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爱霍去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陆路
除了那晚喝醉酒,东方朔清醒的时候一直循规蹈矩,并未作出任何不轨之举,我也就当他是酒后失态,由着他以“顺路”的名义每日接送我上学、回家。
苏葭正在厨房折腾晚饭,枣红马停在马厩里,火云身上的马登却不见了。我摸进后院,二舅果然又在角落里捣鼓木工。
“李椒太师说你下马时被绳索缠住倒挂在马上,所以我想,如果把绳梯间隙做小一些,只容前脚掌通过,就可以避整只脚卡进去。”
“咔嚓”一声,二舅手中铁锯锯掉一截半成品。
“试试看,合适的话即可打孔。”
“还能再小点儿。”我抽出脚踝。
望着低头忙碌的二舅,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舅父知道董偃的事儿吗?”
尴尬的停顿。
我闭上眼,握了拳头皱眉暗叹,自己真是口无遮拦,怎么这么情不自禁地就给问出来了。
“嗯,知道。”抛出一个肯定的回答,二舅终于又开始摆弄手里的活计。
“不是吧二舅,你你你居然默许了?”我惊讶得合不拢嘴。
“我已成家,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再介入陛下的私生活。”二舅并未抬头,只是刷刷刷锯断手里的三根木头,“再说,陛下是主君,他喜欢谁,做臣子的如何置喙。”
“难道,舅父真的一点儿也不介意?”我望着对方略显落寞的表情。
二舅抿唇思索了一下,抬头时,星眸中复又燃起喜悦的光芒。
“现在告诉你应该不算太早三姊怀了龙胎,太医令说,这胎应是皇子。”
第41章41皇子
箭矢敲击瓷壁,留下“当啷”一声。
“哈哈,你又没中!”陈妍笑着捡起曹襄弹出投壶的箭柄。平阳侯今晚手气不佳,连着三箭未进。
“看我的。”卫长抱着酒坛,单手执箭,轻轻一跃。
“酒是我的啦!”陈妍从卫长手中抢过酒坛。
“今天倒八辈子霉,输给一个小丫头。”苏武坐在地上抱怨。
“这可是你们自己决定要玩投壶的。”我轻笑。陈妍平日里也没什么其他兴趣,只对这些杂家的游戏格外上心,在詹事府时我已经输给她许多回。
“陈妹妹别急,在下这里还差一局。”张贺伸手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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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袋里捻出一支羽箭。
“且慢。”陈妍取了条锦帛,得意地在张贺眼前绕腾,“张公子的武功,妹妹我早有耳闻,普通的投壶自是难不倒你,若是蒙上眼睛投”
“蒙就蒙,我哥才不怕呢。”张安世从叼着箭矢的玄狼背后探出头,他与李陵两个小子对投壶结果没甚兴趣,倒是一直同阳石表妹一起追着狗崽子满园跑。
天子甫一进庭院,只见张贺手中那支羽箭“嗖”地划过他眼前,“叮当”一声,稳稳落进壶中。
“玩什么呢,还要蒙着眼睛玩?”
“父亲,我们在玩投壶。”阳石笑着朝天子奔去。
“哦?阳石战果如何呀?”
