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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鸽交友须谨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黑蛋白
他们走的,是水路。
马面城到南蛮地界有一条河流,河川离城最近的地方在城外两里处,往上游是一大片密林,平时人烟罕至,战乱时候林中也因行军进军不易,经常被绕过。那密林是顺着颇为陡峭的山地长的,里头林像杂乱,稍有不慎就会迷失方向。
这算是马面城左近防守最弱的地方了。
乐崇桦也看准这点,雇些猎户柴夫,一点一点地在山里辟出一块地来,盖了几间储存货物的小屋及船坞,再分批运送货物,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关山尽眼皮子底下好赚了一笔。
「小人不知!小人没做!小人是被陷害的!」乐崇桦什么也不多说,凄然地不断重复这几句,活似受了天大的冤屈,恨不得撞死自己以示清白。
关山尽冷冷地看着他,也不阻止,直到乐大德也老泪纵横地跪地替儿子求饶,他才轻轻叹口气:「都起来吧,大喜之日,本将军也不欲见血。」说罢,他朝鲁泽之睐了眼,茫然无措的男人这才回了神,踌躇了会儿开口。
「海、海望,这当中定有什么误会才是......」鲁泽之语气软弱,他自己心底怎么能没底呢?关山尽感在这种时候扔出这些证据,肯定是胸有成竹了,他只是戏耍这些人罢了。
一股寒意从身体深处往上窜,他用力咬着失去血色的双唇,在乐明珠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无言地求助时,望都没望去一眼,只牢牢地看着关山尽,眼中流泄出显而易见的哀求。
这个哀求不是为了乐家,而是为了自己。
「老师认为会是什么误会?」关山尽目光缠绵地看着他,言下之意彷佛是他只要说出个所以然来,便愿意为他担起一切。
鲁泽之紧紧交握双手,几乎在手背上掐出十个血口子。他张了嘴,又连忙闭上,细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乐家父子,最后垂下眼:「不,为师并不懂这些事,但海望做事向来谨慎,未曾冤枉任何人,这点为师是明白的。」「鲁泽之你说什么!」乐三先是瞠大了双眼,接着不可置信地哭吼起来。
这句话太过诛心,言外之意是把自己从乐家撇得干干净净的,甚至倒打一耙,认定乐家确实做了昧着良心的事。
乐明珠连连摇头,按着自己的胸口退了两步,被地上的盖头给绊着,要不是媒人眼捷手快,她肯定狼狈地摔倒在自己盼了大半年才盼来的喜堂上。然而即使如此,她也像失去了站立的力气,脸色苍白混身颤抖地瘫软在媒人及丫头身上。
她直直地盯着鲁泽之,这个宛如温润月色的男人,穿着一身大红服,犹如九天玄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她一直这样爱恋着这个男人,她相信男人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为他力抗镇南将军府及自己的父兄。
而如今,在乐家危急存亡之际,在他们的喜堂上,这个男人,一眼都没望向她。
「鲁泽之......」乐明珠永远忘不了他们初会那一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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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失礼地,抛下所有矜持地迎上这个男人,她的心跳如擂鼓,又像开了遍地鲜花,眼中所见都明媚了几分。
那些明亮的色,在此时此刻,全都,黯淡了。
父兄依然对关山尽表示清白跟对大夏的忠心,关山尽垂着眼嘴边似笑非笑,一句话都没有回应。满月看来像是无趣透了,打个哈欠拿起关山尽手边的点心嚼。而鲁泽之......鲁泽之......乐明珠闭上眼,从眼尾落下的两滴泪,在喜服上晕染开来。她接着喘了一口大气,推开搀扶着自己的媒人及丫头,扯下了凤冠,在宾客的惊呼声中,褪去大红服,狠狠甩在地上,目不斜视地踏踩过,走到鲁泽之身边。
「啪!」喜堂又陷入死寂,乐大德、乐崇桦及乐夫人的声音都停了,满月两眼发光兴致勃勃的瞅着她,就连关山尽也撩起眼皮睐去一眼,只是依然不动如山。
接着又是一巴掌,这次鲁泽之被打得嘴角流血,两颊很快浮现明显的五指印,他似乎没能缓过神来,呀然无语地看着乐明珠,甚至都没记得要闪开第三巴掌。
啪一声,他被打退了两步。
「我乐三瞎了眼才会把你这颗鱼目当珍珠!从今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乐三就是出家当尼姑,也绝对不会再与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成婚!」乐明珠打得太用力,甚至都拐伤了自己的手腕,可她却彷若未闻,撇开了鲁泽之,走到关山尽面前,跪在父兄身后。
不管父兄究竟做没有做这件事,乐家的女儿都不能丢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点骨气她还有!
