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三生石上旧精魄
顾少棠为难道“这恐怕不妥当吧,现在天色已晚,您让已经住下的客人去哪儿呢?我们开买卖,做的是赔笑的生意,如果能张这个口?传出去,龙门客栈半夜把客人仍出门去,以后谁还敢住我们的店?”
小胡子笑道“客人们就不用掌柜操心,我们来料理”,走到客栈中央,朗声说道“各位住店的客人听了愿意离开客栈的,即刻送纹银一百两,同时快马送您到两百里外杏林镇最好的客栈投宿。”他声音并不大,但运上了上乘内力,声透墙壁,几乎所有房间的客人都探出头来。
一百两白银,是普通五口之家一年的收入,这等凭空掉下来的好事,客人们自然欢呼雀跃,收拾行李,领了银子,鱼贯而出,坐上灰衣人备好的马匹,奔杏林镇去了。
眼看一盏茶功夫,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却听得楼上吵吵嚷嚷,原来是布商李财主,跟一个灰衣家丁争执了起来,他正腆着将军肚,气忿忿的道“老子有的是钱,不稀罕你那一百两。”
小胡子道“两百两”
“狗屁,老子不要”
“五百两”
“你拿去买棺材吧”
“一千两”
“连坟地都买了吧”
小胡子本以为人都爱财,一千两请他换个地方睡觉,是个正常人都会答应,可是他没想到,世上还有李财主这样威武不屈拿个屎橛子给麻花都不换的。他终于忍无可忍,足下一点,直接飞身上了二楼,抽出袖中匕首,抵住了李财主圆滚滚的肚皮,声音阴狠“怪怪拿一百两走人,或者我把这里剖开,把你的尸体仍到外边”
于是,李财主也乖乖的离开了。顾少棠跟雨化田面面相觑,交换了个一筹莫展的眼神
顾少棠对小胡子道“客官端的是豪爽大方,可是客人你们请走了,我们店里也还有厨子伙计十几口人,虽然是贫苦人命贱,也不能让我们门外睡沙子吧?所有地方都给你们,难道是要抄家问斩吗?”
小胡子满不在乎道“不抄家,你们呆在自己房中别动就好,明日之后一千两纹银给掌柜,全做你生意的损失”,也不理顾少棠同意与否,径自安排手下灰衣人进房去了。
顾少棠哪里受得了这个,悄悄磨牙道“真把这些王八蛋挨个宰了”雨化田轻声道“千万不可,你看这些灰衣人都相貌堂堂,年纪相仿,身高相若,通常只有皇家禁军或者亲王大员护卫,才会这样,若我所料不错,大鱼要现身了,或许,此人才是韦德兆来此的目的。”
小胡子在楼上忽道“掌柜,这门怎么锁了啊,快打开”
顾少棠和雨化田抬头一看,心中同时一惊,灰衣人正站在二人平时监视韦德兆梅香二人的那间空房门前。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33章 梅子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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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房中的矮塌上有铜窥镜,走近就能看见隔壁房间的情形,墙上的杏花孔雀图背后是传音石,他们平日都在此处监视韦梅二人,虽然镜石并不引人注目,但若有心思缜密的人来细细察看,难免会露出马脚。
顾少棠心中一急,几步奔上楼去,拦住小胡子摇晃铜锁的手,微笑道“客官,这门不能开啊”
小胡子不悦的问道“为何不能开?”
顾少棠心念电转,苦思托词“这.....呃.....”忽然想起西域人士多信奉拜火的祆教,而祆教中有一项传说:难产而死的女人会化作噬人肝胆的乖戾恶鬼,见之大不吉。这小胡子就是异域胡种,也许就是祆教徒,不如吓他一吓,因此故作迟疑答道“不瞒客官,这间屋子不干净,春天的时候有个禹州的产妇在此难产而死,从此之后,再入住此间的客人,晚间都会见到浑身鲜血的有身女子站在床边索命。所以这房从此就锁了。”一边说,一边观察小胡子的表情。
小胡子果然面露厌恶恐惧之色,沉默了一会儿,又看了演旁边韦德兆的天字三号房,咬牙道“别废话,必须开”
顾少棠倒沉着下来“这房间久未开启,又有人命,阴气太重,对活人不利,不然我叫伙计打扫一下,客官爷您再进来?免得沾了秽气,坏了官运财运。”
小胡子道“你们手脚快点”,也不欲在这房间门口多待,只是留了两个灰衣人下来。顾少棠一使眼色,辛平二次等伙计立刻入房,小心收了窥镜听石等物,封闭秘道不提。
顾少棠抱着肩走下楼来,对站在原地观望的雨化田无奈的一摊手,低声道“这些咱们算是耳聋眼瞎,没办法盯那太监祖宗了。”
雨化田道“他们虽然包下了客栈所有房间,但与天字三号相邻的房间,都是安排了四个人,而楼梯最西边远离韦德兆的几间,就只有一人看守。”
顾少棠道“你的意思是?”
