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尽寒宵
重云在一个小摊上瞧见了一位熟人,正是那日卖面具的大婶,此时她没有卖面具,却卖起了花灯,她的花灯样式多样,又做得致,周遭的客人倒也不少。大婶显然也认出了重云,脸色一抽,却依旧热情地打起了招呼:“小公子出来逛夜市啊?要不要买两盏花灯,前面河边有很多人在放的河灯,都是在我这儿买的。”
“大婶你生意这么好啊?”重云啧啧称奇,伸手拿起一盏莲花模样的花灯看了看,这花灯做得挺像真的,白里透红的花瓣一片片伸展,花的下面还有碧绿的叶子衬托着,重云有些爱不释手。
随即他发现花灯的中间还放了一张小纸条,刚好被花蕊中的蜡烛挡住了,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看出来。重云指着纸条问道:“这东西做什么用?”
大婶解释道:“自然是用来写字的。你想写什么都可以,不过才子佳人们大都写的对心上人的爱慕之情。鹊仙节前放河灯已经是我们长雁镇的传统了,所谓心诚则灵,据说这花灯若是被鹊仙瞧上,就会来实现你的愿望了。”
重云自然是不信的,但还是跃跃欲试,买下两个花灯后递给了段尘一个。
段尘看着自己手中梅花样式的花灯,有些不解:“给我作甚?”
“自然是要你写下你的愿望啊。”
段尘冷然:“我没有愿望。”他无情无欲,没有“心上人”,更无谓什么宏大的理想抱负,给他也不知道要写些什么。
重云其实也没有,但他更多的是想要参与其中的兴致。
“随便写点什么就好,就是一个形式嘛。”
“无聊。”段尘不想搭理他。
重云却已经提笔写了几行字,他没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只是出来两年了,对三危山也有些挂念,因此在字条上祈愿三危山的族人一切安好。
待他写完,段尘还是一动不动。
重云就见不得他这样遗世独立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好似他跟自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中的人,一不留神人就不见了。
经过几日的相处,重云对段尘也有了几分了解,知道这人冷漠又不近人情,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但其实段尘也有讨厌的事,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同时也讨厌别人给他找麻烦。
但重云倒是不怕他讨厌,就偏爱给他找事儿做,总归是见不得段尘摆出那副超然脱俗的姿态来。
虽说重云自己才是任凭差遣的对象,可惜几日过去,俩人似乎都忘了这回事,段尘是一开始就没把重云当手下看,重云是自己已然把段尘当成了朋友,自然也不会在意彼此之间的尊卑。
因此此刻重云便又开始了新的劝说行动,不遗余力地要让段尘也加入到人世间的活动中来。
段尘被他烦的不行,答应写上两句,不过前提是让重云代笔。
段尘自降世以来从未写过字,因身份尊贵,连被罚抄经书的机会都没有,因此他的字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
重云便代他这下心愿。
“你想写些什么?”重云问。
但段尘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该写些什么,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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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重云认真的模样,顿了顿,皱着眉头说道:“愿……重云这一生,喜乐常安。”
重云提笔的手一抖,一滴墨滴落下来,将纸条染上污痕。
重云没敢去看段尘此时是什么表情,让大婶换了张纸条,才若无其事地将一行字落下。
他将墨吹干,将纸条卷好,小心翼翼地放进花灯中,这才抬起头来,见段尘依旧如常的冷淡神色,没忍住还是问道:“你怎么会想写我的?这种祝愿的话说给当事人听见,就不灵了。”
“我不知道写什么。”段尘拿起属于自己的花灯,头也不回地朝河边走去。
重云急忙拿起自己刚才写好的河灯,追上他的背影:“哎你等等我啊!”
在后来的很多年,段尘一个人茫茫然游走在这世间时,总是在想,是不是因为当时自己心不诚,又将愿望说给了重云听见,才让重云这一生过得如此坎坷,既无多少欢喜,还落得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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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人送了霸王票,何其有幸,感恩,比心??
第27章魔化
第二日便是鹊仙节,重云一大早便来敲段尘的房门,话语里止不住的雀跃:“忘尘,忘尘!你醒了吗?”
段尘黑着脸将房门打开,衣着整洁干净,显然是早已梳洗完毕:“你很吵。”
重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点兴奋。我们快走吧!”