关山尽盯着她看了片刻,呵呵低笑出声:「你倒是有骨气,鲁先生眼光也不算差了。罢了,都先起来吧。」乐家父子面面相觑,却也不敢不起,乐大德赶忙扶着脸上被血染得有些凄惨的儿子起身,但也不敢这时候就道谢。他心里不安,总觉得今日之事已然无法善了,关山尽不会就这么放过乐家,证据也不是只有这些。
「本将军毕竟不是父母官,在刑律上只知皮毛,所以最后该怎么审,全看方大人定夺。」关山尽笑语柔和,彷佛只是闲话家常。
「学生定不辱命。」方大人起身,恭恭敬敬地拱手。
乐家父子心下却安定了些许。面对关山尽雷霆手段,他们打心底畏惧。可移到方大人手中,他们却能松一口气,私下还能运作一二。
「是了,满月你不是还有份大礼要送乐大公子吗?」然而,关山尽怎么可能真让他们喘气?他是战场上杀出来的,又自幼生长在暗流涌动的京城世族之家,深知乘胜追击的重要,他不过就是猫抓老鼠玩弄乐家一番罢了。
「唉呀!瞧我这记性,险些就要忘了!乐大公子啊,咱们也是有点交情的,这份礼物您就别客气了啊。」满月一拍脑袋,笑嘻嘻地对乐大公子鞠躬打揖,一挥手就有两个高头大马、身穿关家军服饰的男子,压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乐大公子原本神情还算自然,凄惨跟悲愤虽然有些矫情,但也还能唬住多数人。
可在见到这个男子后,他再也维持不住表情,身子抖了抖竟差点摔倒,瞠大的双眼几乎要滚出眼眶。
「这个人叫做廖春秋,京城来的,他主子嘛......嘿嘿,乐大公子心里有数,他说了些颇有趣的故事,可让大将军听得津津有味,好几天都没睡,只顾着听故事呢。」满月示意属下抬起男子的脸,男子看来神茫然,眼中满是血丝,似乎再差一步就要彻底崩溃了。
他一看到关山尽与满月,便露出畏惧的神色,抖着双唇嘶哑的近似发出:「我说、我都说了......」的呢喃。
关山尽没看他,倒是满月从怀中摸出一张供词,递给了方大人,笑道:「方大人,所谓术业有专攻,咱一介军痞不懂刑律,但问口供倒是有些小心得。放心,咱将军从未冤枉过任何一人,也从未逼谁说出违逆本心的话,这都是他自愿说出来的,也算是为您省点力气。」「多谢大将军,学生这就下了。」方大人也不推拒,事实如何他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现在不过是与满月在众人面前演一场,权充交代罢了。
乐大德与乐崇桦看着那张被方大人进怀中的供词,双双软倒在地。
他们心里知道,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乐家,败了。
而这一切都是......乐明珠怨恨地瞪向鲁泽之,恨不得对他抽筋扒皮,噬其血肉。
安静如鸡的中宾客心中想的也是:大将军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殊不知关山尽看着众人了然的神色,满意地用茶杯挡住唇边的浅笑。
他要的,就是这个。
第三卷京城如果
第64章说好了要吐血的(肉蛋:人兽世界、失j、舔舔、各种play)
一场本该喜庆的婚事,最后在衙门及驻兵的包围中黯然结束。
并没有为难乐家女眷,方大人只将乐家男人一口不漏地带走。喜堂上萧瑟寂静,宾客们坐立难安,心里想走又不敢擅自离开,毕竟大将军还在堂上,神态自若地喝茶。
鲁泽之依然一身大红新郎衫,但冠冕已经摘下了。乐三小姐站在母亲身边,低声地安抚着神色惶然,泪流满面的乐夫人。
与女儿不同,乐夫人是个温婉得有些懦弱的女子,儿子与丈夫都被带走了,她瞬间失去所有主心骨,整个人都苍老了几分,紧抓着女儿的手打颤。
「老师。」也不知过了多久,对宾客们来说简直像过上了几年光阴,关山尽突然开口唤了声。
他的声音温柔缠绵,彷佛带着无尽的情意,让僵立在喜堂上的鲁泽之猛地颤抖了下,耳尖微微发红,面上却犹带嗔怒,蹙眉望去。
「您不怪学生吧?」关山尽低柔地询问,对乐三猛地投来的怨毒目光置若罔闻,眼中所见只有鲁泽之一人。
「事已至此......」问了又有何用?鲁泽之垂下脑袋,一段白皙纤细的颈子在大红衣衫中,宛如和阗美玉一般细腻异常。
他心里难说是怨怼或者虚荣,虽然最终没能攀上乐家,可眼下看来他在关山尽心里的地位已无可动摇,乐家终究只是商户,对上镇南将军府,无异以卵击石,关山尽轻易就能扶植出另一个世家取而代之。
先前他认为乐家可以成为自己的靠山,看来是他太看得起乐大德了。