雨化田道“这些不知来头的灰衣人一到龙门客栈,就以天子三号房为中心安排调派人手,已策安全,显然不久之后,要在此图谋大事,而且那小胡子还听梅香的号令。
我们花了这么长时间,也搞不明白,韦德兆离开京城和他主子林芳这么久,在大漠苦等是为什么?他来做什么事的?还是等什么人?到了今天终于要拨云见日,有个答案了。这个谜底一定跟明日在这天子三号房中的发生的事大有关系。”
又抬头看了看楼上,皱眉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算解决了金翅蛊,咱们明天也无处偷听啊。”
顾少棠狡黠一笑“那也未必......这里,可是龙门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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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弦月挂在明亮的月空,顾少棠和雨化田现在在龙门客栈后的马棚里蹲在一堆干草和一匹熟睡的白色牝马之间,透过马厩木板钉成的稀疏的围墙,可以看见几个灰衣人在客栈周围来回梭巡。
雨化田低声道“秘道不是都封了?”
顾少棠得意微笑“只有一条秘道?你也太小觑我这老板娘了。”看了一眼走远的灰衣人,猫着腰走到乘水的马槽下轻轻一扳,那长丈许重逾千斤的巨石竟然无声转开,地上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长方形入口。
雨化田赞道“掌柜果然好手段。”
顾少棠道“这秘道能通的天子三号房的夹墙,为了掩人耳目不让江湖经验丰富的客人生疑,夹墙之间空间极窄,行动不便,而且墙壁本薄,稍有不慎,就会惊动敌人,就因为太过危险,所以不常使用,但今日走投无路,也只能如此。咱们进去后,千万注意手足不可乱动。”
雨化田冷哼一声,给她一个“不要说废话”的眼神。
二人当下除了身上所有可能引起响声的物品,顾少棠摘了周身的飞刀和耳上珠环,雨化田也取了袖中匕首,最后连靴子都脱下,一起卷了藏着小山样的干草堆中。一前一后,涌身跳下。
夹墙之中秘道久未使用,一股呛人的尘土气息冲面而来,雨化田觉得鼻子有些痒,他很快适应周围黑暗,跟在顾少棠之后,寂静穿过墙壁之间狭窄的空隙,能隐隐听见大厅里灰衣人们的嘈杂声,能隐隐听见,还有二财无声,的绳梯而上。
前方的墙上透出一缕光,他前边的顾少棠侧过头来,抓住在他的手,在他手心写道“前边就是天字三号房”于是二人移动的更加缓慢小心。
当两只蜗牛蹭到那缕光线边上的时候,雨化田这才发现这是两块墙砖之间一条长一寸宽一分的空隙,可供一个人窥入房间,这空隙设计极是巧妙,藏在客房的两个黑漆立柜之间,极难发觉。他贴眼过去,见韦德兆在灯下看着书,跳动的烛火映着他的白发,梅香手捧玉壶在身旁侍奉。
又过了半晌,梅香照顾了韦德兆就寝,熄了烛火自己也歇息去了
四周一片黑暗,
万籁俱寂,
夜还很长
雨化田在静默中等待,他是很擅长等待和忍耐的人,更何况在他幼年和少年的内侍生涯里,曾无数在下雨下雪下冰雹的夜晚,提着沉重的宫灯整夜站在室外当值,而皇上娘娘各位主子或者当时的首领太监们在宫殿里安睡,后来,他风生水起权势遮天,自然就再没有这样的经历了。
今晚让他想起了从前,不管是否美好,童年的生活总是很难忘记,。
雨化田还在昔年神游,忽然觉得顾少棠在他手中塞了一个事物,圆的,外软内硬,不知是何物。
他在顾少棠手中写道“是什么?”