听到天子问起战果,张安世迅速从陈妍手中抢走酒坛,塞进忙着拽去蒙眼锦帛的张贺怀中。
阳石摇头:“都是敬声哥哥帮我投的。”
“阿爹我饿了。”一直托腮观战的诸邑表妹走过来,抱住天子的手臂,奶声奶气地撒娇。
“就知道吃。”天子抱起诸邑,怜爱地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尖,转身吩咐宦者,“宴会即将开始,带孩子们入座罢。”
三元元年二月癸丑,表弟刘据于漪兰殿呱呱坠地。为庆贺皇子降生,天子设小宴,于上巳节招待卫氏一众亲朋,平阳长公主与汝阴侯、南宫公主与张侯、公孙氏、苏氏、陈掌、张汤以及李椒等人均列席。
“去病在太学相熟的都有谁?”小宴前的几日,天子问我。
我略一思索,伸出三个指头:“平阳侯、苏武、张贺。”
第二天,一封请柬发至廷尉张汤府上。不久,天子不知从哪里听说张贺的弟弟张安世与李陵是好朋友,又追加请柬给留居李府的太师李椒。
麒麟殿内外,四处掌起灯火,春夜里,百花在灯影下寂静盛开。
“青儿,轻点。”小姨小心地将蜡烛包交到二舅手中。
“放心吧姊姊,臣知道如何抱孩子。”
“子夫得着皇儿,卫青看起来比皇弟你这个当爹的还要欣喜呢。”平阳长公主揶揄天子。
话音刚落,二舅面上蓦地红了一片,不过他没舍得把蜡烛包还给小姨。
我趴在娘亲身边的酒桌上,把自己埋进臂弯里,露出两只眼睛盯着上席那片儿的动静。刚出月子的大汉小皇子躺在二舅的臂弯中香甜地睡着,仿佛对外界的嘈杂视而不见,一如当年的表弟卫伉。
“去病你过来,坐这里。”许是看透我的落寞,天子拍了拍他边上的空位。落座的时候,我用余光瞟见旁席,曹襄正默默皱起眉头。
“父亲,我也要坐哥哥旁边。”卫长央求道。
“过来吧。”天子朝表妹招手。
卫长开心地挤到我身边,从面前的盅里挖出一勺白乎乎的的东西。
“呸呸,这是什么,怎么没味道。”卫长撇嘴。我跟着挖了一勺尝,确实只有葱花味和淡淡的盐味。
“这道菜叫作豆腐脑,淮南翁主专程给你娘亲送来的新菜样。”平阳长公主不紧不慢地品尝着。
“臣想吃辣菜。”我望着满席清蒸水煮小声抱怨。
“别想了,”天子伸了筷箸戳我眉心,“今晚庖厨专门备的清淡菜样,一来你小姨还在将养身体,二来那些个小不点儿们吃不了口味重的。”
我默默缩头。
一阵觥筹交错之后,天子示意众人安静。
“本月甲子日便是子夫的封后大典,届时据儿的身份即升为皇嫡子。今晚在座的诸位,特别是这些孩子们,将来都是我大汉的肱骨栋梁,据儿今后还要拜托各位的照顾。”言毕,他在我肩上重重一拍。
被摁坐在原地不许起身,眼前一片黑压压的壮观场面,众人齐齐离席跪拜:“为君效力是人臣之本分,臣等定当尽心尽力,不负君托。”
“襄儿快毕业了吧。”见平阳侯一直沉默寡言,席间天子挑了个话题,“毕业后准备做什么?参军还是从政?”
曹襄望向娘亲平阳长公主,犹豫了一下。
“回陛下,长公主让臣回封国。”
“哦?”天子挑眉,“留在京城不好吗?朕还指望曹世家再续军功呢。”
曹襄又望了一眼他娘:“长公主说,臣是平阳曹家的独苗,若是参军,万一臣出什么意外,她也没法活。”
平阳长公主尴尬地笑了笑:“为娘的话,亏得襄儿记得清楚。”
“襄儿你看看,”天子感慨道,“你总抱怨你娘不爱你,看到她这么心疼你,朕都觉得嫉妒。”
我点头表示同意,平阳长公主除去给曹襄找了汝阴侯做后爹,平日里吃穿用度对儿子还蛮上心的,在我看来,小侯爷的确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
夜色已深,灯火阑珊,二舅背着熟睡的卫伉,同苏葭相携告辞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灌下手里整樽御酿。我小的时候二舅也这么背着我走过很长的路,脑海中浮现出遥远零碎的记忆片段,当初具体他背我去哪里,我却不记得了。
迷糊间,我感觉到自己的额头磕在酒桌上,“咚”地一声闷响,却没什么痛感。我努力挪动身体,试图从酒桌上爬起来,但是徒劳无功。
我仿佛听到卫长的惊呼,还有娘亲急切的声音,她紧张地询问我要不要同陈掌一起回詹事府。我很想回复她“不,我要回卫府”,但是脑子里已经一团乱麻,连个完整的句子也凑不起来。
天旋地转,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震得我两耳嗡鸣。
“这孩子已经醉到不省人事,茂陵邑路远,别折腾他了,留在宫里过夜吧。”
***
“你俩慢点儿,等等我们。”
我骑在火云背上,同苏武并驾齐驱,曹襄和张贺跟在后面追着,一行人将运送行李物什的马车甩开好一段距离。
“谁叫你们不装马镫?”苏武得意地笑道。