「老师,我们回府吧。」关山尽站起身,了衣,上前虚揽住鲁泽之的肩,语带宠溺:「再过几日学生便要回京述职,老师也许久没有回去,应当也想念家乡了吧?」「回京城吗?」鲁泽之眨眨眼,轻叹一口气后,唇边泛起一抹浅笑。「好,我们回去吧。」明明乐三小姐还在眼前,这里是他们的喜堂,鲁泽之却已经彷若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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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的温柔多情,虚假的令乐明珠恶心。
她冷冷地看着这个男人,连咒骂都嫌力。
关山尽状甚柔情地替鲁泽之整了整衣裳,就这样带着镇南将军府的众人离去。
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一丝声响,宾客们才齐齐喘了口大气,匆匆忙忙辞别而去。乐家眼看说垮就垮,马面城的势力将有大变动,能被请来参加婚宴的都是人,这会儿得赶紧回去重新布局才行了,保不定能将乐家吐出来的地盘给吃下,搭上镇南大将军这艘大船啊!
乐三看着一眨眼就冷清下来的喜堂,咬着牙硬是一滴眼泪也没留。
※※※
喜堂并不在大将军府内,而是隔了两条巷子,数月前替鲁先生所准备的新居。
一出屋子,关山尽就从鲁泽之身边离开,翻身上马后也不招呼一声,径直策马离去。
满月笑嘻嘻地招呼鲁先生上轿:「鲁先生,你别介意啊,大将军心里难有些不乐意,让他缓缓就好。」「嗯。」鲁泽之看着那道很快隐没的黑色背影,垂下眼掩饰住心里倏地涌起的不安,他能感受到关山尽的态度有些不对。
至于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分明在半个马面城世家面前为了他毁了乐家,说明他在关山尽心目中的地位绝无仅有,可就是与过去那样的爱之重之并不相同......似乎,太过冷漠了?
不,海望也许还在生自己的气吧!鲁泽之在心中安慰自己,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然而他却不知,当他勉强安下心的时候,早一步回到将军府的关山尽并没有在望舒小筑等候他,而是走进了双和院。
双和院中依然飘散着泥土的芬芳,菜圃中的菜几乎都被摘光了,留下来的都是不能吃的茎蔓枝叶,几朵鲜黄色的花落在黑色泥地上,几乎都被人给踩踏过了。
关山尽眼神一暗,莫名一阵心惊,三步并作两步掠过庭院,碰一声推开了房门,并没有控制力道,险些将雕花木门给拦腰崩断。
屋子里没有人气,残留的气味清凉如水,他冷肃着脸踩入屋中,一步步走入吴幸子的卧房里。
大床上是迭好的被子,整齐得像豆腐干。
他突然喘不过气,脚步没了往常的沉稳刚毅,略显凌乱地走到床边。
这个时候,吴幸子原本就不该还赖在床上,修长的指尖在柔软的褥子上轻抚过,丝丝凉意直入血脉,关山尽难以抑制地颤抖了下。
卧房里似乎与先前没什么不同,吴幸子住了几个月,但东西并不很多,他让人送来的摆饰都被小心翼翼的在库房里没用,朴素的像是清城县那间小屋。
他终于从异常清冷的大床上回过神,缓缓地打量了卧房一圈。
前些日子他送给吴幸子的琴规规矩矩摆在琴架上,不细看甚至会看漏了,有些局促地被拢在卧室一隅。
窗子都是关上的,日光星星点点地从缝隙中撒入,在中央的圆桌上折射出璀璨流光。有什么东西被放在桌上。
关山尽靠上前,发现那是几块银子,约略有一百二十两,一张字条被压在银子下方,上头的字迹是他所熟悉的──吴幸子那种棱骨分明却有些气力不足的字迹。
『海望,我走了。这些银子是将军府给的月例,共一百二十两,伴君千里终须一别,莫寻。与鲁先生好好过日子。吴幸子。』关山尽捏着字条默然无语,上头书写的每个字他都认得,可凑成句子后却有些读不懂。他看了一回又一回,恨不得把每个字都掰碎了细读,彷佛魔怔了一般。
他还记得昨晚他搂着吴幸子说了些贴己话,他承诺在吴幸子百年之后,替他安葬、供奉他的家人,生死有命他不会畏惧,那怕多一天也好他也会尽量的活着,守着吴幸子的墓。
他还想待将鲁泽之推到人前后,他可以带着吴幸子回京城,好吃好玩的陪着他,带他见识不同的景物,等处理完京城那些闲杂人等,他们就能安安心心的过一辈子了。
然而,吴性子没有等他。
这个,打从第一次见面就总想着要离开他身边的老东西,这次真正的逃走了!