顾少棠反握了他的手,写“吃”
手心写字来交流实在是很困难的事,而且要非常小心,手肘不能碰到墙壁以免惊醒里边的韦公公,雨化田觉得要搞清手里是什么或者说服顾少棠现在不需要吃什么,实在太费力了,既然顾少棠不会害他,于是他决定,还是直接服从比较轻松,他把它放在嘴里。
是一棵梅子。
顾少棠在他手心写“我猜你渴了。”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34章 往昔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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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化田在黑暗中眯起眼睛,任梅子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然后弥漫到整个口腔。
熟悉久违的味道,让雨化田回忆起旧事了,那些远到他以为自己都已经淡忘了的往昔岁月,都慢慢的浮现在眼前。那时他九岁,刚入宫不到一年,在都知监做些打扫清洁的粗活,带他的师傅是个叫李滨的公公,在都知监混了快四十年,还只是个不得志的奉御,每日里被佥书掌司这些高位的太监呼来喝去,跟史上所有窝囊废男子一样,在外边受气没法发泄,就回家踢猫骂狗打骂老婆孩子,李滨不敢回骂各位上司,就嗜酒无度,然后对当时还小小年纪的雨化田连打带骂。
乙丑年正月初七,鹅毛大雪纷飞,李公公带着雨化田清洁体元殿的大厅,说是他带着雨化田,其实不过是李滨坐在一旁偷偷喝藏在袖子里的酒,小雨化田跪在地上擦洗那些一尺见方光滑如镜大理石青砖,雨化田擦完了一快,然后站起来,试图搬动那有自己身高一般高的红漆木桶,可是地面湿滑他力气又小,不小心一个趔趄,连人带桶一起摔倒在地。
桶中冰凉刺骨的冷水溅了出来,打湿了站在旁边李滨的靴底,他正喝的高兴,满脸通红,靴子突然湿冷让他暴怒起来,把雨化田*的从地上的水里拎起来,如抓小鸡一样抓在手上,上去就是狠狠一个耳光,“好你个小猴儿崽子,偷懒不好好干活,还敢使坏,故意弄湿爷爷的鞋,看爷爷不扒你的皮”
雨化田被他一耳光打的嘴角流血耳鸣连连,却是不敢擦也不敢逃,坐在地上如同落入陷阱的小兽一般,惊恐的看着狂怒的李滨抄起了拂尘,没头没脸的向他打过来,那拂尘的杆,纯铜所制,长一尺,打在身上,比鞭子还重,每受一下,就如同烙铁烙在身上,扒皮钻心的疼,他本能的用手臂护住头脸,任痛苦席遍全身,他的眼泪就在眼眶里转,对自己说“我不哭,不许哭”
李滨打了半天,觉得身体爽快了不少,气也出了大半,一踹在地上滚成一团的孩子“你这小杂种知错了吗?”
小雨化田一抬头,对他怒目而视,眼光中满是愤怒和轻蔑。
李滨又气炸了,那些首领太监看不起他也就算了,这么个小兔崽子也敢瞧不起他,怒从心起,一个窝心脚把人小力单的雨化田整个从厅中踹出了殿外,冷笑道“滚到雪里站着,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回来。”
三九天的京城,就算穿着貂皮棉衣,也还觉寒冷刺骨,更何况雨化田棉衣本单,又摔倒在水中,全身的都已湿透。如今全身是伤,站在北风地里,那份苦楚,就算是个铁打的英雄汉也受不了,可雨化田从小就有股子傲性,宁可强忍全身剧痛,也不愿向李滨低头。
漫天飞雪静悄悄的下着,从雨化田棉衣上滴下来的水,都结成了冰凌,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死去父母的面孔就在眼前对他温柔的微笑,雨化田觉得,自己就要死了,这样也好。
可惜,故事没有在那个冬天结束,偏巧有个宫女路过,看见一个粉啄玉器,眼睛大大眉清目秀小太监正站在雪地里,冻得脸色发青性命都去了大半条,不由起了恻隐之心,去奉承了李滨几句,让他饶了这孩子。李滨得了脸面,也就不计较,继续喝酒去了。
雨化田在清醒和昏迷的边缘,听见一个声音说“孩子,你回去吧。” 他想回应,却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一双温柔的手伸过来,把他裹在一床温暖的被子里,抱了起来。
等雨化田醒过来的时候,他在自己房中的火炕上,那个温柔声音的主人,却已经不见踪影,他活动了一下四肢,不出意外的感受到了全身如火烧般疼痛,但还是忍着疼,掀被起身,一个粉色荷包滚到了地上,既然不是他的,那自然就是救他的宫女留下的,打开一看,里边是几颗小小的青色的梅子
他伸出布满血瘀和冻伤的稚嫩双手,拿起一颗放在嘴里,酸甜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嘴角上扬,在经历了父母横死,远离故土,入宫为奴的种种人生惨境之后,在经历了今天濒死的寒冷,恐惧和愤怒之后,这点微小的甜蜜,也已经是弥足珍贵的美好。
