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尽寒宵
“哈哈哈哈哈哈,阎成玉还当什么阎君啊,早点换人,让别人上呗!”
那些人嘻嘻哈哈,讽刺着一个他们连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人,而他们口中所谓的“德不配位”,也不过是因为这个人是一个女人,在他们看来,女人似乎就该“安分守己”,不该张扬于外,身居高位。
这些人还幻想着也许阎成玉被人拉下那个位置,自己还有机会去坐一坐。
重云听得刺耳,他是深知阎成玉是个怎样的人,个性桀骜张扬,总是一副张牙舞爪故作凶恶的模样,平日里没少得罪人,但其实心里最是重情重义,刀子嘴豆腐心。
重云作为朋友,见不得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子被人这般无端揣度臆测,肆意取笑。他伸手将佩剑取下,往桌上重重地一拍,巨大地声响惊得这群人停下了话头。
“诸位,你们口中这位阎成玉,正是区区不才在下我的,一位好友,听见你们这样恶意地揣度她,我很生气。”他说话时,面上还是笑盈盈的,丝毫看不出生气的样子,但话语里的冰冷却让这些人不寒而栗,“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跟人掰扯,所以遇到让我生气的人,我会用武力跟他解决。”
他漆黑如墨的双眸望着眼前已经额头布满了冷汗的男人,一字一句说道:“而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整个修真界能打败我的没有几个。”
那人腿都吓软了,咽了咽口水,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重云不想再看到他,冷声道:“趁我还没动手之前,赶紧给我滚。”
那群人连滚带爬地逃走了,留给重云一道仓皇的背影。重云出了口恶气,转过头对段尘说道:“我得去东洲一趟。”
“嗯。”段尘自然没有异议,但想着两人若就此别过,以后要再见,是什么时候就未可知了,当及段尘有些鬼使神差地问道,“需要我一起去吗?”
重云有些诧异他竟会说这种话,但随即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你先回佛门,有什么情况我会通知你。听这几个人的意思,鬼界现在大乱,厉鬼都跑出来了,最先受波及的当属中原,你回去坐镇也好及时稳定局面。”
“也好。”段尘再无异议。
二人就此分别。
重云花了两天时间赶回东洲鬼界。
鬼界与修真界其他地方不同,从天地混沌初开,鬼界就是如今这个模样,似乎是为了灵体状态下的修者不受日光影响,整个鬼界的天空是一片深沉的墨色,不见一丝光亮。
纵然暗无天日,但鬼界却并不冷清,沿着永宁路走,两侧都是鳞次栉比的茶馆铺子,酒楼小摊,商贩的吆喝声与行人的熙熙攘攘交织错杂,给森冷的鬼界增添了几分“人气”。
而鬼界也不总是黑灯瞎火的,大多数人家的家门口都挂着一盏灯,那是屋主人的魂灯,屋里点的灯,则是家里其他人的魂灯。
鬼界没有光,外界的任何烛火在这里也没有丝毫作用,唯有以燃烧生前记忆为代价的魂灯方能为鬼界之人提供一丝光亮。
而现在,重云走在永宁路上,却觉整个鬼界只有清冷和陌生,没有光,没有人,除了呼啸而过的风,世间万籁俱寂。
长夜里,永宁路两端的黑暗建筑犹如两条玄色巨蟒,延伸至遥远的鬼城,如同地狱来客,邀请他步入无间。
重云御剑而起,朝鬼城奔去,那是整个鬼界的中心,阎君的居所。
幽暗寂静的鬼城里,隐有呜咽声,夹杂在呼啸的风声里,听不分明,重云在城门口停下,望着面前紧闭的城门不发一语。他抬手敲了敲城门,只听一声长长的吱呀声传来,犹如长久未居住人的老房子突然被人推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被风裹挟着朝他奔来。
这腥臭味太过熟悉,是厉鬼所特有的气息,重云皱着眉,想起他跟阎成玉刚认识时,曾受阎君的邀请来此做过客,当时宴席上有一段斩厉鬼的表演,重云印象深刻,而最让他记忆犹新的,就是当时被带来进行表演用的厉鬼身上的气味。
阎君说厉鬼是死前心怀怨怼的修者,因被怨气缠身,导致死后也不能像寻常灵体一样,修行御灵术,那些怨气会在他们死后继续纠缠着他们,吞噬他们的心智,最终成为一个没有思想的怪物,而鬼界之人,除了甘于平凡做个普通的鬼的修士,其他人皆需修习御灵术,除了要追求更高深的境界,也是因为要保护鬼界以及修真界的安宁,不让厉鬼作祟,祸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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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百姓。
重云循着记忆里的路线,提脚慢慢朝里面走去。
阎君殿里安静如常,重云清晰地听见大殿里自己的脚步声,在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他的心尖上。
他在通往寝宫外的小路上站定,望向前方幽暗的寝宫,沉声唤了声:“成玉?”