“这是什么?”天子瞪着火云身侧的挂件。
“陛下,这就是马登,装了这个,个头不够的孩子也可以自由上下座骑,如果能推广使用,期门军招兵的身高限制可以再放宽一些。”二舅介绍道。
“这等好东西?朕来试试。”天子边说边踩了马登往上爬。
“陛下小心”
劝告声刚出口,只听得“咔嚓”一声,那几根小木棍怎么承受得了成年人的力道,天子一脚踏空,直接向后跌在二舅怀里。
“仲卿你看,”天子面上赧红,拽了二舅辛辛苦苦做出来却被他踩成两截报废的马登,悻悻道,“木头片儿多不安全,受潮打滑还开裂,朕得找兵器师傅给外甥做副铁的。”
就在我已经差不多忘记这茬事儿时,几对面上布满细雕花的半圆形设计改良款铁登被送到卫府。天子大笔一挥,我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名字“马登”,被他改成了“马镫”。
新款铁镫第二天便被苏武拿了一副走,剩下的二舅带到建章宫,交给“建章小黄门”公孙敖继续研究普及。所以今天曹襄邀请众人参加他的毕业旅游东出函谷关,去崤函古道踏青,一路上我和苏武竟然能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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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甩在后面,马镫的作用不可估量。
尽管二舅帮着出赎金,公孙敖还是丢掉了军衔被贬为平民,算是中朝给外朝和愤怒的父母们一个交代。不过公孙前将军始终憋着一股气在,招兵买马依旧由他负责,任劳任怨格外上心,加上二舅、荀彘、桑弘羊和主父偃等人协力相助,经历四季变换,终于慢慢补齐之前损失的人马。
甲子日的封后大典,由自告奋勇的主父偃全权主持,公孙弘、枚皋和东方朔等协助。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立于巍峨的前殿内参加大汉的典仪,距我跟着小舅进京已快十年。
当小姨身着红底黑领、金凰刺绣的皇后礼袍,由手持香炉的侍者引路,款款步入前殿辉煌的正厅时,她焕然的气质和沉静的笑容,在我眼中,绝对艳压从前祭台上的陈废后。
眼前豁然一片开阔的河滩,江水滔滔,一眼难望到边际,想来这便是黄河九曲之弯,离函谷关已不远。从这里越过黄河向北,便可进入河东郡境内。当年主父偃第一次西出函谷关进京,应是在此地遇到渡河北上、准备回河东买马的二舅。
众人了缰绳沿河滩漫步,欣赏眼前波澜壮阔的景象。
今年春夏少雨水,黄河水位比往年略低,关东终于未构成洪涝大患。不过,北境依旧继续着它的不太平。匈奴草原大旱,半月前,军臣单于派兵入代、雁门二郡,报复性烧杀抢掠,屠城之后扬长而去。二舅受诏,当夜奔往北境,急调三万骑兵追出雁门,李息急出代郡。
苏伯父伯母来卫府接每日里吐得晕晕乎乎的二衿娘以及到处调皮捣蛋的卫伉回城南苏府,问我是否愿意跟他们一起住。不过我觉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因为第二日我又被陛下找各种理由留在宫里。
我瞪着掖庭殿开给我的支据。
“喂,你算错了吧,这儿,每日多开了五个时辰。”我指着入宫这段时间纠正对方。
“没错。”掖庭令瞟了我递到他眼皮底下的支据一眼,继续低头拨算筹。
我实在想不出哪里多出五个时辰,除了承明偏殿房顶漏水修缮,我不得不在天子寝宫外间的小榻过夜。那张榻虽小,我睡得倒挺踏实,连日来均一夜无梦,直到日上三竿,被名为春陀的宦者叫醒。
“难道睡觉的时间也算?”我又不是门口站岗的带刀侍卫。
“连沐浴的时间都算。”对方没好气地甩给我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
沿着黄河一路纵马驰骋,黄昏十分,一行人终于出得关中大地,进入弘农郡境内三门峡镇。相传大禹治水时,凿龙门开砥柱,在黄河此段形成人、鬼、神三重门,故称三门峡。此地盛产金矿,依山傍水,众鸟栖息,人杰地灵,据说当年老子便是在此地完成著述《道德经》。
小镇面积不大,随便找了家客栈,定好厢房,下楼吃饭,却不想堂内已经坐着两名熟人。
“吓到了吧?”浅蓝胡服的美人儿巧笑倩兮,“表哥,我这身装扮好看吗?”
“嗟乎!”曹襄哀叹道,捂着额头做了一个向后倒去的动作。
面前人身材小巧玲珑,却梳着单髻,还给自己加了顶蓝玉小冠,不过除开全身男子的衣着,单那樱桃小口和一双水汪汪、顾盼生辉的大眼睛,便将其真实性别出卖干净。“他”身边跟着位侍童打扮的高个子,然而抬起头来唇红齿白,不是卫长公主的侍女又是谁?
