携着巨力,正中马上那人左肩之下,穿过了铁甲,刺透了血肉,硬生生的钉入了骨骼之中。
突如其来的巨大的疼痛让那人根本拿捏不住马缰,“啊”的一声轻呼,滚下马来。
绍赫眯起鹰眼,心中狂喜:我终于逮到你了,顾少棠。
来人正是顾少棠,她赶到之时,景应龙已经被瓦剌人团团围住,本拟找个空子设法营救,却不想绍赫生性残忍,竟下令将他拖在马后,等景应龙撞石后,生死不明,她就再也忍耐不住,现身相救。
顾少棠伏在地上,四肢几乎麻痹,太疼了,似乎要将身体一分为二的剧痛,瞬间,冷汗就湿透了她的中衣。
白马云舟本在急速奔驰,忽觉主人不在,放缓了脚步,似要转头奔回,顾少棠心急如焚,踉跄站起,喊道:“云舟,快走,回营去。”
白马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撒开四蹄,驮着背上昏迷不醒的景应龙,奔远了。
顾少棠这才稍微放心,却因为锥心刺骨的疼痛不由自主的弯下腰来。
护卫道:“殿下,要属下们去追那白马吗?”
绍赫摇头笑道:“不,你们去给我围住前边落马之人”眼中兴奋的烈火熊熊燃烧:“我最想要的猎物,不要让他跑了。”
顾少棠单膝跪地,冷漠的看着绍赫手下的骑兵快速的围拢过来,将她困在中央,并不是不想逃,而是伤势让她没有办法快速移动,与其狼狈的逃几步被几个肮脏的士兵按在地上,还不如等待机会,看看能不能抢下马逃走。
绍赫策马到她身前丈余,翻身下马,火光照着他的脸上有种异样的光彩,他朝顾少棠走了
过去:“顾少棠,顾将军,我说过我会报那一刀之仇,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落到我的手中了。”
突然之间顾少棠左手微抬,一道银光从下至上,直奔绍赫面目,绍赫急忙侧头,一枚星玄侧着他的侧脸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顾少棠大口的喘息,缓解刚才发射暗器启动的背后剧痛,暗悔受伤太重,到底手下失了准头。
绍赫不理会自己脸上的伤口,只是冷笑:“顾将军这手暗器功夫倒是不错,看来我要脱光你的衣服,再押回沙城去,不知你还能不能发的出暗器?”
顾少棠心中一寒,脸上血色尽失。
眼看着绍赫一步一步走进,她心中绝望越来越深,就如同掉进了无底深渊的冰窟,一颗心止不住的往下沉。暗暗扣住没伤的左手中最后一枚星玄:鱼死网破杀掉绍赫最好,否则宁可自戕,绝不能眼睁睁受辱与瓦剌狗贼。
把心一横,就要出手,不论成与不成,此生皆休。
忽听得一个熟悉的清冷声线在不远处传来:“顾少棠!别干傻事,万事有我。” 西方世界万千极乐鸟梵唱都不如此动听,顾少棠眼圈一红,却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87章 顾将军首次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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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剌兵卒久经战阵,训练有素,立刻弓上弦刀出鞘,聚拢过来,组成阵势,密密层层,挡在来人之前。
却听得那人一声清啸,自胸腹而发,双掌击出,如同波涛平静的海面突然浮起的山峦,霎时将海波劈开两半,本来挡在绍赫身前的瓦剌精兵的人墙,只觉巨力涌到,不由自主向两旁倾倒,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已经歪七扭八跌成一团。
绍赫忍不住后退一步,骇然无已:如此强横霸道,震古铄今的内力,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是人力所能为之。
旁边两个瓦剌兵卒反应过来,举弯刀朝那人砍去,来人双掌向外伸出,同时抓住二人手腕,用力一扭,劲力到处,两个瓦剌兵卒腕骨碎,惨呼连连,松开开了手中弯刀。那人不等双刀落地,已经接在手中。那人反手握刀,抬肘转身,转了一个圈,就好象是一个优美的舞蹈姿势,但却没有一个瓦剌人能笑得出来:弯刀已经割断了围在他周围的十几个瓦剌士兵的喉咙,十几个割断的喉咙同时喷溅出尺高的鲜血,就如同一朵巨大的鲜红的牡丹突然绽放。