“都在这里待了几天了,兴奋什么?”段尘无法感同身受,甚至极为不解。
“你不懂,我从小最喜欢的事就是过节,因为能吃到平日里吃不到的东西,还会到很多长辈送的小礼物。”重云同他段尘一道下楼,“可惜我们那里很少过节,一年里只有两个比较重要的节日,一个是凤凰祭,还有一个就是过年。”
“凤凰祭?”段尘游历世间也有一段时间了,却从未听说过哪个地方还有这样一个节日。
重云却自知失言了,青鸟族的存在在修真界一直都是一个秘密,护族结界存在的目的就是保护青鸟族不被外人发现,因为在修真界的众多传说中,有一个传说对于青鸟族的人是极为不利的。
重云在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透露了什么之后,便闭口不谈了,所幸段尘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见重云明显不愿多说的模样,也就识趣地没有再问。
两人走出客栈,见长街上已经满是人了,老人小孩无不例外都穿上了鲜艳亮丽的衣服,少女们梳妆打扮,模样比夏日里的清荷还要亮眼,文人墨客吟诗作唱,写意风流。
两人随着人流往长雁镇北边的鹊仙庙走去。二人模样俊俏,长身鹤立,走在人群中便是一道夺目的风景,引得无数少女驻足偷看。
重云瞧见一旁有个卖糖葫芦串的小贩,问道:“忘尘,你要不要吃糖葫芦?”
段尘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重云又瞧见了一处卖陶罐的小摊子:“忘尘,你要不要买那个小陶罐?”
段尘:“……”
又一会儿,“忘尘,那边有卖草织的玩具,我们去看看。”
……
重云看什么都觉得稀奇,偏偏看见什么又都要拉着段尘一起,段尘被他烦的要死,面上越来越黑,幽暗的眼底仿佛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忘尘……”
“闭嘴。”段尘睨了他一眼,如鸦羽般的长睫垂下来,露出三分不经意地冷意来,“你很吵。”
重云撇了撇嘴,俊雅的面上露出几分委屈来,只觉得这人真是没意思。
重云只身在外,本就没有几个朋友,难得身边有一个人,又碰上热闹的节日,想跟一个人分享一下喜悦的心情,可惜身边这人跟木头似的,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无趣至极。
重云无聊地想着,要是阎成玉在这里就好了。小姑娘正值青春年少,虽说身上不可避地带有一点位居上位者的傲慢,但总归还是热情的,比身边这个冷冰冰的人好多了。
重云瞥了段尘一眼,不再主动找他说话。他不说,段尘自然更不会没话找话,一路都是嘈杂的声音,只有两人之间安静下来。
长雁镇的这座鹊仙庙是整个东洲最大的鹊仙庙,香火旺盛,在鹊仙节这天尤甚。
两人随着人流,排着队等着进去。
头顶的天空是瓦蓝的,日光大盛,大多数人等得太久,额头上、后背都起了一层汗,热的受不了,偏偏前进的速度又慢的令人发指。
重云原本满是期待的眼睛里现在也被折腾地有些黯淡,他正犹豫地想要找段尘再说一会儿话,就听见前面的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
“怎么了?”周围的人不明所以,却也开始不安起来。
“是……是鹊仙发怒了!”远处,慌乱的中心传来一道惊慌失措的男人的声音,“是他引鹊仙生气了!是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断了,随即又是一声尖叫:“死人了!”
“啊!他、他也死了!”
“是鹊仙发怒了!”
“又死了一个!”
“快跑啊!”
人群彻底乱了。
像是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上突然刮起旋风,狂风骤雨、惊涛骇浪将四周平静的海水也卷进这场风暴中来,人们惊慌失措,四处奔逃,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被阎王选中的对象。
重云被慌逃的人冲撞得有些站不稳,他一个愣神间,被段尘抓住肩膀提了起来,随即重云的佩剑应声而出,在半空将两人稳稳地托住。
青痕剑将两人带到混乱的中心,只见已经有三个人死了,说是死其实不太准确,他们只是已经不太像活人了,周身皮肤惨白发青,眼睛上蒙上一层白色且浑浊的眼翳,犬齿比正常人长了一寸,这是明显的尸化的表现。
所谓尸化,是修士体内的真气直接被外界的力量抽走后,身体还保留着原本的模样,尔后慢慢变成尸体的模样,尸化和移灵有一些相像,但尸化的修士是不会伤人的。重云怔怔地看着下方慌乱的人潮,听见身侧段尘冰冷的声音道:“你不是说你都解决了吗?”