几天后,雨化田的病好了
几个月后,雨化田被司礼监秉笔赏识,入了内书堂读书
几年后,雨化田得了万贵妃的垂青,从此平步青云
二十岁的雨化田出任京城御马监掌印,开了大明朝太监晋升速度的先河。
二十五岁的雨化田任西缉事厂掌印督主,与东厂分庭抗礼。
宫中人人皆知雨化田权势熏天,宫中人人皆知雨化田手段狠辣,对敌人从不留情。可是他却没把李滨公公怎么样,每月都把李滨叫来,热情的嘘寒问暖,亲切的称他师父,还说“自己将来一定会好好孝敬他老人家。”,但李公公好像不怎么开心,迅速的消瘦苍老下去,当雨化田官拜西厂掌印督主那天,他用一条腰带把自己吊在了梁上,雨化田听到这个消息是,对着镜中自己妍丽的容颜无声的微笑。是啊,死了一了百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让李滨在等待死亡的恐惧中,惶惶不可终日的度过了十年,这份痛苦,远胜于任何酷刑能带来的。雨化田对自己说“杀人诛心,我终于报仇了。”
他却没再见到过那个救他一命的宫女,她就如同一缕青烟,融入了紫禁城无数的宫女之中,再也寻不着痕迹,只有梅子酸甜的味道,婷婷袅袅留在雨化田的记忆之中,如刀刻般清晰。
往日种种繁华权势,今日都不在他身边,孑然一身,却意外再次尝到了这个味道,就像沉沉的黑夜里绽放的一个甜美梦境,让他如同那个当年那个九岁的孩童一样,忍不住嘴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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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35章 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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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婉转的鸟鸣惊破了清晨的薄雾,龙门客栈又迎来了一个清晨。
墙后的窥视者们熬过了一个不眠之夜,顾少棠睁着酸涩的眼睛,透过墙中空隙观察着;梅香披衣起身,推开了窗,在窗边站了一会,打了水进房,然后她站在韦德兆的床榻边,开口唤他-----
等等!!为什么还是听不到!!梅香明明在讲话
顾少棠心中打了个突,一拉雨化田,让他来看。
她急写到“怎么回事?”
雨化田边向外望,边回道“只有一个可能,毒药药性太慢,金翅蛊还没死透。”
顾少棠无声的对着空气大骂脏话,到底他们要栽在这个鬼虫子上多久啊?道“怎么办?”
雨化田沉默了片刻,慢慢写了一个字:“等。”
他们原本的打算是让那蛊虫在几个时辰后慢慢死去,免得敌人怀疑,反正韦德兆已经在此两个月,也不及在这一天,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竟然就在这几个时辰之内,大事临头,让人只能慨叹人力有限,天命难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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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巳时分,一队人马,从西北方向疾驰而来,约有二十余人,皆身着一身玄色劲装,胯下坐骑也都是通体没有一点杂色的黑色骏马,以中央两匹马为首,左右翼展开,隐隐组成了行军时的雁行之阵,虽然移动极快,却阵型不乱,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片刻已经到了龙门客栈门前。
阵头两个大汉一勒襻甲绳,闪出道路,分左右而立。
一人从阵中越众而出,勒马停缰,早就等候在门前的小胡子几步走到马侧,扑身跪倒沙中,马上人脚踏其背,翻身下了马来。问道“韦公公何在?”
小胡子抬起身来,又端正了一下跪姿,恭敬道“在楼上等待多时了。”
那人一挥手“带路。”
小胡子爬将起来,躬身哈腰,领着他进龙门客栈去了。
天字三号房房门一开,韦德兆站起身来,对来人深深作揖。顾少棠举目观瞧,只见此人身高七尺有余,体形魁梧,四肢修长,一身玄色锦缎直身,肩上披着墨蓝色的大氅,以猩红色丝绸做衬里,领口是着单颗火焰形宝石镶嵌的饰扣。他的戴着一个黄金的面具,遮过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嘴唇和下颌的一缕美髯。
再向周围一看,竟然连梅香都没在房中,韦德兆亲自执了玉壶,给来人斟了茶水。自己也坐了下来。
顾少棠急急写道“他是什么人?”