“长妹妹,我真的被你吓到了。”苏武生生咽下“公主”二字。
“厉害吧,”卫长叉腰狂笑,“我可是一路偷偷跟来,谁叫你们只管在前面跑,居然没有人发现我呢!”
表妹这般模样,我眼前顿时浮现出她在前面一路狂奔,小姨身着皇后的华服,追在表妹身后叨叨“卫长,你现在已经是嫡长公主啦,说话做事要注意形象”的场景。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今晚在这歇一夜,明日一早给我回去。”曹襄阴沉着脸,凶道。
卫长豪放地一摆手:“襄兄甭担心,此地远离长安城,我女扮男装,无人识得我。”
“表妹你怎么出的函谷关?”我好奇道。
“我知道你们要去哪,通关文书早就搞定啦。”卫长抖出一卷帛纸。
曹襄皱眉:“你爹娘那里,你怎么同他们交代的?”
“我偷跑出来的。”卫长皱起眉头嘟起嘴,盘腿坐回饭桌前,“他们现在一心扑在我幼弟身上,哪里管得了我。”
第42章42郊野
迎着朝阳东出三门峡镇,半个时辰后进入崤山地界,先周时期秦晋大战便是在此交锋。如果继续快马东进,傍晚便能到达颍川郡首洛阳,那里离右内史汲黯的老家濮阳县,也就是近几年时不时洪涝决堤的那个地方亦不远。不过对我们这些京城呆惯了的公子哥来说,洛阳城简直毫无吸引力,倒是对逛崤函古道这种野旷天低的地界比较有兴趣。
“奴婢不能出来,奴婢要是出来,主人会打断奴婢的腿。”临出发前,卫长的侍女钻进行李车,从车厢里探出头对着我们几个嚷嚷。
“哥哥们带我走吧,反正我都已经跟着你们跑出一半的路程了,你们忍心让我独自一人打道回府吗?”卫长请求道。
“我的好妹妹,”曹襄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你一个女儿家,如何同我们一起在深山里过夜?如何在野地里露营?”
“只要哥哥们能做到,我就没问题。”卫长踩着马镫跨上她的匈奴矮脚马,嫣然一笑。
望着卫长远去的背影,曹襄叹了口气,命令苏武和张贺:“你们两个,一路上给本侯看牢长公主。”
金秋时节,满山红遍,层林尽染。踏马山间石路,置身旷野的清新空气中,眺望偶尔一缕冉冉炊烟,听西风吹动望不到边的山林,仿佛一首轻柔却永远唱不停的歌谣。
行李车旁,卫长的矮脚马正缓缓前行。日头高悬,马背颠簸,表妹终于还是没坚持下来,已经乖乖地钻进马车里歇息。
“关中真乃风水宝地,人杰地灵。”苏武坐在马背上,忽地发出一阵感慨。
“怎的,刚出门就想家了?”张贺揶揄他。
苏武摇头道:“我在想,不仅雁门关北贫瘠土地上的胡人总想打进我们关中,这函谷关外如此美景,怎么关东人也纷纷挤破头皮入关进京?看来到底还是关中魅力大,不然的话,为何先秦始皇帝与咱们孝高帝不约而同选在关中建都?”
话音刚落,曹襄翻了个白眼:“苏贤弟,你怕不是又要开始吟诗作赋罢?”