里面安静了许久,久到重云以为里面没有人时,才听见一道低哑的女声传来:“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重云站着没动,“你还好吗?”
那里面又是久久没有声音:“……不好。”
重云低着头,望着腰侧的佩剑,也有些无言,他知道阎成玉现在很难过,但他却不能去安慰她让她不要伤心,因为没有人能做到,但重云相信以阎成玉的心性,迟早能走出来。他只是有些歉意,如果能早点知道消息,如果……重云又有些哑然,就算有如果,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就能毫无顾忌地赶过来,因为他当初一旦离开,就会错过重雅的婚礼,他能抛下妹妹一生一次的婚礼而什么都不管吗?
重云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抱歉。”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阎成玉低哑的声音又传来,“你为什么不能早一点……”
重云什么多余的话都不能说,只能又说了一遍:“抱歉。”
那头沉默良久:“……你走吧。”
“成玉,”重云抬起头望着幽暗的寝宫,也不知道是在对阎成玉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我会帮你报仇的。”
“不用了!”阎成玉这一次说得斩钉截铁,“你打不过他的。”
她的话一落,重云顿时皱起眉头,阎成玉不会这样说话,她心高气傲,个性张扬,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性格,绝不会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除非……
重云身形诡异地一闪,悄无声息地向寝宫靠近,那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越发清晰,他心下一动,手指悄悄地按向剑柄,但说话的声音却如往常:“既然如此,那我便走了。”
话落,寝宫门大开,犹如黑暗里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浓烈的腥臭气铺天盖地而来,伴随着这股气息汹涌奔来的是一道道状如鬼魅的身影,重云身形一闪,挥剑朝鬼影劈去!他的动作极快,在这漫漫黑夜里几乎看不清楚他是怎样行动的,那些黑影飘飘荡荡,并非实体,竟还将他拦之不住。
似乎是发现重云这人十分棘手,源源不断的黑影从寝宫里涌出来,将他团团包围,重云本就有些看不清,现如今更是一摸黑,他暗自琢磨着这样下去不行,手一动,掐了一个诀,顿时幽暗的世界里青光大盛,黑影的样子也在视线中越发清明。
这些竟全是厉鬼!
重云暗暗心惊,是听说鬼界的厉鬼都跑出来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厉鬼竟会在阎君的身边作乱,要知道,这世间能彻底对付这些东西的,唯有修习御灵术的鬼界众人,而这其中,当属阎君修为最高。
但此时形式严峻,他来不及去细思这些东西为什么揪着阎成玉不放,只能抽空高声唤了一声:“成玉,你没事吧?”
“你怎么才来?”阎成玉捂着嘴巴在咳嗽,语气十分不满,但这话语里的抱怨才让重云找回了几分熟悉感。阎成玉的声音也不像刚才那般低哑,她边咳边断断续续地说道,“这群东西趁我不注意上了我的身,我刚才被他们控制住了。”
“那你现在还好吗?”重云一边对付厉鬼,一边问阎成玉,有些焦头烂额,“这些东西倒不是多厉害,就是难缠。你有什么办法没?”
他说着,又一剑将靠近他的一只厉鬼劈成了两半。
“当然有,你以为我这个阎君是当着好玩的?”阎成玉有些自矜的声音传来,伴随着这声音的,是一阵气势磅礴的灵气,只听天地间长啸声起,以阎君寝宫为中心,平底卷起狂风,充沛的灵气在狂风中咆哮着,渐渐形成一张巨大的阵网。
霎时金光大盛,阵网发出的光竟将鬼界幽暗的天空照亮了一瞬,那些金光如有实质,从阵网中落下来,粘附在鬼影身上,发出嘶嘶的烧焦的声音。
金光转瞬即逝,厉鬼也一并消失在天地间。
寝宫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阎成玉身着一身红衣,光着脚从里面走出来,脚腕上系着的铃铛随着她的步伐叮铃作响,除了有些消瘦外,她看着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她望着重云突然起的兽瞳,眉心一蹙:“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在修真界已经传遍了?”