雨化田道“看不出,也猜不出”
于是顾少棠更加气愤的盯着放在梳妆塌上的黑色蛊罐,从蟋蟀的舅舅一直诅咒到螳螂的表姐。
韦德兆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书信,郑重交给了带面具的男子,那男子谨慎的看了一眼,笑着说了什么。
作为这出默剧的观众,顾少棠深感痛苦,如果说昨晚的安静只是让人有点昏昏欲睡,现在的安静简直人是百爪挠心般的折磨,就好象钓鱼的人,看着两条大鱼就挂在鱼钩上,偏偏不能去摘,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挣开逃走,顾少棠不停的运气,吐纳,如果不着这样做,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烧起来。
她侧头看了眼身旁的雨化田,此人倒呼吸如常,似乎一点都不紧张。顾少棠向来好强,心想“你西厂督主泰山崩于也镇定自若,难道我一帮之主就输给你不成?”当下强行压住自己絮乱的呼吸,不愿露再出惊慌焦急之意。
外边二人谈谈说说,更移漏转,日近正午,顾少棠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痛苦过,就像钝刀子割肉,一抽一抽的疼,实在等得实在太过难熬,她开始在心中背诵武功口诀“彼有力我亦有力,我力在先;彼无力我亦无力,我意仍在先。要刻刻留心,挨何处,心要用在何处,须向不丢不顶中讨消息.....”
忽然,一丝细弱蚊鸣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主子让我问问....”
顾少棠全身一激灵,几乎要怀疑是自己期待太久耳边出了幻音,一颗心激动的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那该死的碧波金翅蛊,终于,终于,终于,死了。
她大喜之下,伸手去拉雨化田的袖子,而雨化田也正好伸手碰她,二人之手在空中相握,均觉对方掌中已经全是冷汗。
带面具者说道“主子让我问问,林公公可还记得当年承诺?”声音已经清晰可闻。
韦德兆肃容站起身来,整顿衣冠,走到男子身前,拜了下去,说道“我离京之前,林公公曾经嘱咐,若主子爷问起这个,要我跪着给回话:林公公说,主子爷的恩情,天高海深,但有用得着林芳的地方,哪怕刀山火海,凌迟灭门,也自当奉命。”
带面具者微微一笑,伸手搀起韦德兆:“林芳公公,我们自然是信的过的,主子爷的大事将来还要倚仗二位呢。韦公公在此沙漠苦地熬足两个月,实在辛苦了,幸好今日事成,韦公公的信我会亲呈上去,您也可以回京复命了。” 说罢起身出门,韦德兆也送了出去。
顾少棠这才觉得自己是在是累极了,腿很痛头很痛眼睛也很痛,轻轻叹了一口气,在雨化田手中写道“戏看完了,咱们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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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之后
雨化田在自己房中好好睡了一觉,这才悠闲的起身去找顾少棠,原来客栈中的灰衣人和跟面具男一起来的黑衣人昨日就已经离开,客栈大堂,又恢复了往日宾客盈门热闹嘈杂的景象。
他伸手叩打顾少棠的房门,里边有人口齿不清的说“进...进来吧”,他微觉有异,推门一看,被眼前景色惊到了。
顾少棠盘膝坐在床上,各种罐儿,盒儿,篮儿,小竹篓儿不计其数,摆了一床外加一桌子,连板凳上都是,各色容器里都是桂花绿豆糕,豌豆黄,松子糖,玫瑰糖糕,诸般饼饵糖食。
雨化田诧异道“你在干什么?”
顾少棠满嘴的松子糖,含糊不清的答道“在那墙壁里呆了一天一夜,活活把人饿杀了,我要好好补补。”
她用力把嘴里的糖果往下一咽,露出一个被噎到的痛苦表情“今年我的运气真是差极了,前几个月都在筹划大白上国的宝藏,结果宝藏没捞到,还损失惨重..”忽然想起在这个事件里损失更惨重的一个人正站在自己面前,微觉尴尬,假装拿起手边装梅子露的竹筒喝了一口,叉开话题“这两个月,筹划这么久,就想搞清这太监祖宗来做什么,结果还是白费心机,鬼知道那个‘主子爷’是长的还是扁的,甜的还是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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