“我……”重云脸色有些发白,他抬头看了眼段尘,见他神色如旧,没有生气也没有责怪,只是对于重云来说,他这冷淡疏离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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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比他冰冷的语气更加让他难受。重云确信自己当时是把那些移灵都处理好了,只是现在又怎么会有修士突然尸化?甚至还伤了人?
“这些修士尸化后怎么还能伤人?”重云觉得以段尘目前仍旧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自然是对当下的情况有一定把握的,因此倒也没有不好意思,虚心请教,“他们这样,跟移灵又有些不一样?”
段尘瞥了他一眼,手中念珠化作青色长鞭,从他手中飞了出去将那三个还在作乱伤人的修士捆了起来,那长鞭上携带的纯净之气在碰到这些人时瞬间爆发出力量,立刻将他们触碰到的肌肤灼烧成一片焦黑,那滚烫的热度越缠越紧,三个修士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焚烧得干干净净。
“是鹊仙做的吗?”
“鹊仙显灵了!”
下面的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三个方才还活生生的人转瞬之间灰飞烟灭,皆以为是鹊仙显灵降罪于这几人,纷纷跪趴在地上,祈求鹊仙的庇佑。
直到这时,段尘才了手,长鞭回到他的手中,化为念珠模样缠绕在他的手腕上。段尘垂眸捏了捏手上的念珠,重云看不见他的神情,却因他这漫不经心的模样感到后背发寒。
重云想起阎成玉的那句话,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姑娘说的挺对,段尘这个人真的没有一点佛门之人的慈悲,他对待人与对待世间万物没有丝毫不同,他似乎意识不到自己有多心狠手辣,无论是对付妖魔,还是对付这些修士都是毫不留情地下死手,直接赶尽杀绝。
重云心里有些发怵,想着自己以后绝对不能与段尘为敌,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段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抬起眼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才说道:“这些修士不是尸化,是魔化。”
“魔化?”重云有些疑惑,在十八岁前他一直呆在三危山,这两年虽说出来闯荡了一番,却几乎不曾见过跟魔界扯上关系的东西,此时听到这个略有些陌生的词语有些微新奇,“是魔界的人干的?”
重云对魔界有所耳闻,却知之不多,还指望着段尘能解释一下,谁知他直接御剑就走,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肯说。重云对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有些没辙,想着之后多问几遍,应该也能从段尘口中听到答案,便也就随他去了。
二人走后,慌乱被平定下来,鹊仙节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下去,只是两人都没有机会看到了。
。。。。。。
重云和段尘御剑向东飞了几百里,飞过鬼界,来到东洲大陆的边缘,远处是辽阔无垠的大海,蔚蓝的海面与瓦蓝的天空连成一片,太阳在海面上洒下万千光辉,被波澜壮阔的大海摇曳成破碎的金光。
“来这里做什么?”重云不解地问。
段尘没有说话,安静地望着远方,他的长发被海风吹起,细碎的发丝飘到重云的脸上,留下一种酥酥痒痒的错觉,重云在腥咸的海风中,闻到了一股独属于段尘的檀香气息。
良久,段尘转过头来,褪去了寒霜的眼里只剩一种严肃的认真,他定定地与重云疑惑的目光对视:“你不是要跟着我半年吗?我现在告诉你我是做什么的。”
第28章心上人
“你可知这里是何处?”海风猎猎,将段尘的话吞没在呼啸间,只留下几片破碎的残音。他漠然地望着远处寥廓的海面,“这里是世间最肮脏的地方。所有的罪恶都沿着大地的四肢百骸,汇聚于此。”
重云不懂他为何要同自己说这些,更不知道他要告诉自己什么,但不待他去细思,便见段尘飞身而起,踏着虚空朝大海的上空而去。
霎时天地间风云变幻,遮天盖地的乌云骤起,将灿烂的金日遮盖得严严实实,平静的海面上狂风平地而起,将海水掀起滔天的巨浪。段尘一身雪袍袈裟,在狂风中卷起翻飞,原本束缚着长发的缎带早已承受不住这风暴的力量,掉进了海里。
重云站在悬崖边,感受着这似乎能吞噬世间一切的力量,不由得一阵心悸,重云抬头望着半空中犹如九天神般的人,只见他失去束缚的长发在空中狂飞乱舞,乌黑的头发衬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纯青琉璃珠已经化作一把长|枪握在他的手里,他冷漠地望着下方这混乱的景象,沉声道:“我所存在的意义便是消除这世间一切污秽,为达这个目的可以不折手段。”
段尘在遥远的地方凝视着重云,幽黑深邃的眼底一丝情绪都无:“我从来不是心善的人。”
话落,海面涌现无数漆黑的漩涡,海底魔物从漩涡里钻出,尖啸着朝他扑过来,段尘手里的长|枪应声而出,在他手里划出一道优美有力的弧度,朝魔物刺去!