重云心里突突地一跳:“什么身份?”
“你还跟我装?你连我也不能说实话是不是?”阎成玉对他的装聋作哑有些不满,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自然是你青鸟族的身份,魔界的人在修真界散布你的谣言,说你是青鸟族的人,又说忘尘也清楚你的身份,但他却包庇着你,不肯向外人透露。你知道的,修真界这么多年来为了找寻青鸟族的下落耗了多少人力,现在有你的消息,自然是无论真假也不肯再放过你了。”
“他们是从何处知晓的?”重云在脑子里快速地过了一遍,也想不通这件事是如何传出去的,他的身份明明只跟忘尘说过。
阎成玉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太清楚,而且现在他们并非只要找寻你的下落,连忘尘也一样被他们当成了目标。”
重云心里蓦得一沉,还未及开口,就听见阎成玉又说:“你前段时间同忘尘一道失踪,他们都说你是知晓身份暴露躲起来了,只要找到你定能把青鸟族的人全都揪出来。又不知道从何处知晓你与我交好,便整日来鬼界纠缠,那段时间我爹又……再加上厉鬼作祟,现在这边乱成一团,所以……”
重云仔细地听着她说话,心里却隐隐有些奇怪,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但还没待他细思,阎成玉便把话都说完了:“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心里有数,我们是朋友,我不想跟你说假话,我当初跟你说只要有事就来鬼界,但我现在自身难保,没法再给你提供一个庇护之所了。”
“应该不只是这个原因吧。”重云脸色倏地一冷,沉着脸目光灼灼望着阎成玉,“你又是从何得知这些谣言是从魔界散布出来的?谁告诉你的?”
阎成玉面色一滞,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喉咙,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半晌,她愤恨地瞪了重云一眼,拍了拍手,高声朝暗处喝道:“你出来吧。”
话落,只见寝宫的另一侧走出来一位身着鹤袍的青年,那人一副书生的打扮,眉峰凛厉,嘴唇偏薄,有些刻薄之相。他走过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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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成玉身侧站定,垂眸行了个有些骄矜的礼,便不动了。
“这里既然还有人,刚才你被厉鬼围住时他为何不出来?”重云皱眉着,似有些不高兴。
阎成玉没有急着跟他解释,似乎也不在意身边这人的傲慢,对重云介绍道:“他叫鹤,是从魔界出来的。”
重云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睁大,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鹤,又将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扫,犹觉得不敢相信:“成玉……你莫不是中了邪?”
“你才中了邪。”阎成玉翻了个白眼,慢慢给重云讲述了经过。
原来,鹤原本是东海边一座无名小岛上的妖,与爹娘及亲友世代生活在岛上,几乎与世隔绝,可在不久之前,从东海里诞生出一只魔物,他诞生之日,东海面上乱象横生,鹤的爹娘忧心忡忡地说这是有祸世之人出现了。
他们一家住在东海边上,知道东海吸纳着从大陆各处汇集而来的污秽,因此才魔物频生,而这位不知名的魔物,他生于污秽,却靠吞噬其他魔物而活,与以往那些只懂得杀戮的魔物截然不同,他有灵智且在不断壮大。
鹤一家人的隐忧终成了现实,那魔物不受控制地生长壮大,东海内强大的妖鬼几乎被他吞噬得干干净净,没有人能阻止他,他慢慢登上了魔君的宝座,逐步将东海控制在了手中。而他强大的地方并不只不在于实力,更多的是在于他能操控人心。
重云听到此有些困惑:“操控人心是什么意思?我从没听说过修真界有如此异术?”
“你自然不清楚。”鹤讥诮地掀了掀眼皮,“因为他是目前为止,整个修真界唯一一个诞生于人心阴暗处的魔物。”
重云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他自然知道鹤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魔君蒲霄诞生于人心的阴暗处,也就意味着,只要有人存在的一天,他就能以人心为养分不断生长。
这简直太可怕了,几乎等于永生。
重云想起上次被蒲霄打伤的段尘,心道,现在这人竟强大到连段尘都打不过了,思及此,他又扫了眼鹤:“那你……”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白,鹤既然这么清楚蒲霄的强大,那他跟蒲霄是什么关系?