关山尽忽觉一阵晕眩,跌坐在桌边的凳子上,茫然地看着桌上的一百二十两。
他以为自己应当愤怒,应当为吴幸子的不告而别掀起滔天怒火,从未有人如此践踏他的真心,他自认为对吴幸子视若珍宝,为了怕他被卷入政争中,甚至把鲁泽之都推到了明面上当靶子。
他给的承诺不够吗?关山尽发现,自己茫然失措,在吴幸子离开后,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找人吗?吴幸子身边有黑儿,要不动声色的离开几乎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只有黑儿正是那个帮着他逃走的人。双和院中本就只有两个丫头服侍,这俩小姑娘对吴幸子是真正的忠诚,至今也不见人影,看来也一同走了。
这绝不是临时起意的,肯定已然琢磨过一段时日了。
当他对吴幸子剖白心意时,给他承诺的时候,那老东西的心里想的却是如何离开他?
关山尽突然闷闷地笑出声来,直笑得双肩颤抖、眼眶泛红,上气接不了下气,却依然笑个不停。
满月来到双和院的时候,正好听见他气息紊乱的笑声。
「大将军?」惊觉情况不对,满月一箭步上前,手刚搭到关山尽的肩头,就感受到对方失控的内力在肌肤下翻腾,俨然是走火入魔的模样。
「海望哥哥!」满月心头大震,刚想以自己的内力舒缓关山尽翻腾的气血,谁知笑声戛然而止,关山尽侧头看了他一眼,缠绵多情的桃花眼彷佛浸泡在血水当中,眼白艳红一片,黑瞳则犹如失去光的黑水晶,死死地倒映着满月的面庞。
「满......月......」关山尽喉头发出喀喀的轻响,语调嘶哑诡谲,那声音像是尽了力气才从胸腔深处挤出的。
「海望......」满月悚然瞪着关山尽,眼睁睁看着一抹腥红从他唇角溢出,脑子嗡的一声,来不及出手相助,关山尽就张嘴喷出了一大口血,将两人的衣衫都染上点点腥红。
第一口血余温未散,关山尽又吐了第二口第三口,白皙的面颊霎时惨白的几乎透明,隐隐透出一股死气。总算第四口血之后满月出手点了他几大穴,将血气逼回体内。
关山尽闷哼一声,直接软倒在满月怀中,衣襟早已被鲜血染红,并往下一点一滴地砸落。
满月见状大急,对跟进来的亲兵吼叫着找大夫,掌心贴着关山尽的背心将自己的内力送入他体内,勉强护住五脏六腑。然而,关山尽的内力比他高深太多,这一下走火入魔直接伤了心脉,他的努力简直是杯水车薪。
大夫很快就来了,顿时一阵兵荒马乱,又是针又是




飞鸽交友须谨慎 分卷阅读110
药,花了几个时辰才让关山尽脸上的死气退去,可整个人依然惨白如金,呼吸都有些断断续续的,但总算能松口气了。
毕竟关山尽底子好,只要清醒过来后将内力疏导一番,也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送走大夫,满月回到床边,神情纠结地瞅着关山尽。床上的人已经换下了血衣,穿着一件绢丝的中衣,他的脸色甚至比雪白的衣物要白上几分。
而即使昏迷不醒,关山尽手上依然紧紧握着那张吴幸子留下的字条,溅上点点血花,莫名有些凄然。
「唉......」满月叹口气,试了几次也没能将字条抽出来,只得放弃。「我是不是......做过头了?」
第65章京城路迢迢(今天纯走剧情)
这一头镇南将军府正因大将军吐血三升的意外人仰马翻,另一头早就在官道上跑了大半天的吴幸子终于安下了心,也有了闲情撩开车帘往外张望。
原本染翠说好了要一起上路,然而事到临头,染翠却突然说要晚两日动身,骑马赶上他们也并不是难事,便约好了四日后在某个叫离水的小城会合。
这条路吴幸子来回走过几趟,路上的景色大同小异,可或许是心境不同,这回他眼中所见的风景,比过往都要明媚许多。日光点点彷若沙金,在碎石上、杂草尖、大树梢、溪流间闪闪发亮。
「哇,姊姊你瞧,那儿有一片花海呢,不知道是什么花?」桂花也攀在窗棱边上,兴奋地指着远方随清风翻飞的婀娜艳色。
「这个嘛......」薄荷的见识与桂花可以说半斤八两,自然也认不得那是什么花。毕竟马面城中鲜少见到这好些娇弱美丽的玩意儿。