他所过之处,皆是魔物所化的灰烬。
但他神情冰冷,手中的势头也不曾停下,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是为杀|戮而生,一点也不似佛家之人,他毫无怜悯与慈悲之心。
天地间都是昏暗的,只有一点雪白在这黑暗中挣扎,犹如长夜里一点微茫的曙光,除了给人以希望,还能让长久行于黑暗中的人感受到喷薄的力量。
重云望着海面上那一点微白,仿佛看见古老的传说里从天而降的战神,重云眨了眨眼,感受到心底最隐秘的地方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悸动,这微弱的悸动牵掣着他的心绪,让他心跳有些加速,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身影才能稍稍平息。
但这么做效果其实也不大,他很快就发觉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全部心绪似乎都被一个孤傲的身影所牵动,这让他有些不解,但似乎又有一点隐隐约约的明白。
他才意识到原来段尘早就已经将他心里的恐惧看在眼里,段尘给他看这一幕,只不过是想让他更加清楚地意识到段尘这个人的可怖之处,以便他早早地远离。
所谓的半年之约,段尘从未放在眼里。
重云勾起嘴角轻轻一笑,他面容秀雅,这有些张扬又有些放肆的笑意让他平添了几分少年气,他手握青痕剑飞身朝段尘所在之处奔去,他笑着说了句什么,狂风将他的声音席卷而去,只留下破碎的余音,但段尘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那正好,我也非常讨厌太过心善的人,我跟着你啊,很适合!”
一身玄衣的青年在翻涌的浪潮间笑得张狂肆意,纤长的身影在无穷无尽的魔物中灵巧地躲避,手中挥剑的力道却又快又准,在找到魔物的弱点后便毫不手软。
他从来不愧那百年难遇的根骨。
段尘能够斩魔是上天赋予的一种能力,他那个变幻莫测的武器是天赐的宝物,但重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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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他是拥有天赋又能慢慢通过努力成长起来的人,假以时日,他的力量将不容小觑。
段尘望着他有些发愣,晃神间被一只魔物抓破了手臂,他当机立断,变枪为鞭反手一挥,将纠缠住他的魔物随手挥开,长鞭触及魔物的皮肤,灼烧出一片焦黑。段尘不退反进,朝魔物冲去,手中鞭子化作一把长剑,随着段尘飞身而下,电光石火间将魔物的头颅斩下。
长久的战斗让段尘的真气消耗得非常快,他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已经难看得很厉害,隐隐有些发青了,但海底魔物源源不断涌出,但他既然将这些脏东西招了出来,就断没有停下的道理。
段尘在与魔物的缠斗中渐渐体力不支,在又一次将扑过来的魔物斩成两段之后,他残剩的真气几乎有些无法支撑他继续在海面上奔走,他一个不察,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魔物钻了空子。那魔物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他的肩!
段尘感觉到一阵钝痛,手上的剑没有拿稳,在落向海面的半空中化出一道光回到他的手上。
“小心!”重云如闪电般朝段尘冲过来,一手执剑将魔物劈开,一手抄起他的腰将他带离这危险之地。
重云将段尘放到远处的悬崖边上,段尘坐在地上喘了口气,愣愣的抬起头望向重云,只见他清秀的脸上满是血污,却遮掩不住他温柔的眉眼。段尘听见重云笑道:“我也救你一次了。”
段尘垂下眼:“救我做什么?”