“平阳侯这话臣可不爱听。”苏武气呼呼地反驳,“臣作为土生土长的关中人士,抒发一下对家乡的眷恋豪情,有何不可。”
“算了吧表弟,君侯很快就要回封国,别在这节骨眼上撩拨他。”我打马奔至苏武身旁,劝他闭嘴。
“看谁先跑到那边的山头。”晚间卫长占去我们一顶帐子,苏武与曹襄遂为了抢帐篷的事儿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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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马取胜负。长公主头一回独自出远门,只记得带随身婢女和马匹,事先并不知道我们露营的计划。
“表哥,我赢了!”夕阳下,少年拽着缰绳停至我面前,抹去额间汗水,眉眼间顾盼生辉。
帐外传来篝火的劈啪声,帐内奔波整日的苏武四仰八叉地倒在被笼外呼呼大睡。我悄悄将薄被堆到他身上,蹑手蹑脚地爬出帐门。
串着鹿肉的竹棍依旧架在火上,脂油滴入火中发出的声响,冒出阵阵香气。篝火旁的身影正盯着跳动的火苗发呆,火光映出他落寞的神色。
“你去哪儿?”见我牵着火云,曹襄抬起头。
我停下脚步:“我睡不着,出来随便走走。”
“我也睡不着。”曹襄起身走到火云旁边。
“马镫真是神奇的东西,居然能帮苏武那小子赢过我。”
“要不要再试试?”我撺掇他。
平阳侯利落地坐到火云背上。
“果然很轻松,你也上来吧。”他朝我伸出手。
“这玩意期门军已经全员配备,也只有你们这些爱面子的京城贵族不愿意使用。”我笑着翻进他怀中。
“坐稳了。”他挽起缰绳,双腿一夹马肚,火云载着我们二人,在山野间飞奔起来。
秋风吹打在我的脸颊上,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
离仲秋日不远,大半个月亮挂在漆黑的天幕上,月色格外皎洁明亮,仿佛触手可及,星光在月色的映衬中似乎比平日暗淡许多。
山间几眼清澈的泉水倾泻而下,形成数道瀑布,下游流水潺潺,闪动粼粼波光。我找了溪边不远处一块平整草地,惬意地躺倒,仰望头顶的明月。
溪水涧涧,草间虫蛙声声,偶尔不知名的飞鸟呜呜低鸣。我记得小时候在河东郡经常能找得到这种空旷的地方赏月,倒是进京之后很难遇到这样的机会。
曹襄拴好火云走过来,我朝旁边挪了挪,他就着我身边躺下。
“君侯真的决定回平阳府吗?”我打破静寂。
“我回河东,你会想我吗?”他反问我。
我望着星空,略一思索。
“你走了,我大概会想你吧,队里没有你,我们肯定输的很惨。”
对方轻哼一声,显然这不是他期待的答案。
停顿片刻,平阳侯突然转为严肃。
“即使我去了封国,也会经常回京城看你的。”
我偏过头,朝他笑道:“好啊,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他侧过身来,深秋一般漆黑的眼眸直望进我的眼中。
飒飒秋风吹动漫山遍野金黄的杉叶,打着旋儿,如暗色的蝴蝶,悠悠地从天际飘来,落到我和他的身边。
气氛忽然间起了变化,空气中仿佛许多蝴蝶的翅膀微微震颤。曹襄伸出手,越过我们之间一臂之远的距离,修长的手指轻抚上我的眼睑。
“去病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人。”微微一顿,他添补道,“在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里。”
“君侯何时变得如此会说笑,京城那么多人,你看花眼了吧?”那些个贵族们流行夸张和乱用词藻,没想到小侯爷也学了去,我和“美丽”完全挂不上钩。
“不,弟弟,我是认真的。”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我喜欢你。”
我望着他郑重的神情,今日我与他二人均滴酒未沾,应该不是我听错。
“好吧,姑且相信你并非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不许笑。”他欺身过来,在我的唇上轻啄,“我想,我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不过直到承明殿那晚,我才第一次看清我对你的感情。我其实讨厌苏武,他到哪儿都跟着你;我也曾讨厌韩嫣,他总是借练箭之由对你搂搂抱抱。”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们。”我一边笑着一边试图躲避他不断加深的亲吻,“不过,这也可能只是君侯作为兄长对我这个表弟的保护欲呢?”
“我也曾经这么以为,但事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对方发出一声颓废的轻叹,下一秒,吐出令我震惊的词句,“我根本不希望其他人碰你,包括那些同你一起蹴鞠的人。我见到你被金仲压在身下哭泣着挣扎的时候,我真的很想一剑宰了他。若非当时喝多了酒,我一定会准地砍下他的头。”
片刻的停顿后,我哑然失笑。
“你果然在胡说八道。”
健硕的臂膀将我圈在狭小的空间内,曹襄解开我的发髻,手指伸进青丝的间隙,捧起我的后脑勺将我带向他。轻柔的吻越过额间,眼睑,直到落在唇上。
也许是被他的言语所震撼,这次,我没有躲开。唇齿间的缠绻,仿佛一扇开启欲望的闸门,情愫所点燃的星星之火,瞬间呈燎原之势。
“你的衣带还是那么难解。”胡服终于被全部褪去,被仔细地展开,铺在身下。秋草带着夜露的凉气,透过布料渗进我的脊背。月色笼罩中,曹襄双颊已满布红云。
也曾一起赤膊在蹴鞠场里疯跑,也曾在更衣室中坦承相见,今晚却是我和他第一次如此亲密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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