“你不用怀疑我,我之前算是魔界的一个……通信官?负责接传递各种消息的。”鹤顿了顿,面上有些难过和悲愤,“蒲霄杀了我爹娘,他指示别的妖鬼吞食了我爹娘的内丹,之后又把那妖鬼给吞噬了,我脑子只要没问题就断不会再呆在魔界供他驱使。”
重云沉默半晌,点了点头,又转过头问阎成玉:“你说庇护不了我的意思是你打算庇护他?”
阎成玉一听,以为他误会自己帮着外人却不管他的死活,连忙道:“你别误会,鹤背叛了魔君,魔界的人现在正在四处搜寻他的下落,他带来了很多关于魔界的消息,以此为交换,我答应用鬼界的势力护他一命。原本我爹要是还在,就算你在这里,也没什么,只是现在……”
阎成玉说着,面上有些难堪,因为她深知是因为她的能力不够强,所以才不能在此时取得一个两全之法,逼不得已要放弃朋友的安危。若是她足够强大,鬼界那些人又何以能踩在她的头上讥笑她的弱小,又何以在朋友危难之时逼不得已让他离开?
“你别多想。”重云伸手拍了拍阎成玉的肩,他看她那样子就知道肯定是钻了牛角尖不肯出来了,重云笑道,“就算你不赶我走,我今日也是不能多留的,刚才你同鹤已经把形势讲得如此清楚,我得先去无相寺找忘尘,把这事同他商量一下。”
他本就是善解人意的人,不肯看到好友为难便主动递了一个台阶往下,不过这话说得倒也不错,他今日来是担心阎成玉的安危,现在知道她没事也就安心了,照他说的,他下一步便是要去无相寺了。
阎成玉有些不放心,但要让她说出太多关切的话对她来说又有些别扭,忸怩了半天,她才说道:“修真界那些老不死的为了追求得道成仙都快走火入魔了,你的身份现在被揭穿,先不说是不是按照传说来讲,炼化了内丹再找到瑶池,就真的能长生不老,单说你的身份,就足以让他们垂涎,你要多保重,你修为虽高,但面对一大群高手,也是难以对付的。”
重云点点头:“我知道,你也要多保重,鬼界现在很乱,厉鬼作祟,祸乱修真界,早就引得其他各界的不满了,你不赶紧处理好,那些人估计会寻着个由头找你的麻烦。”
两人互相劝告了一会儿,到头来都有些哭笑不得,重云笑道:“那我便走了,你多保重。”
重云冲鹤颔首道别,转过身去,走得毫不留恋,十分潇洒。
阎成玉望着他的背影,蹙着眉没说话,良久咬了咬牙,冲他吼道:“真要过不下去了就来找我,我就算拼了命也绝对护着你!”
重云无声地笑了笑,背对着她冲她挥了挥手,没有再回过头。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在忙工作,所以断更了很长时间,非常不好意思,之后可能也没有稳定的更新,但肯定不会弃坑,慢慢写总会写完的,在此跟追文的大家说一声抱歉。没想到断更这么久还增加了几个藏,有些意外哈哈,这章足够粗|长,算是一个断更补偿吧,原谅我这乌龟速度,码了一天只够这么点了_(:3」∠)_
第38章追击
重云并没有如愿去到无相寺,他被人拦截在了昆吾山。
长空如洗,离开了鬼界的修真界,天际是一片亮眼的蓝。
重云御剑行于虚空,在意识到自己被跟踪时,他留了个心眼,没有按照既往的路线走,转而朝另一个方向行去。
那里是昆吾山。
已快入秋,璀璨的秋阳沁洒在昆吾山有些苍黄的山体上,万千流云在碎光中折射出刺目的异流光,一直绵延至目不可及的远方,犹如恍惚间已逝的岁月经年。
重云躲着追兵,一路飞奔至昆吾山里,长久的使用灵力御剑让他的脸色有些泛白,但也还不至于到体力透支的地步,他起佩剑,谨慎地避开身后的人,目光如炬地在树林里寻找可藏身的地方。
浓浓的树荫下,阳光透过树梢间的缝隙在地上投下一块块金黄的光斑,又被人飞奔的脚步踩的支离破碎。
林子里急促的脚步声惊起归巢的飞鸟,它们尖叫着扑棱着翅膀逃离,乌黑的眼珠还好奇地往下打量了一下林中之人。
“就在前面!别让他跑了!”