好俊的功夫,好冷酷的身手,视人命如草芥,也有能力把人命当草芥瞬间毁灭的敌人,连最无畏的瓦剌士兵也忍不住战栗着畏缩后退。
防卫的队伍既然不如刚才密集,那人行动越发迅捷,左突右闯,如入无人之境。
绍赫见士兵胆怯,怒喝道:“拦不住这刺客,所有人一起处死!”他知道寻常兵卒不是来人对手,只有逼他们死战,哪怕敌人武功再高,地下的百余步兵和马上的百余骑兵,也够他杀一阵,自己有足够的时间脱身。
伸手就要扯顾少棠,欲将她拉住,同上战马。顾少棠单膝跪在地上,疼痛几乎消耗了她所有的精力,见绍赫伸手过来,却无力格挡,只是勉力躲闪,又急又疼,没受伤的右手臂一软,伏倒在地。
正在危急之时,青衫的身影竟从人群之中飞身跃起,如飞鸟凌空,直接从兵卒头顶越过,飞出数丈,直落在围圈之内,当在顾少棠和绍赫之间。
雨化田的脸上溅着鲜血,唇边却挂着冷笑,明明是青衫玉面,俊朗如天边月,却如恶鬼修罗,眉梢眼角都带着狰狞的煞气。
绍赫见机很快,心知自己身手远不及来人,此时已经不能再抓顾少棠,猛的一转身,朝自己坐骑奔去。
雨化田哪里容他逃远,身形如电,左手抓住绍赫的肩膀,右手弯刀冷冷的寒刃,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绍赫虽然膂力过人,武艺却跟雨化田相差太远,形势立时倒转。瓦剌兵卒见王子殿下落入刺客手中,都心急如焚,十几名护卫奋不顾身立时扑将上来,都被雨化田干净利落的割断了喉咙。
绍赫利刃加身,脸无血色,突然开口道:“所有骑兵,立即上马,退到二十丈之外,用箭瞄准受伤的那个明将!”
瓦剌骑兵虽然不明所以,但在绍赫的厉声要求下,果然都退到远处,拉开弓箭,箭尖对着顾少棠。
狡猾的王子绍赫终究不是草包,他发现即使所有手下都扑上来救他,也只不过如同挨个走过来挨刀的牛羊一般,只是白白牺牲。倒不如让弓箭手远远的瞄准,就算刺客本领再大,也无法在挟持自己的同时,保证无法移动的顾少棠安全。刚才只是是自己落在敌人手中,而现在顾少棠这个人质,已经又重新夺回。
他尽量保持着王子的气势道:“现在一边有一个人质,我们谈谈条件好了,你放了我,我让他们收了弓箭。”
雨化田眼角扫过伏在地上不动的顾少棠,一错手,左手扼住绍赫的咽喉,右手的弯刀换到了他肋间,冷笑道:“我心情很差,没空陪你玩斗心机那一套”手上一个用力,锋利的刀剑刺穿了绍赫铠甲冬衣,直穿入肋间的血肉之中。
绍赫惨呼出声,又立刻强行忍住。
雨化田全身散发着地狱气息:“照我说的做,别耍任何花样,浪费时间对你没好处。”
绍赫也颇刚强,看着远处的瓦剌士兵骚动,压低声音道:“我若不从呢?”
雨化田淡淡道:“那我就把你的肋骨一根一根的剔出来,直到你想通为止。”手中利刃顺着他的肋间缓缓切下.
刀刃只入入体半寸,并不伤及脏腑,却是无法忍受的巨大疼痛,而比疼痛更难忍耐的,是活生生被剔骨的恐惧,
这才是西厂厂公的手段。
就算绍赫是长生天龙神转世,也无法忍耐剔骨的剧痛,那刀刃滑不到两寸,惨叫连连,呼号道:“好!好!我听从就是!”
雨化田道:“让所有骑兵下马,然后立刻杀掉坐骑。”跟瓦剌人杀景应龙的马一样,先断掉敌人快速逃逸和快速报信的可能。
绍赫喘气附和道:“听我号令,骑兵下马!杀掉坐骑!”
见瓦剌兵卒迟疑不决,雨化田手中刀刃又向下割出三分,绍赫直痛得恨自己生为人身,忙叫道:“快!下马,杀掉坐骑,不然本王回去把你们都吊死再次城墙上。”
瓦剌人终于都翻身下马,狠心宰杀了坐骑。
雨化田抿紧嘴唇,左手扣紧绍赫咽喉,右手利刃顺着肋骨快速割下,把伤口扩大到半尺有余,这次绍赫连惨叫都没有,就直接昏厥软倒在地,鲜血喷涌。
雨化田将他推开,几步上前,打横抱起了蜷曲在地的顾少棠,飞身跃上唯一还健在的,绍赫的黑马,小心的避开顾少棠后边的箭伤,将她揽在身前,勒住马缰,对站在四方远处的瓦剌兵卒朗声道:“你们的王子绍赫,受伤极重,若不救治,很快就会一命呜呼。” 一踢马镫,向东南疾驰而去。
瓦剌兵卒见他驰远,这才围拢过来救护王子殿下不提。
雨化田搂着怀中的顾少棠,单手持缰,一口气奔出数里,只觉得手扶之处湿黏之感越来越重,伸手搭她脉搏,搏动微弱。知她是因为伤口失血而十分虚弱,不由担心,轻声唤道:“顾少棠,你还好吗?”