「那应当是鸢尾吧。」吴幸子转头回道。
俩小姑娘闻言,一脸崇拜的盯着吴幸子,听他温温柔柔解释:「《神农本草经》有云:鸢尾为苦平。主蛊毒邪气,鬼注,诸毒,破症瘕积聚,去水,下三虫。生山谷。在这种非山非谷的地方有这样一片,应当是刻意植栽的。」「主子,您什么都知道呢!」薄荷忽闪着大眼,心里都快将主子给当神供起来了。
「不过是小时候读过一些,还没忘记罢了。」吴幸子浅浅一笑。他包袱里有爹当年留下的几本书,其中一本就是神农本草经,乡下地方只有一个老大夫,偶有些小病小痛,向来是他爹自行处理了。
阳春三月、风光正好,南方暖得早,风里都带着草木花香,轻柔灵巧地拂过肌肤,留下一丝宜人的暖意。
黑儿的车驾得极稳,主仆三人在车上只感觉到微微摇晃,并不令人难受,搭配着春风,着实令人昏昏欲睡。
不知不觉,吴幸子就闭上眼睡去了。
桂花小心翼翼替他盖上披风,与姊姊对望一眼后,白皙小脸上愉悦的神采迅速淡去。
她们心里有些发怵,虽然离开时没遇上任何阻拦或麻烦,顺利得令人不敢相信,可一想到哪天被大将军找到时不知会被如何处置,就从背脊直凉到脑门,无法抑制地抖了抖。
「黑儿大人,你想,咱们能躲大将军多久呢?」唯恐吵醒了吴幸子,薄荷桂花爬出车厢坐在黑儿身边,压低了声音问。
「你们用不着担心,该让大将军发现的时候,就会发现了。」黑儿侧头安抚俩丫头,他自己心里也没谱,毕竟整件事皆由染翠与满月主导,他就是个皮偶,听命把事办好,职责主要还是保护吴幸子的安危。
俩姑娘粉嫩的小脸蛋,因他的话更苦了点,彷佛吃了上百斤黄莲似的。
「希望大将军别太生主子的气。」末了,薄荷只勘说了这么一句。她们是见识过大将军浴血杀敌的模样的,容貌还是那样致好看,有如玉人一般。可气势却好似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就是瞧上一眼也令人不寒而栗,生怕自己的魂魄都被揪去嚼碎了吞掉。
「无须畏惧。」黑儿想,再怎么着还有个满月挡在前面呢。
四日后,主仆几个与染翠在约好的地方碰上了面,并在他的提议下,暂时停留下来逛了逛花鸟市。离水的花鸟市三年一次,每回不只有奇花异草,就是市集上的鸟儿种类都特别少见,会热热闹闹的办上十日,称得上南疆最负盛名的大活动。
莫怪染翠特意选了这座小城会合,应当是要让吴幸子散心的。
尽管当初下决心离开时,吴幸子早将马面城的一切都抛到脑后了,他不能说完全没有留念,却未曾有过一丝后悔。即使关山尽的影子在他心里依然那般活灵活现,他仍没想过要若是留下会如何。
只是,有时夜里入睡后,他会有种自己被搂入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中的错觉,接着他便会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伸手往身边抚摸,又因触手的凉意发抖,辗转反侧了大半夜才勉强再度睡下。
可他想,这终究会过去的,毕竟离开马面城也好一段时日了,关山尽应当早已带着鲁先生返京述职了吧?也不知是否会在路上撞得正着?想着想着,心里不有些忧怵。
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惶然,染翠并不催赶大伙儿上路,他本就是个八面玲珑又长于款待的人,离水虽是个小地方,却有不少名胜风景能游玩,不知不觉就待到花鸟市结束,游客都散尽了,吴幸子才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待了这么久,把离水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走了个遍,对关山尽的思念也淡去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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