“这家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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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难追,猴似的。”
“别说话!”为首的人打断手下的地嘀咕嘀咕,厉声喝道,“放信号,让前面的人给我注意点,他跑不远的!”
“是!”
一阵尖啸划破长空,紫色的烟雾在山顶上炸开,重云原本奔逃的脚步一顿,抬头看了一眼,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暗叫一声不好,想要折身往另一个地方逃去,却发现已经迟了。
前面不远处突然冒出一群黑色的人影,正虎视眈眈地望着他。
重云的心蓦地一沉,前有豺狼后有追兵,他别无他法,只得朝相反的方向一步步后退,那里没有出路。
那是昆吾山的山顶。
呼啸的山风从身侧刮过,将重云本就有些单薄的身体吹得摇摇欲坠,但他也仅仅是看起来虚弱,那些一步步追过来的仙门众人可不会因为他这副姿态就掉以轻心。
众人举剑,小心翼翼地朝重云逼近,每个盯着重云的人眼里无不是紧张以及难以掩饰的欣喜若狂,他们看着重云的样子,就像饥寒交迫已久的人见到了一顿色香俱全的大餐,就在眼前了,那个离羽化登仙的关键一步就在眼前了!
重云冷哼一声,手腕翻转,长剑竖在胸前,警惕地看着眼前步步逼近的众人。
“妖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为首的人是一位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一身灰色道袍在长风中烈烈作响,这是来自东洲显赫仙家的慕容家家主慕容深,这一次针对重云的追缴行动就是由慕容家率先发起的。
别看慕容深一副刚步入中年正当身强体健的模样,实际上他已经停留在这个地步已经三十多年了,他真实年龄已近古稀,但修为却始终无法更进一步,长此以往,也难逃身销命殒的结局,这让他如何不着急。
眼下只要有一分能改变现状的希望,他就定会前来一试。
此时蒲霄因为暗杀了阎君,引得修真界不满,正处于众矢之的,而就在这时,他找上了慕容深,以青鸟族的消息作为交换条件,要求慕容家联合其他家族先将注意力从魔界转开,让他能够修身养息一段时间,毕竟杀掉阎晖也耗了不小的灵力。
这无疑是与虎谋皮,但事实上,慕容家早已不是曾经那个煊赫一时的大家族了,家主渐渐年迈,而年轻一辈又难出优秀的人才,这个大家族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就靠着一口气拖着日渐衰弱的身体,别无他法,慕容深与魔君蒲霄取得了联系。
这也就有了此刻这仙门众人围剿重云的一幕。
慕容深并没有去怀疑蒲霄所给的消息的真假,因为蒲霄根本没必要撒这种随便就能被揭穿的谎,但慕容深却并不知道蒲霄的消息又是从何而来的。
重云秀雅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来,眼底却连一丝温度都没有:“妖孽?何为妖孽?修真界自古以来人、鬼、妖、魔共存,妖族一直都是修真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你这样说,可真是叫妖族的众生心寒啊。”
“伶牙俐齿!众人听令,给我拿下重云!”慕容深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也不跟他多说废话,一声令下,身后慕容家召集而来的修士也应声而动,举起武器纷纷朝重云招呼过来。
重云心知今日一场恶战在所难,也不有所保留了,兽瞳乍开,青光毕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他的体内爆开,黑发无风自动,在身后猎猎飞舞。他肆意一笑,少年气顿显,无尽桀骜与张扬:“尽管来吧!”
刀光剑影间,竟分不清究竟是交错的剑光更快还是错综的人影更快。
唯有隐匿于众人身后的一些人没有贸然上前,看来是有些犹豫,他们身着统一的雪白校服,衣领袖袍镶着金色滚边,衣袍下摆有金丝绣成的芙蓉花正招摇绽放,这是来自西洲的龚家人所特有的芙蓉雪衣。
此时的龚家家主龚恒清望着前方混乱的战场,有些犹豫是否要加入进去,说实话,他自觉龚家是仙门世家中一个大家族,有些不屑于做这种围剿一个年轻人的事,此番前来也不过是被慕容家百般劝过来的,龚恒清自觉生死有命,对那传说中能让修士羽化登仙的青鸟族并不甚感兴趣,因此,此时有些不愿意出手。
但龚家好歹明面上是与慕容家等仙门世家是一个阵营的,若是在一旁袖手旁观,被人说出去脸上也挂不住,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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