顾少棠背伤太重,雨化田跟绍赫一番角力,都没注意,最后跌入一个气味熟悉的怀抱之中,忽然安心放松下来,在黑夜中奔跑了一阵,更是昏昏沉沉。
忽听得耳边有人言语,顾少棠微微睁开眼,星眸回斜,借着晦暗不明的微弱星光看清了近在咫尺的熟悉的俊美面庞,疼痛和黑夜都让她有些混乱,似梦非梦间,伸出手去抚摸雨化田的脸颊,呢喃道:“风里刀,好疼...”
话一出口,顾少棠已经倏然从迷梦中清明过来,今晚救她的当然不会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风里刀,尴尬的缩回了手,低声道:“我没事。”
雨化田的神色隐逸在黑暗中,看不出悲喜:“你穿着铠甲,没办法点穴止血,先把膈关和魂门的气血阻隔,免得伤势加重。”
夜色静谧,马蹄轻响,顾少棠靠在他肩头,他揽着顾少棠的腰,脸颊几乎相贴,却谁也不再言语。
夜风呼啸过耳,荒野上的漫漫长路似乎没有尽头。
忽觉怀中娇躯一震,雨化田低头道:“伤口很痛?”
顾少棠声音虚弱,但已经恢复了镇定:“有马蹄声,听上去至少千人以上。”忧虑道:“难道瓦剌的追兵如此之快?”
雨化田淡淡道:“绍赫伤很重,生死垂危,省下的瓦剌兵卒要把他活着救回沙城,定然大费功夫,不会如此迅速派人追杀”顿了顿又道:“就算是追兵,也无妨。”
说话之间,黑压压的马匹人头已经在地平线上浮现出来,行动极快,队伍两翼展开,将他们合围当中。马蹄轻捷,一匹栗色战马如飞冲到,马上乘客只冷喝一声:“你是什么人?”
顾少棠听出来人声音,惊喜出声:“江探花,是我!”
来人正是奉命接应的江彬,他本正忐忑,乍见本该身陷险境的主帅顾少棠现身,心中甚喜:“顾将军,你没事吧?”
顾少棠尽量作出中气十足状道:“我很好,只是受了点小伤。”想起一事,甚是悬心,急问道:“你们碰见景应龙没有?”
江彬道:“将军放心,您那白马驮着他正好撞到我们,已经派人把景小侯爷安全送回营中医治了。”
顾少棠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靠在雨化田身上不住喘息。
江彬本来看一人深夜纵马而来,心中生疑,却不想是二人同鞍而坐,问道:“后边的可是风兄吗?”
雨化田朗声道:“是我,顾将军身上有伤,我先送她回营,请江探花就带兵断后,以防瓦剌兵卒追击偷袭。”
江彬道:“无须多言,交给小弟就是。你快送将军回去。”
雨化田微一颔首,急急催缰打马而去。
眼看明军大营的灯火已经在远处隐约可见,火光映照之下,营中将士不但都涌出帐篷之外,还有不少性急的都举着火把跑出营地范围之外,顾少棠虽然年轻,但俊美亲和,亦州一战又带着大伙旗开得胜,军中颇得人心,因此她失踪,营中人人焦急。
顾少棠忽道:“把我背上的箭折断。”
雨化田皱眉道:“马上就到营地,可以治疗伤口,现在折断,只怕会牵引痛楚,何必多此一举?”
顾少棠低声道:“如今大举进攻沙城之际,我是主帅,身中插着敌人的箭回营,只怕有损士气。”
雨化田道:“你的箭伤是瞒不住的。”
顾少棠轻笑道:“不是要瞒,只是不想全心全意跟随我的士兵看见将军软弱无力的一面,沙场之上,士兵不会愿意将性命交托给无能之辈。”
雨化田不再言语,右手松开缰绳,覆上那鲜血浸染的金色箭杆,左手紧紧的将顾少棠禁锢在怀中,保证她不会因为突然移动而伤的更重,运力于指尖,“啪”的一声,精钢为芯的箭杆应力而断,怀中单薄的身躯随之猛的一震。
黑马步入营中,见顾少棠回来,众将官士兵们惊喜交集,只嚷着“将军回来了!”将军没事!”都欢喜的迎了上来,将他们围在当中。
雨化田先跃下马,自然而然的回头伸手去抱顾少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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