重云习惯了他的冷淡,也不在意,只是转身回望着远处的海面,魔物在他们远离后并没有追在他们身后,而是折身回到了海里,海面一时恢复了平静,乌云逐渐散去,金色的太阳从云层后面探出头来,重新将璀璨的阳光洒向这片广阔的海域。
“你看,万事万物都有其存在的道理。”重云盘腿坐在了段尘的身侧,望着远处辽阔的海面对段尘说,“大海如此广阔,也许就是为了接纳这些东西。”
“天道有常,我相信世间的一切都是天道安排的因果。”他又转过头来看向段尘,只见他俊美的脸上苍白如雪,凌乱的头发夹杂着汗与血贴在脸上,这让他看起来难得的有些狼狈,“就像我们两个出现在这世上,也许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在今天遇见。”
段尘轻嗤了一声,却难得的没有反驳。
重云见他没有反驳自己,心底里生出一丝窃喜,让他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难得放松下来。
重云舒展身体躺下来,手枕着后脑勺望着上方碧蓝的天空,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段尘说话:“你说你存在的意义是为消除这世间的一切污秽,那我问你,若是这世间的污秽都被消除殆尽,你当如何?”
段尘垂眼捏着手里的念珠,没说话。
就在重云以为他不会再回答自己这个问题时,重云突然听见段尘有些低沉的声音说道:“不知。”
重云偏过头来看他,段尘长睫闪了闪,与他对视,眼底波光微闪,带着几分不知名的情绪:“或许那个时候,我早就不在了。”
“瞎说什么呢,你修为这么高怎么可能轻易就不在了?”重云白了他一眼,替他说道,“说不定那时候你就能像我现在一样,浪迹天涯快意恩仇了。”
段尘没说话。
重云不喜欢他这样太过沉闷的样子,站起身来,放肆地踢了踢他的脚踝:“走了。”
段尘对他这动作倒也没有生气,站起身来,一个净身咒将身上的脏污清洗得干干净净,才道:“走吧。”
“你不问去哪?”
段尘睨了他一眼:“我没那么无聊。”
重云笑了笑:“走吧,我们斩妖除魔行侠仗义浪迹江湖去。”
年轻人的身影消失在渐渐深重的夕阳之下,火红的晚霞下,两道年轻纤瘦的背影在地面上牵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一直绵延到很远的地方。
。。。。。。
半年后,南疆玲珑镇。
“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重云从角落里跑出来,看见这个被捆仙索绑住的男人,兴奋地对身后的忘尘喊道:“忘尘快点出来,我捉到这个采花贼了!”
“呸!你才是采花贼!”地上的年轻人被捆仙索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偏偏捆仙索这种东西不能随意挣脱,越挣脱便缠得越紧,年轻人挣扎了几下便没力气了,郁闷得要死。
重云蹲在他的身侧,戏谑地看他:“不是采花贼,你鬼鬼祟祟地蹲在人姑娘家院子外面做什么?”
“谁鬼鬼祟祟了?”年轻人气得嗓门都大了两分,随即又像是怕把院子里的人引出来,硬生生地将声音压低,“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呀?你说啊!”重云非常不喜欢说话婆婆妈妈的人,见年轻人“只是”了半天,仍旧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不由气结。
段尘幽幽地从他身后走来,神色漠然地看着两人:“他不是采花贼。”
“何以见得?”重云问。
段尘没说话,随后就听见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一个面容秀丽的年轻女子从院子里溜出来,一看见年轻人被绑在地上,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连忙跑过来,低声唤了声:“安郎!”
“婉柔。”年轻人看见女子跑出来,有些激动,想要抱一下女子,却因捆仙索的束缚而不得,随即瞪了坏事的重云一眼,“你还不将我放开!”
婉柔试着将年轻人身上的捆仙索解开,却不得其法,捆仙索越越紧,勒得年轻人几欲吐血。女子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转头对重云怒道:“你们绑他做什么?”
重云有些尴尬,这才明白自己是好心办了坏事,连忙将人解开:“不好意思,弄错了,我还以为你是近日那个流窜的采花大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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